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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祭羊羔(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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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祭羊羔(十九)

“噠噠噠——”

石門再次被敲響,只不過這一次並非正準備離開的巫師大蟲猛地察覺不對感覺趕忙扭動面前的按鈕 ,而下一刻緊閉的石門被轟然劈開。

楚黎手中精神力凝成的利刃猛地射向正要逃跑的巫醫大蟲,直直穿過他的鬥篷將他釘在了石壁上。

楚黎緩步而行,薄而鋒利的利刃在指尖翻轉,他居高臨下地望著顫抖的巫醫大蟲: “你想往哪兒跑?”

巫醫大蟲盯著楚黎手中的利刃渾身發抖,一股尿騷味在空中彌漫。

楚黎低頭看著黑袍上深色的水跡,挑了挑眉:“嚇尿了?”

楚黎像是想到了什麽,猛地掀開巫醫大蟲的黑袍,裏頭是一個嚇破膽的中年男人,楚黎皺緊眉頭:“你不是主謀,你是誰?”

只是一眼楚黎就能確定,眼前這個嚇破膽的男人絕非他想釣的大魚,能夠秘密謀劃所有甚至毒害伯爵的家夥膽子絕不小。

被嚇破膽的男人此刻終於魂魄歸體,結結巴巴地求饒:“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只是拿錢辦事,送藥而已,別殺我別殺我!”

楚黎手中的利刃靠近男人的脖頸,血液流出:“送什麽藥?”

巫醫大蟲顫顫巍巍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一旁的侍衛立刻伸手摸索,片刻後掏出了三瓶白色瓷瓶。

楚黎搖了搖手中的藥瓶:“這是什麽?”

命被攥在別人手裏,巫醫大蟲片刻不敢耽誤:“靈藥!是靈藥!”

楚黎想起來暗衛曾來報烏默茲父子密謀用從巫師大蟲手中獲取靈藥企圖靠此獲得他的寵愛,同時也要用藥陷害維納是災星,讓他被自己厭棄。

楚黎晃了晃藥瓶:“這三瓶都是?”

巫醫大蟲支支吾吾,顯然有所隱瞞。

利刃劃破了血管:“說!”

“我說,我說,有一瓶是毒藥。”

“用來做什麽用的?”

“我、我不知道。”

“你從哪裏得來的藥?你收誰錢財辦什麽事?說!”

胸口被利刃狠狠一劃拉,鮮血瞬間流出,巫師大蟲明白眼前的雄蟲真的會殺了他,他趕緊如實說出:“半個月前有一個神秘蟲找到了我,讓我來米西西裏村當巫師,這些藥都是他給我的,他會定時送信給我讓我按照他的吩咐辦事。”

楚黎的手指在利刃上輕輕敲擊,半月前正是他放出消息要前往米西西裏村的時候,沒想到幕後只蟲竟從那天就已經布下天羅地網,能如此迅速得知消息並做出準備的蟲可並不多:“他都讓你做了什麽?”

“他讓我用靈藥獲取村長信任,前十多天的任務都是如此,不過這些天的任務就出現了變化,他……”

“他讓你監視伯爵並且時刻向他匯報。”

巫師大蟲的臉上露出震驚,他似乎訝異楚黎為何會知道他要說的話。

楚黎冷哼一聲:“好奇?”

在巫師大蟲目瞪口呆的神情中,楚黎指了指腰間佩劍上的族徽:“因為我就是被你監視的伯爵。”

“是小蟲有眼不識伯爵,”他臉上出現討好的神色:“小蟲也是收錢辦事,豬油蒙了心,一時鬼迷心竅求您饒了我!”

楚黎微微瞥了眼侍衛尋找到的財物,語氣嘲弄:“一時鬼迷心竅?我看你蟲是為財死。”

洞穴中的金銀珠寶多的晃眼,很難想象一個打著幌子的巫師大蟲竟然能從一個小小村莊中騙出如此多的錢財。

巫師大蟲面色訕訕,舔著笑臉:“這些都歸您,只要您饒我一命,您大蟲有大量,饒了小的吧。”

楚黎晃了晃手中的藥瓶,看著跪在地上諂媚的巫師大蟲,突然勾唇一笑:“哪一瓶是毒藥?”

巫師大蟲像是想到什麽,面色煞白:“我、我忘記了。”

“那就讓你都咽下去一瓶一瓶試。”

“不,不!”

“我不要變成怪物,救命救命!”

楚黎臉上升起滔天怒氣,他一把抓住巫師大蟲的領口將他淩空拎起:“你明明就知道這毒藥的作用,卻還說全然不知?!”

烏默茲父子想讓維納喝下毒酒卻不想他早已知道他們的毒計將毒酒灌入阿塔莎的腹中,偷雞不成蝕把米,最後讓阿塔莎變成了怪物模樣。想來烏默茲父子也並不知道這個毒藥的真實作用,否則他們怎麽敢在大庭廣眾之下下藥毒害?

楚黎想到阿塔莎喝下毒酒之後的模樣,他恨不得掐死手中的作惡者。

然而數年的教育終究讓他無法活生生地殺死一條生命,他猛地將快要斷氣的巫師大蟲狠狠一甩,巫師大蟲撞到墻壁又摔下來倒在地上抽搐幾下。

“滿嘴謊話,把他押下去關起來!”

楚黎看著被拖走的巫師大蟲目光森寒,他還得暫時留著他的命,等到抓住了幕後黑手新仇舊賬一起算!

*****

米東東裏村因為十二年前的災禍自此荒蕪,往日熱鬧的小村此刻變成荒草叢生的野地,陰暗潮濕的青苔覆蓋著石階。

烏默茲村長等帶路的蟲將他們送到村口以後死活不肯進來,口中不停念叨著詛咒災難,楚黎也並不想要讓這些愚昧無知的村民留在身邊礙手礙腳,於是大發慈悲讓他們離開,村民立刻連滾帶爬地走了。

“從前這裏很熱鬧。”

自從維斯看見米東東裏村的那一刻後他就格外安靜,他來到一個布滿青苔的石頭墩前蹲下:“小時候,雌父會帶我來街上玩,耍累了就讓我坐在一旁的石頭墩上,街坊鄰居很喜歡雌父,每次見了送東西,見雌父不要就塞進我的兜裏,阿姆伯伯總會在我的口袋裏瞧瞧塞一把豆子,讓我回家慢慢吃。”

楚黎走在小道上,視線一點點劃過街邊坍圮的墻體和腐朽的木頭,耳畔是維斯回憶的點點滴滴,他仿佛能感受到曾經這個地方留下的印記。

維納指了指遠方一個歪歪扭扭立著的角樓:“那是村裏最高的角樓,很高很高,雌父總愛抱著我在上頭望著,雌父會讓我坐在他的脖子上騎大馬。”

“眼前村子裏一到集會的時候大街小巷都擠滿了蟲,街上會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雌父會抱著我從街頭走到巷尾,繁忙的雄父也會有時間來陪陪我們。”

楚黎輕輕開了口:“你的雄父是一個怎麽樣的蟲?”

維斯停下腳步,楚黎回頭看他:“怎麽了?”

“我不記得了。”

“我不記得雄父,也不記得雌父了。”

維斯搖了搖頭,像是丟了魂魄一般,記憶太過久遠而模糊,曾一遍遍在心底描繪的模樣不知何時早已悄然褪色,變成了一道黑白的剪影。

楚黎楞了楞,剛想出聲安慰,可維斯卻突然快步走了幾步。楚黎趕緊去追,卻見維斯在一個小木屋前停下。

“我們到了。”

維斯直楞楞地看著眼前的小屋,像是提線木偶一般僵硬著四肢,每一個動作都帶著腐朽的氣息,他僵硬地將手掌覆蓋上老舊的門板。

腐朽的木板此刻卻好似千斤重讓他無力招架。

下一秒,冰冷的手背覆上一只大掌,楚黎站在維斯身後,握著他的手推開了門。

“門開了。”

維斯被牽著進了門,耳畔楚黎的聲音將恍然的他重新喚回,他這才發現他們還握著手,下意識就想要收回。

楚黎卻分毫不讓,緊緊地將他的手攥在掌心。

維斯的手很冷,像是得了帕金森一樣一直發抖,他掙紮了兩下像是突然失了力氣一般不再反抗,任由楚黎握著了。

十二年的荒廢,小木屋早已經破舊不堪,但依舊能尋到曾經生活過的痕跡,從裏頭的擺設可以看出木屋的主人很精心愛護他的小家。

“嘶——”

維斯發出一聲抽氣,一雙眼銳利地看向窗戶之外對應的某處地方,那處突然竄出一個黑影,知道自己被發現以後猛地逃離。

楚黎幾乎是瞬間明白了維斯的意思,不用多說立刻追去。

他們跟著黑影來到了荒蕪的後山,在一個漆黑的山洞口黑影停下了。

楚黎和維斯對視一眼,互相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猜測——那黑影似乎是故意吸引他們來到這。

楚黎看著立在洞口的黑影突然轉過身來露出一張無比熟悉的臉,是才到村口就說要離開的烏默茲村長。此刻他的神情並非先前的害怕驚恐,一張面無表情的老臉如同死去多時的僵屍,他定定地站著全然不見先前佝僂的身形和腿腳不便,一雙眼睛暴突布滿了黑色的紋路,他突然朝楚黎和維納詭異一笑,腰部以上旋轉360度,腳尖朝後,後腳跟朝前,他的身體仿佛被割裂成兩半後直直地朝山洞內走去。

消失在漆黑的洞口中。

侍衛點燃火把前去山洞中探查,卻被楚黎伸手制止,他掏出一個照明彈點燃往山洞中一扔。

“呲——”

漆黑的山洞在照明彈下如同白晝,照亮了裏頭無數雙蟄伏於黑暗中的眼睛,這是怪物的巢穴。

“吼吼吼——”

楚黎神情冷峻,大手一揮,身後的侍衛立刻將早已準備好的炸藥丟入巢穴。

“轟隆隆——”

洞穴坍塌,炸裂的碎石堵住了洞口,卻抵不住身後的嘶吼。這裏的怪物數量奪到令人膽顫,他們手腳並用地刨著洞口的碎石,突破坍圮的洞穴只是時間問題。

數十道黑影突然憑空出現,他們的風衣在寒風中颯颯作響,準備許久的獵怪使也終於派上了用場。

楚黎手中幻化出一把巨大的鐮刀,領頭的獵怪使朝楚黎搖了搖頭:“伯爵,請您先走,您的安危需為首要,剩下的交給我們就好。”

“這是我們存在的意義。”

楚黎從一眾獵怪使的眼中看到了這樣一句話,他深深地朝那些沈默的男人們看了一眼,幻化的鐮刀倏忽散去。

有些東西比生命更為重要。

“恭送伯爵!”

“走!”

楚黎拉著維斯一路狂奔,沈默的獵怪使在背後逐漸變成一個個小黑點。

“砰——”

槍|聲響起,戰爭徹底拉開了序幕。

“砰砰砰——”

槍|聲和怪物的嘶吼聲在身後不斷響起,如死神催命的鐮刀一下又一下收割生命。

楚黎沒有回頭,他相信獵怪使,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他定定地看著遠方,他身邊,維納像是丟了魂一樣朝後望去。

他認得那些蟲手中的槍。

記憶裏,他的背影很高很大,他有一頭銳利的短發,手中形影不離地握著一把槍。

原來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

他們叫做“獵怪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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