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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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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十三爺啥也不說呀,那是對著酒杯酒一口悶。

這倒把四爺給楞著了,這是才讓蘇陪盛特地拿出來的酒,後勁大著呢!那種老酒鬼都拿不下的酒。

老十三幹完之後,就覺得這酒夠烈,他喜歡。

“皇上,臣弟這再敬您一杯。”

四爺不喝了,平日裏他克制的很,不貪杯。他一邊嘗著特制的花生米,一邊看著老十三在那一口接一口,喝了個滿臉通紅。

“四,四哥!弟弟我再敬你一杯!”

四爺目光頗為詭異,就著老十三的動作飲了一口。本來叫老十三來就是打算說說話,緩解緩解心中的郁氣,可看著這一杯接一杯的......

“十三弟,你,”

四爺想了想,就起了個話頭,接下來也不知道該說啥了。

老十三那是喝酒喝懵了呀,紅著一張大臉,心裏那是無限感慨,也甭管四爺開頭說了啥,這話茬子就一茬一茬的出來了,

“四哥啊!弟弟還沒謝你當初能拉我出那個泥潭子。你說當初父皇那架勢,活像是要生生剮了我這個兒子。我福晉那是娘家都不敢回呀!生怕不知道拖累了這個那個的。那時候也就哥哥你和老十七敢上門送個什麽的,那諾大的怡郡王府跟宗人府又有何區別!弟弟我這是嘗盡了人生......”

四爺就跟著後頭聽著,不多話也不喝酒。這心情啊,就隨著老十三那啰裏吧嗦的一大堆話給緩和了。

他撚著一個紅皮花生米就往嘴裏放,伴著老十三的背景樂在那想事兒。等四爺再次回過神來,老十三已經喝趴下了。

得了,瞧著這模樣,他自己是回不了府。

“蘇培盛!”

萬能的蘇公公從角落裏出來了,不用說他就知道皇上要把十三爺留一宿了。不過知道歸知道,他也弓著腰在那兒恭恭敬敬地等候差遣。

“好生把十三爺安置了,也給怡親王府上去個信。”

“奴才遵命。”

養心殿的屋子多,就備著有朝一日朝事商量晚了,大臣來住的。

這一切安排妥當,蘇培盛也就退下了,養心殿那邊還等著他去伺候呢。

等人退下了,炕上的十三爺也就睜開了眼睛,裏頭的目光清醒無比。

他沒醉,這皇宮裏的酒是醉人了些,但邊關的土酒更是後勁大。他都在邊關待了四五年了,怎麽可能喝上幾壇子就醉?

十三爺也只是睜了一會兒眼睛,身子卻是一動不動的。

康乾朝早些年奪嫡的那事兒,到底是給他留下了深刻的教訓。

這老實人他也會蛻變啊!

就說先太子那事兒,他是該管的管了,不該管的也管了。但先太子下臺了,他不倒黴誰倒黴?就是先太子心裏,感動是感動,但同樣對他這個莽弟弟也未必沒有幾分怨氣。

十三爺又閉上了眼睛,這回是真真正正的睡了。

四哥啊!是弟弟無能,您要說什麽心裏話咱聽不懂。但是只要你一句話,老十三我指哪兒打哪兒。

養心殿正堂只留下四爺一人在那兒吃花生米,大腦袋瓜兒喝酒喝的流冷汗。

這老十三啊,也是怕了!

怕了也好,到底是成長了,沒有以前那股子莽勁了。

四爺讓人把東西給撤下去,今天還有幾份折子沒看,可不能耽誤事。

這一攤開就是太上皇暗地讓內務府上的折子,大意是,

太上皇聖駕就要到暢春園,這園子雖然早些年修繕過,但若是作為太上皇養老居所,它還是不夠格。皇上您看咱們要不要再把它好好修一修?

四爺喝過了酒,腦子卻越發清醒。

修!

修,為什麽不修?你老人家不就是想好好的驕奢一把麽,朕作為兒子怎麽能不給你添磚加瓦?只要您能好好的在裏面待著,別動不動就東一榔錘西一棒的,朕就謝謝活菩薩了。

四爺批了折子,又寫了暗旨讓蘇培盛去辦,這心裏頭才叫暢快了。

這暢春園離皇宮太遠,爺這心裏頭不放心,可得好好照料朕的父皇。

於是乎,等太上皇安排好一應行程,帶上幾個心頭好,興沖沖的就要擺駕暢春園時,就看見四爺穿著便裝在宮門口看著他笑,

“父皇,兒子想了想,決定陪您一起。自古有雲父母在,不遠游。皇宮離暢春園還是遠了些,兒子覺得不妥,不若......”

說完,四爺很是誠懇的給太上皇請安。

太上皇:......

我不願意,謝謝!

太上皇原本斥訓的話已經到了口邊,可他這銳利的目光往老四後頭一瞧,

後頭跟著好些個人,最前頭幾個穿著官服的老頭更是眼熟得很。

那個最頂頭,頭發幾乎花白的老頭在一次他準備南巡的時候,罵的他那叫一個狗血噴頭,說他驕奢淫逸,說他花錢如流水,百姓疾苦怎能如此花費!

偏左邊那個撫著自己的美胡子的老頭更是不得了,當初他準備廢太子的時候,旁征博引,疏古論今,慷慨激昂,洋洋灑灑地在朝堂上哭了個萬字章。最後他還效仿古代名臣要撞柱而亡!

偏右邊那個要哭出來的老頭......

就這麽幾個老頭,當初整天在朝堂上跟太上皇嗆嗆,想把他們幾個廢了還沒有辦法,人家啥也沒錯呀!

咱也不能做昏君不是?

後頭還有幾個太上皇面孔覺得比較生疏的,估計是新晉的禦史。

見此情況,太上皇機智地把話咽下了,非常有安全意識。

果不其然,這次是偏右邊的那個老頭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嘴裏還大聲祝賀,語不成章,

“天佑我大乾!天子二人如此父慈子孝,實屬難得!論古往今來,唯有堯舜可媲美,臣等......”

這一張嘴就把太上皇和皇上誇了個狗血噴頭。

真狗血噴頭,太上皇的整張臉都紅了。

他覺得自己慘都沒法再慘了,本來窩在宮裏無事可做,召集幾個老臣'聊聊天',就把老四給緊張的。

如今想要自己出來享受享受美好生活,結果這禦史一大頂一大頂的高帽子砸下來,完了。這是非得帶著老四去暢春園了,但是這主殿他絕對得給自己住。

太上皇聽著好話,斜眼喵了下恭恭敬敬的老四,諒這個兒子也不敢跟自己爭。

頂頭那個頭頂花白的禦史聽了老夥計誇了那麽一大段,悄悄地扯了說話人的袖子:行啦,老胡!再誇下去,我們禦史還要不要面子啦!

老胡接收了這一信號,非常自然地頓了一下,最後來一句足以載入史冊為結尾。

老胡:要面子,要面子!咱們遇事不就逮著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扯皮嗎?(能有個屁的面子)。

整支禦史團已經講結束,下面就看上頭兩位的。

太上皇能說什麽呢?天家乃天下之表率,父慈子孝乃冶朝之根本,必須維護。

四爺維持著他一張冷臉,再加上親切恭敬的肢體語言,完美地觀看了一場太上皇言不由衷的表演。

最後他才滿意的謙遜一笑:“哪裏就能打擾到父皇,前些年父皇賞的圓明園就在暢春園附近。兒子就想,孝不在遠近,在圓明園一樣的可以好好侍奉父皇。”

剛剛忍痛許下一起住的太上皇:......

朕這四兒子這狗脾氣呀!這不是他搞出來的朕還就不信了。

禦史團倒是覺得很對,皇上這孝心有禮有度,堪稱完美。

能說啥呢?

啥也不能啊,一起搬唄。

四爺早就讓人備好了,他要離太上皇進去,可誰說他就要住到暢春園裏去了?

在某些時候,就只有某些時候啊!他和太上皇可是相看兩厭的,恨不得就手刃了對方。

圓明園在後世稱為萬園之園,可現在的它只是太上皇早年賞給四兒子的一個園子,還沒那麽富麗堂皇。

四爺原本要修著暢春園就費了不少銀子,於是這圓明園也就稍稍修繕了些。能住人,不損了皇家的氣度就好。要等自己完完全全的掌權了,國庫裏有銀子了,再好好地把它修修。

所以說,等朝臣日日到圓明園去給皇上匯報朝事後,再到暢春園一瞧,就發現皇上還是一如既往的鐵公雞呀!

咳!

當然也可以說皇上是孝心可嘉,瞧這老爺子的園子,就修的板板正正。富麗堂皇。

這政事中央從皇城搬到了園子裏,這護衛禁軍也得整一整。

從金陵回來後,十三爺就做了九門提督,那可是個要命的職位。一般只有皇上的最親近的心腹擔任。

十三爺就負責這塊兒,暢春園和圓明園的禁衛軍外圍都是嚴加把守,以防有不軌之人靠近。

“爺!”

京城近郊一座客棧裏,被一位貴人給整個兒包了下來。

這位說話的下人正是小六,而他面前的這位爺扭過頭來,溫和親近的臉龐,不是八爺是誰?

至於皇陵下邊莊子裏的那個,那叫替身,是八爺早就準備好的。

你說這年頭,皇家的哪位爺不會給自己找好幾個替身?萬一哪天遭遇不測,死遁也是可以的。

八爺甚有興致,想當初他和福晉還是來過這家客棧的,這家的寬碗面做的很好。

“爺,廉一那邊傳來信號,說是暢春園那位已經到了,手底下的人也都準備齊全。就是,”小六說這話的時候頭一直是低著的,說這下面這話的時候忍不住擡了頭:“就是應旺小阿哥還待在暢春園那位的身邊。”

八爺手裏頭的夾面停都沒停:“廉一那邊準備好了,盛京那邊呢?”

“已經叫人傳信過去了,想必這個時候也差不多該收到了。”

八爺:“索額圖呢?他幹的事總不要我們來背鍋吧,讓人去個口信,爺這邊可沒有臨場退縮的。”

“是!”小六面無表情的重覆開口:“應旺小阿哥還在暢春園那位身邊,吃住一起。”

八爺這才有了反應:“爺說你這個小六,倒也是蠻有趣的。不是早就安排了下去嗎?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八爺說這話語氣還是溫和的,就像在聊今天的天氣好不好?

可實際上他們是在聊八爺唯一的子嗣,在這場行動中,八爺,可是什麽準備都沒做。

就像他說的那句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合該他是我八爺的兒子呢!

小六遵命退下了,八爺把那碗面吃完了,語氣有那麽一點無奈,

“就算是安排了能怎麽,這次不管怎樣都是有去無回。爺就沒打算留下自己的命來,哪裏還顧得上他?”

八爺信命?

信了那才有鬼!

盛京,應禮在一周之前就到了。李府的族地就在這裏,早就給應禮備下了宅子。

三進的院落,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總歸就是應禮和薛寶釵兩個人住。反正薛蟠他自己說要住在臨江的客棧裏。

這一周來應禮還沒來得及帶薛寶釵出去逛逛,看管金礦這事兒說來簡單,但到底還是要應禮出去晃一圈的。

盛京的官場要走,金礦的上上下下也要走,露個面,方便四爺和甄家這邊的人員交換,這都是些事兒。

薛寶釵也忙,這宅子雖是給他們提前備好的,裝飾的也頗為雅靜。但她還能不曉得自家這位爺,平日裏是最為懶散的一個人了。唯一寫好的也就是種種花,雕雕玉,躺在太陽底下曬曬。

所以這院子到處得改改。

還有就是這應禮在官場上應酬,薛寶釵也得在下頭和各位夫人見個面,不論是遞一個花帖子還是滿月酒,都是來親近親近的由頭。

等他們終於閑下來功夫,應禮就收到這手裏頭的信了。

來自八爺。

信裏頭也沒說啥,也就是皇陵底下的莊子太過無聊,他想出來晃晃。還記得老爺子那個暢春園修的不錯,要是能瞅上一眼也是佳事一樁。

信裏的末尾還交代到,若是自己有了個什麽意外,應禮作為自家兒子的叔叔,可得多多照應著。不能讓別人欺負了自家兒子去......

應禮看了信,頓時面色鐵青。他怎麽記得手底下有人前陣子才遞了話,說是太上皇有意去暢春園一住,已經給四爺打了底,住進去幾乎就是板上釘釘。

這八爺遞的信幾乎就是在說,哥哥我不行啦!咽不下那口氣,決定到暢春園裏去殺一殺老爺子的威風,不血濺三尺不回頭。你作為我的弟弟,大概懂我是什麽意思,我那兒子也是你的侄子,就托給你多多照料了。

我這就去暢春園了,記得給我收個屍......

這如果真的發生了,可不是老八自己一個人動手的事。整個帝國那都得抖三抖,老八的手下,四哥到現在都還沒有收拾幹凈,這要是反撲了......

應禮也沒猶豫,當即就寫了信,讓人送回京城去。走的是最快的通道,也是當初應禮從太上皇手裏截下來的暗衛。

這只暗衛由來已久,最擅長的就是水路。

可這盛京到京城,再怎麽說都有一兩天的路程,就看這能不能到得了。

一直閑賦在家的十爺也收到了八爺的來信,他自從八爺這一派落馬之後,就一向低調的很。

這乍眼一看,心驚!

這老八這鬼眼子多,可別再出什麽幺蛾子。

自己那好九哥還在宗人府裏蹲著呢。

等打開信,撲面而來的就是老八那溫和有禮的語氣。

說的甚是有理。

大概就是,老十啊!你八哥我不好,當時那事把你和九弟都拖累了。如今我也在皇陵腳底下的莊子蹲著,想來想去都感覺不是滋味。

如今我在莊子裏蹲久了,甚是想念暢春園的風光。打著主意向要到裏頭看一看。順便看看那個稱我為不長進的東西的老爺子還在不在?在的話,我就順手拉著他一塊兒去皇陵.........

你還記得我有一個兒子吧?他也是你的侄子。日後你可得幫我多照看照看,我就在此謝過啦! 在我們這兄弟幾個裏,你可是最鬼精的那個,自己多保重.......

十爺見了這信,心裏哪能沒有感慨。想當初他和九哥跟著八爺,那是真心跟著哥哥想幹出一番事業。雖然心裏頭確實是想要幫助老八登上那個位子,但那不是沒有成麽。

太子都兩廢兩立了,誰還能狠過老爺子?他自己就是直覺好了不得,這一瞧,感覺不對呀! 當即就準備拉著九哥給退下去。

可九哥什麽脾氣呀!他反過來罵了自己一個狗血噴頭。瞧瞧那個狗性子,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那種。

這下好了吧?什麽便宜都沒沾到,他自己反而被關到了宗人府去。

十爺想著自己上個月去看了老九,那麽小的一個房間,吃喝拉撒都在裏頭,身上穿的衣服也不知道是哪個的。

從小都是阿哥爺長大的,十爺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曾經的九哥能受這種苦頭。

有這珠玉在前,十爺當即就把那信紙拿了個匣子裝著要進宮。

這事兒可不得了,老八估計得找老爺子算算八嫂的賬。要是這事兒最後查下來落到自己頭上,是自己沒上報,完了,他這一大家子,一府子人都完了。

當時十爺府上就燈火通明的。

這時候還有宵禁,十三爺作為九門提督此時還沒睡下,就聽見下面有人上傳十爺那邊有動靜。

那還得了,十爺那是什麽人!

原本八爺黨!那可是算鐵桿了。四哥當時清算的時候沒有帶上這位識相的十爺,難不成......

他想作妖?

不管怎麽說吧,這人是必須得攔下的。

於是乎,就在京城近郊,靠近圓明園的地段,九門提督十三爺把十爺給攔下了,

“宮禁森嚴,不可隨意進出。十哥可千萬別為難弟弟。”

十爺看著十三爺那狐疑的目光,哪能不知道這位是懷疑自己想做什麽勾當。

可這要命的事兒也不能明著說呀!更何況時間緊迫,老十恨不得就把這擋路的老十三給踢一邊去。

“敦郡王見過九門提督,本王這兒有要緊的事兒要上報。若是耽誤了誰給負責?本王就拿這條命來抵,要是出了差錯,你自取便是。”

這是說的官話,根本就不講究兄弟情。老十就是這麽個直性子,哪裏是個喜歡講究的人。

十三爺也聽出味來了,合著這根本就不是什麽小事。

可這也不能不問,就放他過去呀。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十爺的命值幾個錢?

“皇命難為,王爺這是讓本官為難啊!”

原本老十聽了這話,還以為今天非得是一路打過去了。結果就看見說完這話的老十三給他眨了眨眼睛,壓低了聲音,

“哥哥也得給弟弟句準話,這事兒到底是個什麽章程?到時候皇兄問起來弟弟也好回。否則就算過了我這關,十哥也難進圓明園啊!”

這話在理,老十也是剛剛急昏了頭。等到了圓明園,他不還是要先給太監遞個話,得了皇上的準才能進去。

十爺也壓低了聲音,面色嚴肅:“原本在家待著,不想收到了八爺的來信,說是要,”

十爺面朝著暢春園,做了個手刃的姿勢。

“這不就得趕緊給皇上遞信麽!要是出了事,誰擔得起這個責任?”

老十三聽著這話,看著十哥的姿勢也唬了一跳。

這事兒聽著太過駭人,八爺那不是一向以智謀,以溫和禮賢下士收攏人心麽!

怎麽現在就明面上直接下狠手了!

那可是...軾父!

可轉念一想太上皇做的那些事兒,'長於婦人之手'這句話又跳到了十三爺的腦海中,他頓時就清醒了,

“此事事關重大,我和十哥一塊兒去面見皇上。”

十三爺迅速吩咐下去,圓明園和暢春園這一塊兒要加強戒備,不得讓外人進出,違者斬立決!

他接著就趕緊跟十爺一塊兒準備面聖。

夜色靜悄悄,早在十三爺帶著人馬攔下十爺的那一刻,暢春園人馬稍稍稀疏,略微分散的禁衛軍被打暈,被替代,大半都換成了八爺的手下。

也就是說,八爺的人馬進了暢春園之內,未驚動一兵一卒。

其實這就是八爺,從來就是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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