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同墜幻境

關燈
同墜幻境

一盞茶後,李藥袖面無表情地艱難推開小青龍亂蹭的龍頭:“夠了夠了!你矜持點!”

小青龍快速眨了眨金眸,慢吞吞地挪開:“這具身體的本性對我影響很大,偶爾會稍稍失控。”它悵然地垂下龍首,“給你造成困擾了,抱歉。”

李藥袖揉臉的爪一頓,不滿的心情在看著小青龍殘破的身軀時悄悄散去。她故作大度地嘆了口氣,擺擺爪:“罷了罷了,體諒你困在這洞裏許久沒見人,一時有些激動,”她轉而滿心好奇問道,“為什麽你口中說的本性與我在書上看到的龍不大一樣?”書中的龍可都是行雲布雨,恩澤一方的莊重神獸。

青龍優哉游哉地半趴在地上,它一動鱗片就簌簌往下掉,看得李藥袖一陣肉疼,可它自己卻毫不在意,愉悅地擺了擺尾:“我不知是所有龍皆如此,還是僅僅這條如此。總之,在我時常能感覺到它極度喜怒無常,懶惰、嗜欲、貪婪還有殘暴。”

李藥袖聽得一楞一楞:“那你的意志還蠻強大的,居然能壓制這麽兇厲的惡獸,”她腦中靈光一閃,心有戚戚焉問道,“你說你是魂魄附身在它身上,那你死前……是人嗎?”畢竟當世絕大部分妖物才開化不久,絕沒有青龍如此清晰理智的談吐。

不知為何,李藥袖問出口的剎那心臟噗咚噗咚跳地極快。如果真如她所言,這條小青龍豈不是和她的經歷極其相似?這世間真有如此雷同的經歷嗎,還是說他也與當年皇陵中的國師有關?

青龍金眸半闔,李藥袖無法從那張平靜的龍臉看出絲毫端倪,過了很久就在她幾乎以為青龍支撐不住昏死過去時,如金石碰撞的嗓音響起在她耳側:“我生前的確是個普通凡人,”沈靜的雙眸直直看向惴惴不安的小鎮墓獸,“你既如此問,那你生前也定是凡人了?”

李藥袖楞了楞,下意識點點頭。

“倒是有趣,”青龍似是沈思又似是在猶豫,良久它慢慢開口,“我生平枯燥乏味並無特別,若說有特別,應當是辜負了一個……”

它倏地中斷話語,雙眸淩厲地看向頭頂:“第二重幻境來了,”它無奈嘆氣,“老蚌當真是醉酒誤事。”

“什麽?”正滿心期待與同道中人友好交流的李藥袖懵懂懂地隨他擡頭,不料被乳白霧氣再度兜臉蒙了個徹底。

李藥袖:“……”

……

“娘子,娘子?”擔憂的聲音不停響起在李藥袖昏昏沈沈的意識中,她頭痛欲裂地扶額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斯文俊秀的面容,那人見她醒了松了口氣,淡淡道,“讓你昨夜偷喝了那麽多酒,你若再不醒我只能去請譚掌櫃了。

這是……成年後的沈檀???等等,沈檀又是誰?

興許宿醉初醒,李藥袖腦海中如蒙了一層茫茫大霧,每當她細想時便會頭疼難忍,最終只得放棄。她就著男子的手喝了整整一碗水,在胸口積壓了一夜的酒氣才散去少許,一些陌生的畫面出現在腦海中,她喃喃問道:“我們到平涼了嗎?”

“昨夜便到了,”男子將她扶在軟枕上靠好,又順手剝個橘子給她解酒,“不是你吵著要來平涼湖賞月又偷喝酒,今日我們該去城中藥鋪查賬了。”

李藥袖銜著酸甜的橘子發呆:“查賬?查什麽賬?”她家什麽時候輪到她查賬了,她年幼時她爹娘便看穿她不求上進的本性,娘親早早替她結下一樁門當戶對的婚事,對方財權在握,足可以護她一生無憂。可是……

可是那負心的狗男人不是退婚了嗎???

李藥袖無滋無味地嚼著橘子,不小心將心裏話說出了口。

青年男子面色一沈,再三隱忍地吸了口氣,冷淡地對她道:”你既與三皇子退了婚,又招了我上門為婿,便與他和皇室再無瓜葛。你不介意我貧寒出身,我也不介意你與他青梅竹馬,正如岳父大人所說,以後我兩安穩度日,我自會幫你操持家業。”

他一番言辭振振,將李藥袖說得瞠目結舌:“啊?”等等,她爹究竟什麽時候給她招了這麽一個賢良淑德的贅婿,她為何全無印象?

不對,她一個恍惚,她確實在一個月前與面前的男子——沈檀成了婚。

這沈檀出身寒門,年紀輕輕文武雙全,在參加本屆科舉後更是一舉奪魁。奈何剛被今上欽點為狀元郎便卷入了朝中黨派之爭。若非她的郡主娘力保,此人已鋃鐺入獄。即便如此,他的狀元身份也如過眼雲煙再尋不得了。於是此人才被她爹慧眼識英雄撿了個大漏,給撿回了她家當贅婿,她娘與爹此番當真配合得天衣無縫,默契非常。

沈檀見她始終無動於衷,知曉她心中仍是惦念他人,頓生失望與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他面上不顯端起空碗:“你今日身體不適,我自會告知譚掌櫃他們改日再去,你不是喜歡平涼湖的風光嗎,便在此再賞玩一日吧。”言罷也不等她回答,徑自拂袖而去。

李藥袖一驚,忙不疊問道:“你去哪裏?”

青年的背影沈默地停頓了一瞬,強忍著薄怒,擲地有聲:“你既心有他人,那就,分房睡!”

李藥袖:“……”

沈檀果真說到做到,在李藥袖震驚的目光中,十分有骨氣地抱著枕頭被子就去了游船另一頭的別間。

她偷偷過去瞄過一眼,不是很明白,這麽大的一艘游船,他為何偏偏挑了一間最為逼仄且顛簸的船尾艙休憩。如此便也罷了,甚至連飯都不願與她同桌而食。

“唉,小姐,姑爺這次定是生大氣了,”花紅給她梳著頭,“姑爺是苦寒出身,正是風光無二的時候連遭波折,一時心性難平也是自然。”

“對啊對啊,”柳綠遞上玉簪,“老爺說了,要小姐您好好收收脾性,再找個姑爺這樣相貌好脾性好學識更好的郎君可就難了。”

李藥袖委屈萬分,連忙辯解道:“我什麽也沒說呀!他就自己生起了氣!”

花紅了然道:“小姐心中一直放不下三皇子,姑爺可不是要生氣,”她將珠花插在李藥袖如雲的發髻上,笑嘻嘻道,“但夫妻嘛,吵架難免的,你看那岸上的夫妻不也吵架嘛,俗話說得好,床頭……嚇!”花紅手一抖,差點摔了那對價值連城的翠玉簪子,“阿彌陀佛,怎麽還打人了!”

李藥袖不解地順著她視線方向看去,只見平涼湖不遠處的岸上寥寥走著衣衫襤褸的幾人,有老有少。

為首一個面黃肌瘦的男人正扯著個披頭散發的女人一頓好打,邊打邊叫罵:“你個無知婦人!好好一只和骨爛,我都與路過的老爺說好了,換一壺面和五個雜面饃饃!你竟敢將他偷偷放了!”

縱然離得遠,李藥袖也清晰地看見男人猙獰的神情,宛如從地獄裏出來的惡鬼。她從未見過如此殘暴兇徒,理應是害怕的,可偏偏她心中毫無懼意,唯有躥起的熊熊怒火,她反手將珠花往桌上一拍大怒道:“光天化日的便打女人!算什麽東西!花紅,你去讓羅大帶人把姑娘救到船上來。”

奇怪的是花紅柳綠毫無動靜,李藥袖詫異擡頭,卻見她二人只是憤恨又焦慮地看著岸上發生的一切,仿佛並未聽見她的聲音。

李藥袖心頭騰地竄起一股涼意,她試著開口:“花紅?”

花紅這時候才憂慮地回頭繼續替她簪花,卻是答非所問:“唉,小姐,那些災民當真可憐得很。要不是老爺有先見之明,囤了糧又開倉賑災,咱們燕京恐怕也要大亂了。”

女子淒厲的哭嚎聲遠遠飄來,清晰得一字不差地傳入李藥袖耳中:“你打吧!你打死我吧!樁子是我身上掉下的肉!都說虎毒不食子,你是他爹,你怎麽能這麽狠心啊!”

男子聞言更是憤怒,直接抓著女子的頭往地上摜:“媽/的,老子自己都吃不飽飯了,他是老子的兒子,餵飽老子天經地義!”他雙目暴突,點點血珠子濺在臉上也不為所動,兇殘異常,“別跟老子廢話,你看老虎餓極了吃不吃它的崽子!”

“好了好了!”一直麻木不仁的災民中終於有人上前拉開男子,勸道,“你把她打死了還怎麽賣上價?”那人賊眉鼠眼地瞄了一眼地上氣息奄奄的女子,嘿嘿笑了笑,“你看人家道長買那老婆子時也是要活口的。活的才值錢,活的用處大!”

“媽/的,晦氣!”男子悻悻收了手,在破爛的衣物上擦了擦,“要不是她老娘賣了幾個錢,咱哥幾個早他/媽餓死了。”

目睹全程的李藥袖渾身冰冷,她一把抓住柳綠的袖口,怒喝道:“柳綠,去叫人啊!那姑娘都快被打死了!算了,我自己去!”

柳綠惋惜地看了一眼岸上情景,一手按住李藥袖的左肩,拾起香粉細細地撲在她臉側:“小姐,那是岸上的事,我們管不著。”可能是她也察覺話語太過生硬,連忙道,“那些災民兇狠得很,這次出行我們帶的護衛不多,老爺說了要以您和姑爺安全為上。”

花紅放下梳子,扶著她雙肩在鏡中朝著李藥袖盈盈笑道:“小姐今日如此好看,快去哄哄姑爺吧。”她的聲音低柔如水,輕盈地流入李藥袖耳中,“姑爺今日答應要和小姐一同用膳呢。”

李藥袖臉上的憤怒漸漸化成了迷茫……

沈檀:一個瘋狂給自己加戲,又瘋狂吃自己醋的奇男子,甚至還無師自通了某種茶藝(大拇指)。

小袖(可憐兮兮):有沒有人替我發聲啊?我一個清清白白的鎮墓獸怎麽就嫁人啦QAQ

滿足小夥伴的加更願望,周末悄悄加個更!工作日咱們就日更三千哈~(上班令人憔悴)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