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宣旨入宮

關燈
宣旨入宮

喧嘩熱鬧的廳堂一時寂靜無聲,桃花觀的一位女冠拎著一顆葡萄嵌入唇間冷笑一聲:“狗吠聲還挺大。”

各桌修士神色各異,但多附和以譏誚之色,顯然這位李大人的威名在修士間傳揚已久。

唯有千山教那一桌諸人面色平靜,包括方才還大罵師弟的胖道士,各自低頭品茶,垂眸不語。

“哦豁~姓李的那只狗來了。”懷芳將腦袋擱在桌上,小聲逼逼,“袖兒姐,你可要小心,他是個瘋狗,見人就咬,尤其是我們修行之人……”

有人淡淡清了清喉嚨。

懷芳立時閉上嘴,默默將頭埋在了桌子下。

門口阻攔之人陰陽怪氣道:“噢喲,好嚇人哦~要把小爺我就地正法呢~”他嘻嘻一笑,“李大人身邊的是怎麽當差的?難道沒有人告訴李大人,小爺我是家道中落,但不才祖上爭氣,文帝賜得那道丹書鐵券至今未曾用過。別說李大人您呢,就是今上來想砍我腦袋,也得三思幾分吧?”

“你找死!”來人臉色鐵青,短刀儼然出鞘。

“大人,不可!”一旁隨扈終於鼓起勇氣,澀聲勸阻道,“溫小侯爺說的是真話,溫家襄助文帝平定叛亂,建新都,被文帝親賜丹書,不可殺之啊大人。”

青年:“嘻嘻!”

李藥袖:“……”你是懂火上澆油的。

果然,刀光滑落,硬生生停在了半空,最終緩緩落下。

來人盯著對方玩世不恭的那張臉,厭惡地撇開目光,生硬道:“勞煩小侯爺稍作通融,入貴府傳達聖意。”

“早這麽客氣不就行了?”青年裝模作樣地唉聲嘆氣道,“還有啊,下次別闖進人家家門後再通報知道嗎?”

陽光落在青年笑瞇瞇的臉上,但沒留下任何溫度:“這新京啊到底是京城,不是平涼什麽小地方,要懂規矩哦~”

“你!”來人顯然已經明白對方是個滾刀肉,故意找茬挑釁,他從牙縫裏蹦出一個個字,“下官明白了,多謝小侯爺提點。”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那人哈哈笑著,終於側身讓出路,“大人進去說話就要更小心了哦~裏面的諸位仙家可不是小爺我這麽平易近人的和善人~”

那人儼然不欲再與他廢話,大步徑自走入廳堂。他一進來,本來安靜的廳堂奇怪地再度恢覆了方才的熱絡閑聊,好似無人看見這麽一群人貿然闖入。

李藥袖獨坐在背光的角落裏,拾起個紅豆糕慢慢掰著吃,她吃一口,便掰一點遞到袖口。

懷芳甚至沒看清,那指腹大小的糕點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兩者配合得十分默契。

他看得心癢不已,搓著手問:“姐姐,你養得是什麽靈寵啊?現在養個聽話溫順的靈寵超不容易的,哎……”

那種熟悉的死亡視線再度落在了他身上,懷芳小道士艱難地將話吞回肚子裏。

“諸位當真是好雅興啊,”來人中的為首之人掃視一圈,皮笑肉不笑道,“我還以為諸位高人此刻正為陛下的病情誦經祈福,焚香禱告呢。”

李藥袖慢吞吞地擡起眼皮循聲看去,心下一嘆,果然是他。

正是遠在千裏之外西北大漠之中,正奮力劈劍的李子昂李少俠那親親好弟弟——李子真。

如法喜所說,他當真變了許多。明明年歲沒有多長幾歲,但面相已盡數褪去少年時的稚氣,陰冷孤鷙,目光像刮骨搜肉的鬣狗一一從眾修士身上掃過。

直到,與她的視線對上。

興許是見她如此年輕一個姑娘獨身一人坐在這裏,他先是微微一怔,隨即當做是個任性嬌蠻、膽大妄為的無知少女,皺眉不屑地一掠而過。

李藥袖:“???”

什麽意思!你這眼神什麽意思!當初是誰被本小袖大人嚇得臉色發白,說話都結巴的啊?

懷芳小道士見她目光幽幽,白蔥似的手指一捏,剩下的大半塊紅豆糕化為齏粉,紛紛落在桌上。

他咕咚咽了口口水,悄悄地,無聲地,離這位看上去嬌弱憨厚的小姐姐遠了一點。

廳堂中的修士們仍是各自閑談說笑,好似無人聽見方才有人說話一般。

李子真似乎已經料到這一點,嗤笑一聲,揚手正要說些什麽。

一根細長的銀光破空閃過。

閑談聲驟然一停。

李子真臉色一變,然而閃身避開時已為時已晚,銀光刺入掌心,穿掌而過,帶出一簇細密的血滴。

點點鮮血飛濺在他身後白墻上,遠看像紅梅幾朵,倒頗有意境。

劇痛乍然從掌心席卷向李子真全身,他刻意保持的高傲冷漠頃刻被擊碎,額頭瞬間冷汗密布,一手死死捂住鮮血噴發的掌心。

“大人!大人!”隨扈們一擁而上,“你沒事吧!是誰!是誰膽敢傷我家大人!”

那些隨扈跟著這位突然崛起的京中新貴在新京中橫行這麽一段時間,儼然與李子真一般不講這些修士放在眼中,當場就有人拔刀出來,指向廳堂眾人。

“昨日,李大人您不分青紅皂白冤枉我門下師弟,險些廢了他一條臂膀,今日原樣奉還,恩怨兩清。”面皮冷白的年輕道士風輕雲淡道。

“千山教是吧?”有人怒聲叫囂,“臭牛鼻子,好大的膽子!昨兒給了教訓還沒吃夠是吧,今日非得將你們全抓了下大獄不可!”

廳堂中有人噗嗤笑出了聲,

李藥袖:“……”

本來陰暗的小小角落霎時聚集了數十道目光,本來安詳圍觀的李藥袖被迫成為全場焦點。

頂著李子真和他狗腿子們的殺人目光,李藥袖幹巴巴地撇清幹系道:“我說不是我笑的,你們信嗎?”

原本的罪魁禍首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躲在了桌下,瑟瑟發抖地像只鵪鶉。

正在懷芳小道士掩耳盜鈴之時,一雙金色的冷冽豎瞳出現在了他面前:“……”

他驚悚地張開嘴,還沒叫出聲,屁股驟然一痛,像被什麽堅韌冰冷的鞭子重重抽過,腳下一滑,人像個皮球似的骨碌碌滾出了桌底。

直到滾到了眾人的眼皮子底下。

李子真餘光中的青影一閃而過,快到他幾乎以為是錯覺,可能的確也是錯覺。

他由著屬下個自己受傷的手掌纏好繃帶,完好的那只手不動聲色地按住了腰間佩囊……

“這位李大人啊,哦,還有你的那些狗……咳咳,隨行的差役們,”千山教桌上白白胖胖的道士突然出聲,將眾人的註意力從地上抱頭裝死的小道士身上生拉硬扯走,“你們搞錯了一件事,我們這些修行者呢,修道的也好,修佛的也罷,還有其他修什麽亂七八糟的啊……並不是真得懼怕你們哈。”

他說話的聲音和他的脾氣一樣慢慢悠悠的:“這話可能有點難聽,但是實話,真動起手來現在你們可能連骨灰都看不見影了。無量壽佛,這是能說的嗎?”

女冠們輕輕笑出了聲,指間繞著的手釧和玉佩等物閃著隱隱寒光。

方才還囂張跋扈的差役們忽然身上一陣發冷,那些原本在他們眼中像羔羊般可以肆意抓捕的這些異類,忽然如同深林中藏匿的猛獸向他們露出森森獠牙。

“你、你們是想造反嗎?”有人顫聲問道。

“小哥真會說笑。”一個女冠嬌聲笑道,“我們可都是吃齋念經的出家人,才不會動不動就對人喊打喊殺,”她歪頭一笑,“但那也僅限於人,不是狗,對吧?”

李藥袖在心裏哇了一聲:姐姐好會罵哦!學到了學到了,趕緊找個小本本記下!

“……”兜裏的沈檀扶額,這個就大不可必學了!平時已經夠伶牙俐齒,再長進些,他怕是連一句話都辯不過她的歪理了。

冰涼的龍尾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李藥袖的手腕,將她拍得一個激靈。

李藥袖狐疑地悄悄捏了捏袖兜,也不知捏到了哪裏,掌下的青龍忽然像死了一樣筆挺僵硬。

“……”只以為自己下手太重的李藥袖渾身一震,偷偷想打開袖兜瞧瞧,結果發現袖口被一層碎冰死死凍住,扯都扯不開,“?”

這無人留意的一番小動作無聲地落入李子真的餘光中,他微微瞇起了眼。

待傷口草草被包紮完畢,他已強行壓下痛色,如來時般面色冷淡沈郁,淡淡道:“我等也是奉命辦差,有何不妥之處請諸位見諒。”

他言罷也沒管眾人臉色,徑自取出一道明黃卷軸,臉色蒼白地將聖旨讀完。

他當真是變了,李藥袖心想,如果換做以前那個李子真,此刻應該已經氣得跳腳,無能狂怒地拂袖而去了。可他竟忍了下來,不僅忍還能“心平氣和”地與傷他的人對話。他到底經歷了什麽,還是得到了什麽高人的指點?

聖旨的內容其實很簡單,大意就是皇帝的病情已經刻不容緩了,等不到所有高人齊聚京中再進行篩選。介於諸位都是名門大派出身的高人,所以先請諸位進宮為皇帝醫。當然了,治不好也沒事,皇帝不會怪罪他們,盡力就好。

這道聖旨寫得可謂是極其通情達理,無可指摘。

廳堂沈默一瞬,最終還是那個出手傷了李子真的年輕道長率先開口:“我等知曉了。”

沒有領旨謝恩,也沒有誠惶誠恐,只有簡單一句“知道了”。

其他人等隨之也紛紛如此附和。

這就是天生高人一等的修士,李子真在心裏毫不意外地冷笑,雖然目前表面上凡人與他們保持著井水不犯河水的平靜,但他知道這種虛假的和平遲早有一天會被打破的。就像獅虎會在意螻蟻嗎?不會,只會漠然踐踏而過。

而他,要當這群獅虎之上的禦獸人。

李子真微微一笑:“如此甚好,那明日便恭候諸位大駕了。”

他擺了擺仍舊溢雪的手,示意隨扈們離去,在退出廳堂大門時他腳步一頓,轉向了角落裏的那一桌。

“這位姑娘,請問您是哪家高徒?也是接到金書賞令之人嗎?”

李子真漠然的聲音在李藥袖頭頂響起。

她遲鈍地眨了眨眼,金書?

“哦哦!”她想起什麽在沈檀的破皮兜裏一陣翻找,找出那卷皺巴巴的厚金紙,“這個嗎?”

在瞅見那個十分眼熟的破舊皮兜時,李子真眼皮狠狠一跳,一些很不愉快的記憶浮上心頭。

也是在這一刻,他下意識地松開了腰間佩囊。

一道腥風直撲李藥袖面門而來。

裝死的青龍金眸一震,尚未有所動作,只聽李藥袖一聲驚呼:“什麽東西?!”

“嘰!”一聲尖銳的慘叫聲伴隨著倒飛的聲音砸進了李子真身後的白墻內。

李子真:“……”

正欲出手的廳堂眾人:“……”

李藥袖嫌棄地拿著帕子趕緊擦手:“噫!好惡心哦!”

更新啦~~~看到有寶子問沈小龍啥時候變回來,沒有意外就這一兩章,因為這個大副本和他與小袖關系十分重大!還有寶子說想看小黑和喜喪娃娃聊天,我盡量安排!安排不了進番外哈!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