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孱弱丈夫(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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孱弱丈夫(五)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很快就湮滅在白蘭迪的腦海中。

他下意識地用右手推了推鼻梁,那裏本該有一副銀邊眼鏡,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

沒了眼鏡的協助,白蘭迪的視線略微有些模糊,他看著低頭一遍遍囑咐紮針護士的楚黎瞇起了眼睛。

雄蟲什麽時候有了演戲的愛好?竟然在他面前扮演起好雄主來了。

白蘭迪覺得他身上多了一層黏糊糊的惡心液體,讓他渾身上下都難以忍受。

真是諷刺又惡心。

他絕對不相信雄蟲會因為一次失手過度的鞭打而感到內疚,迷途知返浪子回頭。

比起莫名其妙的情意他更傾向於奧爾夫發現了什麽。

難道這只蠢笨如豬的雄蟲發現自己的勢力正在逐漸被架空?於是表面上開始討好他?

這只雄蟲暫時還有用,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是一只兔子逼急了也會咬蟲一臉血。

這麽多年的心血就此一搏,白蘭迪不敢托大只能暫時壓下了心中的惡心。

他倒是想要看看這只雄蟲心裏到底在盤算什麽?

計劃慢慢來也好,急於求成不是他的風格。

白蘭迪再次拖了拖鼻梁,一旁貼心的護士從床頭櫃裏頭拿出一副新眼鏡遞上低聲道:“您先前的眼鏡已經壞了,這副是霍德醫生為您準備的新眼鏡。”

護士說完瞥了一眼楚黎發現他的註意力還在細細的血管上時又靠近了一步,嘴皮動地飛快:“愛諾少爺並沒有受太多傷,不過剛剛突發腹痛,霍德醫生已經帶他去檢查室了。”

白蘭迪聽著護士的耳語微不可察地點點頭,眉心在聽到愛諾被送去監察室時悄然皺起。

“怎麽了,你有什麽不高興的嗎?”

此話一出,一旁的護士各個都回頭看他,目光驚詫夾雜著絲絲譴責仿佛在問他怎麽會有臉問出這種話。

楚黎問出這話時就後悔了。

他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人家現在被打的重傷剛剛從急診室出來,他問他哪裏不高興?!哪裏都不高興好吧!

白蘭迪攥在被子上的手指漸漸收緊,他低下頭掩住了眼中的殺意。

這只雄蟲尚有利用價值,他已經忍了這麽些年了不能因為一時意氣前功盡棄。

而這邊楚黎看見低頭沈默不語的白蘭迪,心中懊惱自己說錯了話,他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一般,挺直背脊目光堅定:“你們都出去。”

話是對護士們說的,眼神卻一分一毫都沒離開白蘭迪。

聞言護士們互相對視一眼,視線在白蘭迪身上停頓片刻離開了病房掩住了門。

房中沒有其他蟲,楚黎深吸一口氣朝徑直朝病床而去,床上的白蘭迪看著逐漸靠近的雄蟲被褥下的手逐漸緊繃。

無論如何說服蒙騙自己,他的身體已經有了應激反應。

白蘭迪清瘦的背脊挺直,那雙淺淡的眼眸中沒有一絲一毫的畏懼和退縮,他直勾勾地盯著一步步而來的楚黎。

他從不懼怕疼痛。

楚黎在白蘭迪的病床前一個適當的位置停下,這個角度白蘭迪需要仰著脖子和他說話,他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微微彎曲腰桿和白蘭迪的視線齊平。

“抱歉,我來晚了。”

“您指的是什麽?”

白蘭迪強迫自己和緩神色,放平語氣,他淺色的眼眸劃過楚黎刻意微曲的背脊和內疚的神色,他在等這只雄蟲露出馬腳。

楚黎低下頭,放在膝頭的手指不斷摩挲:“對你做的一切我很後悔。”

白蘭迪看著雄蟲低頭懺悔的樣子心中不屑,他默默計算著秒數,等待著雄蟲無法忍受暴露本性的樣子。

白蘭迪的沈默在楚黎的意料之中,有些東西並非幾句輕易地抱歉就能抹去一切,一張被揉皺的白紙再度攤開絕非原本模樣。

楚黎低聲繼續道:“我也對愛諾所作的一切表示抱歉。”

此刻想殺了奧爾夫的並非只有白蘭迪,楚黎對奧爾夫的殺意比起白蘭迪只多不少。

白蘭迪淺色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他沒想到雄蟲竟然絲毫沒了戾氣,一副任人揉捏的軟乎模樣,看起來就像是換了個靈魂。

白蘭迪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雙濕漉漉的黑眸,那雙黑眸和光怪陸離的夢中出現的眼眸逐漸重合,嚴絲合縫恍然合一。

看著依舊沈默不語的白蘭迪,楚黎思考該如何邁出挽回他和白蘭迪關系的第一步。

渣男一夜之間頓悟浪子回頭?聽起來假得很。

想要成家立業因此手心?聽起來更假。

思來想去許久他放棄了,他瞥了眼病床上抿著唇好似油鹽不進的白蘭迪自暴自棄地想:算了,直接坦白得了。

一個謊總需要無數個謊言去填補。

“白蘭迪,其實我並不是奧爾……”夫字未曾出口,楚黎的大腦就好似被重錘狠狠一擊,眼冒金星分不清東南西北,他的臉色在一瞬間蒼白如紙。

空中004猛然顯現:【宿主快停止,暴露身份會被即可抹殺!】

白蘭迪註意到了楚黎的異樣,雄蟲突然緘口不言面色慘白,捂著腦袋的手指深深陷進頭發中像是想要生生摳出幾個血洞,他好似忍受著什麽巨大的疼痛。

呼叫鈴就在身側擡手就能夠到,白蘭迪卻沒有任何動作冷眼旁觀。

他冷漠地想:要是雄蟲此刻暴病而亡,他就不需要再浪費心血捉摸他腦中的惡心想法,奧爾夫家族也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可不知為何,即將解決心頭大患的他此刻眉頭卻高高皺起。

楚黎被004喚回了神智後當即摒絕了腦中自爆身份的想法,頭顱之中折磨他的疼痛瞬間消失地無影無蹤。

楚黎癱坐在地上喘著粗氣,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一般,他第一件事就是和病床上的白蘭迪說自己沒事。

病弱的雌蟲此刻偏著頭閉著眼眉頭微皺,仿佛是要把眼不見為凈貫徹到底。

看到瞥著頭似乎從未往自己這處看一眼的白蘭迪,楚黎終於意識到現在的他已經在一個全新的世界,那個看見他不適微微皺眉就會緊張擔心地睡不著覺金發雌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這個遍體鱗傷面容冷漠的孱弱雌蟲。

這副軀體之中是否沈睡著同一個靈魂?

楚黎不知道,他咬著牙扶著剛剛被他打翻的椅子站起身。

聽聞動靜的白蘭迪借著餘光看見了掙紮起身的楚黎,面無表情地想真是禍害遺千年,可皺著的眉心卻悄然松開了。

白蘭迪覺得這場由雄蟲自導自演裝深情的鬧劇已經進入尾聲,他慢吞吞地默默移開了眼。

如果不出他的醫意料,下一刻雄蟲應該就會收起虛情假意的皮囊露出邪惡殘暴的惡鬼,他會怒斥自己沒有盡到雌君的本分,他會伸手將他扯到地上拳打腳踢。

他早已做好了準備,如果雄蟲在這裏對他動手,不出意外的話今天各大報紙都會收到一條著名紳士雄蟲暴打雌君的新聞。

他可不是坐以待斃的獵物,他是商人,盤算利害關系是他的天職,他不在乎付出多少,只要收入的回報足夠豐盛。

就在他等待的時刻,耳畔突然傳來“哐當”一聲悶響,白蘭迪掀起眼皮循聲看去,他狹長的眼眸倏忽睜大了。

雄蟲他跪下了。

楚黎想了半天根本找不到其他理由,只能選了最初那個撇腳理由——渣男浪子回頭。

浪子回頭金不換,這個故事既然能流傳許久一定是有成功的先例。

楚黎想,既認錯就得有誠意。從小老頭兒就告訴他男兒膝下有黃金,但有些東西比黃金鉆石重要得多。

楚黎覺得他的終生大事可比黃金這等死物重要多了。

仍是經過了許多大風大浪,白蘭迪也從未見過或聽聞有雄蟲朝雌蟲下跪的,瞳孔緊縮舒張幾瞬一時間楞住了。

“白蘭迪,我在此為我先前所作所為為你道歉,如果此後我再欺侮你傷害你、又或傷了你的心我將不得好死!”

楚黎舉著右手,神情認真莊重,讓人不自覺地想要相信他說的話。

白蘭迪只是微微吃驚了片刻,他凝視著舉手發誓的楚黎狹長的眼微微瞇起不禁讓人想到潮濕之地潛伏許久的陰冷生物,他的聲音輕柔而冰冷:“不得好死?您是在向蟲神發誓嗎?”

蟲族世界幾乎所有蟲都相信蟲神的存在,尤其是身居高位的達官貴族。

楚黎毫不猶豫:“我向蟲神發誓!”

他也向老天爺、如來佛祖、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以及漫天諸神發誓!

沒想到楚黎如此果斷白蘭迪唇邊的弧度微微收斂,他凝視著楚黎的淺色的眸子中浮現了久違的疑惑。

雄蟲到底想做什麽?這場戲演得早已經過了火候。

楚黎仰著頭,濕漉漉的黑眸此刻裝滿了期盼:“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他說的是給他一次機會,並非再給一次。

滿室的寂靜在此刻達到頂峰,不知過了多久,病床上的白蘭迪忽地翹起了唇,淺色的唇畔中吐出好聽的話語:“好。”

清清淺淺的一句話,卻讓楚黎那雙幾乎暗淡的眼眸猛地亮起,仿佛月明星稀的夜晚突然綻開漫天絢爛的煙花。

楚黎幾乎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他猛地上前。

“吧唧——”

手背上溫軟的觸感讓白蘭迪瞪大了眼。

雄蟲半垂眼簾幾乎是以一種虔誠的姿態獻上親吻。

他親吻的那處正是先前流血的孔眼。

貼一個先前落下的小劇場。

智慧樹主系統,各個分系統正在匯報戰績。

001(冰冷機械音):位面世界修覆完畢(捧上一大團能量)

004看著自己相比之下幾乎微薄能量,挺直的小身板垮掉。

007(也捧上不少能量,斜眼譏諷):吊車尾不愧是你。

004(不滿回嘴):排名不都是看正數的嗎?我可是智慧樹畢業生第三名!

007(翻了個白眼):你那一屆總共只有三名學生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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