0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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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
能在朝中當官的，多數都是人精，陵南王兩個孫子殺了大散關總兵，封鎖了虢縣，這意味著什麽，不消多想。
新帝不到三十，正直芳華正盛意氣風發，乍然聽聞此事也是動了殺心，可是轉念一想，此事還真不能一刀切了去辦。
著人即刻宣同樣退了休的老陵南王上殿。
宣旨太監到陵南王府裏的時候，老爺子正在逗鳥呢，突然被叫上朝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穿戴整齊上朝的時候，見人人神情不對就知道恐怕要不好。
聽榮慶王又說了一遍，陵南王差點兒嚇尿了褲子，連忙跪在地上表了忠心，他做了幾十年的王爺，怎會不知這裏面的彎彎繞繞，若是此時他表錯一個情，搞不好，就是下一個臨安王。
天子很快做出決議，派三路神龍軍圍剿李奕和李赟，天子又想了想，讓陵南王派出世子親自督戰。
陵南王的世子，便是李奕和李赟的親爹，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你孫子要是敢打你兒子，父殺子是順應天命，子弒父那直接砍死在虢縣也就罷了。
最後榮慶王留了個心眼，說那李奕手下有妖道，恐怕尋常兵卒不能讓其伏誅，還是要留個術士一同前去。
至於這個術士是誰呢？那自然就是公冶寂無了。
公冶寂無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正在院子裏和妺女教無言說話，聽到此事也不意外，妺女只叮囑道：“記得把我們那架馬車帶回來，我父親的神龕還在車上呢。”
走得匆忙，那馬車沒帶上，妺女一直記著這件事，現在公冶寂無正好要出差，這不剛好合適？
大朝會的第二天，三路神龍軍從四個方向包抄虢縣，早在昨日的時候，就有飛鴿傳書下達指令自不必說。
回到家裏的宣和沒有一天睡得安穩，經常做噩夢，夢見死去的丈夫全身血淋淋的來找她。
老王妃心疼這個女兒，正巧看到妺女來安慰，就讓她們多說了會兒話，言談舉止間倒是發現這個軒轅夫人和自己女兒頗為投緣，問起為何，二人都說，那是上輩子的緣分。
宣和的心病就是已經死透但是還沒被帶回來的丈夫，妺女私下和老王妃說，若是要宣和病愈，只有把陳家一家好好安葬，最好再請了封賞，或許宣和的心病會稍稍平覆一些。
妺女所料不錯，公冶寂無和大部隊走的第二天，沈皇後便下了鳳旨，大致意思就是安撫宣和縣主，並且對她和陳家一大家子進行了口頭褒獎，至於實際上的褒獎，那還是等皇帝的聖旨吧。
妺女這幾日都配在宣和身邊，兩個人經常聊天，說起一些童年趣事，說起妺女上輩子的一些事。
“人界和妖界又能有什麽分別，都是人吃人妖吃妖罷了。”宣和嘆了口氣。
“等此事塵埃落定，我讓寂無領著你去見一見你丈夫可好？”妺女安慰道，只見宣和的臉上出現了笑容。
“小姐，你和王爺，也當真是一對怨偶，不過現在你也已經有了良配，也算寬慰。”宣和似乎又想起了他拿不過十數年恩愛的丈夫。
“若是你和他的緣分未盡，會再見面的。”
“不，我覺得，是盡了。我本就對情愛並不十分向往，這人世間囿住我的，只有當年我對你的那些怨恨。可是，當虢縣城破，我那乳娘為了救我身死之後，我發現，我再也沒了怨怪你的底氣。
說到底，都是情勢所逼。當我得知，這幾百年來，你也並不好過，我就什麽都不氣了。這或許就是碧霞娘娘給我的啟示。”
此時的宣和面色很平靜，似乎真的放下了一切。
“我也不知我還會再人世間呆多久，若是能過久就一些，我想看著幾個孩子成家立業，若是娘娘想即刻帶我回去，我也認了。我能再見到小姐，便已經足以。”宣和終於笑了，妺女也笑了。
兩個人相擁在一處，那個幾百年的心結終於徹底打開。
往下的日子，鄭宣和就在榮慶王府裏養病，每日好醫好藥的伺候，好湯好水的餵養，十來天臉上的疤就好得差不多了。這期間，之前因為宣和縣主名聲不好而遠離她的貴女們，竟然有幾個上門探望，宣和均已身體不適回絕了。
“究竟是為何，當初你的名聲會壞掉？”妺女一邊剝著橘子一邊問宣和。
“哎，也是後宅裏慣用的伎倆，當初我那最信任的閨中密友將我約了出去，在茶樓裏用了有迷藥的茶水，醒的時候，身邊睡了個不認識的走卒。
好在當時我三哥正好在那茶樓裏聽聞我也在就去找我，看到我就把我帶走了，否則，等別人趕到的時候，也只會看到我不貞的一幕，失不失節不重要，只要看到我和男人睡在一塊兒，這便夠了。”
宣和自嘲的笑了笑：“小姐，當初那葉夕霧，不也是這麽戕害你的嗎？這套路玩兒了幾百年，居然也沒個精進。”
妺女此時正在院子裏和宣和喝著茶，穿著一身淺綠色的薄棉夾襖，脖子上掛著個羊脂玉的項圈，十指纖纖正在烹茶。頭上豎著流雲髻，一朵白玉雕刻的玉蘭簪斜插入鬢，端的是溫雅秀麗。
宣和穿上了一身淡鵝黃色的軟煙羅外披，和妺女比起來倒是顯得更像個三十歲的婦人。再看她眉宇之間總有淡淡的愁雲，臉上的傷疤也還依稀可見，原本是個豐腴的婦人，此時倒是顯得有些憔悴枯瘦。
妺女給她倒了一杯茶：“此番若是天子能拿住陵南王的短處，你與陳家，那算是大功一件，陳家那幾個孩子日後也會多受祖蔭，你自可寬心。”
宣和：“真是好一條血路，父兄祖父奠定起來的高官厚祿，也不知我兒能不能消受。我現在只盼著陳家一家能入土為安，此時不會再橫生枝節。”
宣和頓了頓，這個時候花蕊帶著小無言晃晃悠悠的走了過來，無言此時已經有一歲多，咿咿呀呀的會說幾句話可是還是說不清楚。
經歷了這次劫難，宣和的女兒徽娘倒是和無言關系親厚，或許是知道自己以後不可能再有弟弟妹妹，或許就是水火裏的情誼，徽娘向來沈默，每次和無言一塊玩兒，就會顯現出陽光開朗的一面。
花蕊帶著無言在前面走，徽娘在後面跟著，像是一個呵護的大姐姐。
宣和一把把無言抱起來：“這小子這幾天倒是重了不少。”
妺女想了想說：“對了，我此番進京其實還有一件事。”
“什麽？”
妺女就把無言的來歷說了個大概，當宣得知當初葉冰裳已經懷了身孕被活活逼死之後，宣和一臉震驚，她握著妺女的手：“小姐竟然吃了這麽多苦頭，那群人究竟是有多恨小姐……”
宣和一下子想起了許多，可是一下子不知道從哪開始罵，一下子卡住了。
妺女溫柔的拍了拍她的手：“都過去了，都過去了。天地如此廣闊，何必惦記那些烏糟糟的破事兒。現在無言能回來，就是我們母子的緣分。她當時上幽州的時候在京城丟了一魄，若是可以，你能否幫我們打聽打聽，那觀音班的事兒。我昨日已經給寂無那兩個徒子徒孫去了信，他們估摸著正在來的路上。”
“觀音班？”宣和似乎在瘋狂的回憶著這個名字，“我出嫁了十幾年，中途只回過一次京都，京都的許多人和事都生疏了。不過小姐你放心，此事我一定給你查出個所以來。”
晚上的時候，鶴齡和昕武就到了王府，說起這個觀音班，其實就是個專門唱佛陀戲的戲班子，多數時候都在廟會裏上臺，唱的都是些陳詞濫調，據說已經幾十年沒跟新過本子了。
昕武說到此有些無語：“師祖母，你是沒看見，那班子裏的戲子，長得都不好看，不過倒是挺有福相的，一個一個方頭大耳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廚子扮的呢。”
妺女在院子裏聽著這兩人嘚吧嘚說了半天，楞是一個重點也沒靠上，她不禁扶額：“那那個何霜呢？”
鶴齡撓了撓頭：“剛想和您匯報呢，何霜是他們戲班子裏年紀最小的花旦，也就二十來歲吧，長得還挺漂亮的，據說身段一流，嗓音婉轉。”
這回，還沒等妺女發火，一旁的天香坐不住了：“哎呀，鶴齡仙君，你說話能不能說重點，誰關心她長什麽樣啊，你倒是說說，那小郎君丟失的那一魄的下落啊，何霜她到底知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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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朝中當官的，多數都是人精，陵南王兩個孫子殺了大散關總兵，封鎖了虢縣，這意味著什麽，不消多想。
新帝不到三十，正直芳華正盛意氣風發，乍然聽聞此事也是動了殺心，可是轉念一想，此事還真不能一刀切了去辦。
著人即刻宣同樣退了休的老陵南王上殿。
宣旨太監到陵南王府裏的時候，老爺子正在逗鳥呢，突然被叫上朝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穿戴整齊上朝的時候，見人人神情不對就知道恐怕要不好。
聽榮慶王又說了一遍，陵南王差點兒嚇尿了褲子，連忙跪在地上表了忠心，他做了幾十年的王爺，怎會不知這裏面的彎彎繞繞，若是此時他表錯一個情，搞不好，就是下一個臨安王。
天子很快做出決議，派三路神龍軍圍剿李奕和李赟，天子又想了想，讓陵南王派出世子親自督戰。
陵南王的世子，便是李奕和李赟的親爹，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你孫子要是敢打你兒子，父殺子是順應天命，子弒父那直接砍死在虢縣也就罷了。
最後榮慶王留了個心眼，說那李奕手下有妖道，恐怕尋常兵卒不能讓其伏誅，還是要留個術士一同前去。
至於這個術士是誰呢？那自然就是公冶寂無了。
公冶寂無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正在院子裏和妺女教無言說話，聽到此事也不意外，妺女只叮囑道：“記得把我們那架馬車帶回來，我父親的神龕還在車上呢。”
走得匆忙，那馬車沒帶上，妺女一直記著這件事，現在公冶寂無正好要出差，這不剛好合適？
大朝會的第二天，三路神龍軍從四個方向包抄虢縣，早在昨日的時候，就有飛鴿傳書下達指令自不必說。
回到家裏的宣和沒有一天睡得安穩，經常做噩夢，夢見死去的丈夫全身血淋淋的來找她。
老王妃心疼這個女兒，正巧看到妺女來安慰，就讓她們多說了會兒話，言談舉止間倒是發現這個軒轅夫人和自己女兒頗為投緣，問起為何，二人都說，那是上輩子的緣分。
宣和的心病就是已經死透但是還沒被帶回來的丈夫，妺女私下和老王妃說，若是要宣和病愈，只有把陳家一家好好安葬，最好再請了封賞，或許宣和的心病會稍稍平覆一些。
妺女所料不錯，公冶寂無和大部隊走的第二天，沈皇後便下了鳳旨，大致意思就是安撫宣和縣主，並且對她和陳家一大家子進行了口頭褒獎，至於實際上的褒獎，那還是等皇帝的聖旨吧。
妺女這幾日都配在宣和身邊，兩個人經常聊天，說起一些童年趣事，說起妺女上輩子的一些事。
“人界和妖界又能有什麽分別，都是人吃人妖吃妖罷了。”宣和嘆了口氣。
“等此事塵埃落定，我讓寂無領著你去見一見你丈夫可好？”妺女安慰道，只見宣和的臉上出現了笑容。
“小姐，你和王爺，也當真是一對怨偶，不過現在你也已經有了良配，也算寬慰。”宣和似乎又想起了他拿不過十數年恩愛的丈夫。
“若是你和他的緣分未盡，會再見面的。”
“不，我覺得，是盡了。我本就對情愛並不十分向往，這人世間囿住我的，只有當年我對你的那些怨恨。可是，當虢縣城破，我那乳娘為了救我身死之後，我發現，我再也沒了怨怪你的底氣。
說到底，都是情勢所逼。當我得知，這幾百年來，你也並不好過，我就什麽都不氣了。這或許就是碧霞娘娘給我的啟示。”
此時的宣和面色很平靜，似乎真的放下了一切。
“我也不知我還會再人世間呆多久，若是能過久就一些，我想看著幾個孩子成家立業，若是娘娘想即刻帶我回去，我也認了。我能再見到小姐，便已經足以。”宣和終於笑了，妺女也笑了。
兩個人相擁在一處，那個幾百年的心結終於徹底打開。
往下的日子，鄭宣和就在榮慶王府裏養病，每日好醫好藥的伺候，好湯好水的餵養，十來天臉上的疤就好得差不多了。這期間，之前因為宣和縣主名聲不好而遠離她的貴女們，竟然有幾個上門探望，宣和均已身體不適回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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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也是後宅裏慣用的伎倆，當初我那最信任的閨中密友將我約了出去，在茶樓裏用了有迷藥的茶水，醒的時候，身邊睡了個不認識的走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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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自嘲的笑了笑：“小姐，當初那葉夕霧，不也是這麽戕害你的嗎？這套路玩兒了幾百年，居然也沒個精進。”
妺女此時正在院子裏和宣和喝著茶，穿著一身淺綠色的薄棉夾襖，脖子上掛著個羊脂玉的項圈，十指纖纖正在烹茶。頭上豎著流雲髻，一朵白玉雕刻的玉蘭簪斜插入鬢，端的是溫雅秀麗。
宣和穿上了一身淡鵝黃色的軟煙羅外披，和妺女比起來倒是顯得更像個三十歲的婦人。再看她眉宇之間總有淡淡的愁雲，臉上的傷疤也還依稀可見，原本是個豐腴的婦人，此時倒是顯得有些憔悴枯瘦。
妺女給她倒了一杯茶：“此番若是天子能拿住陵南王的短處，你與陳家，那算是大功一件，陳家那幾個孩子日後也會多受祖蔭，你自可寬心。”
宣和：“真是好一條血路，父兄祖父奠定起來的高官厚祿，也不知我兒能不能消受。我現在只盼著陳家一家能入土為安，此時不會再橫生枝節。”
宣和頓了頓，這個時候花蕊帶著小無言晃晃悠悠的走了過來，無言此時已經有一歲多，咿咿呀呀的會說幾句話可是還是說不清楚。
經歷了這次劫難，宣和的女兒徽娘倒是和無言關系親厚，或許是知道自己以後不可能再有弟弟妹妹，或許就是水火裏的情誼，徽娘向來沈默，每次和無言一塊玩兒，就會顯現出陽光開朗的一面。
花蕊帶著無言在前面走，徽娘在後面跟著，像是一個呵護的大姐姐。
宣和一把把無言抱起來：“這小子這幾天倒是重了不少。”
妺女想了想說：“對了，我此番進京其實還有一件事。”
“什麽？”
妺女就把無言的來歷說了個大概，當宣得知當初葉冰裳已經懷了身孕被活活逼死之後，宣和一臉震驚，她握著妺女的手：“小姐竟然吃了這麽多苦頭，那群人究竟是有多恨小姐……”
宣和一下子想起了許多，可是一下子不知道從哪開始罵，一下子卡住了。
妺女溫柔的拍了拍她的手：“都過去了，都過去了。天地如此廣闊，何必惦記那些烏糟糟的破事兒。現在無言能回來，就是我們母子的緣分。她當時上幽州的時候在京城丟了一魄，若是可以，你能否幫我們打聽打聽，那觀音班的事兒。我昨日已經給寂無那兩個徒子徒孫去了信，他們估摸著正在來的路上。”
“觀音班？”宣和似乎在瘋狂的回憶著這個名字，“我出嫁了十幾年，中途只回過一次京都，京都的許多人和事都生疏了。不過小姐你放心，此事我一定給你查出個所以來。”
晚上的時候，鶴齡和昕武就到了王府，說起這個觀音班，其實就是個專門唱佛陀戲的戲班子，多數時候都在廟會裏上臺，唱的都是些陳詞濫調，據說已經幾十年沒跟新過本子了。
昕武說到此有些無語：“師祖母，你是沒看見，那班子裏的戲子，長得都不好看，不過倒是挺有福相的，一個一個方頭大耳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廚子扮的呢。”
妺女在院子裏聽著這兩人嘚吧嘚說了半天，楞是一個重點也沒靠上，她不禁扶額：“那那個何霜呢？”
鶴齡撓了撓頭：“剛想和您匯報呢，何霜是他們戲班子裏年紀最小的花旦，也就二十來歲吧，長得還挺漂亮的，據說身段一流，嗓音婉轉。”
這回，還沒等妺女發火，一旁的天香坐不住了：“哎呀，鶴齡仙君，你說話能不能說重點，誰關心她長什麽樣啊，你倒是說說，那小郎君丟失的那一魄的下落啊，何霜她到底知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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