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孱弱丈夫(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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孱弱丈夫(十四)

上午八點多一刻時楚黎終於趕回了醫院,他輕輕打開病房門朝內看去,雌蟲靜靜躺在床上他似乎睡著了。

楚黎輕手輕腳地來到白蘭迪身前,病弱的雌蟲閉著眼,纖細濃密的睫毛之下是淡淡的青黑,薄唇輕輕抿著,眉心就算是在睡夢中也毫無松懈。

睡覺時還皺著眉頭。

楚黎嘀咕一聲後伸出手撫平白蘭迪的眉頭而後摸了摸他的額頭。

溫度正常。

他收回了手。

將帶來的早飯放在茶幾上,楚黎端來陪護的椅子坐下靠著椅背閉上眼假寐。昨晚愛諾的高熱反反覆覆,他不放心盯著一宿沒睡。

白蘭迪在楚黎推門而入的那一刻就已經醒了,只不過他好奇雄蟲是否會在他睡夢中做些什麽就閉著眼睛裝睡,沒想到雄蟲只是摸了摸他的額頭然後就沒了動靜。

病房寂靜的空氣像是粘稠的水,時間變得像在水裏一般緩慢爬行,默默數了幾百下的白蘭迪終於忍不住悄悄睜開了眼睛。

雄蟲靠在椅背上閉著眼像是睡著了。

雄蟲的身量很高放在雌蟲堆裏也不算矮,此刻擠在陪護的椅子中看起來頗為可憐。

他們之間隔著一步的距離,沒戴眼鏡白蘭迪的視線有些模糊,但他能看清楚黎眼下的青黑,雄蟲看起來困倦極了,卻依舊坐在這裏。

他像是在守著他。

這個突然出現的認知像是有什麽魔力一般倏忽在他的心田落地迅速生根發芽,強勢地一點一點鉆進他的心。

白蘭迪的視線掃過茶幾上的早飯再度來到楚黎的面容上,他那雙重新歸於平靜的雙眸再度泛起漣漪。

一顆石子很小投入湖中也會泛起漣漪,一圈一圈越來越大。

更何況遠不止一顆小石子呢?

白蘭迪靜靜地看了熟睡的雄蟲許久,耳邊是輕而緩的呼吸聲,他閉上了眼。

清風入我懷,對坐共枕眠。

白蘭迪再次醒來的時候陪護椅已經空了,他下意識就想要掀起被子去找,才走了一步就被尾部傳來的刺痛激的直皺眉頭。

楚黎洗完手出來就看見白蘭迪已經起來了,他極其自然地甩了甩手上的水:“醒了,餓了麽?”

白蘭迪聽見聲音測過身,楚黎才看見他是捂著胃撐著床站著,他當下心裏就急了:“又胃疼了?藥吃了嗎,要叫醫生嗎?”

說著他又要去按呼叫鈴。

“不用。”

白蘭迪拉住楚黎出聲拒絕。

“只是該吃飯了。”

楚黎白蘭迪拽著自己袖子的手動作一頓,隨後哦了幾聲:“藥吃了嗎?”

白蘭迪抿唇搖頭。

楚黎接過一杯水遞給白蘭迪而後將藥丸放在白蘭迪手心。

七八顆的藥丸子白蘭迪喝了水就咽了,眼睛都不眨一下。

“諾,吃顆糖。”

白蘭迪放下水杯就看見雄蟲不知從哪裏變出一顆糖,糖果靜靜地躺在掌心之上,彩虹顏色的包裝紙泛著漂亮的光。

白蘭迪突然覺得喉嚨裏後知後覺的一陣苦澀傳來,那些藥丸和這顆糖果比起來苦澀極了。

楚黎見白蘭迪端著杯子沒動,以為他是不方便就打開了糖紙包裝遞到白蘭迪唇邊。

香甜透過唇畔絲絲縷縷如蜜糖一點點侵入口腔,望著這雙黑亮亮的眼眸白蘭迪沒忍住張開了嘴。

果然甜。

“不苦了吧?”

楚黎把水杯藥瓶放好,支著腦袋歪著頭看白蘭迪吃糖,硬糖在臉頰上鼓起一個小包包,從左邊跑到右邊又從右邊溜到左邊。

白蘭迪莫名感覺耳尖開始發燙。

“抱歉,昨晚沒有陪著你。”

楚黎端正了神色開口解釋:“昨晚收到消息愛諾發燒了,我就……”

剛剛還低著頭垂著眼的白蘭迪倏忽擡眼:“艾諾發燒了?”

“你別急,別急,”楚黎安撫住馬上想要起身的白蘭迪:“昨晚已經叫了醫生,說是感冒引起的發熱,現在已經退燒,今早的課程我替他請假了。”

楚黎故意隱去了愛諾發燒的真正原因,他不想讓白蘭迪知道愛諾極有可能是因為被他傷了心哭累了才引發的高燒。白蘭迪其實很在乎小愛諾,只不過他們父子之間的交流有些問題。

白蘭迪沒想到雄蟲事情安排如此得當,心裏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有些感謝。愛諾從小就體弱,生病時家常便飯,每次生病時他都陪著他,這一次卻……

“謝謝您,多虧了您……”

“客套的話就不用說了,”楚黎打斷了白蘭迪的道謝,他敲了敲便當盒:“要是真想感謝,早點養好了身體。”

一個個便當盒被拿出來,最後登場的是一瓶乳酸菌,還是優益家的牌子。

白蘭迪在看見這個牌子之後笑了笑:“您也喜歡喝這個牌子的乳酸菌嗎?愛諾也喜歡。”

楚黎沒說這就是小愛諾給大熊先生的,他點了點頭算是默認:“這個酸酸甜甜味道不錯,也促進腸道蠕動有助於消化,你飯後喝一瓶可以避免積食。”

楚黎看過白蘭迪的診斷書,病因是因為吃了過多食物對胃造成壓迫引發的痙攣。他有些懊悔自己耍的小聰明,要不是他想要共進晚飯故意準備過量的飯菜白蘭迪也不會勉強自己吃過多的食物胃疼遭罪。

“你很清楚愛諾喜歡的東西嗎?”

楚黎一邊擺著飯盒一邊狀若無意地搭話。

白蘭迪被問的一楞,如果雄蟲問他愛諾的身體情況他嗯那個事無巨細說出每一項指標,可是……

“比如他喜歡吃的蔬菜、喜歡的玩具?”

白蘭迪覺得自己的喉嚨似乎卡了一根長長的尖刺,他恍然發現自己對愛諾知之甚少,他不懂他喜歡的顏色、玩具、不知道他愛吃什麽愛喝什麽。他的記憶裏只有一只乖巧的小蟲崽躺在床上掛著水,看見他回來了嘴角翹起一個甜甜的笑。

氣氛仿佛凝結。

楚黎看了眼低著頭沈默不語的白蘭迪,明白對方已經明白他的提醒,他拿起筷子塞進沈默的雌蟲手中:“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看著眼前都是自己喜愛的飯菜,白蘭迪突然覺得自己非常失敗,短短十天雄蟲已經摸清楚他的口味,而他作為愛諾的雌父朝夕相處五年卻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喜歡吃什麽?!

“我真是……太失敗了。”

白蘭迪放下筷子指尖死死掐著手。

楚黎心中嘆了口氣,安慰地摸了摸白蘭迪的發心:“你不是知道他愛喝乳酸菌嗎?”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等你出院了,我們一起去游樂園玩吧,小蟲崽最喜歡游樂園了。”楚黎暢想未來的行程計劃:“那裏有許多抓娃娃機,都是毛茸茸的公仔,愛諾會喜歡的。”

白蘭迪想起愛諾來病房看望時悄悄藏在身後的小熊玩偶,也是毛茸茸的。那時候的他想要送他小熊當作禮物嗎?

他不知道,因為他下意識地開口斥責破壞了所有。

“他那時候是想給我送禮物嗎?”

聽到耳邊的喃喃,楚黎口中的話語頓了頓,他拍了拍白蘭迪的肩膀無聲安慰。

白蘭迪沒有意識到,或者說他意識到了卻假裝沒有發覺,雄蟲正在悄無聲息地滲透他們父子的生活。

溫水煮青蛙。

“咚咚——”

兩聲短促的敲門聲後一個身影推門而入,手上捧著兩箱大大的紙盒子,來蟲一身西裝革履,腳下生風像踩了風火輪一樣的把箱子往茶幾上一倒,茶幾上迅速堆起小山高的零食。

“老板您要的零食大禮包來了!”

一切快得讓蟲反應不過來。

然後他就看見病床前早已超過了安全距離的楚黎和白蘭迪,他瞪直了眼,反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一定是我還沒睡醒。”

“夢裏怎麽也會疼?”

楚黎明顯感覺到白蘭迪的後背僵硬了,就在第二個巴掌即將落下的時候楚黎出聲了:“這位是……?”

“蟲神吶,會說話!活的雄蟲!”

他大叫一聲後第二個巴掌再次落下。

“疼,沒做夢!”

“老板身邊竟然能存在活的雄蟲,真是活久見!”說著,他頂著兩個大巴掌印沖到楚黎面前轉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楚黎不躲不避任他打量,而他身側白蘭迪滿臉的黑線都快掛不住了。

“斯圖皮,放下東西就走。”

斯圖皮這下也顧不上打量楚黎了,他像是聽不懂話一臉苦巴巴扒拉白蘭迪:“老板,救救我們吧,您在不出院我就要被榨成蟲幹了,那些主顧商業合作夥伴吵著要見你,咱們大樓的門檻都要被踩踏了。”

白蘭迪看著跟癩皮狗一樣耍無賴的斯圖皮非常資本家冷酷無情道:“這點都處理不好,我花錢找你來做什麽?”

斯圖皮哭臉:“老板啊……你不知道啊……”

他的是視線往楚黎那邊一瞟。

楚黎非常有眼力見地舉了舉杯子:“病房裏沒水我去外頭接一點你們聊。”

門被輕輕合上,斯圖皮一秒回覆正經,他的面色有些嚴肅:“老板您不在的這段時間內……”

接下來的話楚黎沒聽,白蘭迪有屬於他自己的生活他不該過多幹涉。

不過,剛剛斯圖皮的話倒是讓他發現了一個事情,白蘭迪似乎很討厭雄蟲。

他也是雄蟲,白蘭迪卻沒討厭他。

光屏上的黑化度又降了兩個百分點,降為了80,而其下的悲慘命運線依舊保持初始值60%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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