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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傳:你的善良,要長出牙齒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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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傳:你的善良,要長出牙齒⑤

“向春為什麽選中了你?”、“她是怎麽辦到這些的?”、“你要怎麽證明這一切?”

明明有那麽多問題可以問,百悟偏偏只關註到了杜檸提到的“阿帕契之淚”。但這確實與向春的心願有關,無論他對向春是哪種感情,起碼從這點能看出:他還是很在乎的。

因為杜檸等下還有安排,就和他相約第二天在斜陽餐廳邊的運河步道見面。不管到時候能不能聯系上向春,總是值得試試的。

離開武館後,杜檸趕在徐軒被轉移前去了一趟派出所。

“杜老師,救救我,我還小啊,我不能去坐牢……”

杜檸第一次見到徐軒這麽慌張的樣子。站在自己面前的他,雙手被拷在一起,由小蔡警官看押。都到這種時候了,他還在努力擠出委屈的表情,一如杜撰自己身世時那樣,仿佛他才是那個受害者。

“那向春呢?她的人生就這麽停在了十九歲!你告訴我,她做錯了什麽?誰又能救救她啊?”

面對這樣厚顏無恥、毫無底線的惡魔,杜檸再也控制不住,擡起了手,想直接扇過去。

那一刻,杜檸看到了小蔡警官驚訝的臉,可沒等對方出手制止,她就被身後的一股力量先行攔下了——

“我來。”

那聲音有些低沈,但很溫柔,仿佛在和她商量似的。

實際上,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

還沒等在場的人反應過來,百悟掃出一記鞭腿,徐軒瞬時倒地。杜檸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跟來的。

即便大家都知道徐軒該打,甚至該死,但也得秉公辦事、依法處置,沒人料到場面會失控成這樣:杜老師想打人,百悟還真動了腿,要知道,他可是專業的散打教練啊……

百悟確實是專業的,多年格鬥經驗,使他對於拳腳的走勢、人體各個部位的耐受力摸得門兒清。給徐軒的這一下教訓,夠他受的,但驗傷時結果不會很嚴重,頂多讓自己拘留幾天。

兇手落網後,警方還是沒能找到向春的屍體及其當日攜帶的物品,除了那串黑曜石手鏈。

他們在廢棄的酒吧舊址中找到了這串手鏈,上面的DNA痕跡進一步坐實了徐軒的罪行。向春在最後的那段時間裏,還是下意識地護住了那件重要的禮物。

是之後的記憶太痛苦吧?向春才會逼著自己將與兇手有關的記憶抹除,並說她只記得那個銀色的小房子了……杜檸原以為向春只是被困於某個特殊的時空,還有機會回到現實、回到自己的生活中,然而……

***

百悟因為打人的事被拘,耽擱了幾日。杜檸很想再去河邊找找向春,又怕自己無意間想到徐軒,勾起對方不好的回憶,便準備等百悟放出來後再一起過去。

杜檸請了幾天假。

那幾天,她基本不出門,只是選了幾個固定時段集中回覆工作消息。

沙發前的地毯上,雜亂扔著幾袋吃剩的零食和空掉的礦泉水瓶;茶幾上堆滿了外賣盒以及皺巴巴的紙巾,上面的眼淚鼻涕都已經幹透了……

杜檸大部分時間就坐在這樣的“垃圾堆”裏,一邊暴飲暴食,一邊雙眼無神地看著電視,回過神的時候,卻完全想不起自己到底看了哪些節目……

她有些自責,甚至會想:要不是自己當初為向春留著那扇電梯門,是不是她就不會去幫那個徐軒?然後就可以避免悲劇的發生?

“不是你們的問題,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兇手的錯,犯罪永遠不該被合理化。”

百悟被放出來的那個清晨,杜檸也從“垃圾堆”裏爬起來,前往老地方赴約。聽到她在感慨自己對向春的影響時,百悟直接道出了自己的觀點。對啊,杜檸的善意、向春的善良本沒有錯,女孩的任何行為或選擇,都不該成為惡魔行兇的借口。

不知有心還是無意,百悟赴約時穿著一件白色無袖帽衫,如向春日記裏提到的一般。

今年的氣候有些反常,過了立冬也不算太涼。往年這時候,河邊的柳樹都要落葉了,但現在柳葉泛黃的進度都放緩了。即便如此,清晨的涼意仍舊明顯,很少有人穿得像他這麽清涼;但他看上去並不怕冷,還順手折了一段柳枝轉著玩。

想到與向春初次見面時,那句“碧玉妝成一樹高”,杜檸只覺得鼻頭一酸。

“向春,我把你的百悟教練帶來了,你能看到麽?”

杜檸集中精力在心裏默默喚著她,卻沒得到任何回應。難道,她已經離開這兒了?

“向春!出來訓練啦!”

沒想到,百悟竟沖著運河的方向大喊起來:

他的大嗓門驚飛了一池白鷺,杜檸也被嚇了一跳。不遠處晨練的大爺頻頻側目,似是在觀察這裏是否出現險情,她趕緊將百悟拽到了河邊的長椅上,並示意他冷靜一點。

兩人便這樣沈默地坐著:她仍在嘗試用意識尋找向春;而他,也不再多言,只是安靜地陪在杜檸身邊。

杜檸不經意轉頭看向百悟的側臉:他細長的眼眸很有神采,臉部輪廓立體、流暢,算得上是劍眉星目、面如冠玉了。距離日出,已有一段時間,在柔和的晨曦中,他好像也在發光。

就這樣看著看著,她再次不自覺地哭了起來,連自己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此刻百悟應該也發現了她的異樣,但他什麽都沒問,也沒打算遞個紙巾,只是自顧自在包裏翻找著什麽。正當杜檸出神思考落淚的原因時,突然間,百悟將手伸向了她的脖子……

“你幹什麽?!”

她又被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方才讀懂了對方的目的:

百悟手中拿著的,正是向春之前想要的那條“阿帕契之淚”毛衣鏈。

他依舊冷著臉,笨拙地為杜檸戴上了項鏈。向春給他準備的生日禮物,此時已作為證物被警方收藏。但這份心意,他應該早就感受到了。

“百悟教練,接下來的散打課,我恐怕去不了了。”

這是從杜檸口中說出的話,也保留著本人的音色,但根本不受她控制。

除了吃驚的情緒還在,杜檸此刻的意識已基本不受自己控制了。她突如其來的“變身”也讓百悟吃了一驚,他甚至在杜檸的臉上,看到了向春特有的神情——她總愛這樣害羞地垂著眼。

“沒……沒事,或者我先教你幾招,以後還能……算了,不說散打的事了。向春,以後都別再哭了,不管你會去那兒,我都希望你能幸福。”

這是向春日記本裏的話,是杜檸告訴百悟的,他都記得。杜檸心頭湧起一陣帶著酸楚的暖意,暫時出走的意識也逐步回歸……

“杜老師,我要走了。其他人,我會用自己的方式和他們道別的。謝謝您,謝謝您為我做的一切。”

杜檸腦海中出現了向春的聲音,她知道,這些話,是對自己說的。同時,另一個聲音也在耳邊響起,應該是百悟在說:

“你是不是很喜歡上次那家餐廳,等下要不要……”

可沒等他講完,杜檸就一頭栽倒在地,失去了意識。

***

杜檸之前沒有做過這樣的夢。

夢裏,她走進了一個陌生的庭院,院中花木競妍,珍禽蔥充,畫舫在煙波中微微蕩漾,亭臺樓閣聳入雲霞。這裏應該已經到了春季吧?花朵都艷麗得晃眼,綠葉亦鮮翠欲滴,長勢喜人;鶯燕鳴聲婉轉,賦予春景靈動的生命力。

院裏有個小湖,杜檸繞著湖邊的假山石踱步,發現這地方雖春和景明,卻有些破敗了:假山石大多不完整,還有那湖心亭,立柱都快斷了,叫人不忍細瞧,更不比她之前游過的那些江南園林。

“有人麽?”

杜檸邊探路,邊輕聲喚著,想找人問問這是哪兒……前頭突然起了一陣薄霧,使她的目光逐漸失了焦。

待霧氣散去,視野中出現了一位白袍書生,身型挺拔,氣質超然。他背對著杜檸,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在對她說:

“我到處找你,原來,你在這裏。”

眼看著他就要轉過身來,但霧氣再起,那人的面目也跟著模糊起來。杜檸註意到他的手中好像握著某個細長的木器,沒看清是毛筆還是昆笛……疑惑間,又聞身後傳來響動,驀然回頭,看到一個新的背影——來人換作了一位姑娘:

粉色衣衫配翠綠坎肩,玉色褲襖,步伐輕快、天真爛漫。這姑娘回眸淺笑,杜檸竟看到了那張熟悉的甜美面孔,心頭湧起一片覆雜的情緒:

“向春?是你麽,你怎麽在這兒啊?你還好麽?”

盡管對方的長相和向春幾乎一模一樣,但裝扮卻像個古人,而且她並沒有要回答問題的意思,反倒向杜檸提了個奇怪的問題:

“小姐,恁今春關情似去年,你還在等那個春天嗎?”

說罷,她竟一頭紮入庭院中的小湖,杜檸來不及阻止,霎時驚醒,一背的冷汗。

醒來後的杜檸發現自己身在醫院的病床,床邊趴著熟睡的百悟。她擡眼看了看表:竟然已過了淩晨兩點。

“原來是個夢啊……不過,我怎麽會在這裏?夢裏,向春為何會喚我——‘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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