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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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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

事情還得從正寧帝宣蕭景曜進宮開始說起。

蕭景曜本以為這又是平平無奇的給正寧帝讀書的日子,到了養心殿後,正寧帝果然也沒多說什麽,和顏悅色問了蕭景曜一番話後,就給了蕭景曜一本書,讓蕭景曜開始讀了起來。

蕭景曜好好地讀著書,正寧帝雙目微闔,一邊休息一邊聽蕭景曜讀文章。

君臣之間的氣氛很是和諧。

直到養心殿裏滾進一只福王。

真的,蕭景曜發誓自己沒有任何誇張,福王真的是滾進來的。

因為這位過門檻時不夠謹慎,被門檻絆了一下,噗通一聲摔得特別實在,聽起來就疼。

蕭景曜本來以為這就夠讓人驚訝了,沒想到福王站起來後腳又是一滑,咕嚕咕嚕滾到了正寧帝面前。

站在正寧帝側方的蕭景曜:“……”

就……挺突然的,自己現在找個地方藏起來還來得及嗎?

親眼目睹了福王這一社死場面的自己,真的不會被福王殺人滅口嗎?

蕭景曜心中惆悵地嘆了口氣,暗道自己最近運氣委實不太好,這種倒黴事都能碰上。

但福王剛剛連著摔進來的那一下真的好好笑啊!蕭景曜努力壓住自己瘋狂想要上揚的嘴角,板著臉,盡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希望福王當他不存在,別因為這種小事就記恨他。

雖然福王這個出場方式,放在整個皇子圈中都是相當炸裂的。

正寧帝簡直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了。福王第一次摔跤,正寧帝還擔心地屁股離開了椅子,第二次再摔,正寧帝的表情已經麻了,一時間竟不知道該用什麽態度來對待福王。

仿佛過了一生,又仿佛只過了一瞬間,還在尷尬中的福王就聽到上方傳來正寧帝忍不住的大笑聲。

福王當即一躍而起,一臉委屈地拽住了正寧帝的衣袖,可憐巴巴地看著正寧帝,仿佛一只淋了雨的大狗狗,渾身上下都寫滿了委屈,“父皇,您不心疼兒臣也就罷了,竟然還嘲笑兒臣!”

還是不是我的好父皇了!

正寧帝伸手彈了彈福王的腦門兒,很是親昵,“又作怪,你自己摔的,莫不是還要怪到朕頭上來?”

福王理直氣壯,“那是因為兒臣十分想見父皇,這才一路急行,忘記註意腳下,所以才摔的!”

好家夥,蕭景曜心裏暗自讚了一句,福王也深谙說話的藝術啊。瞧這嘴,多甜。

怪不得福王每回來找正寧帝,都能順順利利地從正寧帝這裏要走他看上的好東西。

有這麽個嘴甜的兒子,正寧帝作為天下之主,又不缺好東西,換兒子開心,正寧帝也樂意。

福王毫不客氣地讓宮人給他搬張椅子,熟練地把椅子往正寧帝的方向挪,恨不得將自己貼在正寧帝身上,笑得一臉討好,“父皇——”

正寧帝不由嘆氣,十分自覺,“說吧,又瞧上朕庫房裏的什麽東西了?”

福王開心地搓了搓手,又往正寧帝身邊貼了貼,一臉喜氣,“兒臣就知道父皇疼我,一聽兒臣開口就知道兒臣想說什麽。”

“你哪回進宮沒從朕這兒搬點東西走?”正寧帝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想著自己被搬走的好東西,莫名來氣,又伸手給了福王一個腦崩兒,“你給朕收斂點。你那些兄弟要是有樣學樣,朕的庫房豈不是要被你們給搬空了?”

福王理直氣壯極了,“哥哥弟弟們都是有大本事的人,就我不思進取,幹啥啥不行。父皇——爹——我可是您的親兒子,您忍心眼睜睜看著我過苦日子嗎?”

蕭景曜大開眼界,蕭景曜嘆為觀止,覺得福王能從小擺爛到大還這麽受寵,果然還是有點子能耐在身上的。

聽聽這撒嬌的話,一套一套的。哪個當爹的能扛住兒子這麽同自己撒嬌?

這年頭兒可是提倡抱孫不抱子的時代。尋常父親對孩子並不親近,家裏都是嚴父慈母的模式,有的家庭甚至孩子一見親爹就發怵,實在是被親爹給訓怕了。父子一見面,當兒子的就得挨上來自父親的一頓嚴厲教導,大多還會在他們好不容易完成的功課上挑刺,誰家孩子樂意見到這樣的父親。

不留下心理陰影,都是孩子心臟強大。

正寧帝是帝王,在父親的身份之上還有一層君王的身份。縱使他對兒女們都比較溫和,但皇子皇女們出於對皇權的畏懼,對正寧帝親近倒是親近,但總歸還是留著一絲敬畏。

如福王這種,直接在正寧帝面前撒潑打滾的兒子,正寧帝也就這一個。

哦,以前有皇子想學習福王這個路數來正寧帝面前爭寵,結果學了個四不像,反倒被正寧帝冷落。

從此之後,其他皇子皇女外也不敢向福王學習。

這是五哥的拿手絕活,他們學不來,學習的風險還極大,一不留神就會被父皇冷待,根本不劃算。

福王就一直從宮裏混到宮外,滾刀肉屬性從未變過。

正寧帝這麽多年也習慣了福王的操作,這會兒也沒真動怒,就想逗逗福王,看他著急忙慌抓耳撓腮的樣子還挺有趣的。

這會兒福王一說軟話,正寧帝的心就軟了,認命地嘆了口氣,在心裏默念了無數遍“兒女都是債”,這才嘆道:“說吧,你又瞧上什麽東西了?”

福王委屈巴巴的臉頓時小雨轉晴,嘩啦一下又笑成陽光開朗大男孩,又往正寧帝身邊貼了貼,“爹果然最疼我了!兒子近來有些不湊手,府裏空蕩蕩的,瞧著總不像個王府。爹,您庫房裏應該還有不少花瓶茶具字畫等東西吧?隨便給我一點,我不嫌多……哎喲!”

正寧帝面無表情地收回自己暴打不孝子的右手,都被不孝子給氣笑了,“朕本以為你是來朕這裏打秋風,合著你這是來朕面前打劫了?”

打劫打到皇帝頭上,你就仗著是朕的親兒子,朕沒辦法誅你九族是吧?

福王撓撓頭,苦著臉,“兒臣哪敢吶!只是前陣子,父皇賞給兒臣的東西,二哥瞧中了,都快把兒臣的王府給搬空了!”

福王想到自己被寧王打劫走的那個他最喜歡的白釉剔牡丹纏枝梅瓶,頓時悲從中來,竟是有些哽咽,“那……那可是我辛辛苦苦在父皇這兒搬走的,還挨了父皇好幾頓打。”

結果就被缺大德的二哥搬走啦!

福王委屈!

福王眼淚汪汪。

蕭景曜險些沒忍住笑出聲,福王是來搞笑的喜劇人嗎?對不起,雖然福王現在看起來很慘,也是真的很傷心,但是蕭景曜還是覺得很好笑。奈何蕭景曜還要裝壁花,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哪怕再想笑,也只能憋著。

正寧帝就沒有蕭景曜這樣的煩惱。原本正寧帝還有些氣憤,覺得這個逆子現在膽子越來越大,以前跑來他面前撒潑打滾也就只要一樣東西,結果今天張嘴就是不嫌多,他看這個不孝子就是皮癢了,欠揍!

結果一聽福王這話,正寧帝的心情頓時又有些覆雜。這會兒正寧帝都顧不上生氣了,只想揪著寧王的衣襟問問他到底什麽毛病。咋滴,福王來養心殿要東西,寧王就去薅福王羊毛,還挺會打算盤?

精明個屁!你們的兄弟情呢?

正寧帝狠狠拍了拍桌子,福王順勢抖了抖,繼續用濕漉漉的小狗狗眼神看著親爹。

正寧帝運了運氣,胸口急促起伏,好一會兒才怒道:“讓寧王滾過來!”

正在裝死的禦前總管頓時冒了出來,示意機靈的內侍趕緊去寧王府傳話,讓寧王前來面聖。

蕭景曜總覺得自己不應該在這裏。他只是一個弱小無助的翰林院修撰而已,為什麽要目睹皇家兄弟反目,帝王震怒的大戲?

用腳趾頭想都該想到,等會兒寧王來了養心殿,肯定要挨上正寧帝一頓臭罵。蕭景曜已經看過福王出醜了,實在不想再親眼目睹寧王挨罰。

福王現在看起來挺心大,完全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不像是要記恨蕭景曜的樣子。但寧王……蕭景曜想想這位頭鐵的王爺一個勁兒地要同太子掰掰手腕的勁兒,頭已經開始痛了。

就寧王那種唯我獨尊的霸道性子,蕭景曜不用懷疑,就能只能肯定,對方一定會記恨他。

奈何現在這個情況,蕭景曜要出聲告退也不合適,只能心中暗暗叫苦,繼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順便給了禦前總管一個佩服的眼神。

時時刻刻在正寧帝跟前伺候的禦前總管,也不知道面臨過多少次這種困境。瞧瞧人家那八風不動的做派,這心理素質,當真是穩得一批。

蕭景曜學著禦前總管的做派,眼觀鼻鼻觀心,呼吸都放緩了幾分,權當自己不存在。

福王一把拽住正寧帝的袖子,“爹啊,你可得好好跟二哥說,讓他以後別記恨我。二哥揍人可疼了!”

正寧帝:“……”

他真的不想聽福王的挨打史。

說起來,以福王這性子,好像除了老四沒有揍過他之外,老大老二老三這三個當哥哥的都揍過他?

哦,還有朕。

看來是朕帶的好頭。

正寧帝莫名憐愛了福王一瞬,都不計較福王獅子大開口妄圖搬空他的庫房一事,只是不痛不癢地說了一句,“你要是不瞎折騰四處招貓逗狗,你兄長們也不至於揍你。再說了,他們打你,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你們現在一個個的都出去開府,成親生子,怎麽可能還會像小時候那樣,一不順心就動手?”

福王癟癟嘴,“二哥在搬我東西前,我也沒想到他這麽大個人了,還會來搶我的東西。”

要不是打不過寧王,福王真的想把寧王胖揍一頓,順便晃晃他的腦袋,看看他腦袋裏是不是裝的都是漿糊。

我一個不爭不搶對皇位一點興趣都沒有的王爺,只想當個富貴閑王,趁著父皇還在的時候多給自己扒拉點家底。你不是和太子鬥成烏雞眼了嗎?跑來我家搬東西幹嘛?

寧王腦子是不是有病!

巧了,被正寧帝傳喚過來挨罵的寧王,現在腦子裏也只剩一句話:福王腦子是不是有病!

不就是搬了你一個花瓶,至於嗎?

寧王十分震驚。

福王有了正寧帝撐腰,瞬間抖起來了,“什麽叫做就只搬了我一個花瓶?你知道我為了拿到那個花瓶,有多辛苦嗎?”

你辛苦個屁!寧王忍不住在心裏爆了句粗口。兄弟幾個誰不知道誰啊,你個蠢貨從小到大只會撒潑打滾這一招,你要東西什麽時候努力過?

努力地打滾耍賴嗎?

寧王氣得兩眼發黑。

正寧帝也生氣,“你個當哥哥的,不照顧弟弟也就罷了,怎麽還去弟弟府上搬東西呢?”

父皇你摸摸你的心,看看它是不是都偏到胳肢窩裏去了?

寧王同樣委屈地看著正寧帝,見正寧帝認真地在等著他解釋,寧王憋了半天,憋出來一句,“兒臣……兒臣只是同福王玩鬧罷了。”

打死他他也不能說他那會兒正好在福王家,聽到正寧帝大力表揚太子政務處理得好的事。他一時氣不過,又想起前兩天福王從宮裏搬了個花瓶的事兒,一時沒忍住,忿忿不平地把花瓶從福王府裏搬走了。

誰知道福王會因為這點小事特地跑來正寧帝面前告狀啊?

寧王再次懷疑福王腦子有病,正常人真的幹不出這麽離譜的事。

更離譜的是,父皇您還真信了,要為他做主!

寧王覺得自己巨憋屈。

真的,和太子鬥成烏雞眼,一直被太子壓一頭,寧王都沒這麽憋屈。

蕭景曜十分理解寧王的憋屈。

這就好比一個頂級大佬,事業有成,權傾天下,對手也是同等級別的有勇有謀的家夥。結果突然有天來了個鐵憨憨往他面前一躺,什麽道理都不講,就只會當覆讀機說他欺負人。更要命的是,這個鐵憨憨還是他親弟,還順便叫來了親爹拉偏架。

瞬間就把他的逼格拉回到了幼兒園水準,並且用豐富的經驗打敗了他。

擱誰誰不憋屈?

蕭景曜都要同情寧王一秒了,兩邊根本不在一個水準線上,還有個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在拉偏架的正寧帝,寧王註定憋屈。

不過蕭景曜還在低頭當壁花,只是在心裏感嘆皇子們的塑料兄弟情。然而就這樣,蕭景曜還是感受到一道不善的目光從自己身上掃過。

蕭景曜:“……”

吃瓜果然有風險。寧王果然記恨上自己了,也不知道要想什麽辦法才能讓他消除對自己的芥蒂。

蕭景曜可不想就這麽卷進皇子們的爭鬥之中。就他現在這個從六品的官職,稀裏糊塗卷了進去,那就是妥妥的炮灰。

蕭景曜可沒那麽傻。

只是還要想辦法打消寧王對自己的記恨……頭疼。

好在寧王現在的仇恨值全在福王身上,在正寧帝核善的目光下,寧王只能憋屈地開口道:“我回去後就讓人把那花瓶給你送回去。順便再送你幾樣擺件,就當是做哥哥的向你賠罪了!”

福王頓時眉開眼笑,“謝謝二哥!父皇你看,我就說二哥是個好人,特別關心我們這幫弟弟!”

那頭寧王本來還在生氣,一聽福王這話,心裏的火氣就消了大半。算這小子識相,還會在父皇面前說我的好話。算了算了,以後不去理會他便是。

正寧帝當然樂意看到兒子們兄友弟恭,其樂融融的場景。想著自己剛才似乎對老二的態度有些過於嚴厲了,正寧帝便瞪了福王一眼,故作生氣道:“既然知道你二哥對你好,那你還舍不得一個花瓶?”

就是就是!寧王心裏瘋狂點頭,這口氣終於順了。

誰知福王特別驕傲地揚起了頭,得意洋洋地拍了拍胸口,臉上都要笑成一朵花了,“父皇您這話說的,兒臣從小到大只會到處扒拉東西進自己的庫房,什麽時候往外掏過?”

二哥搬了我的花瓶,這事兒堅決不能忍!

我是鐵公雞我驕傲!

寧王:“……”

確信了,老五就是個傻的。這麽一想,寧王自己都有些沒勁,他跟個傻子計較什麽呢?

反正就老五這沒出息的傻樣兒,父皇再怎麽都不會考慮把皇位傳給他。平日裏對他稍有些偏寵,可能就是關愛傻子吧。寧王心下嘆了口氣,暗道自己最近真是被氣昏了頭,怎麽跟福王這個混不吝的滾刀肉計較起來了,他的對手明明只有太子一個,莫名其妙嫉妒福王,現在想想,自己都覺得可笑。

這麽一想,寧王瞬間就心平氣和了,還主動提出再給福王添幾樣東西做賠禮。

福王的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二哥,你果然是愛護弟弟的好兄長!”

寧王得到了來自福王弟弟的一張好兄長卡,卻並不覺得高興。

正寧帝見兄弟倆芥蒂消除,心下很是欣慰,又安撫了寧王幾句,還賞了寧王一個花瓶,這才擺擺手,讓寧王回府。

寧王離開時,眼神又往蕭景曜身上掃了掃,臉色不易察覺地沈了沈。

福王見狀,也準備走人。他這次進宮,堪稱大獲全勝,不僅被寧王拿去的花瓶回來了,還多了好幾樣回禮,福王心裏很滿意。

然而正寧帝卻笑瞇瞇地擡了擡手,讓人給福王搬一張案幾過來。那笑容讓福王忍不住心裏發毛,總覺得他父皇沒憋什麽好主意。福王有種小動物般的直覺,察覺到了危險,當即就要跑路,奈何正寧帝不點頭同意,他想跑也跑不了,只能焦躁不安地坐在椅子上,仿佛屁股下面有釘子似的,不斷磨來磨去。

正寧帝讓人拿了筆墨,還有一本賬冊,一個算盤放在福王面前,微笑道:“朕聽胡閣老說,你在戶部睡得挺香的。朕瞧著你現在精神頭挺好,正好能把這些賬目再算一算。”

福王當即垮下了臉,試圖萌混過關,“爹——”

“叫爹也沒用。趕緊算!”正寧帝的臉色瞬間沈了下來,“不然,寧王給你的那些東西,都搬來朕的內庫。”

福王瞳孔地震,簡直不相信這是他敬愛的父皇能說出來的話。福王的眼睛瞪得溜圓,試圖以眼神賣慘,讓正寧帝收回成命。

奈何正寧帝這回是鐵了心要收拾福王,“趕緊算,不然朕立馬就讓人去你的王府搬東西。”

朕都忙成這樣了,你還有心思為了點芝麻大的破事兒來煩朕。看來還是日子過得太閑!

福王苦著臉,慢吞吞地打開了賬本,一臉痛苦,仿佛翻開的不是賬本,而是寫上了他名字的死亡名單。

正寧帝這才氣順了一點,拿了一本奏折準備批改。

說時遲那時快,福王一把彈跳起來,直奔正寧帝……身後的蕭景曜,眼神放光,“蕭狀元,我一看你的面相,就知你有陶朱公之才!我那邊的賬本,就勞煩你來算了!”

蕭景曜:“???”

不是,這事兒是怎麽扯到自己身上來的?

福王你別太離譜!

正寧帝順手往福王身上扔了本奏折,沒好氣道:“就那麽一點點賬,你還算不明白嗎?”

“就算能算明白,我也不想幹活啊。”福王小聲嘀咕。

正寧帝又要發怒,禦前總管小步快走上前,躬身道:“陛下,太子殿下求見。”

正寧帝壓下火氣,“宣。”

太子一進來,看到的就是掉在地上的奏折,強忍怒氣又無奈的正寧帝,還有一個委屈巴巴拽著正寧帝袖子的福王。仔細一看,福王的另一只手還拉著蕭景曜。

饒是太子見多識廣,這會兒神情都有些恍惚。五弟這又鬧的是哪出?

福王看到太子,就像看到救星一般,火速松開拽著正寧帝和蕭景曜的手,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奔到了太子面前,眼淚都要落下來了,“大哥救我!”

“別胡說八道。”太子眉心一跳,仔細看了看正寧帝的神色,又瞥了一眼旁邊案幾上的算盤和賬本,太子心裏也有了數,一邊往福王面前側了側身子,一邊數落他,“你整日在戶部偷懶,父皇讓你勤勉些,也是為你好。”

“太子所言甚是!”正寧帝大感欣慰,和福王這個糟心兒子比起來,太子是多麽貼心!

正寧帝本就偏愛太子,現在更是覺得太子哪哪兒都好,對太子的語氣也極其溫和,“珩兒有何事?”

太子不好意思一笑,“兒臣聽聞五弟進了宮……”

懂了,太子這是怕朕被老五氣狠了,特地過來關心朕,真是朕的好兒子。

懂了,大哥這是怕我被父皇收拾得太慘,特地前來為我解圍。果然大哥才是我最好的哥哥!

這些年太子習慣性在福王挨打的時候過來勸正寧帝愛惜龍體,給正寧帝和福王一個臺階下。

現在太子這麽一說,正寧帝和福王都覺得太子這是在關心自己,心下都十分感動。

這就是寧王明明知道福王對皇位沒威脅,還是會嫉恨他的原因。一是福王確實惹眼,從正寧帝那兒拿到的賞賜,是諸皇子中除了太子之外最豐厚的。其二就是,福王挨打,太子十有八九跑去勸架當好人。說福王和太子感情一般,誰信啊?

野心勃勃要幹翻太子自己上位的寧王必定是不信的。

說實在的,寧王也想像太子這樣,在福王挨打的時候來替福王解圍。既能獲得福王的感激,又能讓正寧帝好感倍增。這樣劃算的買賣,誰不想做?

奈何寧王吃了地理位置的虧,他都出宮開府了,哪能像住在東宮的太子那樣,消息靈通,還能正好掐著時間及時來刷正寧帝的好感。

蕭景曜算是看明白了,福王差不多就是個工具人,每進宮挨打一次,就能讓太子在正寧帝面前刷一波兄友弟恭的好哥哥形象。

這一波下來,福王收獲了正寧帝的賞賜,太子收獲了正寧帝的讚賞,正寧帝收獲了兒子們團結互助的美好心情。屬實是邏輯閉環了。

妙啊!

福王還在那兒用深情的眼神看著他的好大哥,等著他的好大哥救他狗命呢。奈何他的好大哥十分冷酷無情地避開了他的視線,甚至還反過來勸他,“不過是一點賬目,你認真算算,一下子就算完了。”

福王痛苦面具,一臉天崩地裂。

正寧帝實在看不下去了,沒好氣道:“多少人求個差事都求不來,你倒好,朕給個差事你還不樂意幹。日後你還能有什麽出息!”

福王不好意思地笑了,眼巴巴地看著正寧帝,開始瞎說大實話,“我多好命啊,托生成了父皇的兒子,現在都已經是親王了,這世上除了大哥之外,誰還能比我更幸運?”

就算是大哥,每天也要苦哈哈地處理政務,還沒有自己這個親王過得爽快呢。

正寧帝和太子:“……”

這話雖然沒毛病,但他們的手怎麽就這麽癢呢?

半晌,正寧帝才沈著臉道:“那你也該為兒孫想想,總不能一直這麽憊懶下去。”

福王繼續震驚,“我兒子不如我會投胎,這也能怪我沒出息?”

蕭景曜火速低頭,遮住自己臉上的笑意。

擺爛擺得這麽清新脫俗,不愧是你啊福王。

正寧帝已經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生氣才好了。

良久,正寧帝對著太子擺擺手,示意他別管福王,而後沈下臉,“今天,這本賬你要是算不完,就別想出宮。接下來一個月也不許進宮。”

太子給了福王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優雅告退。

福王嘀嘀咕咕,“明明有更精通此道的蕭狀元在,父皇為何要為難我?過分。”

蕭景曜:“……”一時間竟不知道福王到底是在胡說八道還是真的覺得他特別會算賬。

正寧帝露出了一個核善的笑容,“這賬目,是給望州百姓賑災糧的數目,若是你算得不仔細,朕拿你是問!”

福王瞬間閉嘴,老老實實地在案幾前坐好,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把算盤打得啪啪響。

蕭景曜狀似不經意地瞄了一眼,福王這算盤打得還不賴,至少沒有錯處。

正寧帝也很滿意,轉頭給了蕭景曜一個眼神,“繼續為朕念書。”

蕭景曜和福王腦袋上齊刷刷冒出一個巨大的問號,福王忍不住開口道:“父皇,兒臣還要算賬,您讓蕭狀元念書,這不大合適吧?”

“有什麽不合適的?朕就是要磨一磨你的性子。你算你的賬,朕聽朕的書,若是你賬目算錯了,受苦的可是老百姓,到時候朕就將你的王府給搬空,你給朕滾回皇子所去。”

福王垂頭喪氣,晃了晃腦袋,又給了自己一巴掌,終於讓自己再次精神起來,聚精會神地繼續和賬本死磕。

蕭景曜也只能在正寧帝的示意下繼續念書,只是聲音到底放輕了些,正寧帝也沒再說什麽。瞟了一眼正在埋頭幹活的福王,正寧帝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欣慰之色。

這個小混賬,朕每天起早貪黑地處理政務,忙得跟個陀螺似的,他卻在戶部偷懶。讓你偷懶!現在也得老老實實幹活吧!

正寧帝心理平衡了。

蕭景曜不知道正寧帝如此豐富的內心活動,只是敏銳地察覺到正寧帝的心情似乎變得更好了,當即又松了口氣。

期間,有宮女恭敬地端了碗藥呈了上來,正寧帝嘆了口氣,一飲而盡。

算盤打得越來越熟練的福王頓時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擔憂地看著正寧帝,“父皇要好好保重龍體。”

蕭景曜眼皮一跳,他好像聽周翰林他們八卦的時候提過一嘴,說是近來正寧帝傳喚太醫的次數好像比以往要多。

這可不是小事啊。

蕭景曜心下也有些擔憂。正寧帝是個性格寬和的帝王,他的身子要是垮了,寧王現在蠢蠢欲動,和太子必定有一番爭鬥,到時候他們這些當臣子的,指不定就什麽時候成了炮灰。

真心祝正寧帝身體健康。

正寧帝神色淡淡地放下藥碗,仿佛他剛剛喝的不是能把人膽汁都吐出來的苦藥一般,掃了福王一眼,“不過是尋常養生的湯藥罷了。別分心,繼續算。”

“哦。”福王老實低頭,不再作妖。

自從時不時被正寧帝傳到宮裏為他念書後,蕭景曜在翰林院的地位瞬間就上來了。

現在秦學士一看到蕭景曜就跟看到親侄子似的,不,是比看到親侄子更親熱。起碼碰上親侄子時,秦學士是板著臉等侄子上前同他問安的。哪像碰到蕭景曜,遠遠見了蕭景曜,秦學士臉上就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雖然沒有朝著蕭景曜走過來,還是矜持地站在原地等蕭景曜過去同他打招呼,但那熱切的眼神,和善的笑容,無一不在表明他對蕭景曜的親近。

蕭景曜的臉上同樣掛上了客套的笑容,優雅地朝著秦學士拱了拱手,就聽見對方感嘆道:“蕭翰林這是又從宮裏頭回來?陛下當真愛重你。”

蕭景曜低頭,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微笑,“許是陛下見我年紀小,擔不了大任,便讓我念念書,磨磨性子。”

秦學士心裏咕嚕咕嚕冒酸水,陛下隔三差五就宣你進宮,你還在這說陛下覺得你擔不了大任?這種擔不了大任的方式,哪個大臣不想要?

秦學士為官多年,自然不會讓蕭景曜看出他心裏對蕭景曜的酸意,不僅看不出,他對蕭景曜的態度簡直好到過分,主動問蕭景曜,“我看你一個人修史,難免枯燥乏味,不若來我身邊幫忙?”

這也算是變相要給蕭景曜升職了。從冷板凳到一把手助理,這待遇,在翰林院中也算是小小的飛升了一把。

不過蕭景曜已經猜出之前自己被打壓的事有秦學士的手筆,這會兒並不想受他這份人情。免得到時候撕起來,秦學士還成了提拔自己的好人,自己這個苦主反而成了忘恩負義之輩。

雖然蕭景曜自己不太在乎名聲,但讀書人最重要的就是名聲,入鄉隨俗,蕭景曜自然也會愛惜自己的羽毛,不讓自己沾染上任何汙水。

看著秦學士殷切的目光,蕭景曜笑著拱手道:“多謝大人擡愛。只是……先前陛下對下官修史之事頗為感興趣……”

聽話聽音,秦學士當即心領神會,笑著擺擺手,“既如此,你還是先待在原來的地方。等過些時日,本官再將你調至身邊。”

蕭景曜再次謝過秦學士,一老一小笑著對視一眼,秦學士表示很滿意,蕭景曜這個小年輕還是很好糊弄,很上道的。

蕭景曜臉上的笑容不變,悠哉悠哉地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屋,進來就被鄭翰林塞了杯茶,“早就泡好的,放涼了點,現在喝正好。”

自打蕭景曜上回在正寧帝面前一一誇了屋內的同僚們後,蕭景曜在這間辦公屋,幾乎就是團寵的待遇。

每天桌椅都有人幫忙擦,還能收到來自同僚們各種各樣的投餵。要是像今天這樣,被正寧帝宣進宮念書,他們就會提前煮好茶,算著時間給他放涼一點點,省得他回來後還得等熱茶涼下來。

念書多費嗓子啊,蕭景曜回來後必定渴極了。作為蕭景曜的貼心好同僚,他們當然要幫蕭景曜解決這個小小的問題。

蕭景曜也沒想到鄭翰林他們會這麽做,推辭了好幾次楞是沒推辭掉,只能每天備上更好的點心和瓜果,供他們摸魚閑聊時當零嘴。

說起來,馬上又要到中秋節了,自己過生日倒是小事,現在步入了官場,是不是得給同僚和上司們準備好節禮?

嗯……算上節禮的支出,蕭景曜真擔心同僚們是不是被迫月光。

翰林院是出了名的清水衙門,他們這些六品官,一個月俸祿也就勉強夠養家糊口的。這麽多的人情往來,委實有些吃力了。

不過蕭景曜近來觀察,翰林院的翰林們,年紀大點的,基本都有一手旁的絕活,能夠開辟一門副業,甚至副業掙的銀子吊打主業。年輕點的,有的還沒成親,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還能剩點銀子。有的有家人補貼,還有的家境不太好,就只能緊巴巴地過日子了。

蕭景曜倒是沒有這方面的擔心,蕭元青那間大宅院一買,所有人都知道蕭景曜也不差錢。

更何況蕭景曜最近還和鄧氏書局合作,賣各種科舉資料。那是蕭景曜一早就整理好的筆記,當時就覺得這筆銀子不賺白不賺,正好又出了翰林院這事兒,更是堅定了蕭景曜出科舉資料的決心,順便告訴京城鄧氏書局的掌櫃,什麽叫做饑餓營銷。

反正他只負責出主意,掌櫃給銀子也很爽快。傳奇六元狀元的獨家科舉資料,多麽博人眼球的噱頭,多麽讓人想要往外掏銀子買買買的消息。鄧氏書局財大氣粗,買斷了蕭景曜的獨家版權。是的,這會兒也有版權意識了,至少這幾家叫的上名號的書局,所有印出來的書上面,都有自家書局的戳印。

鄧氏書局的掌櫃當然知道蕭景曜給出來的資料會多麽令人瘋狂,財大氣粗地給蕭景曜報了個數。

幾乎是蕭景曜那間宅院的兩倍。

蕭景曜都忍不住挑眉,看來這位掌櫃應該是得了鄧家家主的話,真的是一點都沒坑他,給出的價格非常實在。

蕭景曜就喜歡和這種實在人合作,當即表示,“日後我再出了新的科舉資料,定然也同你們合作。”

鄧氏書局的掌櫃頓時大喜過望,抓大放小果然是有道理的,看看,有了蕭狀元這句承諾,他們書局不就相當於已經預定了一只會下金蛋的母雞了嗎?

好在蕭景曜不知道這位掌櫃內心的想法,不然高低得給這位掌櫃上上課,豐富一下誇人素材。

因為不知道這些,蕭景曜拿到厚厚一沓銀票還是挺開心的。

蕭元青都震驚了,原……原來在京城賺銀子也這麽容易嗎?

蕭子敬同樣震驚,鄧氏書局可真有錢!

蕭景曜心說自己這還沒放開手大幹一場呢。眼下自己的官職還是太低了點,不好傳出做生意做得風生水起的名聲。

哎,當了官就這一點不好。名下不能有產業,免得被人罵於民爭利。

現在官員們名下只有田產,其他的商鋪,那都是掛在家中女眷名下的。更大點的家族,同族中有當官的,也有做買賣的,就這麽達成既有權又有錢的成就。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裏頭容易出問題,官商相護那都不是稀奇事。然而社會慣性便是如此,就像一次一次的王朝變遷一樣。這些豪強世族斂財太過分,兼並土地太多,百姓流離失所的人數增加到一定程度,社會矛盾就會全方位爆發,又該見一次血。

蕭景曜知道這裏頭的弊端,甚至知道解決辦法,但他不能做。咳……那什麽,面對封建壓迫,那不得工農聯合起來……

現在真的不行。

社會生產力還沒發展到那一步呢。

這麽想著,蕭景曜又忍不住想給自己那幾位理工科大佬筆友們寫信了。

也不知道最新型的水力紡車做出來了沒?據上次來信的內容上來看,就差最後一步了,蕭景曜對此充滿信心。

再一次拜訪顧將軍府時,蕭景曜特地讓人帶了幾輛新做好的輪椅過去。

這還是蕭景曜上次來將軍府後才發現的,將軍府裏有不少不良於行的老兵。據顧希維說,他們都是在戰場上受了重傷,好不容易才救回來的,家裏也沒了人,都是些苦命人。

顧將軍便將他們帶回了將軍府。不過是幾張嘴而已,將軍府又不是養不起。

蕭景曜同那幾位不良於行的老兵打過交道。不愧是從戰場上廝殺下來的,他們的眼神都跟一般人不一樣,警惕時,渾身嗜血的氣質更是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哪怕住在將軍府,他們也不想當廢人,手上功夫沒落下,坐著都能把大刀長矛揮得虎虎生風。

他們還會些編東西的手藝,編些竹籃草鞋蚱蜢之類的玩意兒完全不在話下。

顧希維和他們關系最親近,招呼人將這些東西去外頭賣了,開開心心地過來給他們分錢,還特熊孩子做派地讓他們給自己分點買糖葫蘆的銅板。

氣氛很是歡樂。

也是見到他們之後,蕭景曜才一拍腦門,有些懊惱,簡單的木輪椅,現在的工匠們還是能做的。到時候也能讓這些為國征戰而不良於行的士兵們坐在輪椅上到處散散心。

顧將軍一家果然十分喜歡蕭景曜帶來的輪椅,當即就讓那八位腿腳不便的士兵坐了上去。

有同他們交情好的戰友,喜滋滋地上前推著他們到處跑,每個人臉上都露出燦爛的笑容。

只是跑著跑著,情況就逐漸奇怪起來。

“好你個狗剩,你推著我跑這麽快,我看你是想讓我摔個狗啃泥!”

“哈哈哈被你看出來了?果然是好兄弟。”

“呸,老子才沒有你這種缺德的好兄弟!”

氣氛頓時就歡樂了起來。

蕭景曜的臉上也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真切的笑意。

顧將軍更是十分欣慰地點頭,虎目微紅,含笑看著士兵們沒大沒小的撒歡。

好一會兒,顧將軍才轉頭看向蕭景曜,重重地拍了拍蕭景曜的肩,“你很好!這個輪椅,非常有用!”

顧希維湊過來提了一句,“除了士兵們,誰家有行動不便的老人,同樣能用上。這東西也不算貴,一般人家咬咬牙也能出工錢讓工匠做一個。”

蕭景曜點頭,“這個手藝根本瞞不住,我已經告訴了那位工匠,可以自行為別人坐輪椅。”

顧明晟看了蕭景曜一眼,心道這孩子還是實誠了些,當即說道:“下回你進宮,把圖紙呈給陛下。就說這是你想出來的新玩意兒,可以推著行動不便的老人出去轉轉,讓他們也曬曬太陽,賞賞景。做出來後又讓我府上的士兵試了試,沒有什麽不妥後,才獻給陛下。”

“這是一樣於民有利的東西,宮裏也有行動不便的太妃,正好讓陛下盡一份孝心,也讓天下人知曉陛下的仁德。”

傻孩子,連表功都不會,怪不得剛進官場就被人拍了黑磚。

蕭景曜都要感動得落淚了,天啦,這就是碰上神隊友的感受嗎?

身邊不靠譜的人太多,蕭景曜經常扮演一拖幾的角色,現在被神隊友帶了一把,蕭景曜真是覺得幸福來得太突然。

顧將……啊不,是未來岳父,給力!

更給力的是,顧明晟已經查出來拍蕭景曜黑磚的人是誰了。

雖然翰林院人太多不太好查,但有了正寧帝神助攻,蕭景曜精準鎖定了秦學士,顧明晟再一查秦學士,哦豁,“秦學士的妻子近來同太常寺卿的夫人走得較近,太常寺卿的外祖母,是貴妃娘家的遠房侄女。”

這關系亂的。蕭景曜聽得都要蚊香圈圈眼了。

但蕭景曜還是迅速抓住了顧明晟話裏的重點,貴妃。

哦豁,原來是寧王啊。

蕭景曜緩緩露出了一個十分標準的微笑。虧自己先前還在頭疼自己看到了寧王挨訓,而被寧王記恨的事。

原本蕭景曜還想著找個合適的時機消除寧王對自己的芥蒂。現在一看,還消除個屁啊,這傻叉分明已經把自己劃分到了他的對立陣營,早就提前對自己下黑手了。

蕭景曜恍然大悟,就說先前在養心殿感受到寧王看向自己的目光很是不善,果然不是自己的錯覺。

只是不是自己料想的那樣,是因為自己見到了他挨訓的場景而記恨自己而已。

笑死,寧王這份胸襟,還不如他看不起的福王呢。

起碼福王是真的心大,一點都不在意蕭景曜看到了他出醜的事。

蕭景曜腦內的記仇小本本迅速上線,毫不猶豫地在第一名的位置寫上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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