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二十七章

關燈
第二十七章

之前扮作車夫的侍衛原來是南楚的京衛少將軍岳長池。名字有些耳熟。然,我尚未思量在何處聽過這個名字就聽他向楚錚匯報道:“國師耐不住了。”

楚尾巴狼露出大尾巴狼般地了然而奸猾的笑顏,讓瞧見的人不由為他笑的對象捏了一把冷汗。

這日三更時分,月朦朧,風迷蒙。我包的嚴嚴實實,哆哆嗦嗦地跟在楚尾巴狼身邊看好戲。

楚尾巴狼眄了我一眼,對我這等沒出息的模樣做了如下落井下石的評論:“讓你再多穿些,你偏不。這會兒知道冷了吧?活該。”“活該”兩字與披風同時落在我身上,讓冷風鞭笞我的力度小了不少。

鑒於楚尾巴狼還算有些眼力勁,我打算暫且不在這等風頭浪尖的時刻與他一般見識,只道:“我已穿了五層衣裳,誰想今夜氣溫驟降,大有與寒冬試比低的架勢……話說,你瞧我都穿得跟只粽子似的,再加上幾件,我就變成包子了。”

“唔,你這麽一說,我都想吃包子了……想吃肉、餡兒的包子。”楚尾巴狼的眼睛略有所指地在我身上轉啊轉的,將“肉”字咬得重重的,害我覺得自己此刻就是一只肉包子,正被一只餓極了的大尾巴狼兇狠狠地垂涎……

猛地打了個哆嗦,我急忙順著想象澄清,“我不好吃,真的。”

楚尾巴狼不知何故忍俊不禁,噗嗤笑了出來,一邊摸著我的腦袋一邊說:“唔,小球兒不是包子,而是肉餡兒的粽子……”

我腦門兒冒出三條黑線,誰說我是粽子來著,誰說的?

過了一小會兒,待楚尾巴狼轉身到一邊與幾個官員商議什麽事兒去了,我才轉過勁兒來,瞪大眼睛怒道:“原來方才是在笑我啊……”

“噗……”我話音剛一落地,圍成一堆的官員中又傳出一個噗嗤聲。尚未來得及尋出笑聲的來源,那人和煦中帶著笑意的好聽嗓音就悠然飄了過來,“太子殿下您這是從哪兒找來的活寶,若是還有另一個,荊韓可要討要了。”借著微弱的月光,我瞄到一個清潤溫郎,渾身帶著暖意的男子。

楚錚似是而非地瞟了我一眼,揶揄道:“唔,家中的確尚有另一個略有不同的,吏部尚書瞧了定然歡喜。”

荊韓眼中似有柔光流動,“那荊韓就先多謝太子殿下成全了。”

插科打諢聊家常被太子府突然冒起的一簇大火苗給打斷了。

我打了個哈欠,雙手在袖子裏攏了攏,站在安全地帶,興致勃勃地望著那火苗越竄越大,迅速吞噬著太子府。唔,幸好下午我已確認那府裏的貴重東西都早已被不知不覺地轉移他處了。不過,看著那個精致漂亮的大宅子就這麽做了政治鬥爭的犧牲品,也著實讓人肉疼。

關於宅子被燒背後的秘密,我尚未弄清楚,只是大概知道南楚的國師曾貞淵貌似和北陳的誰勾結想裏應外合送楚錚和他爹歸西,讓南楚改朝換代,由楚姓變成曾姓。這種想法純粹是野心家的正常思維,相信如我這般對部分歷史有些鳳毛麟角地了解的人都不會太過驚訝。人麽,在高處,總是還想再爬得高一些。何況國師一職在各朝各代中一般僅僅是宗教的象征,並沒有多少實權。

楚尾巴狼說,宗教迷信雖在某種程度上起到安撫人心的作用,但好多時候卻也會害人,比如蒲河鎮的敬河神。因有皇權神授一說,南楚的宗教信仰並沒有那麽盛行,這便加劇了南楚國師生活的枯燥程度,讓身負一些本事的曾貞淵閑極無聊,琢磨著在國內弄出些事端。而為了配合自己的野心,他就在山高皇帝遠的南楚境外、北陳邊境的蒲河鎮搞了些事出來。意欲借敬河神一說,將變著法子救下而心存感激的姑娘們訓練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女子,再把他們送到南楚各大官員的家裏做舞姬、小妾或者丫鬟什麽的。借此收集各種信息,同時尋找時機收買人心,挖楚氏的墻角。

既然楚尾巴狼對這些事情了如指掌,上次我無意中撞破蒲河鎮敬河神背後那淺顯的秘密時,見到的渺寒莊的主人是楚錚,那麽,這也就是說楚尾巴狼早就知道曾貞淵的小九九,並將計就計、暗度陳倉、偷梁換柱,可能是想將國師一黨從根上拔個幹凈。當然,後面這些是我個人的推測。楚尾巴狼的心思深沈,我這等段數的小毛賊的腦袋暫時沒有辦法將他的心思看透。

喊殺聲迅速包圍了太子府和皇宮,片刻後突然一陣短暫的靜謐,接著是一陣長長的哀嚎。一個時辰後,所有的吵鬧歸於平靜。不必說,前者的喊殺聲是反賊發出來的,靜謐是他們發現被包圍了,哀嚎則是知曉自己悲慘下場的最後抵抗。這麽一場精心策劃多年的謀反計劃就在一夜之間被楚尾巴狼輕描淡寫地鎮壓了。由此不得不得出一個血的教訓:與天鬥其樂無窮,與楚尾巴狼鬥自掘墳墓。

我與楚錚站在皇宮的一處高塔上,身邊是幾個官員和侍衛,都靜靜地望著太子府和皇宮某些地方漸漸熄滅的火焰。本以為楚尾巴狼和這些站對了隊的官員侍衛們應該對己方的勝利感到高興,可他們的臉上卻是由衷的凝重和悲傷。

楚錚眄了我一眼,許是瞧出了我的心思,解釋道:“死傷的那些人不過也是我楚國人。”

我頓悟。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上位者的權勢和地位向來是由普通士兵的血肉之軀換來的。若是抵抗外敵入侵,男兒們為了保衛家國死得其所,其行為可歌可泣。可這太平盛世,他們助紂為虐想要換個天子來統治他們,未免有些駑鈍愚昧了。倘若楚氏驕奢淫欲只懂享樂不知為民謀福,他們起義倒也是響應天意為民除害,可南楚自建國以來歷代皇帝兢兢業業,將國家治理的國泰民安,他們這麽做卻真的是在挖老百姓幸福生活的墻角了。

五更時分,岳將軍前來匯報:“敵方五萬官兵死亡兩萬餘人,其他束手就擒,我方損失兩千兵將。國師……潛逃。”

楚錚點頭:“安頓重組謀反官兵,厚葬犧牲將士。鴻雁傳書公主,將小狐貍的尾巴逮牢了。”

“臣遵命。”

“荊韓,”楚錚依舊看著灰蒙蒙的天邊,“官員更疊一事……”

荊韓作揖道:“太子殿下放心,候補官員天亮即可上任。”

楚錚點頭,“趙冷……”

刑部尚書趙冷上前一步,“謀反官員會按率懲處。”

“徐工?”

“啟稟太子殿下,”工部侍郎一禮,“修葺皇宮和重建太子府的建材早已備妥,天亮即可動工。”

楚錚一揮手,眾人退下,這城樓裏只剩下我們倆人。

夜風從窗口吹進來,鼓起他的袍袖。三千青絲隨風舞動,激烈而又纏綿。我覺得他的身影有些孤寂的落寞,不由自主地走上前拽拽他的袖子。

楚錚看著遠處只剩滾滾濃煙的廢墟,沈靜冷漠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驀然而起:“三年前,太子府也燒毀過一次。”

我沒有說話,靜靜地等著他說下去。

“太子府被我的兩個皇兄占領,他們挾持我的母後逼我自盡……”我從後面抱住他,希望能夠借此給他一些溫暖。他尚未說出的話,我已知曉。畢竟三年前發生那麽大的事,南楚史冊中不會沒有記載。況且,先皇後的貞烈在南北兩國的百姓之間廣為流傳,在蘄州時我就早有聽聞。雖然清楚故事的發展,但我並沒有打斷他,畢竟他能將這個傷痛從嘴裏說出,就代表那傷口要開始慢慢覆原。“母後不想我受制於他人,放火燒了太子府……自焚。”我抱緊他已然顫抖的身體,默默哀嘆昔日天下第一美人的悲劇。

聽說,南楚先皇後沈懷靜乃前崢嶸大將軍之女,容貌絕美,英姿颯爽,南疆叛亂時隨父出征,征戰沙場,巾幗不讓須眉,天下兒郎愛慕她者不計其數。她本與青梅竹馬的表哥情投意合,無奈楚錚的父皇在慶功宴上一道聖旨砸下,封她為後,自此深宮宅院葬送了這位傳奇女子的一生。而十九年後,她又為了自己的兒子免受為難,自焚而死。但有傳言說,那場火並沒有立刻奪走她的生命,只是將她的絕世容顏毀掉。之後,南楚皇帝尋遍天下名醫也未能救活她。還有人說,楚太子錚和楚國公主瑤三跪九叩前去楚國最大的寺廟龍淵寺為母求平安,結果依舊沒有絲毫用處。

“母後說,人在做,天在看。只要與人為善,佛祖菩薩自會保佑。可……她一生從無愧對任何人,佛祖菩薩卻依舊沒有護佑她。呵……呵呵……你說,佛有何用?有何用!不過是死物罷了。”最後一句話,讓我不自主地想到那個清雋的男子,他同樣不信佛,他曾在佛前說,不過是死物,拜佛不若求己。

有什麽東西在腦子裏明明滅滅,似要掙脫出來,可不待我抽絲剝繭,楚錚便反身將我抱進懷裏,緊緊地,什麽話也沒有說。

我曉得他此刻心情不善,有些難過,便就這樣任他抱著……

被戰戰兢兢的小太監叫醒時,我才發現自己與楚錚就那樣窩在塔樓上相擁而眠。楚錚臉色不是很好,顯然昨夜給他的影響依舊沒有完全消散。

小太監跪在地上用顫巍巍的聲音說,皇帝召見太子殿下。

楚錚與我一同站起身,讓我為他簡單理了理頭發衣衫,命人送我回暫住的別院,就要離去。

扯住他的衣袖,示意他我要隨他一起去見南楚皇帝。他無奈地摸摸我的腦袋,縱容了我的任性。

從那個小太監身邊經過時,他偷偷地瞥了我一眼,眼神很是奇怪,讓人摸不著頭腦。然,待我走到塔底,摸著不甚舒服的人皮面具,我方領悟,扮成男子的我與楚尾巴狼方才的依偎定然在小太監的心裏造成了不小的陰影。

略有同情地瞄了楚尾巴狼一眼,哀嘆他被人誤解的悲慘遭遇,心底又幸災樂禍地期盼他這莫須有的龍陽之好會被人傳揚出去。唔,想到他知道自己“盛名遠播”後鐵青的面色,我渾身的細胞就開始興奮。

皇帝的寢宮被毀,他此刻暫住在景華宮。這裏是楚錚的母後生前居住的地方。景華宮前的小院布置得精巧絕倫,樸素中透著雅致。

我們到得那裏時,楚皇正坐在庭院的涼亭中撫琴。琴聲泠泠淙淙,若珠玉落盤,如山泉浣石,似暖風撫松。他一頭雪白發絲以白玉簪束起,一絲不茍。

傳聞,楚後死訊傳出之後,楚皇一夜白發。他親自下令斬殺兩個謀逆的皇子,讓宮中本就不多的幾個妃嬪給楚後陪葬。

楚錚恭敬行禮,從他的態度可以看出父子關系還算融洽。楚皇停住撫琴的雙手,重而急地一陣咳嗽後,慢慢轉過身來。

他面容憔悴,顯然病得不輕。可依舊能從他有些皺紋的臉上,看出他年輕時定然也是一個美男子。後來楚瑤與我八卦,她母後喜歡之人本就是她的父皇,只是不想與其他女子共享一個丈夫才不願進宮。而他父皇的那些妃嬪也都是在他認識楚後之前的妾室,自立她為後,他從未主動踏入過其他妃嬪的宮殿,只在楚後逼迫他雨露均沾時才去別殿意思意思。

楚皇見了楚錚,朝他招招手,向旁邊的凳子指了指,示意他坐在身邊。

待楚錚落座,他又咳嗽一陣,接過楚錚遞來的茶淺淺地抿了一口,氣息平穩之後,說:“國師的事……差不多了,你縱容他作亂,借此將朝中腐朽連根拔起,剩下的就交由他人善後。” 他喝口水,歇了片刻,繼續道:“北陳的亂子就讓他們自己處理吧,你意思意思參合的這一腳,也給阿玨教訓了。他定然恨死你了。唉……這次你便老老實實待在國內,三天之後繼位吧。”

楚錚張了張嘴,只吐了個“是,遵從父皇安排”。

楚錚與楚皇又國事家事天下事聊了小半個時辰。大多時候都是楚錚在說,楚皇在聽,可這氣氛卻很是溫馨。

楚錚見楚皇面露疲憊之色,便托詞處理政務,向他告辭。他以眼神示意我與他一同扶楚皇回屋歇著,我便停止旁觀,顛顛地快步走過去攙扶起楚皇。

將楚皇扶到床上,為他脫下靴子,蓋好錦被,正欲隨楚錚離開,便聽他很是慈祥地說道:“三天後,以自己的真實面容來參加錚兒的繼位典禮吧。”

我愕然,下意識地摸摸臉。心道,這楚皇也忒神奇了吧,我的易容術明明很不錯的。轉眼瞟了瞟楚錚,只見他嘴角淺淺彎起,眼裏閃著我看不分明的東西。

下午去東華大學碼字去……我是一只無業游民(暫時的=_=)——2011.4.4上午

咳咳,雖然本文的男主不信佛,但偶還是比較信的。雖然去年在南京的雞鳴寺求offer,結果沒求到,但,咳咳,心誠則靈。明天清明我要去上海的龍華寺再拜拜佛。嗯,所以呢,明天我就不更新了啊(話說,今天我半更了兩次哦)……大家也都出去轉轉,散散心,別像我這樣,天天窩在電腦前。眼睛又酸又澀又幹又疼的。

——2011.4.4晚上留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