孱弱丈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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孱弱丈夫（一）
像是從雲端墜落，失重感讓楚黎的心臟狂跳，腎上腺素狂飆，一陣陣眩暈之中突然闖入一個童音。
“嗚嗚，別打雌父。”
腿上一重，楚黎低頭一看，是個大約四五歲的小孩。
眼睛大大的很漂亮，只不過現在這雙漂亮的眼睛裏充滿了恐懼和害怕。
小孩見楚黎低頭，目光對視的那一瞬間渾身一抖，只是拽著楚黎褲腳的手絲毫沒有松懈。
“愛諾！”
夾雜著痛吟的聲音從左前方傳來，言語中充滿了焦急與擔憂。
是一個很好聽的聲音。
身為聲控的楚黎像裝了自動定位系統一樣立刻循聲望去。
然後他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那裏倒著一個傷痕累累的男人，他雙手被綁在身後以一個屈辱的姿勢跪在地上，他用臉抵著地面想要撐著自己支起身體，可惜失敗了，只能用眼睛死死盯著楚黎，他眼中除了厭惡還摻雜了極大的恐懼。
那種毫不掩飾的仇恨，讓楚黎心肝陡然一顫，手腳似乎一瞬間抽離了所有力氣。
“哐當——”
那是物體落地的聲音，那是一條鞭子。
這不是普通的馬鞭，它長滿了倒刺，浸透了鮮血，上頭還勾扯著皮肉的碎屑，這完完全全就是個刑具。
殘酷，血腥。
而這個楚黎從前只在電視劇中見過的刑具卻是剛剛從他手中墜落。
“別傷害愛諾，別傷害他，他還小……”滿身是傷的男人努力仰著頭，滿臉絕望，他像是一個即將溺亡的人眼睜睜看著最後一塊浮木被奪走。
“雄主，您打我吧，只要您放過艾諾，您、您……您想對我做什麽都可以，求您。”
傷痛卑微的男人和恐懼顫抖的孩子，邪惡殘酷的刑具和滿室充斥的血腥，這一切都在挑戰楚黎脆弱的神經。
這到底是這麽回事？
身為二十一世紀的好公民，他做過最邪惡的事情就是在出租屋裏連續打死十只蟑螂。
這麽眨眼之間他就成了手拿刑具的加害者？
“不要傷害愛諾，不要傷害他，求你了，咳咳，求您了……”
“……雄主”
幾乎沙啞破碎的尾音像是最後絕望的妥協。
楚黎的心尖猛地一抖，不僅僅只是因為現場毫無人道的血腥，還有一種莫名的沖動叫囂著告訴他不要傷害眼前的男人，千萬不要讓他受傷。
楚黎感覺自己的腦袋好像變成了一灘漿糊，他好像忘記了非常重要的事情。
男人死死盯住楚黎的眼睛逐漸開始渙散，面頰嘴唇慘白一片，他流的血太多了，已經達到了死亡的邊緣。
見狀，楚黎宕機的大腦總算開始工作，他抱起緊緊拽著自己褲腿的小孩，大步朝前男人走去。
“餵，醒醒，別睡。”楚黎拍著男人的臉頰企圖喚回他的神智。
男人渙散的眼神似乎聚焦一瞬，他望著楚黎的方向喃喃道：“別傷害愛諾，別傷害他。”
留下一句話，男人終於支撐不住陷入昏迷。
楚黎一下急了，趕緊把手上的小孩放到一旁，扶起男人要去解他手上的繩子。
繩子捆得很緊還是死結，可見捆綁之人根本沒有考慮過男人的感受。因為男人的掙紮，繩子已經深深陷入皮肉之中，接觸地方被磨得血肉模糊，同時男人的雙手因為血液不通已經被勒的充血發紫。
再不趕快解開，這手絕對得廢。
楚黎腦中這個念想一閃而過，更加焦急了。
繩子的材質似乎很特殊，表面光滑卻非常緊實，就算用鋒利的小刀也要花些時間才能割斷。
而楚黎現在身上哪有小刀，他除了一雙手什麽都沒有，只能硬著頭皮解，最後連牙齒都用上了。楚黎現在只慶幸男人此時昏迷了，否則就解開繩索他就得又遭一回罪。
好不容易解開了，楚黎才要松一口氣，半跪在地上垂落在地板上的手卻摸到了一片濕滑。
這是什麽東西，這麽粘？
楚黎擡起手，下一刻瞳孔緊縮。
血！滿手的血！
這麽多血是哪來的？
像是一個生銹了的機器，楚黎似乎聽到自己脖子骨骼的嘎巴聲，他低下頭，看見了源源不斷的鮮血在地板上彌漫，而這血液的源頭是男人。
他的腰上竟然插了一把刀。
這一瞬間身體比大腦更加靈敏，楚黎直接抱起男人就往外面沖：“醫生，醫生，快叫救護車，救命！有人要死了！”
沒有手能打開門，楚黎直接擡腳踹。
紅木的大門非常結實，楚黎抱著懷中的男人，似乎感受到一股寒冷，一股來自死神的寒冷落到了男人身上，侵蝕他即將殆盡的生命力。
“救命，有人嗎，他快死了，來人啊！”
一下、兩下、三下。
幾乎是聲嘶力竭，大門終於在楚黎踹第三下時被破開，外頭站著一大批人，有老有少，為首那個年紀稍長管家模樣的人滿臉焦急，他在看到楚黎身上一身的血連忙湊到楚黎眼前。
“家主，您的額頭怎麽破了！這麽多血，您還有哪裏受傷了？醫生！醫生在哪！快去把醫生找來！”
管家打扮的人大喊道，身後的仆人頓時著急忙慌四處去找醫生。
“他快死了，你們誰能救救他？！”
懷中男人的手臂倏然垂落，像是垂死之人呼出了口中最後一縷氣息，楚黎緊繃的神經突然斷開。
他怔怔地抱著懷中的男人，在所有蟲的註視下眼眶裏突然滾落兩顆淚。
“救救他，快來救救他！！！”
*
這是一家私人醫院，準確的說是楚黎現在所在身體名下的醫院。
楚黎呆呆地坐在柔軟的沙發上，滿身的鮮血已經氧化變成暗褐色，他看著頭頂亮著“手術中”的三個大字，目光呆滯，他的手還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那個男人就死在他手上了。
這裏的人都好奇怪，明明是那個男人快死了，可所有的人卻都在關心他，醫生、律師、還有無數形形色色的人，他們好像看不見垂死的男人，只是對著自己額角的不足輕重的擦傷噓寒問暖。
他們說，沒關系，雌蟲屬於雄蟲的財產，可以隨意處置，若是雌蟲死亡也可以以失手誤傷致死處理，他不會受到任何處罰，名譽和財產都不受損，至於雌蟲，再找一個就是了。
他們說，額頭上的擦傷一定是那只雌蟲弄得，憑借這點，就能判定雌蟲桀驁不馴不服從命令竟敢傷害雄主，若是以此種情況處理，雌蟲不僅死不足惜，雌蟲的家族還支付需高額賠償。同時，雌蟲的家族也會被烙上家風不嚴的罵名，他們家的雌蟲竟然敢傷害雄蟲。
那群西裝革履的人滿面笑容企圖為楚黎爭取最大利益，僅僅憑著那一張嘴，空口白牙，原本身為加害者的楚黎此刻已經占領了道德高地，幾句話下來他們就定下來男人的罪名。
可他們口中那個“罪大惡極”的犯人此刻正在躺在冰冷的手術床上生死不明，而他這個可憐的受害者此刻卻只擦破了額頭。
何其可笑，何其荒誕。
空氣似乎變得稀薄，楚黎看著那一張張喋喋不休的嘴，視線扭曲，眼前衣冠楚楚的人歪七扭八，他們沒有眼睛沒有鼻子，渾身上下卻長滿了嘴。
一個生命的重量竟然還不如他額頭上破了的油皮。
輕的如同草芥一般。
他們口中說著他聽不懂的話。
“閉嘴……”
似一聲從喉嚨裏擠出來的低喃，從低著頭的楚黎身上傳來，他陷在陰影之中看不清神色，好像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
可惜那群“西裝革履”正野心勃勃各自競爭誰能爭取最大利益，根本沒有註意到這聲。
“這邊建議關於雌蟲傷害雄主此事可以多加利用，以爭取……”
楚黎再也聽不下去了，他猛地擡起頭，黑色的瞳孔上一根根攀爬上蛛網般的紅血絲，他喘著粗氣神色猙獰：“我說了，閉嘴！！”
“西裝革履”頓時噤若寒蟬，面面相覷不敢出聲。
楚黎指著自己破了皮的額頭，一字一句道：“我這裏很疼，你們很吵，再不閉嘴你們此後都不用說話了！”
面對著陰沈暴虐幾乎下一刻就要殺蟲的雄蟲，“西裝革履”此刻似乎終於想起那個被送進手術室雌蟲的慘狀，意識到面前這位尊貴雄蟲身體裏藏著的魔鬼，灰溜溜地離開了。
手術室前終於安靜了，耳邊竊竊如同鬼魅的低語終於消失。
楚黎擡頭看著那個鮮紅的“手術中”，突然想起那個可憐男人看著他的眼神。那是一種多麽炙熱的情感，其中的恨意觸目驚心。
心臟之處莫名疼了起來，楚黎捂著胸口咬著牙熬過絞痛，一陣陣的刺痛讓他頭腦發昏。
為什麽看到男人充斥著恨意的眼神，他的心臟如此疼痛？
他好像忘記了什麽，忘記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呢？
頭頂鮮紅的手術燈似乎膨脹了數倍，像是一個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物朝楚黎襲來，叫囂著把他撕成了碎片。
不知過了多久，急救室門口的時鐘發出“嘀嗒”一聲輕響後，坐在座椅上等候的雄蟲猛地擡起頭。
他猛地站起朝手術室大步邁去，到了門口卻猛地停下，手術中三個紅色的大字鮮艷的刺目。
他想起來他忘記了什麽。
楚黎蹲下顫抖地伸出手捂住臉，指縫之間映出了一雙目眥欲裂的眼。
他忘記了他的愛人，裏面躺著的是他生死不明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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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從雲端墜落，失重感讓楚黎的心臟狂跳，腎上腺素狂飆，一陣陣眩暈之中突然闖入一個童音。
“嗚嗚，別打雌父。”
腿上一重，楚黎低頭一看，是個大約四五歲的小孩。
眼睛大大的很漂亮，只不過現在這雙漂亮的眼睛裏充滿了恐懼和害怕。
小孩見楚黎低頭，目光對視的那一瞬間渾身一抖，只是拽著楚黎褲腳的手絲毫沒有松懈。
“愛諾！”
夾雜著痛吟的聲音從左前方傳來，言語中充滿了焦急與擔憂。
是一個很好聽的聲音。
身為聲控的楚黎像裝了自動定位系統一樣立刻循聲望去。
然後他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那裏倒著一個傷痕累累的男人，他雙手被綁在身後以一個屈辱的姿勢跪在地上，他用臉抵著地面想要撐著自己支起身體，可惜失敗了，只能用眼睛死死盯著楚黎，他眼中除了厭惡還摻雜了極大的恐懼。
那種毫不掩飾的仇恨，讓楚黎心肝陡然一顫，手腳似乎一瞬間抽離了所有力氣。
“哐當——”
那是物體落地的聲音，那是一條鞭子。
這不是普通的馬鞭，它長滿了倒刺，浸透了鮮血，上頭還勾扯著皮肉的碎屑，這完完全全就是個刑具。
殘酷，血腥。
而這個楚黎從前只在電視劇中見過的刑具卻是剛剛從他手中墜落。
“別傷害愛諾，別傷害他，他還小……”滿身是傷的男人努力仰著頭，滿臉絕望，他像是一個即將溺亡的人眼睜睜看著最後一塊浮木被奪走。
“雄主，您打我吧，只要您放過艾諾，您、您……您想對我做什麽都可以，求您。”
傷痛卑微的男人和恐懼顫抖的孩子，邪惡殘酷的刑具和滿室充斥的血腥，這一切都在挑戰楚黎脆弱的神經。
這到底是這麽回事？
身為二十一世紀的好公民，他做過最邪惡的事情就是在出租屋裏連續打死十只蟑螂。
這麽眨眼之間他就成了手拿刑具的加害者？
“不要傷害愛諾，不要傷害他，求你了，咳咳，求您了……”
“……雄主”
幾乎沙啞破碎的尾音像是最後絕望的妥協。
楚黎的心尖猛地一抖，不僅僅只是因為現場毫無人道的血腥，還有一種莫名的沖動叫囂著告訴他不要傷害眼前的男人，千萬不要讓他受傷。
楚黎感覺自己的腦袋好像變成了一灘漿糊，他好像忘記了非常重要的事情。
男人死死盯住楚黎的眼睛逐漸開始渙散，面頰嘴唇慘白一片，他流的血太多了，已經達到了死亡的邊緣。
見狀，楚黎宕機的大腦總算開始工作，他抱起緊緊拽著自己褲腿的小孩，大步朝前男人走去。
“餵，醒醒，別睡。”楚黎拍著男人的臉頰企圖喚回他的神智。
男人渙散的眼神似乎聚焦一瞬，他望著楚黎的方向喃喃道：“別傷害愛諾，別傷害他。”
留下一句話，男人終於支撐不住陷入昏迷。
楚黎一下急了，趕緊把手上的小孩放到一旁，扶起男人要去解他手上的繩子。
繩子捆得很緊還是死結，可見捆綁之人根本沒有考慮過男人的感受。因為男人的掙紮，繩子已經深深陷入皮肉之中，接觸地方被磨得血肉模糊，同時男人的雙手因為血液不通已經被勒的充血發紫。
再不趕快解開，這手絕對得廢。
楚黎腦中這個念想一閃而過，更加焦急了。
繩子的材質似乎很特殊，表面光滑卻非常緊實，就算用鋒利的小刀也要花些時間才能割斷。
而楚黎現在身上哪有小刀，他除了一雙手什麽都沒有，只能硬著頭皮解，最後連牙齒都用上了。楚黎現在只慶幸男人此時昏迷了，否則就解開繩索他就得又遭一回罪。
好不容易解開了，楚黎才要松一口氣，半跪在地上垂落在地板上的手卻摸到了一片濕滑。
這是什麽東西，這麽粘？
楚黎擡起手，下一刻瞳孔緊縮。
血！滿手的血！
這麽多血是哪來的？
像是一個生銹了的機器，楚黎似乎聽到自己脖子骨骼的嘎巴聲，他低下頭，看見了源源不斷的鮮血在地板上彌漫，而這血液的源頭是男人。
他的腰上竟然插了一把刀。
這一瞬間身體比大腦更加靈敏，楚黎直接抱起男人就往外面沖：“醫生，醫生，快叫救護車，救命！有人要死了！”
沒有手能打開門，楚黎直接擡腳踹。
紅木的大門非常結實，楚黎抱著懷中的男人，似乎感受到一股寒冷，一股來自死神的寒冷落到了男人身上，侵蝕他即將殆盡的生命力。
“救命，有人嗎，他快死了，來人啊！”
一下、兩下、三下。
幾乎是聲嘶力竭，大門終於在楚黎踹第三下時被破開，外頭站著一大批人，有老有少，為首那個年紀稍長管家模樣的人滿臉焦急，他在看到楚黎身上一身的血連忙湊到楚黎眼前。
“家主，您的額頭怎麽破了！這麽多血，您還有哪裏受傷了？醫生！醫生在哪！快去把醫生找來！”
管家打扮的人大喊道，身後的仆人頓時著急忙慌四處去找醫生。
“他快死了，你們誰能救救他？！”
懷中男人的手臂倏然垂落，像是垂死之人呼出了口中最後一縷氣息，楚黎緊繃的神經突然斷開。
他怔怔地抱著懷中的男人，在所有蟲的註視下眼眶裏突然滾落兩顆淚。
“救救他，快來救救他！！！”
*
這是一家私人醫院，準確的說是楚黎現在所在身體名下的醫院。
楚黎呆呆地坐在柔軟的沙發上，滿身的鮮血已經氧化變成暗褐色，他看著頭頂亮著“手術中”的三個大字，目光呆滯，他的手還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那個男人就死在他手上了。
這裏的人都好奇怪，明明是那個男人快死了，可所有的人卻都在關心他，醫生、律師、還有無數形形色色的人，他們好像看不見垂死的男人，只是對著自己額角的不足輕重的擦傷噓寒問暖。
他們說，沒關系，雌蟲屬於雄蟲的財產，可以隨意處置，若是雌蟲死亡也可以以失手誤傷致死處理，他不會受到任何處罰，名譽和財產都不受損，至於雌蟲，再找一個就是了。
他們說，額頭上的擦傷一定是那只雌蟲弄得，憑借這點，就能判定雌蟲桀驁不馴不服從命令竟敢傷害雄主，若是以此種情況處理，雌蟲不僅死不足惜，雌蟲的家族還支付需高額賠償。同時，雌蟲的家族也會被烙上家風不嚴的罵名，他們家的雌蟲竟然敢傷害雄蟲。
那群西裝革履的人滿面笑容企圖為楚黎爭取最大利益，僅僅憑著那一張嘴，空口白牙，原本身為加害者的楚黎此刻已經占領了道德高地，幾句話下來他們就定下來男人的罪名。
可他們口中那個“罪大惡極”的犯人此刻正在躺在冰冷的手術床上生死不明，而他這個可憐的受害者此刻卻只擦破了額頭。
何其可笑，何其荒誕。
空氣似乎變得稀薄，楚黎看著那一張張喋喋不休的嘴，視線扭曲，眼前衣冠楚楚的人歪七扭八，他們沒有眼睛沒有鼻子，渾身上下卻長滿了嘴。
一個生命的重量竟然還不如他額頭上破了的油皮。
輕的如同草芥一般。
他們口中說著他聽不懂的話。
“閉嘴……”
似一聲從喉嚨裏擠出來的低喃，從低著頭的楚黎身上傳來，他陷在陰影之中看不清神色，好像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
可惜那群“西裝革履”正野心勃勃各自競爭誰能爭取最大利益，根本沒有註意到這聲。
“這邊建議關於雌蟲傷害雄主此事可以多加利用，以爭取……”
楚黎再也聽不下去了，他猛地擡起頭，黑色的瞳孔上一根根攀爬上蛛網般的紅血絲，他喘著粗氣神色猙獰：“我說了，閉嘴！！”
“西裝革履”頓時噤若寒蟬，面面相覷不敢出聲。
楚黎指著自己破了皮的額頭，一字一句道：“我這裏很疼，你們很吵，再不閉嘴你們此後都不用說話了！”
面對著陰沈暴虐幾乎下一刻就要殺蟲的雄蟲，“西裝革履”此刻似乎終於想起那個被送進手術室雌蟲的慘狀，意識到面前這位尊貴雄蟲身體裏藏著的魔鬼，灰溜溜地離開了。
手術室前終於安靜了，耳邊竊竊如同鬼魅的低語終於消失。
楚黎擡頭看著那個鮮紅的“手術中”，突然想起那個可憐男人看著他的眼神。那是一種多麽炙熱的情感，其中的恨意觸目驚心。
心臟之處莫名疼了起來，楚黎捂著胸口咬著牙熬過絞痛，一陣陣的刺痛讓他頭腦發昏。
為什麽看到男人充斥著恨意的眼神，他的心臟如此疼痛？
他好像忘記了什麽，忘記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呢？
頭頂鮮紅的手術燈似乎膨脹了數倍，像是一個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物朝楚黎襲來，叫囂著把他撕成了碎片。
不知過了多久，急救室門口的時鐘發出“嘀嗒”一聲輕響後，坐在座椅上等候的雄蟲猛地擡起頭。
他猛地站起朝手術室大步邁去，到了門口卻猛地停下，手術中三個紅色的大字鮮艷的刺目。
他想起來他忘記了什麽。
楚黎蹲下顫抖地伸出手捂住臉，指縫之間映出了一雙目眥欲裂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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