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祭羊羔（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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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祭羊羔（三）
“他為什麽還不醒？”
“這藥效…具體情況具體而言，應該快了……”
“他身上的那些傷痕……”
看著眼前面色陰沈的山莊伯爵，醫師此刻心中是叫苦連連，從昨天夜裏到現在他一直被不停使喚。每兩三個小時，伯爵就要問上一回，每詢問一遍後臉色就難看幾分。
那感覺就好像這少年是什麽金疙瘩！
沒想到啊，風水輪流轉。
不過是一個卑賤到泥土中如同奴隸一般的賤民竟然有如此大的福氣。
獻祭的事情醫師也是有所耳聞，山莊伯爵年初突然得病，畏光嗜睡，清醒的時間越發短暫，各路醫師都無法查明病因，因此謠言也甚囂塵上。七天前，伯爵突然陷入永久沈睡，他身邊那條被成為瘋狗的辛巴格不知從哪裏翻出了一本上古秘書。
而後的時日，山莊的護衛隊開始到處尋找陰年陰月陰時生的少年雌蟲。
必須是元陰仍在的少年雌蟲。
可符合要求的蟲哪有那麽好找？
符合生辰時間的要麽就是元陰不再，要麽就是並非雌蟲。
可能是伯爵命不該絕。
就在伯爵氣息將絕時，封地裏一個不知地名的村落送上了一個雪白的少年作為獻祭，俗稱沖喜，沒想到這喜還真來了。
想到先前檢查時在少年鎖骨上看見的那塊明晃晃的契約痕，他心中唏噓，真是一朝麻雀上枝頭變鳳凰了，低賤的下等蟲竟然得到了烙印。
大貴族雄蟲，繼承了原始蟲族的尾勾，只有在特定場合才會出現。
契約烙印，如同野獸占領疆域，一旦落下，從此這少年的命運就和山莊伯爵綁在一起，這是至高無上的喜愛。
冷淡陰郁的山莊伯爵似乎也對這個少年展現了前所未有的喜愛。
不僅關心詢問少年身上的成年舊傷，還一直詢問他何時才會蘇醒……得到大貴族雄蟲的喜愛那可是幾輩子都求之不得的榮耀。
如此想著，醫師再一次朝少年偷去羨慕的目光。
床幔中之中，似乎有什麽微微動了下。
醫師睜大眼，剛想再看一眼。
下一刻，床幔之中飄出一聲低低的呢喃。
只覺得一陣風過，下一刻剛剛還端坐在眼前的山莊伯爵已經出現在床邊。
“醒了？有哪裏不適嗎？”
維納望著眼前衣著華貴面容俊美的雄蟲雪白的臉龐上一片茫然。
他低下頭看向自己的手腕，曾被利刃劃開割破放血的手腕此刻被纏繞上一抹厚重的白。
維納記得這種東西叫做紗布。
雪白的紗布比天上的白雲還白，是某些蟲窮其一生也無法接觸的物件。
維納曾經在村長家偷偷看到過這種東西，只不過村長家的紗布透著一層暗黃色，在沸水中煮了一遍又一遍。
那是精貴的物件，身份的象征，只有村長才配擁有那麽一小塊，至於其他的蟲受傷了就去抓一把草木灰抹上去，死活全靠天定。
而他連草木灰都不配擁有，傷的狠了只能偷偷抓一把烈日暴曬過後的幹沙土。
而現在這樣能夠抵尋常家庭半輩子開支的精貴物件就捆在他的手腕上，厚厚一層一眼根本看不出多少層。
看著少年低著頭一句話不說好似傻了的模樣，楚黎心中的壓抑已久的火氣終於爆發，他皺眉朝仍在原地的醫師吼了一聲：“在那楞著做什麽，還不趕緊過來？！”
並沒有瞬移功能、腿短的中年醫師背著醫藥箱連滾帶爬趕到床邊。
耳畔帶著怒氣的低呵猛地驚醒維納恍惚的神智，他蜷縮著身體朝後縮去，手中不期然按到了柔軟的床褥，他像是嚇到了一般縮回手。
好軟……
好白……
他好像躺在了白雲裏。
然而下一刻恐懼就充滿了他的內心，他掙紮著就想要爬起來跪下。
楚黎看著少年突然面色煞白手腳發抖，他一把按住少年手腳：“去哪？別亂動。”
低低的一聲，卻讓少年抖得更加厲害。
楚黎註意到對方的驚恐，心中懊惱壓不住脾氣，垂眸低聲哄道：“你身體虛弱，剛剛才醒不便移動，先讓醫師幫你診脈。”
楚黎解釋完一切像是想起什麽一般突然頓了頓，再度放柔了聲線：“……沒事，你別怕。”
看到陰郁冰冷的山莊伯爵如此好聲好氣地哄著一個少年，醫師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憑借著畢生耐力穩住心神，醫師心中對少年在伯爵心中的地位又有了新的認知，手下的診斷也越發細心。
維納再次躺回了柔軟如白雲的床褥上，他依舊低垂著眼不敢擡頭，餘光中他看到了精美繁覆的絲綢紫袍，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
還有……
維納閉了閉眼。
帶著怒氣也依舊非常動聽的聲線。
“怎麽樣了？”
怕再次嚇著少年，楚黎將聲音壓得很低。
醫師收回手拿著手帕摸了一把額頭的汗，面色有些遲疑。
楚黎陡然一皺眉，周身的氣壓更低：“說！”
醫師剛剛擦過汗的額頭再次布滿汗水：“伯爵，這位…咳少爺已然無礙，只是幼時營養不良，又遭受苛待，經年累月身子難免虧空，索性少年年歲尚輕，好好調養調養恢覆健康指日可待。”
聽到少年沒有大礙，楚黎心弦一松揮了揮手囑咐醫師：“用最好的藥材。”
醫師躬身：“是。”
楚黎擡手，示意醫師退下：“好了，去找辛巴格領賞。”
臥室的門被打開又合上，楚黎胸腔裏那顆不上不下的心也終於能夠安穩下來：“身體沒什麽不舒服了吧？”
意識到面前有一位尊貴且俊美無比的雄蟲對著他噓寒問暖，維納的神經幾乎緊繃到極限，他握手成拳手指深深陷入掌心。
“我……咳咳！！”
太久沒有運作的喉嚨爆發出劇烈的咳嗽，嚇得楚黎又是拍背又是遞水。
“快喝點水，深吸一口氣。”
“咳咳咳——”
“再喝口水潤潤喉，好些了嗎？”
“我、我、沒事了，謝謝您。”
少年實在有一把好嗓子，清淩淩的嗓音如同山間甜美的百靈鳥，只可惜羞怯得很，出口就散了。
楚黎拍著少年背脊的手停頓了，指尖觸及一片突起到硌手的骨頭。
太瘦了。
楚黎的眉頭再次皺緊了。
白蘭迪也未曾如此瘦弱，想到曾在少年身上看到的陳年舊傷，楚黎深切感受到少年這些年的艱苦。
可能是咳嗽猛了，少年的臉頰耳尖漫開一片紅霞。
“您…是山莊伯爵嗎？”
如小羊羔柔軟的聲音傳來，楚黎低頭，看著縮在被褥中的少年，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隨後他想到少年低著頭看不見他的動作低低出聲道：“我是。”
聽到楚黎承認，少年緊繃的背脊有了片刻的松懈，像是放下了什麽心頭大石。
“謝、謝您，尊、貴的山莊伯爵……”
少年似乎並不常開口說話，短短一句道謝滿是磕磕絆絆。
“您的身體好些了嗎？”
沒想到少年第一句就是詢問他的身體，楚黎的眼中湧起覆雜的情感，他的視線落在少年脖頸上的紗布上，那裏存留著深深的牙印。差點死於他口的少年竟然關心擔憂他的安危，就好比被當作儲蓄糧的獵物關心野獸是否牙酸，何其荒謬！
沒聽到楚黎的回應，維納伸出傷痕未愈的手腕，修長的脖頸朝前探出：“您還需要我的血嗎？”
那雙漂亮的眼睛仍舊緊緊閉著。
看著毫無防備送上門的小羊羔，楚黎立刻捂住口鼻退開幾步，眼中驚疑不定。
猛然地動作引得床板晃動，慌亂之中少年緊閉的眼眸睜開，那是一雙璀璨如紅寶石的雙眸，只不過充滿了驚慌無措。
“不——不！！”
維納猛地捂住眼睛，幾乎要從床上跌落：“您看到了我的眼睛，我竟然讓您看到了我的眼睛！”
“不，不行，我的眼睛太臟了，它會害了您！”
少年像是陷入了某種極度恐怖絕望的境地，他覆蓋在雙眼上的手指幾乎摳進肉中：“不，請不要丟棄我，請不要拋下我！”
楚黎正竭力抵抗心中猛地湧起的嗜血感，一時之間無法留出餘力安慰少年。
少年緊閉雙眼擡起頭，嘴唇因為害怕顫顫：“我會弄幹凈，我會洗衣服、會做飯、會抓蟲子，我會……請您不要丟棄我！”
耳畔少年的聲音已經帶上哭腔，顯然他怕的厲害。
鬢角落下一滴汗，楚黎勉強壓下嗜血感，嗓音沙啞：“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什麽。”
聞言維納抖得更厲害，他死死閉住雙眼：“您是因為不喜歡我的眼睛嗎？如果是，我、我可以不用這雙眼睛，可以綁上布條、或者烙上鐵印都行！求求您了不要拋棄我！！”
看著眼前無法抑制不停發抖地少年，楚黎仿佛再次看見光點消散中苦苦哀求自己不要將他拋下的雌蟲，心頭泛起一陣針紮般的疼痛讓楚黎忍不住皺起了眉：“我沒想拋棄你。”
仿佛是透過少年蒼白的面容向那孤苦靈魂懺悔，楚黎重覆著口中的話語： “我從未想過拋棄你。”
安撫之下，如同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了浮木，少年手足無措的慌亂終於漸漸平穩。
“真的嗎？您沒想丟棄我？”
少年仰著頭追尋著楚黎的方向，只不過那雙漂亮的眼眸依舊緊閉。他像是一朵被蹂躪扭曲的花朵，彌漫著頹靡的香氣，自暴自棄。
一股難以言喻地郁氣自胸膛中噴湧，如同熊熊烈火幾乎焚毀了楚黎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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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什麽還不醒？”
“這藥效…具體情況具體而言，應該快了……”
“他身上的那些傷痕……”
看著眼前面色陰沈的山莊伯爵，醫師此刻心中是叫苦連連，從昨天夜裏到現在他一直被不停使喚。每兩三個小時，伯爵就要問上一回，每詢問一遍後臉色就難看幾分。
那感覺就好像這少年是什麽金疙瘩！
沒想到啊，風水輪流轉。
不過是一個卑賤到泥土中如同奴隸一般的賤民竟然有如此大的福氣。
獻祭的事情醫師也是有所耳聞，山莊伯爵年初突然得病，畏光嗜睡，清醒的時間越發短暫，各路醫師都無法查明病因，因此謠言也甚囂塵上。七天前，伯爵突然陷入永久沈睡，他身邊那條被成為瘋狗的辛巴格不知從哪裏翻出了一本上古秘書。
而後的時日，山莊的護衛隊開始到處尋找陰年陰月陰時生的少年雌蟲。
必須是元陰仍在的少年雌蟲。
可符合要求的蟲哪有那麽好找？
符合生辰時間的要麽就是元陰不再，要麽就是並非雌蟲。
可能是伯爵命不該絕。
就在伯爵氣息將絕時，封地裏一個不知地名的村落送上了一個雪白的少年作為獻祭，俗稱沖喜，沒想到這喜還真來了。
想到先前檢查時在少年鎖骨上看見的那塊明晃晃的契約痕，他心中唏噓，真是一朝麻雀上枝頭變鳳凰了，低賤的下等蟲竟然得到了烙印。
大貴族雄蟲，繼承了原始蟲族的尾勾，只有在特定場合才會出現。
契約烙印，如同野獸占領疆域，一旦落下，從此這少年的命運就和山莊伯爵綁在一起，這是至高無上的喜愛。
冷淡陰郁的山莊伯爵似乎也對這個少年展現了前所未有的喜愛。
不僅關心詢問少年身上的成年舊傷，還一直詢問他何時才會蘇醒……得到大貴族雄蟲的喜愛那可是幾輩子都求之不得的榮耀。
如此想著，醫師再一次朝少年偷去羨慕的目光。
床幔中之中，似乎有什麽微微動了下。
醫師睜大眼，剛想再看一眼。
下一刻，床幔之中飄出一聲低低的呢喃。
只覺得一陣風過，下一刻剛剛還端坐在眼前的山莊伯爵已經出現在床邊。
“醒了？有哪裏不適嗎？”
維納望著眼前衣著華貴面容俊美的雄蟲雪白的臉龐上一片茫然。
他低下頭看向自己的手腕，曾被利刃劃開割破放血的手腕此刻被纏繞上一抹厚重的白。
維納記得這種東西叫做紗布。
雪白的紗布比天上的白雲還白，是某些蟲窮其一生也無法接觸的物件。
維納曾經在村長家偷偷看到過這種東西，只不過村長家的紗布透著一層暗黃色，在沸水中煮了一遍又一遍。
那是精貴的物件，身份的象征，只有村長才配擁有那麽一小塊，至於其他的蟲受傷了就去抓一把草木灰抹上去，死活全靠天定。
而他連草木灰都不配擁有，傷的狠了只能偷偷抓一把烈日暴曬過後的幹沙土。
而現在這樣能夠抵尋常家庭半輩子開支的精貴物件就捆在他的手腕上，厚厚一層一眼根本看不出多少層。
看著少年低著頭一句話不說好似傻了的模樣，楚黎心中的壓抑已久的火氣終於爆發，他皺眉朝仍在原地的醫師吼了一聲：“在那楞著做什麽，還不趕緊過來？！”
並沒有瞬移功能、腿短的中年醫師背著醫藥箱連滾帶爬趕到床邊。
耳畔帶著怒氣的低呵猛地驚醒維納恍惚的神智，他蜷縮著身體朝後縮去，手中不期然按到了柔軟的床褥，他像是嚇到了一般縮回手。
好軟……
好白……
他好像躺在了白雲裏。
然而下一刻恐懼就充滿了他的內心，他掙紮著就想要爬起來跪下。
楚黎看著少年突然面色煞白手腳發抖，他一把按住少年手腳：“去哪？別亂動。”
低低的一聲，卻讓少年抖得更加厲害。
楚黎註意到對方的驚恐，心中懊惱壓不住脾氣，垂眸低聲哄道：“你身體虛弱，剛剛才醒不便移動，先讓醫師幫你診脈。”
楚黎解釋完一切像是想起什麽一般突然頓了頓，再度放柔了聲線：“……沒事，你別怕。”
看到陰郁冰冷的山莊伯爵如此好聲好氣地哄著一個少年，醫師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憑借著畢生耐力穩住心神，醫師心中對少年在伯爵心中的地位又有了新的認知，手下的診斷也越發細心。
維納再次躺回了柔軟如白雲的床褥上，他依舊低垂著眼不敢擡頭，餘光中他看到了精美繁覆的絲綢紫袍，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
還有……
維納閉了閉眼。
帶著怒氣也依舊非常動聽的聲線。
“怎麽樣了？”
怕再次嚇著少年，楚黎將聲音壓得很低。
醫師收回手拿著手帕摸了一把額頭的汗，面色有些遲疑。
楚黎陡然一皺眉，周身的氣壓更低：“說！”
醫師剛剛擦過汗的額頭再次布滿汗水：“伯爵，這位…咳少爺已然無礙，只是幼時營養不良，又遭受苛待，經年累月身子難免虧空，索性少年年歲尚輕，好好調養調養恢覆健康指日可待。”
聽到少年沒有大礙，楚黎心弦一松揮了揮手囑咐醫師：“用最好的藥材。”
醫師躬身：“是。”
楚黎擡手，示意醫師退下：“好了，去找辛巴格領賞。”
臥室的門被打開又合上，楚黎胸腔裏那顆不上不下的心也終於能夠安穩下來：“身體沒什麽不舒服了吧？”
意識到面前有一位尊貴且俊美無比的雄蟲對著他噓寒問暖，維納的神經幾乎緊繃到極限，他握手成拳手指深深陷入掌心。
“我……咳咳！！”
太久沒有運作的喉嚨爆發出劇烈的咳嗽，嚇得楚黎又是拍背又是遞水。
“快喝點水，深吸一口氣。”
“咳咳咳——”
“再喝口水潤潤喉，好些了嗎？”
“我、我、沒事了，謝謝您。”
少年實在有一把好嗓子，清淩淩的嗓音如同山間甜美的百靈鳥，只可惜羞怯得很，出口就散了。
楚黎拍著少年背脊的手停頓了，指尖觸及一片突起到硌手的骨頭。
太瘦了。
楚黎的眉頭再次皺緊了。
白蘭迪也未曾如此瘦弱，想到曾在少年身上看到的陳年舊傷，楚黎深切感受到少年這些年的艱苦。
可能是咳嗽猛了，少年的臉頰耳尖漫開一片紅霞。
“您…是山莊伯爵嗎？”
如小羊羔柔軟的聲音傳來，楚黎低頭，看著縮在被褥中的少年，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隨後他想到少年低著頭看不見他的動作低低出聲道：“我是。”
聽到楚黎承認，少年緊繃的背脊有了片刻的松懈，像是放下了什麽心頭大石。
“謝、謝您，尊、貴的山莊伯爵……”
少年似乎並不常開口說話，短短一句道謝滿是磕磕絆絆。
“您的身體好些了嗎？”
沒想到少年第一句就是詢問他的身體，楚黎的眼中湧起覆雜的情感，他的視線落在少年脖頸上的紗布上，那裏存留著深深的牙印。差點死於他口的少年竟然關心擔憂他的安危，就好比被當作儲蓄糧的獵物關心野獸是否牙酸，何其荒謬！
沒聽到楚黎的回應，維納伸出傷痕未愈的手腕，修長的脖頸朝前探出：“您還需要我的血嗎？”
那雙漂亮的眼睛仍舊緊緊閉著。
看著毫無防備送上門的小羊羔，楚黎立刻捂住口鼻退開幾步，眼中驚疑不定。
猛然地動作引得床板晃動，慌亂之中少年緊閉的眼眸睜開，那是一雙璀璨如紅寶石的雙眸，只不過充滿了驚慌無措。
“不——不！！”
維納猛地捂住眼睛，幾乎要從床上跌落：“您看到了我的眼睛，我竟然讓您看到了我的眼睛！”
“不，不行，我的眼睛太臟了，它會害了您！”
少年像是陷入了某種極度恐怖絕望的境地，他覆蓋在雙眼上的手指幾乎摳進肉中：“不，請不要丟棄我，請不要拋下我！”
楚黎正竭力抵抗心中猛地湧起的嗜血感，一時之間無法留出餘力安慰少年。
少年緊閉雙眼擡起頭，嘴唇因為害怕顫顫：“我會弄幹凈，我會洗衣服、會做飯、會抓蟲子，我會……請您不要丟棄我！”
耳畔少年的聲音已經帶上哭腔，顯然他怕的厲害。
鬢角落下一滴汗，楚黎勉強壓下嗜血感，嗓音沙啞：“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什麽。”
聞言維納抖得更厲害，他死死閉住雙眼：“您是因為不喜歡我的眼睛嗎？如果是，我、我可以不用這雙眼睛，可以綁上布條、或者烙上鐵印都行！求求您了不要拋棄我！！”
看著眼前無法抑制不停發抖地少年，楚黎仿佛再次看見光點消散中苦苦哀求自己不要將他拋下的雌蟲，心頭泛起一陣針紮般的疼痛讓楚黎忍不住皺起了眉：“我沒想拋棄你。”
仿佛是透過少年蒼白的面容向那孤苦靈魂懺悔，楚黎重覆著口中的話語： “我從未想過拋棄你。”
安撫之下，如同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了浮木，少年手足無措的慌亂終於漸漸平穩。
“真的嗎？您沒想丟棄我？”
少年仰著頭追尋著楚黎的方向，只不過那雙漂亮的眼眸依舊緊閉。他像是一朵被蹂躪扭曲的花朵，彌漫著頹靡的香氣，自暴自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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