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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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哥
“你好，束
我現在回到了小木屋中，四周還是那片荒野，但這次，我身邊沒有食物和水了，所以我得快點出發，尋找水源和可以充饑的食物。我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疼痛，剛才的死亡方式對我來說過於痛苦，然而，我們都明白，這幾乎是必經之路。
我這次借用的身體看起來比上次的虛弱很多，還是個孩子的模樣，希望他可以撐的久一些吧。”
凡再次推開了木屋的門，黑夜還未過去，天上的月亮也不見了，凡失去了背包和裏面的所有物品，所以他必須摸黑前進。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軀，這是一個少年的身體，估摸著只有十三四歲，纖瘦的身體上套著一件明顯偏大許多的薄棉襖，上面有著斑斑點點的汙跡。棕色的頭發已經很久沒有修剪過，遮擋了一部分視線。
這次他要往東邊走，去那個叫羅康鎮的地方。
凡拖著少年的身體，從天黑走到天亮，放眼望去，只有高高低低的雜草與零星的幾棵枯死的樹。從木屋出來，已經過了差不多十個小時，從剛才開始，凡的肚子就一直在叫，胃裏早已空空如也，不斷分泌的胃酸翻湧著開始腐蝕自己，凡感到了一陣陣的胃疼。他捂著肚子彎著腰努力往前走，寄希望於在這茫茫荒野中找到食物。
不知又走了多久，太陽已跑到了頭頂，前面出現了一些零星的建築物殘骸，羅康鎮大概不遠了吧。希望近在眼前，凡突然有了精神，加快了速度趕路，卻被草叢中不知是什麽的一大塊重物狠狠絆了一跤。
凡立馬起身去看，周圍雜草茂密，凡只看到了一塊被黑布包著的長條，他跪在地上往前一探，那長條的末尾套著一只破爛的皮靴，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而在旁邊，躺著另外一根套著皮靴的黑色長條。凡這才意識到，這是一個躺在地上的人。
他連忙撥開草叢，去尋找這個“人”的頭，幸好，頭還在。一個滿臉胡子的高大男人正以一個大字的形態躺在地上。
凡悄悄靠近，把手指放在那人的鼻子前，想看他是否還活著，男人卻突然睜眼，一把抓住了凡的手。兩個男人都被對方嚇了一跳，大叫起來。
凡下意識掙脫對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著男人，那男人則是一臉震驚，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少年，張著嘴許久沒有說話。
在只聽得見風聲的沈默中，凡的肚子又開始叫了起來，滿臉胡子的男人突然驚醒一般，用帶著些憨氣的語氣問道：“餓嗎？要不要吃東西？”
凡不敢輕舉妄動，默默點了點頭。
那男人倏地一下爬起來，拍了拍自己身後粘著的草。凡這時才發現，這個男人比想象中更加高大，身高接近兩米。他的臉被長長的頭發和濃密的胡須遮蓋，能明顯辨認的五官只有鼻梁。
“來吧！”男人朝凡中氣十足地喊了一聲。
凡爬起來乖乖地跟在他身後。
在兩人沈默著走了一段路後，凡看著男人的背影問道：“請問……該怎麽稱呼你呢？”
男人沒有回答，只是繼續往前走，大約十分鐘後，他們面前出現了一座水泥砌成的平房。
男人熟練地掏出鑰匙打開門上的鎖，推開門。
“你就叫我球哥吧。”
“為什麽？”
“因為我覺得自己像個氣球。”
凡本來還想繼續追問為什麽，但忍住了，目前當務之急是順利地吃到東西，不然自己很快就又得回那小木屋裏去了。
房子裏非常暗，南北兩面各有兩扇窗戶，但都被用紙殼和木板封死了，那扇打開的門成了唯一的光源。
屋子中間放著一個被熏得漆黑的火爐，上面放著一口同樣漆黑的鍋。在靠南的墻邊，地上鋪著一床臟兮兮的被褥，被褥旁墻角放著一堆雜物。
球哥打開北邊的門，凡跟了上去，門外是一小片菜園，種著稀稀拉拉的低矮作物，球哥看了一圈，走到角落裏，從泥土裏拉出了幾顆土豆，朝凡晃了晃，大聲問：“這個你吃嗎？”
凡也大聲地回答：“可以！”
男人麻利地從院子的水井中打出水來，清洗土豆上的泥土，給土豆削皮切塊燒水，然後將切好的土豆倒進了沸水中。又從那堆雜物中翻出了一小袋鹽，撚了一把，撒進水裏。
“其實等把土豆撈出來再撒鹽會更香，但是我犯懶了，湊合吃吧。”
球哥隨手撿了一根樹枝，在鍋裏時不時攪動一下，等了大約十幾分鐘，他猛然把樹枝紮進鍋裏，叉出來一塊大土豆，冒著滾滾的熱氣，他象征性地吹了兩口，遞給凡。
“吃吧，應該熟了。”
凡此刻的饑餓感已達到了巔峰，熱氣騰騰的金黃色的土豆，在嘴裏散發出濃郁的香味，這香氣進入了大腦，凡第一次發現人類獲得幸福的方式竟如此簡單。
“快快快，讓我也嘗一口！”球哥不等凡吃完，就奪過凡手中的樹枝，又從鍋裏叉出了一塊土豆，也狼吞虎咽起來。
凡看著球哥吃飯的模樣，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他不曾見過的畫面。
一個小男孩坐在桌前，面前的塑料盒裏放著一塊冰冷的土豆。
凡吃了一驚。
這是什麽？是這個孩子過去的記憶嗎？能看到所借用身體的人類的記憶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這是束告訴他的。
“我們所能借用的身體，都是過去在這個文明中死去的人，人一旦死亡，記憶就會消失。”
束的話對凡來說，是猶如真理一般的存在，在凡最初的記憶中，束就是他唯一的引路人。
“話說，你叫啥呀？”一旁的球哥打斷了凡的思緒。
“凡。”
“凡……是姓還是名？”球哥問。
“是我的名字。”
“哦……這樣啊。”球哥若有所思，“那你打算到哪裏去嗎？”
“不知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打算一直往東走走看。”
“往東走麽？”球哥小聲嘀咕了兩句，不再說話。
凡和球哥將鍋裏的土豆分食完畢，球哥開始收拾鍋碗瓢盆，又從那堆雜物中抽出一卷鋪蓋，鋪在自己對面的角落。
凡在球哥忙前忙後收拾的時候來到後院，後院的菜地並不大，可以看的出來，這塊小小的土地曾經被很好地照顧過，可現在卻一片狼藉，雜草遠比作物長得茂盛，僅剩的幾顆土豆的莖葉有氣無力地耷拉在泥土上。
凡問球哥：“這塊地你一直在種嗎？”
“是啊，已經種了兩年了！你想學種土豆嗎？”
凡剛想拒絕，球哥卻已經鉆過了門洞，站在了菜園裏。他撿起一顆散落在地上的土豆招呼凡過去。
“你看，這種上面長了芽的，就是可以種的土豆。用刀把這一塊切下來”球哥說著，撩開後腰的外套，抽出來一把銀色的小刀，切下了一小塊土豆。
“土豆切面的地方容易感染病菌，所以切下來之後最好曬一曬，再埋下去。”
球哥說著用刀在菜地裏刨了一個十幾公分的小槽。
“把芽朝上埋下去，然後澆點水施點肥，有條件的話，支個棚子，蓋點塑料布之類的保溫，能長得更好些。”
“對了，種土豆的時候，要註意兩顆土豆芽之間的間距，不能太近，也不要太遠。”
球哥將剛剛埋土豆芽的泥土稍微踩實了些說：“土豆可是末日最容易獲取的食物了，只要你花一點點時間和精力，就可以讓你每天都吃的飽飽的。”
凡聽到末日兩個字，擡頭看著球哥的臉，卻看不清他頭發遮蓋下的眼睛。
凡一下午都坐在院子的門檻上，看著球哥忙上忙下，一邊幹活一邊嘴裏嘀嘀咕咕的，似乎是真的想教會凡一些生存技巧，不到半天的時間，就把整片菜地收拾齊整，種下了兩排土豆。
凡不禁發出疑問：“你明明很會種菜，為什麽菜地會搞成那樣？”
“害，人總有擺爛的時候，種兩年土豆，你也會瘋。”球哥邊抱怨著，邊從旁邊拖了塊塑料布給那兩排土豆蓋上。
兩人晚飯依舊是煮土豆，只不過這次，球哥再把土豆撈出鍋裝在不銹鋼盆裏後才撒了鹽，味道確實比煮的時候加要好些。
天黑之後，球哥拿出了一盞小煤油燈，小到只夠照亮一米範圍內的空間，球哥把燈放在兩張床鋪中間，凡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合眼，很塊就睡著了。在夢裏，他腦海裏又出現了熟悉而又陌生的畫面。
在一塊巨大的天幕下，有一棟棟深灰色的水泥樓房，樓房中間的道路上擠滿了穿著黑衣服的人，有老人、小孩、婦女……他們都穿著一樣的衣服，面色凝重，緩慢向前移動著，夢裏的凡擡頭向上看去，幾乎每扇窗戶前都站著人，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
凡感受到了一陣寒意，恐懼讓他從夢中驚醒。煤油燈還亮著，對面床鋪的球哥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一動不動，凡沒有發出聲響，他重新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覺，很快，他又睡著了。
等再次醒來時，天已經亮了，球哥坐在門邊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醒了就快起床，出去覓食！”
凡揉揉眼睛，這具少年的身體並沒有睡夠，“去哪覓食？不能先吃點土豆嗎？”
“哪還有土豆！”球哥走過來一把拽起凡，“土豆昨天就全吃完了，你飯量太大了，遇到你我真是倒八輩子黴了。穿鞋，快走快走！”
“吃完了？就算我不來，你自己也不夠吃啊！”凡辯駁道，“你留的食物儲備也太極限了。”
球哥直接把凡拖出了門，把那把銹跡斑斑的大鎖掛上，對凡說：“你不是要往東走嗎？我們去羅康鎮看看。”
凡問：“這裏不就是羅康鎮嗎？”
球哥搖搖頭，指著東邊說：“還得往那邊走個兩公裏多才到，我們這屬於鄉下，偏遠郊區。”
球哥不容反駁地朝著東邊大步走去，凡只得跟上。
這兩公裏走的很快，一路上不再是一望無際的野草，時不時會冒出幾幢村舍房屋，不久，幾幢高樓就出現在了眼前。
羅康鎮比凡最初到達的那座小城看起來更氣派些，雖然如今也一樣被植被和各種非人生物占領。主幹道兩旁的商鋪也損毀嚴重，應該在幾年前被洗劫過不止一次。
“這裏真的還會有物資嗎？”凡問。
“有肯定有，但顯眼的早就被拿走了，剩下的不顯眼的，得仔細找。”
兩人沿主幹道走了一陣，面前出現了三棟別墅，建築風格模仿了歐洲城堡的樣式，在周圍四方小樓的映襯下顯得很浮誇。
球哥朝凡招招手，示意跟著他往裏走，原來這裏是一個別墅群，後面還有十幾棟一模一樣的房子。
球哥對凡說：“馬路兩邊的早就被人搜過好幾遍了，我們從最後一排開始找，說不定還能撿漏些好東西。”
兩人走到別墅群最北邊的位置，再往北就是一片密不透風的樹林。
球哥翻過一米高的花園圍欄，走到大門口，門虛掩著，球哥一腳將門踹開，徑直走了進去，凡緊跟在他後面。
客廳北面的落地窗已經不見了，只留下了一地的碎玻璃，屋頂的角落上有一個巨大的馬蜂窩，吊燈上掛滿了各種昆蟲的屍體。雖然正午的陽光毫不吝嗇地傾瀉於每一處縫隙，卻抵不過滿眼破敗所帶來的淒涼。
“餵，小鬼，快來幫忙！”最角落的房間裏傳來球哥帶著回聲的呼喊。
凡跑到門口，發現球哥正在咬牙切齒地想把臥室的床擡起來，床的兩個腳已經離了地。
“快，幫我把它搬開。”
凡連忙上去幫忙，但高度卻絲毫沒有擡高。
球哥吐槽了一句：“什麽鬼！”隨即又說“算了，你把地毯拿開，爬進去看看地板上有沒有什麽把手或者開孔。”
凡扯開棕紅色滿是灰塵的地毯，爬進了床底，摸了一圈，什麽都沒摸到。
“沒有！”
“行行行，你快出來吧！我撐不住了！”
在凡爬出來的後一秒，床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掀起了一圈灰塵。
球哥說：“我把每個房間的地板都踩過了，就這間聽起來像下面還有空間的樣子，看來我聽錯了，本來還以為能找到地下室呢。”
凡看到旁邊的立式衣櫃，門已經被拆下，櫃子裏是一個嵌入式的保險箱，也已經被暴力打開過了，看樣子像是被炸藥炸開的。
這時，凡突然想到了什麽，他敲了敲保險櫃靠裏的那面鐵皮，整面墻後卻傳來了回聲。
凡和球哥對視了一眼，兩人立馬鉆進櫃子裏，利用了能找到的所有工具，把保險櫃從水泥裏摳了出來，裏面果然有一條極窄的樓梯，沿著臥室的墻一路向下。
球哥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小手電，凡跟在他身後慢慢摸索著下了樓。
地下室裏異常昏暗，凡聞到了濃重的黴味，和一股食物腐敗的味道。四周的墻邊擺著金屬的架子，但架子上已經空空如也。
突然，走在前面的球哥伸手攔住了凡。凡越過球哥的手臂往前看，在微弱的手電光圈裏，躺著兩具白骨，身上已經纏滿了蜘蛛網。兩個活人和兩個死人就這樣靜靜地對視著。
“他們是被殺掉的嗎？”凡問，他想起了自己被斧子一下下肢解的記憶。
“應該是吧，反正不是餓死的。”說完，球哥走到白骨腳邊，從一堆幹癟的昆蟲屍體中，撿起一袋包裝完好的壓縮餅幹，湊在眼前看了看保質期。
“嗯，很好，還沒過期！帶走吧！”球哥隨手一甩，就把那包帶著不明生物殘骸的壓縮餅幹丟進了凡懷裏。
“這裏好像還有。”
球哥在那兩具白骨旁邊翻找著，一共找到了五包壓縮餅幹。
“看來當年殺死他倆的人看不上壓縮餅幹，只拿走了其他好東西。”
整個地下室除了這間大的儲藏室外，還有一間小臥室，裏面只有一張小床，在小床頭頂有一個拉門，已經被打開了。
“你在這等我，我進去看看。”
球哥咬著手電，雙手扒住邊框，一只腳踩著墻面，鉆進了洞裏。
凡站在床上，因為太矮了，力氣也不夠，只能踮起腳，趴在洞口看，球哥帶走了地下室裏唯一的光源，凡看著洞口的光一點一點消失，最後連球哥的聲音也消失了。周圍陷入了漆黑的死寂。
凡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等待了多久，他朝洞口喊了兩聲，卻只有自己的回聲，凡覺得自己身後，那兩具白骨的地方吹過來一陣冷風，他摸了摸踹在口袋裏的壓縮餅幹。他第一次在這個世界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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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回到了小木屋中，四周還是那片荒野，但這次，我身邊沒有食物和水了，所以我得快點出發，尋找水源和可以充饑的食物。我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疼痛，剛才的死亡方式對我來說過於痛苦，然而，我們都明白，這幾乎是必經之路。
我這次借用的身體看起來比上次的虛弱很多，還是個孩子的模樣，希望他可以撐的久一些吧。”
凡再次推開了木屋的門，黑夜還未過去，天上的月亮也不見了，凡失去了背包和裏面的所有物品，所以他必須摸黑前進。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軀，這是一個少年的身體，估摸著只有十三四歲，纖瘦的身體上套著一件明顯偏大許多的薄棉襖，上面有著斑斑點點的汙跡。棕色的頭發已經很久沒有修剪過，遮擋了一部分視線。
這次他要往東邊走，去那個叫羅康鎮的地方。
凡拖著少年的身體，從天黑走到天亮，放眼望去，只有高高低低的雜草與零星的幾棵枯死的樹。從木屋出來，已經過了差不多十個小時，從剛才開始，凡的肚子就一直在叫，胃裏早已空空如也，不斷分泌的胃酸翻湧著開始腐蝕自己，凡感到了一陣陣的胃疼。他捂著肚子彎著腰努力往前走，寄希望於在這茫茫荒野中找到食物。
不知又走了多久，太陽已跑到了頭頂，前面出現了一些零星的建築物殘骸，羅康鎮大概不遠了吧。希望近在眼前，凡突然有了精神，加快了速度趕路，卻被草叢中不知是什麽的一大塊重物狠狠絆了一跤。
凡立馬起身去看，周圍雜草茂密，凡只看到了一塊被黑布包著的長條，他跪在地上往前一探，那長條的末尾套著一只破爛的皮靴，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而在旁邊，躺著另外一根套著皮靴的黑色長條。凡這才意識到，這是一個躺在地上的人。
他連忙撥開草叢，去尋找這個“人”的頭，幸好，頭還在。一個滿臉胡子的高大男人正以一個大字的形態躺在地上。
凡悄悄靠近，把手指放在那人的鼻子前，想看他是否還活著，男人卻突然睜眼，一把抓住了凡的手。兩個男人都被對方嚇了一跳，大叫起來。
凡下意識掙脫對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著男人，那男人則是一臉震驚，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少年，張著嘴許久沒有說話。
在只聽得見風聲的沈默中，凡的肚子又開始叫了起來，滿臉胡子的男人突然驚醒一般，用帶著些憨氣的語氣問道：“餓嗎？要不要吃東西？”
凡不敢輕舉妄動，默默點了點頭。
那男人倏地一下爬起來，拍了拍自己身後粘著的草。凡這時才發現，這個男人比想象中更加高大，身高接近兩米。他的臉被長長的頭發和濃密的胡須遮蓋，能明顯辨認的五官只有鼻梁。
“來吧！”男人朝凡中氣十足地喊了一聲。
凡爬起來乖乖地跟在他身後。
在兩人沈默著走了一段路後，凡看著男人的背影問道：“請問……該怎麽稱呼你呢？”
男人沒有回答，只是繼續往前走，大約十分鐘後，他們面前出現了一座水泥砌成的平房。
男人熟練地掏出鑰匙打開門上的鎖，推開門。
“你就叫我球哥吧。”
“為什麽？”
“因為我覺得自己像個氣球。”
凡本來還想繼續追問為什麽，但忍住了，目前當務之急是順利地吃到東西，不然自己很快就又得回那小木屋裏去了。
房子裏非常暗，南北兩面各有兩扇窗戶，但都被用紙殼和木板封死了，那扇打開的門成了唯一的光源。
屋子中間放著一個被熏得漆黑的火爐，上面放著一口同樣漆黑的鍋。在靠南的墻邊，地上鋪著一床臟兮兮的被褥，被褥旁墻角放著一堆雜物。
球哥打開北邊的門，凡跟了上去，門外是一小片菜園，種著稀稀拉拉的低矮作物，球哥看了一圈，走到角落裏，從泥土裏拉出了幾顆土豆，朝凡晃了晃，大聲問：“這個你吃嗎？”
凡也大聲地回答：“可以！”
男人麻利地從院子的水井中打出水來，清洗土豆上的泥土，給土豆削皮切塊燒水，然後將切好的土豆倒進了沸水中。又從那堆雜物中翻出了一小袋鹽，撚了一把，撒進水裏。
“其實等把土豆撈出來再撒鹽會更香，但是我犯懶了，湊合吃吧。”
球哥隨手撿了一根樹枝，在鍋裏時不時攪動一下，等了大約十幾分鐘，他猛然把樹枝紮進鍋裏，叉出來一塊大土豆，冒著滾滾的熱氣，他象征性地吹了兩口，遞給凡。
“吃吧，應該熟了。”
凡此刻的饑餓感已達到了巔峰，熱氣騰騰的金黃色的土豆，在嘴裏散發出濃郁的香味，這香氣進入了大腦，凡第一次發現人類獲得幸福的方式竟如此簡單。
“快快快，讓我也嘗一口！”球哥不等凡吃完，就奪過凡手中的樹枝，又從鍋裏叉出了一塊土豆，也狼吞虎咽起來。
凡看著球哥吃飯的模樣，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他不曾見過的畫面。
一個小男孩坐在桌前，面前的塑料盒裏放著一塊冰冷的土豆。
凡吃了一驚。
這是什麽？是這個孩子過去的記憶嗎？能看到所借用身體的人類的記憶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這是束告訴他的。
“我們所能借用的身體，都是過去在這個文明中死去的人，人一旦死亡，記憶就會消失。”
束的話對凡來說，是猶如真理一般的存在，在凡最初的記憶中，束就是他唯一的引路人。
“話說，你叫啥呀？”一旁的球哥打斷了凡的思緒。
“凡。”
“凡……是姓還是名？”球哥問。
“是我的名字。”
“哦……這樣啊。”球哥若有所思，“那你打算到哪裏去嗎？”
“不知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打算一直往東走走看。”
“往東走麽？”球哥小聲嘀咕了兩句，不再說話。
凡和球哥將鍋裏的土豆分食完畢，球哥開始收拾鍋碗瓢盆，又從那堆雜物中抽出一卷鋪蓋，鋪在自己對面的角落。
凡在球哥忙前忙後收拾的時候來到後院，後院的菜地並不大，可以看的出來，這塊小小的土地曾經被很好地照顧過，可現在卻一片狼藉，雜草遠比作物長得茂盛，僅剩的幾顆土豆的莖葉有氣無力地耷拉在泥土上。
凡問球哥：“這塊地你一直在種嗎？”
“是啊，已經種了兩年了！你想學種土豆嗎？”
凡剛想拒絕，球哥卻已經鉆過了門洞，站在了菜園裏。他撿起一顆散落在地上的土豆招呼凡過去。
“你看，這種上面長了芽的，就是可以種的土豆。用刀把這一塊切下來”球哥說著，撩開後腰的外套，抽出來一把銀色的小刀，切下了一小塊土豆。
“土豆切面的地方容易感染病菌，所以切下來之後最好曬一曬，再埋下去。”
球哥說著用刀在菜地裏刨了一個十幾公分的小槽。
“把芽朝上埋下去，然後澆點水施點肥，有條件的話，支個棚子，蓋點塑料布之類的保溫，能長得更好些。”
“對了，種土豆的時候，要註意兩顆土豆芽之間的間距，不能太近，也不要太遠。”
球哥將剛剛埋土豆芽的泥土稍微踩實了些說：“土豆可是末日最容易獲取的食物了，只要你花一點點時間和精力，就可以讓你每天都吃的飽飽的。”
凡聽到末日兩個字，擡頭看著球哥的臉，卻看不清他頭發遮蓋下的眼睛。
凡一下午都坐在院子的門檻上，看著球哥忙上忙下，一邊幹活一邊嘴裏嘀嘀咕咕的，似乎是真的想教會凡一些生存技巧，不到半天的時間，就把整片菜地收拾齊整，種下了兩排土豆。
凡不禁發出疑問：“你明明很會種菜，為什麽菜地會搞成那樣？”
“害，人總有擺爛的時候，種兩年土豆，你也會瘋。”球哥邊抱怨著，邊從旁邊拖了塊塑料布給那兩排土豆蓋上。
兩人晚飯依舊是煮土豆，只不過這次，球哥再把土豆撈出鍋裝在不銹鋼盆裏後才撒了鹽，味道確實比煮的時候加要好些。
天黑之後，球哥拿出了一盞小煤油燈，小到只夠照亮一米範圍內的空間，球哥把燈放在兩張床鋪中間，凡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合眼，很塊就睡著了。在夢裏，他腦海裏又出現了熟悉而又陌生的畫面。
在一塊巨大的天幕下，有一棟棟深灰色的水泥樓房，樓房中間的道路上擠滿了穿著黑衣服的人，有老人、小孩、婦女……他們都穿著一樣的衣服，面色凝重，緩慢向前移動著，夢裏的凡擡頭向上看去，幾乎每扇窗戶前都站著人，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
凡感受到了一陣寒意，恐懼讓他從夢中驚醒。煤油燈還亮著，對面床鋪的球哥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一動不動，凡沒有發出聲響，他重新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覺，很快，他又睡著了。
等再次醒來時，天已經亮了，球哥坐在門邊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醒了就快起床，出去覓食！”
凡揉揉眼睛，這具少年的身體並沒有睡夠，“去哪覓食？不能先吃點土豆嗎？”
“哪還有土豆！”球哥走過來一把拽起凡，“土豆昨天就全吃完了，你飯量太大了，遇到你我真是倒八輩子黴了。穿鞋，快走快走！”
“吃完了？就算我不來，你自己也不夠吃啊！”凡辯駁道，“你留的食物儲備也太極限了。”
球哥直接把凡拖出了門，把那把銹跡斑斑的大鎖掛上，對凡說：“你不是要往東走嗎？我們去羅康鎮看看。”
凡問：“這裏不就是羅康鎮嗎？”
球哥搖搖頭，指著東邊說：“還得往那邊走個兩公裏多才到，我們這屬於鄉下，偏遠郊區。”
球哥不容反駁地朝著東邊大步走去，凡只得跟上。
這兩公裏走的很快，一路上不再是一望無際的野草，時不時會冒出幾幢村舍房屋，不久，幾幢高樓就出現在了眼前。
羅康鎮比凡最初到達的那座小城看起來更氣派些，雖然如今也一樣被植被和各種非人生物占領。主幹道兩旁的商鋪也損毀嚴重，應該在幾年前被洗劫過不止一次。
“這裏真的還會有物資嗎？”凡問。
“有肯定有，但顯眼的早就被拿走了，剩下的不顯眼的，得仔細找。”
兩人沿主幹道走了一陣，面前出現了三棟別墅，建築風格模仿了歐洲城堡的樣式，在周圍四方小樓的映襯下顯得很浮誇。
球哥朝凡招招手，示意跟著他往裏走，原來這裏是一個別墅群，後面還有十幾棟一模一樣的房子。
球哥對凡說：“馬路兩邊的早就被人搜過好幾遍了，我們從最後一排開始找，說不定還能撿漏些好東西。”
兩人走到別墅群最北邊的位置，再往北就是一片密不透風的樹林。
球哥翻過一米高的花園圍欄，走到大門口，門虛掩著，球哥一腳將門踹開，徑直走了進去，凡緊跟在他後面。
客廳北面的落地窗已經不見了，只留下了一地的碎玻璃，屋頂的角落上有一個巨大的馬蜂窩，吊燈上掛滿了各種昆蟲的屍體。雖然正午的陽光毫不吝嗇地傾瀉於每一處縫隙，卻抵不過滿眼破敗所帶來的淒涼。
“餵，小鬼，快來幫忙！”最角落的房間裏傳來球哥帶著回聲的呼喊。
凡跑到門口，發現球哥正在咬牙切齒地想把臥室的床擡起來，床的兩個腳已經離了地。
“快，幫我把它搬開。”
凡連忙上去幫忙，但高度卻絲毫沒有擡高。
球哥吐槽了一句：“什麽鬼！”隨即又說“算了，你把地毯拿開，爬進去看看地板上有沒有什麽把手或者開孔。”
凡扯開棕紅色滿是灰塵的地毯，爬進了床底，摸了一圈，什麽都沒摸到。
“沒有！”
“行行行，你快出來吧！我撐不住了！”
在凡爬出來的後一秒，床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掀起了一圈灰塵。
球哥說：“我把每個房間的地板都踩過了，就這間聽起來像下面還有空間的樣子，看來我聽錯了，本來還以為能找到地下室呢。”
凡看到旁邊的立式衣櫃，門已經被拆下，櫃子裏是一個嵌入式的保險箱，也已經被暴力打開過了，看樣子像是被炸藥炸開的。
這時，凡突然想到了什麽，他敲了敲保險櫃靠裏的那面鐵皮，整面墻後卻傳來了回聲。
凡和球哥對視了一眼，兩人立馬鉆進櫃子裏，利用了能找到的所有工具，把保險櫃從水泥裏摳了出來，裏面果然有一條極窄的樓梯，沿著臥室的墻一路向下。
球哥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小手電，凡跟在他身後慢慢摸索著下了樓。
地下室裏異常昏暗，凡聞到了濃重的黴味，和一股食物腐敗的味道。四周的墻邊擺著金屬的架子，但架子上已經空空如也。
突然，走在前面的球哥伸手攔住了凡。凡越過球哥的手臂往前看，在微弱的手電光圈裏，躺著兩具白骨，身上已經纏滿了蜘蛛網。兩個活人和兩個死人就這樣靜靜地對視著。
“他們是被殺掉的嗎？”凡問，他想起了自己被斧子一下下肢解的記憶。
“應該是吧，反正不是餓死的。”說完，球哥走到白骨腳邊，從一堆幹癟的昆蟲屍體中，撿起一袋包裝完好的壓縮餅幹，湊在眼前看了看保質期。
“嗯，很好，還沒過期！帶走吧！”球哥隨手一甩，就把那包帶著不明生物殘骸的壓縮餅幹丟進了凡懷裏。
“這裏好像還有。”
球哥在那兩具白骨旁邊翻找著，一共找到了五包壓縮餅幹。
“看來當年殺死他倆的人看不上壓縮餅幹，只拿走了其他好東西。”
整個地下室除了這間大的儲藏室外，還有一間小臥室，裏面只有一張小床，在小床頭頂有一個拉門，已經被打開了。
“你在這等我，我進去看看。”
球哥咬著手電，雙手扒住邊框，一只腳踩著墻面，鉆進了洞裏。
凡站在床上，因為太矮了，力氣也不夠，只能踮起腳，趴在洞口看，球哥帶走了地下室裏唯一的光源，凡看著洞口的光一點一點消失，最後連球哥的聲音也消失了。周圍陷入了漆黑的死寂。
凡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等待了多久，他朝洞口喊了兩聲，卻只有自己的回聲，凡覺得自己身後，那兩具白骨的地方吹過來一陣冷風，他摸了摸踹在口袋裏的壓縮餅幹。他第一次在這個世界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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