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釣系黑蓮(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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釣系黑蓮(十七)

楚黎站在門口沒動,在蒂蘭的視角內他並不在帳內,因此此刻真實的蒂蘭毫無偽裝地暴露在他眼前。

自虐嗎?

不。

楚黎的視線劃過蒂蘭的眼角眉梢,清楚地感知到他的情緒,那是一種名為喜悅的感情。

他在享受痛楚。

並不是因為想要博得註意故意傷害自己,他只是在享受這份痛楚。

蒂蘭坐在光影之中,燈光在他的頭頂灑落一片,他晃著腳嘴角帶笑,他像是一個誤入人間的天使。

沾染罪惡被罰下人間的墮天使。

人是社會性動物,無時無刻生活在聯系的大網中。

人之所以能建立聯系就是因為他們有著與生俱來共情他人的潛力,這個潛力的開發必須貫穿他的一生,否則他就是異類,不能為這個社會所容納。

然而萬千世界總是不能如意,世界上存在一種生物,像是血蛭他們利用人的共情能力吸取血肉,把人當作工具利用以達成自身的目的,最終只留下一具空殼。

他們缺少最珍貴的東西,一顆有溫度、會跳動的心。

他們不會理解痛苦,連自身的痛楚都無知無覺的怪物怎麽可能會理解他人。

楚黎想起自己的心理醫生曾經和他說過,要小心這些披著人皮游弋於人間吸食血肉的怪物。

楚黎垂下眼,有那麽一瞬間他有一種站出去的沖動,他想看看蒂蘭那張漂亮的臉蛋上會出現什麽表情。

【叮,檢測到宿主情緒值劇烈波動。】

【宿主……】

00的聲音消弭於空中,突如其來的警告讓004嚇了一大跳,它下意識地想要詢問楚黎但看清楚黎的臉色後它徹底失聲。

楚黎陷在陰影之中,睫毛落下的陰影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緒,他好似一座沈寂許久的火山,皚皚白雪之下是翻滾的巖漿。

“皇子殿下……”

一聲帶著懼怕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可怕,被叫來的隨行醫大夫掀開簾子就看見楚黎像是一尊雕像一樣佇立在門口,一顆提到嗓子眼的心幾乎跳出來,嚇得他立刻就要跪下行禮。

楚黎一把抓住了膝蓋一軟的醫大夫:“去裏頭。”

“是。”

醫大夫恭敬地應了一聲,小心地低著頭朝前走,深怕看見什麽不該看的被滅了口。

聽見聲響,笑著晃腳的蒂蘭猛地後背一僵,餘光瞥到從陰影之中走出的楚黎,心瘋狂地跳動起來。

他……剛剛一直在哪裏嗎?

楚黎指了指床榻上坐著的蒂蘭:“給他看看手。”

醫大夫連連應是,看清傷口的那一瞬間他喘了一口大氣。

蟲神知道,他被緊急叫來,還以為皇子殿下不小心玩過了把那個貌美的雌侍玩了個半死。死個雌蟲並不是什麽大事,問題是皇子殿下如今正是寵愛這雌蟲,要是一氣之下讓他一家老小下去陪葬,這可是天大的委屈啊!

醫大夫打開藥箱子,看著擺放著一列的金瘡藥,他拿不定主意。身為德裏克帝國的禦用醫大夫,他們受過專門的訓練,有嚴格的規章制度,雌君、雌侍的用藥是有規定的,雌君用的藥效果好疼痛感也弱,雌侍就沒有太多講究,只要能愈合就行,至於雌奴,他們根本不配用藥。

醫大夫本該按照規章用藥,可是想到最近這位皇子殿下的愛雌如此風頭大勝,要是上的藥太過烈性,疼的這位愛雌花容失色,他可是冤枉大了。

察言觀色也是醫大夫的必修課,他瞥了眼身後的楚黎,看清楚黎的臉色後立刻低頭,手指顫抖碰倒藥瓶,叮叮當當的聲音格外突兀。

醫大夫不敢言語,手腳麻利地上了藥,又小心地纏上了紗布,期間沒有在擡起過一次頭:“雌侍的傷並不嚴重,此藥膏一日兩次,塗抹三日就可。”

“退下吧。”

醫大夫如蒙大赦,趕緊告退。

室內再度回歸平靜,蒂蘭看著對面坐著的楚黎不停打量著他的神情變化,然而這項向來無往不利的能力在此刻失效了,他看不出楚黎在想什麽,他咬了咬唇:“殿下……”

就在他出聲的那一刻,楚黎刷的一聲站起來:“整理著裝,宴會要開始了。”

楚黎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蒂蘭坐在原處張著口,笑容倏忽消失,恨恨地捶了一下桌子。

營帳外,宴會即將拉開帷幕。

金樽玉盤、佳肴美味被冷落,場上所有的蟲都笑容洋溢忙著交杯換盞,每一場宴會都是一次攀附露臉的極佳機會,利益如同游魚一般在這名利場上歡快肆意

楚黎的視線在四周掃視一圈徑直來到左側落了座。

皇子殿下的到來如同一滴水落進了燒滾的油鍋,端著杯子漫不經心交談的貴族們瞬間來了精神,一雙眼明裏暗裏朝著這位德裏克帝國尊貴的皇子殿下望去。

一入場,蒂蘭就感受到無數視線凝聚在他身上,如果視線能化為實質他早就被這些利劍萬箭穿心,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讓他的腳步微微一頓,他擡眼看著前方已經落了座的楚黎,冰藍色的眼眸中浮現一絲焦躁。

為什麽突然對他如此冷淡?

蒂蘭並沒有來得及想太多,他在仆從的引導下在楚黎右側後方落了座。

他的視線不受控地落在前方的背影上,耳邊的嘈雜像是雷雨時漲潮一般,一聲蓋過一聲,吵得他心煩意亂。

“看來傳言不盡可信嘛,皇子殿下也沒有那麽寵他。”

“你是沒看見,剛剛皇子殿下當眾親了他抱著他往帳篷裏去了,不過這才多久就出來了?看來是惹了皇子殿下不高興!”

“我聽說,他就是出來賣的,很多個貴族都收到過他家的示好,幾個月就和好多個有頭有臉的貴族都有牽扯,說是他眼巴巴地送上去。”

“什麽?!”

“真的假得?!”

“他的心機竟然如此深沈,故意欺瞞皇子殿下!”

“他就是靠著一張臉和那身段纏上的皇子殿下,以色伺候,那可是下賤胚子才會做的事,沒想到就這點事都做不好,沒了用處,皇子殿下生氣了說不定就把他拋棄了呢!”

“拋棄了才好,陰溝裏裏爬出來的淫|蕩貨色,皇子殿下一定也是被他蒙騙了,得把他的醜惡嘴臉告訴皇子殿下!”

“對!”

“絕不能讓皇子殿下被蒙騙!”

蒂蘭倏忽擡頭,一雙眼一瞬不移地盯著說話的貴族雌蟲。

“啊,他看過來了!”

“不愧是心機深沈的底層雌蟲,這眼睛真讓蟲不舒服!”

竊竊私語的貴族雌蟲們眼中浮現輕蔑和厭惡,蒂蘭望著他們一張一合的嘴唇,手指忍不住用力。

真吵——

真醜——

想要挖出他們的眼睛,用鋼針縫上他們的嘴巴。

【警告!黑化值上升至80!!】

【警告!黑化值上升至85!!】

【警告!黑化值上升至88!!】

一雙手突然覆住蒂蘭的手指,溫暖順著指尖緩緩傳遞,蒂蘭冷漠到毫無溫度的眼眸中似乎有微光一晃,他慢慢低頭,看見一雙帶著權力戒指骨節分明的大手。

他聽到了一聲嘆氣,很輕但卻沒有逃過他靈敏的耳朵。

“又流血了。”

“不怕疼?”

蒂蘭沒說話,手背上的刺痛後知後覺地傳來,只不過這一次伴隨著疼痛似乎還有什麽其他東西,讓他不由得想要顫抖。

“很冷?”

楚黎瞥了眼裹著狐裘的蒂蘭,又摸了摸他的手,入手冰涼,他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地說:“也不知道你是怎麽長得,難道是一塊泡在寒泉裏的石頭,怎麽暖都暖不起來。”

楚黎握住蒂蘭的手揣著伸進了他的外袍裏,涼意刺的他嘶了一聲:“看來下次出門得把你裹成球。”

“你冬天手腳一直都這麽涼嗎?”

看著楚黎無奈的臉,蒂蘭忽地想起多年前那個雨夜,他的雌父蜷縮在床角,他身上蓋著那條又冷又硬的破舊棉被,出氣多進氣少地罵他不知廉恥。

為了一碗粥竟然出賣自己,他清楚地看到那個被勞苦和病痛摧殘地容顏俱損垂死的雌蟲眼中的鄙夷和厭惡。

那一碗溫熱的稀粥就這樣被打翻在地。

他的雌父死在了那個雨夜,而他靠著舔舐那晚灑了一地的稀粥活了下來。

他貼著死去後冰涼的屍體,渾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凍僵了,那天非常非常的冷,如同他的一顆心,自此以後每年冬天他都手腳寒涼。

蒂蘭回過神,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想到這樁陳年舊事。

他看著眼前噓寒問暖的楚黎,被凍僵荒蕪的心似乎有什麽悄然變化,只不過這變化太過細微他不曾發覺。

“小時候落下的毛病。”

明知道此時是一個示弱的好機會,悲慘的童年經歷可能會讓面前的雄蟲更加憐惜他,可蒂蘭卻下意識地不想告訴他。

至於原因,可能是害怕,害怕那段見不得光的過去被重新提起被當作他不知廉恥的象征。

但聰明的蒂蘭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心思,同時他也沒有意識到他剛剛的話和他假裝失憶的產生了沖突。

楚黎看了眼垂眼不知想什麽的蒂蘭沒有說話。

當時他回答心理咨詢師的答案是什麽?

只要值得,總得一試。

他,撞到南墻才回頭,當南墻的對面是蒂蘭,他非得撞破了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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