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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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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羞

陳雨禾悔得想用腦袋撞墻,手指一直在摳馬車軫,只想扇自己兩巴掌。

現在阿邵一定認為自己是個品行不端的老板,像他那般正派的男子,一定認為自己不可相交,說不定還會辭工。

好不容易招的工,若是再把人嚇跑了,可上哪裏找這麽好的像阿邵一樣的夥計啊!

而且阿邵對自己這般照顧,她再對他做出什麽出格之事,算是恩將仇報不說,還讓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一落千丈。

陳雨禾決定好好道個歉,以後也絕不飲酒了!

她輕輕咳了兩聲,伸手抓住了阿邵的一條胳膊,露出一口白白的小牙,笑了笑道:“阿邵,昨夜我喝了酒不太清醒,若是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請你不要介意好不好。我發誓,我再也不喝酒誤事了,然後給你漲工錢,好不好啊。”

邵清晏又回想起她昨夜喝了酒做的那些“不好”的事情,心中卻泛起了一股甜蜜之感。

他怎麽會介意呢,他巴不得每日都能拉著陳雨禾的小手,讓她的櫻桃小唇親自己的面頰,然後背著她回家。

邵清晏決定瞞下昨夜發生的事情,逼自己以一種平常的姿態看向陳雨禾,說道:“掌櫃的昨夜沒做不好的事情,不必掛懷。”便又將昨夜發生的事情簡略地說了一遍,說到了去西街市,說到了買豆沙餅,說到了將陳雨禾送回房間的事情,但是其他的一概沒說。

“這麽說來。”陳雨禾聽罷,若有所思道,“我沒做什麽反常的事情?”

“沒有,掌櫃的酒品極好。”邵清晏挺直了胸膛,面不改色道。

陳雨禾皺起眉頭,又回想了片刻,確實回憶不起來自己做過什麽出格的事情,便信了阿邵的話,笑得雙眼都瞇起來了;“那便好,但我還是會給阿邵漲工錢的。”

邵清晏回憶著昨夜對這銅鏡練習的笑容,對這陳雨禾笑了一個,見陳雨禾的眼神中似有疑問,便知道自己的笑又垮了,急忙斂去了笑容,輕咳幾聲掩飾了過去。

接下來一路無話,等到了華巷,進了尤宅,被尤家的大少爺迎進門了,棺材也被府裏的人擡進了大門。

這尤家經營著商州城中最大的綢緞莊琳錦樓,算是商州城排名前五的世家,因此今日前來奔喪的人特別多,而且是年輕人居多,但都擠在正院,來擡棺的也都是看上去十幾歲的少年。陳雨禾和邵清晏跟著尤大少爺穿過正院進了一處偏僻的後院,棺材則是留在了正院。

陳雨禾見尤大少爺面露疲色、眉頭輕皺,急忙安慰了幾句。

尤大少爺十分感激道:“多謝陳老板,您鋪子裏那位祥叔給了小生一張紙,小生已經將紙上寫好的物件準備好了,您直接進去就可以了,小生和弟弟們在外面等著,該入棺了您知會一聲就可以。”

陳雨禾道“有勞”,便行了一禮,直奔廂房而去。

邵清晏跟在後面,幫陳雨禾背著小木箱,一推門,沒有想象中那種腐朽的氣息,而是,一股脂粉的香味。

他微微一楞,待看清床上躺著的屍體竟是一位妙齡女子時,徹底楞住了。

陳雨禾微笑著看向邵清晏道:“阿邵,來吧。”

邵清晏覺得這樣不太合適。

他一個未婚男子,怎能看別的女子的身體呢,仍是站在門口不願挪步,低聲說道:“還是掌櫃的來吧,我就試過一次,還不太會,現在我來做幫手,等過會入棺的時候,除了超度亡魂,其餘的就全交給我。”

陳雨禾雖是覺得有些奇怪,今日明明是他說要自己來,讓她歇著,但陳雨禾也沒說什麽,便讓邵清晏去給麻布沾上酒水。

還是不能誤了時辰,陳雨禾便開始著手解開這位尤姑娘的衣裳。

邵清晏十分不解,他記得他明明聽到的是,尤家老爺在陳棺鋪訂了棺材,怎麽來到這裏卻成了尤家小姐呢。

他輕嘆了口氣,覺得自己話說早了,這樣一來掌櫃的定然認為自己是個幹活不積極又言而無信的人,但是他又實在邁不過心裏的那道坎,祖母教育他,女子的身子是不能隨便亂看的,而且,他對這也沒什麽興趣。

不過如果是陳雨禾的身體的話……

想到昨日背著她時,那綿軟壓在自己背上的感覺。

邵清晏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一定也不會隨便亂看,但是不得不承認,他還是十分想看的。

邵清晏晃了晃腦袋,將自己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想法都趕出去,起身走向陳雨禾,準備將麻布遞給她,卻見到拔步床上,尤家小姐的衣裳已經盡除,就一覽無餘地呈現在自己眼前。

他的臉騰的一下紅了,急忙挪開目光,將麻布遞給陳雨禾後,便向門口走去,並沒有開門,只面對著房門站著。

邵清晏覺得自己的臉此時定然紅得像辣椒,簡直能滴血的那種鮮紅,他實在是不敢看那屍體,更不敢直視掌櫃的。

給女屍擦拭身子的活計還是留給掌櫃的幹吧,他實在是無能為力了。

陳雨禾盯著手中的麻布,實在是不明所以,只覺得今日邵清晏太過奇怪,動不動臉紅就罷了,竟然還消極怠工,和平時的他大相徑庭。

不過……他那副臉紅的模樣和今日自己問她昨夜的事情時有些相像。

陳雨禾給拿著麻布擦拭的手突然頓了一下,像是靈光乍現一般。

阿邵……是害羞了吧。

她轉頭看向阿邵,見他面對著屋門緊閉雙眼,臉上像是在流汗似的,面色紅到了一種極致,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三伏天的太陽底下烤了整整一天呢。

陳雨禾又回憶了一番今日在馬車上阿邵那副臉紅的神情,愈發肯定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但是,這樣一來的話,是不是就意味著……

難道自己昨夜也脫衣裳了?

陳雨禾覺得臉頰尷尬的有些發酸,也有些泛紅,但這樣的事情又怎麽好問出口,突然又覺得不可能,自己今早上醒來時,還穿著昨日的衣裳呢,怎麽可能脫了。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陳雨禾深吸一口氣,又繼續開始給尤小姐擦拭身子,待到擦完之後,便先給套上了肚兜和小褲,又拿了一身海棠色的襦裙準備給她換上,但自己力氣小,沒法給一個躺著的屍體穿襦裙,便道:“阿邵,來幫我一下好不好。”

邵清晏見狀,實在是不好意思不去,便一步一步地緩慢挪動著,到了床邊也不看床上的女屍,將手腕上的佛珠取了下來,放進懷中,將兩塊白色麻布捧在手掌中,閉上眼睛,將女屍推起來,方便陳雨禾給換衣裳。

陳雨禾見邵清晏將頭扭到一邊,緊閉雙眼的模樣,覺得害羞的阿邵還挺可愛的。

平日裏都是一副冷淡沈默的模樣,而且身材頎長,體格健壯有力,怎麽看也不像一個會害羞的人。如今見到女子的身體,羞到這種地步,竟也心無旁騖,真的能做到非禮勿看,陳雨禾也覺得十分高興。

這男子,確實是個君子。

陳雨禾心中泛起了一絲自己都沒留意的興奮和甜蜜,有意地放慢速度,出言知會阿邵下一步該怎樣做,只見阿邵將眼睛露出了一條縫,待陳雨禾開始穿戴這一邊,便又閉上眼睛,等到她再說下一步該如何做的時候,他再將眼睛睜開一條縫。

陳雨禾雖覺得有趣,但時間確實並不充裕,好不容易給尤小姐換上了衣裳,她便專心致志地給她上妝。

女子的入殮要麻煩些,就在於上妝這一步,陳雨禾總會給女子畫一個十分淡雅別致的妝容,先上了米粉和胭脂,描了遠山般的黛眉,在眉心中央又貼了睡蓮形的花黃,最後塗了偏淺色的口脂,這入殮前的準備才剛結束。

這尤家小姐也是個美人,閉著眼睛的模樣像是畫中沈睡的海棠似的,面色似喜似嗔。

可憐這樣一個年輕女子,竟香消玉殞了。

陳雨禾嘆息了一聲,將浸了酒水的紅綢布拿過來,讓邵清晏幫著自己將屍體裹起來,此時邵清晏是睜開眼睛了,臉色也沒有那麽紅了,但是觸碰屍體的手掌仍隔著一層麻布。

待到一切準備聽到,阿邵將尤家幾個少爺喊進來後,將尤小姐的屍體擡出了閨房,一路擡到了正院的棺材旁。

只見周圍的親人朋友基本都聚集在四周,屍身入棺,灑下生石灰和木炭,又擺了酒,點了香,示意眾人在院子裏稍等片刻,離午正只一炷香的時辰了。

故去的這位尤小姐在尤家輩分不大,因此在場的幾乎都不用跪著,便免了跪禮,尤家二老爺扶著哭得泣不成聲的尤家老太太,面上也是一副悲戚之色。

到了午正時分,蓋棺楔釘,只因找風水先生算的下葬時辰是傍晚,便將棺身放置偏廳的靈堂之中,只等時辰到了之後再出城下葬。尤家大少爺來請陳雨禾和邵清晏二人去一個單獨的偏廳用午膳,陳雨禾推辭不過這份盛情,便接受了,由著他帶著她二人去了偏廳,到了之後,見二金也來了,三人便在尤大少爺的安排下入座用膳。

尤大少爺舉起酒杯道:“今日辛苦陳老板和二位師父了,小生敬二位一杯。”

陳雨禾忙道“不敢當”,剛想舉起酒杯,卻發現自己的酒杯被阿邵一下子奪去了。

邵清晏向尤家大少爺舉杯道:“尤少爺莫怪,我家掌櫃的不勝酒力,由我代勞吧。”說完,便仰頭一飲而盡。

陳雨禾又想到了昨夜的自己,身形一頓,急忙放下手,看著尤大少爺,點了點頭。

“是我考慮不周了。”尤大少爺一頷首,又道,“諸位,今日小生還有一事,想請陳老板和二位師父幫忙。”

“尤少爺不必如此客氣,請講。”陳雨禾微笑道。

“是小生的姑母家的表兄,他受家中的囑托,想給家中的祖母訂一口棺材,只是……”尤大少爺頓了頓,“他家中給祖母修了一座地宮,這棺材需得匹配地宮的尺寸,所以一般的棺材怕是不適合,須得定作,不知道你們願意接否?”

陳雨禾有些遲疑了,若是以前,她定然會答應下來,可是如今,她已與家中決裂,手中沒有新木料,也沒有木匠,她實在不好答應得太過爽快。

她沈吟了片刻說道:“我們接訂制棺材的活兒,但是需要具體了解一下地宮的情形,我可能還是需要向您表兄詢問一下細節,再決定相關事宜。”

“這是自然,他今日也來奔喪了,過會便來,請您稍等片刻。”

尤大少爺話音剛落,只聽得門外一個男子聲音傳來。

“我來晚了,實在是對不住了。”

陳雨禾一轉頭看向門外的男子,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竟然是商州通判周岳庭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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