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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魂幽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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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魂幽影【上】

鶴息大人心情別樣愉悅,清早便到了孤影城東門。天空青灰,還未亮,他坐在閣樓小窗上哼小調。

四處遠眺,荒野的黎明足夠寂靜。

他得意的望著自己的城。活迷宮,如果不靠飛檐走壁怎能走的出來?他這次贏定了。他要跑到九霄雲外宣揚:鶴息和白蚺切磋徹夜,終獲全勝。

被他綁在角落裏的兩個小家夥全然聽到了他不要臉的心聲,萬分鄙視的朝天花板翻起白眼。

大地升起一絲溫度,遠處天地一線上浮起一寸紅日,天要亮了。鶴息起身端詳了半響,待到紅日臥在大地上,這便回頭沖屋角的兩個小家夥笑:“安心吧,沒人來了。”

他正了正面具就要帶著小桃和久塵離開,卻聽樓閣外一聲大喊,突然門外就撞進龐大的一物,正把鶴息從窗子裏撞飛了出去。於是乎久塵和小桃樂了。

那撞進門的一團滾了滾,一下分開,變成一人一獸。

那人一身女子的鵝黃褂,哎呦呦的哀嚎著,扭頭一轉,居然是催城,那大獸正是白蚺的另一頭坐騎——小白。

催城一瞧見墻角毛球似的小桃不住大笑撲了過去, “小桃,蚺蚺呢?”

破碎的窗外傳來怒吼:“哪個不長眼的!還不把大人我拉上去!”

催城撐著窗臺朝下一瞧,“您哪位啊?”

面具下的鶴息垂頭喪氣,“這是孤影城。”

催城楞了半響,“鶴息大人?太好了,敢問白山上人可否在舍下。”

“我怎知道他在哪個角落,自己去找。”

催城一個轉身就跑走了。

留下屋子裏兩個還沒解韁繩的在痛哭,還有一個懸掛在窗外的在哀傷。

催城剛走下樓梯,就老遠的看見一個熟悉的黑白人形,興奮的舉步沖過去。

“蚺~~~蚺~~~”

白蚺一楞,飛快低頭,怎料催城手上速度極快,一把捧住他的臉,他淚水瓢潑,“蚺蚺~你怎麽瘦成這樣?嗚……”

白蚺連退幾步,打量他,“你怎麽找到我的?”

“小白順著你的氣味一路隨來,也是碰運氣。”

“除了你還有沒有別人?”

“沒有啊~~~”催城急得跳腳,“先別問這麽多了,你……你快隨我回白山吧。”

“怎麽了?”

“這段時間江湖上的人一直陸續來白山找麻煩,幾天前不知是誰在江湖上傳言,說白山已是無主之地,白山上人脫手上千門生置之不理。你也知道,你的名字現在和封天刃是牽扯在一起的,那些江湖上的烏合之眾昨夜就圍上白山,要你交出封天刃,要不然就移平山頭。”

白蚺沈思須臾,忽而又道:“回去告訴他們,我已交於仙界,本事大的,大可以翻平所有山頭。”

催城一把拉住他,“我……我說了也沒用啊,現在眾門生正將他們壓制在半山腰,已亂成一團了。”

白蚺不說話,撩開下袍,快步上了閣樓。

他上前剛解放了久塵和小桃,便垂頭看窗外那個鹹魚一樣掛著的人,“你在做什麽?”

看不清鶴息的臉色,聽聲音……貌似不愉悅。

“被你朋友撞了一下。”

白蚺扯出笑,“撞的不輕。”

鶴息抑郁了,怎麽都沒人搭把手拉他?在嘆息中,他自己一個飛身竄了進來。

“白蚺,太陽出底線之時你可未能趕到,把那兩小家夥留下。”

白蚺輕視的瞧他,“在對街等了你一夜,你怎不來?”頭一扭就不理他了。

鶴息冷笑一聲,指著他腹部:“一夜就病了?”

眾人聞聲一看,白蚺卻是大腹便便。

催城一把從後面抱住他,痛徹心扉的流淚,“嗚~~~誰把你的肚子搞大了~~~”

白大仙的臉青了又白了,白了又青了。

他撩開袍子,眾人才瞧清楚,原來是個丫頭蜷縮著掛在他身前。姑娘了不得啊,邊睡邊笑邊流口水,手腳還纏的這樣緊。霸氣!

催城:瘋娃娃還在?她怎麽就不能放過蚺蚺呢?

小白:我悲劇般的主人,嗚……

小桃:我就知道,這年頭一定要淡定。

白蚺輕咳,“上路。”說著就擺衣尾走人。白蚺邁了寥寥幾步,轉過頭,“鶴息大人。”

大人?鶴息陡然覺得受寵若驚,渾身顫抖。

白蚺笑,“我把三位朋友暫且留在舍下,勞煩您照顧一下,可好?”

鶴息心肝直顫,大覺不妙,“誰?”

他指了指久塵,小桃,隨即指了指前腹上毒瘤似的那位。

鶴息難過的渾身疼,再看白大仙的神色,看似和善,實則不容置疑。

於是他繼續難過的點頭。

白蚺垂頭看著懷裏這個乖巧的人兒,摸著她的飽滿光亮的小額頭,似是圓了心裏的事。

某荒野某城某院。

嘭!咚!哐!啪!轟隆!

小姑娘坐在倒下的書架上,架子下正壓著一人。

“白蚺去了哪裏?”

鶴息正了正面具,“若不是白蚺讓我照顧你幾日,我早就……”

“還敢威脅我!”遙合用竹簡抽他腦袋,“說不說說不說!再不說就抽到明天早上!”說完繼續打。

久塵站在門口久久沒敢進來,看下面那位差不多要昏了,急忙一把將竹簡奪過來,“蠻蠻,他的確沒說去哪。不過他倒是把這個留下了。”

遙合接過裹得死死的封天刃思慮了許久,“這個死大叔有沒有碰過?”

鶴息大怒:“誰喜歡你的破刀!”說完又被砸了一下,“我告訴你,白蚺讓你老老實實呆在這兒,受我管教!”

久塵附和,“是真的是真的!”

小姑娘氣的腮幫子鼓得高高的,端著大刀砍院子裏的花花草草。

就這樣,一點都不美好的時光慢悠悠的晃過去了十天,白蚺未回。小姑娘天天蹲在墻下詛咒他。

原來習慣這麽可怕,那個人突然不在,空氣都變得冰涼。他是不是故意的呢?會不會故意把他們丟下的呢?難道他幹什麽壞事去了?啊!難道他得了絕癥要死了?或者……

丫頭胡思亂想,想到氣處就把久塵喚出來玩剪刀包袱錘,輸的人受一巴掌,於是第二日,久塵的兩邊臉都腫了。

“蠻蠻,這幾天為什麽不開心?”

遙合手一擺,又贏了,一個耳光扇過去,“我沒有!!!”

久塵捂著臉蛋要溜走,卻被她撲到在地,“留下來繼續!”

久塵的臉頰腫的像包子,滿臉都是眼淚。

遙合退步道:“你陪我聊天,等我睡著了再走。”

“你……你想聊什麽。”

小姑娘趴在枕頭上,“聊聊你的人生有多慘,快說你怎麽被你們家那個蠻蠻拋棄的。”

“她沒有拋棄我。”

“那就講你怎麽被拋棄的。”

“嗚……才不是拋棄,蠻蠻她養了我那麽久,她說她最喜歡我的,她說等我修為人形就嫁給我,她只是暫時出山罷了,只是忘記回家罷了,才不是拋棄!”

丫頭心腸壞,人家一哭,她心情陡然就好了,埋頭在被褥上,終於在少年的淚海中睡過去了。

這日午後,遙合還在院角蹲著,小桃無意間路過,居然發現她在紮娃娃,娃娃上面鬥大的兩個醜字:小白。一屋子人都覺得她失心瘋了,鶴息大人作為主人終於決定哄勸一下。

“小丫頭,發什麽瘋?”

她突然遞上紙筆,“你名字怎麽寫?”

鶴息抱著遲疑剛寫下,就被她一把奪過去,就看她把娃娃翻了個兒貼上他的名字,繼續紮娃娃的腦袋。

鶴息覺得頭疼欲裂,一把將娃娃搶過來。

“小瘋婆子,夠了。”

小姑娘陰森的翻白眼:“你離我遠點。”

鶴息教訓道:“小孩子家家,何必和自己計較。”

她一把搶過布娃娃,一針下去紮斷了娃娃的小胳膊細腿,

“呵,不是我說你癡心妄想,你要是對白蚺這人有所想法那還是算了罷。”

“為什麽?你暗戀他?”他不說話,姑娘便蹦了起來,怒道:“小白是我的人,你別妄想!”

鶴息捏的手指咯咯直響,咬牙道:“你有什麽本事和他並肩而站?”

“奇了怪了,為什麽不能?”

“人家半妖半仙的,你如何受得住?”

遙合楞怔,“你方才說什麽?”

“耳朵聾了?我說半妖半仙!”

“你重覆一遍。”

“半!妖!半!仙!”看小姑娘卡住的表情,鶴息譏諷,“原來你並不知他是個妖仙?”

“看來你對他來說只是個旁的人罷了。”

“我才不管他是妖是仙,我不在乎,你別想挑撥離間,惡毒!”她聲色厲俱,邁著大步走遠了。

半夜小姑娘心思不爽,拽來小桃,繼續包袱剪子錘,可憐小桃動不得指頭,每每被剪子折殺,挨了姑娘一夜暴捶。

夜晚極涼,那人走的稍稍快了一些,走到院裏,正在月下看清被劈的東倒西歪的花枝,墻角掛著一個小人,隨風淒涼的晃著,頭頂紮著一根長針,小人渾身洞眼,似乎稍稍用力就能撕爛,上面有鬼畫符似的一串字:小白是個王八蛋。後面似乎還有,只是破的看不清。

他拾起來擦了擦塞在懷裏。

那扇門還有燭光,敲了卻沒人應。門是開的。

蠟燭在桌上化成一片,火光忽明忽暗。

依稀看的清,床上東倒西歪攤著幾人,玩游戲玩了一夜,幾人休息的倒還幹脆。

靠在裏面的那個小家夥蓋著小半片被角,唇輕開,如含桃花,忽合忽閉,不知說些什麽。白蚺走上前,輕把她抱起來,她的小腦袋就這樣垂到他肩上,像個嬰兒。

托著她走到隔壁空屋,將軟軟一團的她放好,那張小嘴便又開始呢喃:“王八……………道歉……我……不……接受……混……蛋……”

隔了這麽多日,聽聞這夢呢,他心情突然極好。那只手劃過她發際,拆開頭頂的發包,她的發梢末端飄著香,是一股嬰孩沈醉的乳香味。

白蚺輕輕的捏遙合的鼻尖,滑膩的像是摸了滑粉,他沈吟一聲,“好好睡。”

轉身正要走,突然身後一陣窸窣,隨即他被霸道一推。

“讓開,別擋路。”方才還睡著的遙合,當下鞋也沒穿就沖出門了。

白蚺隨著跟在後面,就看她悶頭跑到院中,在墻角上躥下跳。

“找什麽?”

“找小白。”

丫頭轉過頭去,正看見夢裏的人兒站在月下,手裏捏著她的“小白”晃了晃。

那俊麗的人兒對著傾灑的朗月笑,“好差的手藝。”

對面那個小身影不說二話跳到花壇裏拾起石頭砸了過來,扔了七八上十下,楞是一下沒砸中。

白蚺靠在墻邊又笑,“不是砸東西挺準的嗎?”

小姑娘面無聲色,露著猛獸一樣的虎牙一步躍到他身上,將他撞到墻上。

“這一個月去哪裏了!說!”

“白山。”

“把我丟在這一個月!一個月!!!你還敢回來!”

一旁鶴息的窗子打開,他探出面具臉,“半夜三更在幹什麽?”

小姑娘咆哮,“偷情!!!!”

窗子果斷的甩上。

審判繼續。

“去白山做了什麽!”

白蚺傾頭笑,“玩樂了一番。”

丫頭臉色變來又變去,堅定道:“騙人,才不會。”

白蚺無話,揉了揉她的耳垂,把她抱進屋子。

遙合泥鰍一般鉆到被褥裏,把自己死死裹作一團。過了會兒又伸出腦袋,見白蚺還在屋子裏,她哼哼兩聲。

“不喜歡你了。”

這一聲很小,白蚺卻聽的清晰。

“會嗎?”

“會,不會……我還沒想好。可是下次再這樣,我一定會。”

“知道了。”

越簡單的男人越難懂,可是她似乎不需要懂得什麽,如此簡單的三個字,她就痊愈了,氣焰仿若不曾存在過。

“很夜了,早些休息吧,小合。”

遙合突然挺直身子,“我腳涼,”他不動聲色,她便煽動睫毛,“捂一下嘛。”

她遠遠隔著一些距離,挺直著脊背,小臉幹幹凈凈,在門裏月色下承載了滿心的期盼。

一月未見,她好像長大了一些。他不知是不是錯覺。

白蚺輕輕把她的腳塞在懷裏,和他的腹部隔著一層薄薄的紗衣,她的腳很小卻很靈活,指尖總是會蹭到他,很癢卻不敢撓。丫頭供起身子,毫無戒備心,毫無殺傷力,任由他去擺弄。小腳像不安分的梯子,玩樂似的往上移,一直踏到他胸口才被他握住,輕捏了幾下。

小姑娘拱了拱背,渾身一顫。他的指尖好似帶著電流,顫顫的觸動睡著腳心流到腹部,流到手臂,流到頭皮。她縮了縮腦袋,伸手拽住他的衣尾。

“白蚺,姑娘我想你了。”

他輕輕一笑,“不猜猜我想不想你嗎?”

“為什麽要猜?有我想你……就可以了。”

緣來緣去,原來思念可以這樣濃,濃到氣惱,濃到怨恨,濃到心力憔悴,濃到可以輕易原諒你。

2011年的願望,世~界~和~平~,霸~王~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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