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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念舊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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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念舊情

沙漠之上一鉤彎月縈繞著不祥的藍光,將沈檀與李子昂兩道身影在沙漠中拉得斜長而渺小。

令李子昂驚訝的是沈檀對此片荒漠極為熟悉,他一腳深一腳淺地跟著沈檀,時不時用劍捅捅沙地,以免踩入沙渦之中:“沈兄,沒想到你走南闖北居然連此地都游歷過嗎?”

沈檀呼出口冰冷的氣息:“年少時曾來此地修行過,不過時隔太久,沙漠中地形千變萬化,我也不一定能找到正確的途徑,”他輕嘆一聲,“走一步算一步吧。”

畢竟那已經是近百年前的時光了,他主動請纓來邊陲重地歷練自己,剛來時還因為自己的身份被未來的一眾姻親好生刁難。當時心下多少有些委屈與憤懣,想著回來後要與自己的未婚妻多少倒點苦水。如今回頭看來,那時的“刁難”竟也成了他一段偶爾懷念的年少時光。

李子昂一噎:“沈兄,你現在正……年少吧?”

沈檀笑了一笑,並不作答。

他忽而在風中捕捉到了一絲異樣的氣息。身為青龍,對各類靈力流動的頻率遠比李子昂敏銳,更何況他的聽力也在常人之上。他細細聆聽片刻,朝著李子昂做了個無聲的手勢。

李子昂立時心領神會,隨著沈檀悄無聲息地尋到一處沙丘背面,像只獵豹般匍匐在地。

半盞茶的功夫後,兩人視野中,遠方的地平線上出現了點點人影,為首幾人各自打著一盞燈籠,仿佛沙漠中的幾縷幽魂,時而飄蕩時而停留,仿佛在尋找著什麽。

因為相距甚遠,李子昂並不能看得太清,用氣音與沈檀道:“是不是擄走袖兒的那方人馬?”

沈檀目力極佳,穿透茫茫夜色看清那幾人的行頭,搖頭道:“他們通身黑袍,行蹤飄忽,不像龍城將軍那邊的人。”

李子昂一聽到黑袍兩字,立刻敏感地聯想到了某些不愉快的過去,手指不禁握緊了銅劍:“是神妙宮的人?”

沈檀沈吟不語,須臾後方道:“不能確定,但這些人行事鬼祟,定是來者不善,必有所圖。”他說著自己一楞,回頭看向遠方屹立在夜色下的綿延陰影,“北邙山頭少閑土,盡是洛陽人舊墓*1。我們恐怕從一開始就猜錯了。”

李子昂沒弄明白,撓撓後腦勺:“啊?”

沈檀見那行人恍如鬼魅速度極快地靠近邙山,不由地也將語速放快:“我懷疑邙山並不是那個‘聞先生’的陵墓,而是另有其主,這些人也是奔著邙山中真正的主人去的。”

李子昂聽得稀裏糊塗,他看著幾乎快看不清的人影,又看向沈檀不由也緊張了起來:“那我們不如分頭行動吧,沈兄。你去找袖兒,我跟著他們看看到底打的什麽鬼主意?”

神妙宮在平涼城的所作所為天怒人怨,縱使事後官兵查封了它的宮觀,但當時基本已人去樓空。斬草不除根,必有後患。李子昂即便沒打算替自己的丟人老爹報仇,但也不能輕易放過這些妖道。

沈檀遲疑道:“他們如果是神妙宮中人,既然敢貿然闖入這兩大妖的地盤,一定是有備而來。你一人……”

李子昂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會與他們正面硬碰硬,就悄悄跟著看看。再說了,他們既然打邙山的主意,肯定要和聞先生正面起沖突,也留心不到我頭上。”

“也好,”沈檀稍作思慮後,從皮兜裏拿出兩根火折子般的東西遞給李子昂,“你拿著這兩個引信,若遇到危機便拉響引信,我會盡快帶著小袖來找你。”

言罷又將小黑蛇拍醒與李子昂引路,兩人就此各自尋路而去。

此時數十裏之外,大軍營帳中,李藥袖正與蕭卓冷冷對峙。

蕭卓與虎視眈眈的鎮墓獸對視良久,最終艱難地眨了一下酸澀的眼睛,冷笑道:“你不說也無妨!那人既然與你形影不離,你現在在我手中的,他一定會找過來。”

他朝著李藥袖咧開一嘴大白牙:“讓我想想,到時候是把他砍成三段,還是八段。”

李藥袖心頭一驚,沒料到這小子看著像個粗魯莽夫,腦筋轉得這麽快!確實,沈檀如果發現她陡然失蹤,定會尋來,而此地是小子老巢,且不說他天生怪力,便是大漠之下埋葬的無數白骨兵器都夠沈檀和李子昂兩人喝一壺了。

況且沈檀現在身受重傷,很難說能不能帶著她從這小子手中全身而退。

她心如電轉,不動聲色地再次觀察了一番蕭卓的面相,優哉游哉地舔了舔爪,不屑道:“你就想想吧,他可是被聞先生奉為座上賓,連你死對頭都對他忌憚三分。到時候誰把誰碎屍萬段,還尚未可知呢。”

蕭卓聞言放聲大笑,拍著大腿道:“如此甚好!”

他眼中閃爍著危險和瘋狂的光芒:“我正愁找不到一個可匹敵的對手!聞賊那小兒只會附庸風雅吟詩作對,搬弄一些上不得臺面的下作手段!從來不敢與我正面交鋒,我倒要看看你口中的那個人是世間何等英武男子,能帶著你從我十萬鎮北大軍中全身而退!”

沒留意到李藥袖眼中的震驚,蕭卓對著帳外高聲呼喊:“老四!潘老四!別踏馬和那些碎嘴子們說本將軍的醜事!快拿兩壇好酒來!今夜有勁敵,我得好好喝上一壇助助興!”

李藥袖久久沒有說話,她被蕭卓口中的鎮北大軍四字著實給震撼到了。

鎮北軍算得上是她外公鎮北王的親兵了,雖然統帥一直輪換,但萬千兵士的軍心都只歸屬於鎮北溫氏一脈。若非溫氏子嗣雕零,先帝早晚會按捺不住親自動手除掉他們。

只是這蕭卓……

她很確定自己在燕京見過他,至於為何記不清原因也很簡單,男女有別哪怕是勳貴之間也有大防,很可能只是匆匆一面之緣而已。

蕭卓興致沖沖叫完酒,忽而想起什麽向李藥袖問道:“說起來,幾日前在沙漠中驚動我那些兄弟的也是你們吧?”他摸摸下巴,“將我那些兄弟們打得抱頭鼠竄,的確有兩把刷子哈。”

李藥袖遲鈍地“啊”了一聲,答非所問道:“我有一件事其實很奇怪,韓家村中喜喪娃娃制作了你與聞先生的紙人,為什麽聞先生看起來一點都沒有紙人時的記憶,而你卻有呢?”

不僅有,還沈浸其中,津津樂道。

蕭卓面色一僵,下一瞬他理直氣壯地拍了拍結實的胸脯:“這還不是因為我強嗎!”

李藥袖:“?”

蕭卓臉色古怪了一瞬,最終在小鎮墓獸真摯求教的眼神中不情不願道:“喜娃娃雖是我的娃娃,但被我托人送去燕京,給我的心上人做新婚賀禮。”

他神色淡淡道,“只是尚未送到時我突然戰死,而我的心上人……也被退婚,並未成親。它在將要抵達燕京時突逢燕京天裂,開啟了靈智,故而靈力比喪娃娃強上許多。”

他的聲音漸漸低沈下來:“所以它制作的紙人偶爾能連接我的意識。”

“被退婚”這三個字對李藥袖沖擊力可太大了,她吞了口口水安慰自己,應該不會這麽巧吧?況且她與這蕭將軍壓根沒見過幾次面,哪裏夠得上心上人這地位啊?

李藥袖咳了一聲,委婉問道:“你的心上人就是那個鶯鶯嗎?”

“哦,我一開始並不知道她的閨名,便以鶯鶯相稱,”蕭卓談及心上人,古銅色的臉龐詭異地浮現出兩坨紅暈,和喜娃娃的大紅臉蛋如出一轍,“我第一次見她,便是看她在畫一只黃鶯鳥,畫得可愛極了。後來才得知她是老王爺的外孫女,”他頓了頓,神色晦暗道,“也是當朝三皇子從小定下的未婚妻。”

李藥袖沈默地閉上嘴,還真是……

“唉,將軍啊,你怎麽又在說你那素未謀面的鶯鶯姑娘了。”潘副將一手一壇酒大大咧咧地闖進帳篷,將酒壇淩空拋向蕭卓,“都念叨了八百年了,還念念念!人家姑娘知道有你這號人嗎?!來回兩輩子,到現在都擱這自作多情!”

李藥袖麻木:鶯鶯現在知道了。

蕭卓一手穩穩接過酒壇,憤怒地拍開封口:“當時她已經定親,我又能如何!”

他無能狂怒地噸噸噸地灌了幾大口酒,狠狠一抹嘴:“嫁誰不好,偏要嫁那狼心狗肺的老皇帝的兒子!早知他會辜負鶯鶯的一腔深情,我就該果斷橫刀奪愛!”

副將見怪不怪地喝了一口酒;“將軍,別傷心啊。你當時不也公報私仇,磋磨了人皇子殿下好久嘛~再說了,沒了鶯鶯,不還是有燕燕嗎?”他哈哈大笑拍了拍蕭卓寬闊的背部,“我瞧著燕燕圓溜溜,胖乎乎的也很可愛嘛!”

李藥袖:“……”

蕭卓:“……”

李藥袖現在已差不多猜到蕭卓乃至聞先生的身份了,只不過相比於蕭卓的身份,聞先生才是令她十分困惑的存在。

她本以為“聞”同“溫”,這個聞先生是她某個不曾謀面的表兄。可雖然她與母親娘家人見面的次數並不多,但每年過年時如無意外總能見上幾個進京賀歲的親眷,但的確沒有一張臉能與聞先生對得上。

倒是蕭卓提起的娃娃令她靈光一閃,想起異常遙遠的一段記憶,那時她尚年幼,曾沾著母親的光時常出入宮闈。當時沈蠡的娘親身邊有一個心靈手巧的繡娘,十分擅長制作各種布老虎和布娃娃。

當時太子病故不久,她與沈蠡的婚事剛剛定下,簡單來說,兩人不熟。

她娘與尚不是貴妃的沈蠡娘親在偏殿喝茶說笑,她則有些拘謹地坐在年長些的沈蠡對面,最後還是沈蠡出聲道:“小袖喜歡布娃娃嗎?”

她懵懵懂懂地看著沈蠡,就見他溫柔地朝她笑了笑,伸出手:“我帶小袖去看看娃娃好嗎?”

猶豫了一下,她慢慢地將手放入了沈蠡手中,被他牽著去看繡娘做娃娃。

那時繡娘的簸籮中便有一對剛做好的布娃娃,沈蠡說是她母親答應了要送給親戚家的孩子,還問了她喜歡什麽樣的,重新給她做。

李藥袖已記不清她回答了什麽,唯一清晰的只有初次見面時沈蠡朝她笑的模樣。

真是個,十分漂亮的哥哥,當時她如是想著。

而那兩個布娃娃的下落現在也分明了。

蕭卓神情滄桑地與副將痛飲了半壇酒,正要讓他再拿一壇來時,忽然眸光一凝,定定地看著大帳門外,他慢慢露出個興奮又嗜血的笑容:“終於來了啊。”

李藥袖從回憶中抽身而出,心頭猛地一跳,驟然起身往門口飛掠而去。

剎那,地動山搖!

更新啦~*1出自唐·王建《北邙行》後天我就休假了!嘿嘿!到時候多寫點,其實我寫劇情也嫌寫不夠QAQ恨不得生八只手碼字,嗚嗚

這章又叫做:袖啊我從小就看臉,要不是看他長得好看,才不和他玩呢!

我袖這章拿得是萬人迷劇本(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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