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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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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諾

那日之後,江冉儀和白小合成為了非常好的朋友。

假期漫長,江冉儀早已將暑假作業完成,因此有大把空閑時間。每天晚上,在父母散步時,江冉儀總會來到公園裏的廢棄鐵軌附近,與白小合相遇。

這天,江冉儀和往常一樣,夜晚時分,來到了廢棄鐵軌。

“江江!”白小合已經等候她多時,一見到她,就興奮地朝她招手。

江冉儀也同樣熱情地回應她,然後走近。

“你看,這是你昨天送我的項鏈,真好看呢!”白小合開心地搖了搖自己脖頸上的項鏈,展示給江冉儀看。

這是江冉儀很喜歡的一款項鏈,設計精巧,月亮和星星交相輝映,有一種很美的意境。

這是昨天白小合向她索要的,盡管江冉儀也很喜歡,但想到她和白小合是好朋友,江冉儀最終還是送給了她。

此刻,看著白小合帶著的項鏈,江冉儀心裏有些怪怪的,但她很快就在心中責備了自己。既然白小合喜歡,那就讓她戴上,況且她戴上時,同樣也很好看。

“江江,我預產期要到了。”白小合看著她說。

江冉儀一時有些怔楞,畢竟她才九歲,根本不知道什麽叫預產期,也不知道孩子該如何生出來。

白小合自顧自地繼續說著:“我明天就要去醫院了,要很久之後才能見到江江呢,哎,一想到這裏,我就已經開始想江江了呢!”

“我也會想你的。”江冉儀回應道。

“真的?”

“嗯。”江冉儀點頭,隨後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合,寶寶是怎麽從你肚子裏出來的啊?”

白小合一臉茫然,許久才緩緩開口:“其實我也不知道,據說會很疼,而且,我很害怕......害怕被推進手術室裏,真的害怕。”

江冉儀擔憂地看了她一眼。

像是不想讓她擔心,白小合強顏歡笑:“沒事的,生完孩子之後,我就不用挺著大肚子啦,我們以後就可以跑著玩啦,我跑步可快啦,你絕對追不上我!”

“嗯,一定會沒事的。”江冉儀重覆了一遍,像是在安慰自己。

那晚回到家後,江冉儀一直心事重重的,她問尚雅:“媽,生孩子會很疼嗎?”

尚雅無奈地嘆了口氣:“小冉,怎麽突然想起來問媽媽這個問題了?”

“我就是想知道。”

尚雅的嘴角泛起苦笑:“別人我不知道,我當初生你的時候,可沒少遭罪。”

聽到尚雅這樣的回答,江冉儀立刻感到抱歉:“媽媽,對不起。”

尚雅溫柔地捏了捏她的臉:“沒事的,乖。”

江冉儀的心情不可避免地低落了起來,她不想讓白小合疼,可她又能怎麽辦,一種深深的無力感隨之襲來。

這時,江巖從書房走出,讓江冉儀進來一趟。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江冉儀聽話地走了進去。

剛一進門,江冉儀就發覺桌子上放著《癡人之愛》那本書。

她的心跳驟然加快,有一種被人揭穿秘密的羞恥。

江巖並沒有生氣,反而很和藹地問她:“小冉,最近你是不是看了《癡人之愛》這本書?”

“我記性很好,我是無意中發現這本書的位置變了,於是就猜測你是不是最近拿起來看過?”

江冉儀不太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因為《癡人之愛》中的部分描寫,實在過於露.骨,無法在臺面上講。

得到確定後,江巖並沒有責備她,而是像書友一般與她交流:“谷崎潤一郎的書有意思嗎?”

“嗯。”江冉儀點了點頭。

“你現在還小,看這本書的時候,會遇到疑惑的地方吧?”

江冉儀再度點頭。

“比如呢?”江巖鼓勵她說出心中所想。

江冉儀猶疑了片刻,隨即開口:“我覺得男主太傻,他對女主的感情癡迷到了癲狂的程度,我不理解,在一些關鍵時刻,他如果能清醒一點就好了。”

江巖笑了,回應她:“小冉,可你有沒有想過,感情本身,是一個容易控制的東西嗎?”

江冉儀思考了好久,然後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

“有一本很有意思的書你可以看看,雖然這本書你現在讀還是為時尚早,這本書叫《烏合之眾》,裏面有一句很有名的話——‘在與理性永恒的沖突中,感情從未失過手’。”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一切都交由理性控制,這個世界,也會無趣很多。”

夜色漸深,江冉儀在書房內與江巖聊了好久。她喜歡與父母聊天,每一次聊天過後,她總能豁然開朗,以一個辯證的角度看待事情。

江冉儀這些天以來焦慮浮躁的心緒終於得以緩解,那天晚上,她睡得格外安穩。

第二天一早,她就被樓下客廳極大的說話聲驚醒。

江冉儀當時正在睡夢中,她迷迷糊糊地把門打開,剛走出臥室幾步,就倚著古木欄桿朝樓下客廳望去。

客廳裏,是父母和一位她從未見過的少年在交流。

“謝謝叔叔,真的很感謝您。”少年聲音哽咽,恭敬地朝江巖鞠了三次躬。

“小諾,你別這樣,這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你要上初中了,初中就在我們家附近,旁邊的那個小木屋空了好久了,你住那裏正合適。”

小木屋?

江冉儀恍恍惚惚地想起,他們家的別墅旁確實有一間小木屋,那也是他們家的房子。裏面雖小,卻設施齊全,住下兩個人也可以。

想著想著,江冉儀隨意地撓了撓頭,然而就在這時她頭發上的一個黑色小卡子松了,突然掉落了下來。

她還沒來得及抓住,發卡就順著欄桿向樓下客廳降落,不偏不倚地砸在了那個少年頭上,然後“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少年撿起掉至身側的發卡,疑惑地擡起頭。這一刻,江冉儀與他四目相視,她終於看清了少年的正臉。

少年看起來比她大幾歲,有著深邃的眼眸,氣質清冷,與江冉儀班上那群整日都在幼稚打鬧的小男生們截然不同。

砰、砰、砰......

江冉儀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擲地有聲。不知為何,她意識到自己剛醒,頭發亂糟糟的,整個人都是衣衫不整的樣子,一瞬間,她有些無地自容。

察覺到動靜,江巖與尚雅同樣擡頭向上看去。

看到江冉儀醒了,尚雅向她招手:“小冉,你快下來,家裏來客人啦,這個哥哥成績很好,是你學習的榜樣!”

聽到尚雅直白的誇獎,少年一時間竟有些不好意思,他主動朝樓上欄桿處的江冉儀招手,紅著臉說:“你好,我叫顧諾。”

顧諾......

這個熟悉的名字,曾無數次出現在江巖口中。

原來,他就是顧諾。

感覺,很特別的樣子。

之後,顧諾就入住了江冉儀家的小木屋裏。

而江冉儀,也有了一個新的身份,幽默一點來說,是“情報傳遞員”。

每天晚上,江冉儀會輕輕叩響顧諾小木屋的門,將顧諾剛寫好的稿子拿走,再回到別墅遞給書房裏的父親。

深夜,江巖會在稿子上做一些修改,第二天一早,江冉儀拿著修改後的稿子再次叩響顧諾小木屋的門。

江冉儀能感覺到,顧諾應該不討厭她。因為她每次與顧諾相見時,一向清冷深沈不茍言笑的少年會罕見地露出溫暖幹凈的笑容,很好看。

顧諾曾不止一次地說,小木屋離別墅沒多遠,他自己送過去就可以,可江冉儀很樂意做這個“情報傳遞員”。

父親在看到顧諾的稿子時,總會讚不絕口。江冉儀偶爾也會瞥上幾眼,字裏行間的才華橫溢與驚才絕艷,是顧諾內心的文學凈土,江冉儀也很佩服。

轉眼間,暑假快要結束。

江冉儀每晚吃完飯都會跟隨父母前往公園散步,她會獨自在廢棄的鐵軌上走來走去,白小合消失了好久,也不知道情況怎麽樣了。

直到這天,江冉儀走到鐵軌上,終於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一瞬間,無數情緒湧上心頭。江冉儀興奮地朝白小合招手:“小合!”

沒想到,一見到她,白小合的情緒比她還要激動,白小合三步作兩步,朝江冉儀飛奔過來,撲到她身上,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熊抱。

這個熊抱的沖擊力太強,江冉儀一時間站不穩,差點摔倒。

“江江,我現在多瘦,你還接不住我!”白小合用指尖重重地彈她的額頭,然後捏起她的臉:“天啊,江江,你怎麽會這麽害羞呢,這麽長時間沒見,我一抱你你就臉紅!”

“是你貼我貼得太緊了!”江冉儀小聲抱怨。

白小合將她松開後,兩人都在認真打量著對方。

江冉儀註意到,白小合原本鼓起的小腹變成了平坦的樣子,腰段纖細,格外苗條。

“你......生完孩子了?”江冉儀小心翼翼地問道。

“嗯,是個小男孩,叫白心遲。”

“疼嗎?”江冉儀問。

白小合眸色一暗,“疼,疼得要死,我差點就死了。”

“啊!?”

看到她這個反應,白小合笑了起來:“我逗你的!你看你的樣子!哈哈哈!”

江冉儀皺眉:“小合,你以後不要開這樣的玩笑。”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白小合乖張地用手指纏繞她的頭發,一圈又一圈。

直至很久以後,江冉儀才知曉,那日的白小合並沒有開玩笑,她誇張的話語裏講述的全是事實。

鮮血淋漓的事實。

“江江。”白小合喚她。

“嗯?”

“我現在沒了大肚子,我爸媽終於讓我白天出門啦,我家裏有個煩人的弟弟,我和他合不來,我以後白天來找你玩,可以嗎?”

“當然可以。”江冉儀欣然同意。

“去江江家裏也可以嗎?”

“可以。”

“江江家是不是就在公園的那一邊?”白小合用手指指向不遠處,“那裏是別墅區,看起來很漂亮,很高大上的樣子!”

“還好吧。”

“那我明天去江江家探險好嗎?明天早上八點,我們在這個地方見面,你帶我去你家,你給叔叔阿姨說一下!”

“好。”

“天啊,江江對我最好了!”白小合在江冉儀身側轉起圈來,像一只快樂的小鳥。

晚上回到家後,江冉儀告訴江巖和尚雅明日她想邀請一個好朋友來家裏做客,得知江冉儀交到了好朋友,江巖和尚雅都很替她高興。

猶豫再三,江冉儀還是將白小合的情況告知給了父母,聽完後,江巖和尚雅都沈默了。許久,他們再度開口時,都教導江冉儀要有一顆悲天憫人之心,善待白小合這個朋友。

第二天早晨八點,江冉儀和白小合如約相見,來到江冉儀家門口的那一刻,白小合的眼睛被眼前的一切吸引。

別墅精美得像個古董,年代感賦予了它獨特的韻味,反而讓它歷久彌新,熠熠生輝。

真的好美。

在離別墅不遠的距離,一間可愛的小木屋吸引了白小合的註意,她好奇地詢問:“江江,那個小木屋也是你們家的嗎?裏面有人住嗎?”

“是我們家的,裏面,住著......”江冉儀猶疑片刻,斟酌了一下用詞。“住著一位哥哥。”

“哥哥?你還有哥哥?”

“不是親哥哥。”江冉儀解釋道:“她是我爸爸資助的一個學生,今年要上初中了,他要上的初中離我們家很近,所以爸爸讓他搬到這裏來。”

“他寫作很有天賦,是我爸爸手下重點培養的一位作家。”說到這裏時,江冉儀的眼中充滿崇拜,連嘴角都不自覺地上揚。

看到她這副模樣,白小合楞住了。

“他叫什麽名字?”白小合問。

“顧諾,照顧的‘顧’,承諾的‘諾’。”

白小合眼睛一動,靈機一轉,突然拉起了江冉儀的手,請求道:“江江,我喜歡這個小木屋,我們去裏面探險吧!”

“啊?”

“好嘛,江江~”白小合又開始撒嬌了,還不停搖她的胳膊。

“.......好。”無奈之下,江冉儀只能同意。

來到小木屋前,白小合想要直接進去,江冉儀慌忙攔住了她,“這樣子不太好,我先敲一下門。”

可一連敲了好幾聲門,木屋內都無人應答。

“誒呀,咱們直接進去嘛,反正他也不在!”白小合說道。

“小合,未經允許擅自進入別人的房間,這樣不好吧。”江冉儀皺眉勸說道。

“可這是你家的房間啊,又不是他的!”說著,白小合直接推門闖了進去,同時用力把江冉儀也拉了進去。

“哇!一個男生的房間竟然能這麽整潔,不像我弟那個邋遢鬼!”

“好了,小合,咱們出去吧,這樣真的不好。”

白小合根本不聽她的話,只是自顧自地在屋內漫步,打量著屋內的一切。她來到課桌前,開始翻看顧諾寫的摘抄與手稿。

就在這時,“哢嗒”一聲,門再度被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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