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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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1 章
淑妃就像是對時晴十分滿意的樣子，還伸手拉了時晴仔細詢問，問她平日裏看些什麽書。時晴不擅長撒謊，支支吾吾就顯得有些不太真誠，又要回答的快速，又不能彰顯自己確實是看過很多書，給她為難的，沒一會兒臉上就都是虛汗了。
時韻連忙出面解救她：“娘娘，臣女最近新學了把脈，不如娘娘讓臣女給您看一看？”
淑妃有些驚訝：“你還學了把脈？”
時韻點點頭，她瞧著淑妃那臉色，像是有些憔悴，怕不是有病吧？之前為三皇子妃的人選，還在精挑細選呢，這會兒就猛然看上了她們姐妹，這其中必然是有些蹊蹺的。
淑妃就笑道：“既然你正巧學了，那就給本宮看一看吧，有話直說，本宮不會責怪你的。”
淑妃伸手，時韻就將手指搭在了淑妃手腕上。只片刻，她就忍不住挑眉，她之前還猜測淑妃是不是有大病，快死了，然後才要盡快給三皇子挑選皇子妃的。現在看來，這脈象……像是喜脈啊。
“娘娘身體康健。”時韻並沒有說出這話，一來她說自己醫術高深也沒人會信，二來呢，也不知道淑妃會不會想將事情給宣傳開來，說不定人家有自己的計劃，比如說，想要找個宴會什麽的來宣布之類的，她就不好打斷人家的計劃了。
所以她只笑道：“並未大事兒，將來必然能長命百歲。”
淑妃笑道：“那可多謝你吉言了。”
淑妃轉而又說起來別的事兒，但時韻卻是忽然反應過來了——原主記憶中，兩三個月之後，也會出現嘔吐之類的癥狀，正是因著這些癥狀，才被時老爺夫妻認定她是懷孕，連個大夫都沒敢請，生怕她未婚先孕的名聲被洩露出來——這種事情可嚴重了，自來被沈塘的也不是少數。
時老爺夫妻不請大夫，也是最大程度的想自己解決這事兒，堅決不讓這消息有一絲一毫會洩露的可能。
連時夫人都認定是懷孕的癥狀……那有沒有一種可能，是金手指的宿主，或者，原主的被替身者，是真的懷孕了呢？
她想到這個，就連忙伸手抓住了時晴的手腕，時晴正在和淑妃說話呢，側頭微微看她一眼，像是在問她有什麽事情。時韻沒說話，只認真的感受時晴的脈象。她之前雖然已經有八成的肯定，金手指的宿主不是時晴了，但這把脈，也算是最一次的試探了。
出現孕吐之類的情況的，至少是孩子已經四個月了，保得住了。
當然，也不是沒有特殊情況的，有些人大概天生身體對懷孕這事兒有排斥，懷孕一兩個月左右，就可能會出現排斥反應，比如說，嘔吐，嗜睡等等。
所以時韻把脈的時候，還有另一種辨別的法子，那就是時晴現在還是不是未婚女子的身體。這個把脈是從各種細節上看的，實際上大部分的中醫都是做不到的，時韻能做到，是因為她自己穿越的世界多，經歷多，經驗也多。
饒是如此，對於是不是，她的判斷也只有七成肯定。再者，時晴和原主是一母同胞，同吃同住，時晴的身體情況，原主是最清楚的，所以時韻才能通過記憶中時晴以往的身體狀態來進行一個判斷。
若是有別的大夫說能通過把脈判斷這個，那必然是騙人的了。
過了片刻，她就松開了時晴的手腕。時晴還是那個時晴，並沒有任何的改變，身體上也一如既往。
她又將視線放在了淑妃身上，從她開始做任務，但凡出現在她眼前的人，都不會是和金手指毫無幹系的。要麽就是金手指的宿主本人，要麽就是通過這個人可以挖出金手指的宿主。
淑妃屬於哪一種？
“娘娘，我們可以到禦花園裏走走嗎？”過了片刻，時韻看淑妃終於停下來了聊天，就抓緊時間問道。淑妃笑道：“自然是可以的，這會兒荷花開得好，本來請你們進宮也是為了賞花的，本宮帶你們去吧。”
她起身，領著時韻和時晴往外面走。禦花園裏是有個很大的湖泊的，邊上又有個小亭子，她們去了才發現，那亭子裏，早有人在。
淑妃忙先行禮：“妾身見過皇後娘娘。”
皇後側頭往這邊看過來，見是淑妃，就微微擡手示意了一下：“起吧，這兩個小姑娘……可是時家的那兩個？”
皇後不一定是記得她們相貌，但京城裏這個歲數的，又是雙胞胎出生的，還能和淑妃扯上關系的，也就時家姐妹兩個了。
時韻忙帶著時晴行禮：“是，家父戶部侍郎時上諱光下諱遠。”
皇後點點頭，時韻又笑道：“昨日裏娘娘賞賜給臣女姐妹兩個的及笄禮十分貴重，本想著要給娘娘請安，答謝娘娘賞賜的，卻沒想到這裏遇見了娘娘。”
要答謝必然是十分正式的，就是時家正經遞牌子，皇後召見，然後時韻和時晴直接去鳳儀宮。
這次是淑妃召見，所以她們入宮之後就是直接去了淑妃那邊，不用再額外去給皇後請安。
皇後笑道：“你們喜歡就好，小姑娘家家的，打扮的好看一些，鮮亮點兒，本宮看著心裏也歡喜。”
說著看淑妃：“淑妃身體可好些了？”
淑妃忙笑道：“多謝娘娘關心，妾身身體好多了。”
皇後只點點頭，就不再張口了，而是轉頭去餵魚，水池子裏的錦鯉長的特別大，看起來都有半米長了。
淑妃問道：“你們要不要去采摘荷花？”
時晴正要開口，時韻先笑道：“多謝娘娘好意，不過還是不要了，我有些暈船，我妹妹也體弱，見不得寒，這季節，水面上怕是已經有了涼意了。”
都入秋了，水肯定是有些冷了。
淑妃臉上笑意就停頓了一下，皇後扭頭看一眼時韻，這樣不給淑妃臉面的，也不知道是腦子缺根筋還是一點兒不打算和淑妃攪合在一起。
皇後雖然和皇上感情成謎，但因著生了嫡長子，嫡長子又是太子，對於朝堂上的事兒，皇後也是知道的很清楚的。時老爺這人呢，保皇黨，既不會看在太子是太子的面子上捧著讓著，也不會因為別的皇子的拉攏就和別的皇子走得很近。
很獨的一個人，所以才得皇上看重。
這樣的人，教導孩子的時候，也必然是提點過的。所以，這是真不給淑妃臉面，而不是腦子缺根筋？
皇後本來有些意興闌珊的，這會兒倒是對時韻生出了幾分好奇：“淑妃叫你們進宮是做什麽的？”
“賞花。”時韻忙說道，笑瞇瞇的：“淑妃娘娘說，宮裏的荷花開的正好。”
皇後看一眼池子裏的荷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七月流火，這荷花不說只剩下殘羹敗柳了吧，也沒多好看了，大部分都枯萎了，就那麽幾朵顫顫巍巍的，景色實在是算不得美。真正好看的荷花，該是五月或者六月，前者是剛開始開花，小荷才露尖尖角，自有一番讓人期盼的喜悅。後者呢，成片成片的荷花，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也是一番熱鬧場景。
眼下這個……除非是她這種上了年紀的，經過了事兒的，否則這種年輕女孩子，哪兒能看出什麽景色來？
皇後這眼神有些明顯，淑妃頓時也有些尷尬了。淑妃輕咳了一聲：“時家姐妹倆素來在京城裏有美名，姐姐活潑可愛，妹妹穩重端莊，眼看及笄，這也該相看人家了……”
她說一半兒就頓住了，看著硬是將自己臉頰憋紅的時韻和時晴，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來，剩下的可就讓人猜去吧。反正是再沒人能猜出來她想的什麽的。
皇後眼神在時韻時晴身上轉一圈，又想到還沒成親的三皇子，面上就露出個了然的表情來。
她是來禦花園散散心的，並不打算摻和到淑妃這些事兒裏面，幹脆就起身了：“既然淑妃要帶人在這裏賞花，那本宮就先走一步了。”
淑妃忙起身：“恭送皇後娘娘。”
皇後走得快，沒一會兒就看不見身影了。淑妃轉過頭來，又是十分溫和：“你們肚子可餓？要不要吃點兒點心？宮裏的點心，還是有些不同的味道的，你們也可以嘗一嘗。”
說著話，就有宮女拎來了小籃子，拿出裏面放著的點心來。
時韻仔細看了看，又聞了聞味道，這才放心的拿起來吃。
過了片刻，就又聽見有腳步聲傳來，一轉頭，明黃色的身影正在往這邊來。淑妃也看見了，連忙起身，時韻和時晴急忙跟著起身，滿亭子的人都跪下請安。
淑妃也不例外：“給皇上請安。”
男人五十多歲，在現代不算很老，但是在古代……花白的胡子，花白的頭發，胖胖的肚子，若非是還有一些帝王威嚴，看著就和尋常老者差不多。
皇上視線從時韻時晴身上掃過，看淑妃：“這兩個是誰家的？”
皇上重用大臣，也並不會如何關心大臣家裏有幾個女兒，又是什麽相貌。淑妃忙給皇上解釋了一番，皇上點點頭，沖她們擺擺手：“自去玩兒吧。”
兩個孩子，倒也不用很在意。
就算是淑妃在相看，打算給老三挑一個，到時候挑好了，也得要先問自己一聲的。老三的婚事，皇上心裏有數，淑妃呢，娘家在邊關，算是手握兵權，但偏偏又離得遠，就是造反也趕不上。
他心裏對太子還是很滿意的，並不打算換了太子。
既然不打算換太子，那就只能是壓住老三這番心思了，這婚事，就是皇上給老三的一個提醒，也算是警告，你若是安分守己，那日後就過太平日子去。你若是不願意安分守己，也要看看有沒人跟著你鬧騰。
時家這兩個，並不在皇上的挑選範圍之內。
說實話，皇上心理對淑芬是有些不滿的，原本他覺得老三挺不錯的，自己兒子嘛，有勇有謀有膽識，若是能安分一些，將來也不是不能做太子的左膀右臂，可偏偏，淑妃野心大，竟是將孩子也給教導的……有些長歪了。
想到這些，皇上就有些不耐煩的皺了皺眉，轉頭看見淑妃還在盯著別處，就問道：“最近身體可還好？”
時韻和時晴並未走遠，尋常人聽不到，但時韻是肯定能聽得到的，皇後和皇上都詢問了淑妃身體如何，那是之前淑妃生病了還是如何了？
她想到自己之前手腕上的疼痛，還有後來膝蓋上的疼痛，這個得想辦法打聽一下才好，對得上了，她才能認定淑妃是不是金手指的宿主。
若是對不上，那淑妃懷孕，大概就是湊巧。她還是要將視線放在別處才行。
但淑妃在宮裏做了這麽長時間的寵妃，地位實力非同一般，她若是要打聽，肯定不好打聽，總不能隨意拽一個淑妃宮裏的人問問你們家主子前天是不是挨打了或者跪下了之類的吧？
再者，手腕劇痛也不一定是挨打了啊，可能是磕碰到了，膝蓋也是，可能就是摔倒了正好摔了膝蓋。
疼痛是疼痛，但疼痛如何造成的，卻是有許許多多的理由和可能的。
時晴壓低了聲音說道：“咱們倒是運氣好，今兒進宮，竟是連皇上也見著了。”
時韻看她一眼沒說話，見著皇上都算運氣好的話，那她真是運氣爆棚了。不過，時晴說的也挺對的，運氣真好，進宮一趟，該見的都見了，連金手指的宿主都出現了。
那麽現在問題來了，若是確定淑妃是金手指的宿主，她如何回收金手指呢？
總不能溜達到宮裏來，暗中綁架了淑妃吧？開玩笑呢，真當宮裏的侍衛和大內高手都是擺設呢？她就算是功夫高，也怕人多啊。
時韻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眉心，這會兒倒是盼著淑妃不是金手指的宿主了。
正想著，就猛然覺得手腕一疼，時韻都顧不上去看自己的手腕的，迅速轉頭去看亭子裏的淑妃，就見淑妃正被皇上捏著手腕呢，皇上距離淑妃很近，聲音也有些低，時韻這個距離都聽不見他在說什麽。
但淑妃的臉色不好看，有些受驚，微微垂著頭，又有些惶恐的樣子。
隨著皇上松手，時韻手腕上的疼痛也消失了。時韻迅速低頭，伸手捏著自己的手腕，作出疑惑不解的樣子來，下一刻，她幾感受到有視線落在了她身上——淑妃剛才應付皇上，生怕皇上看出端倪，這才忍到現在才來觀察時韻的。
時晴也疑惑：“你怎麽了？”
時韻眨眨眼，皺眉：“也不知道怎麽的，忽然覺得手腕很痛。“
那邊皇上起身離開，淑妃的丫鬟來請了她們兩個再去亭子裏。淑妃見時韻捧著手腕，也問道：“你怎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手腕忽然很痛，前兩天也出現過這種情況。”時韻嘆氣：：“可能是平日裏用手太多，累著了？”
淑妃很關心：“正好在宮裏呢，要不要讓太醫來看看？”
時韻就笑道：“不用了，並不是大事兒，您看，好著呢，疼那一下就不疼了。”
好了，也不用費盡心思去打聽淑妃前兩天發生的事情來，十拿九穩了，淑妃就是金手指的宿主。三個辦法，要麽呢，將淑妃給弄死，一了百了。要麽呢，冒著抄家滅族的危險，綁架淑妃，讓她自己說出金手指的名字。第三條路，就是她再忍耐一段時間，確定了淑妃是如何用金手指的，毀掉金手指使用的途徑，但這個方法是最不保險的，因為沒了她這個替身，淑妃還能找另外的替身，世上人有千千萬，淑妃這金手指，不一定有使用限制。
最好的辦法就是第一個了，可悄無聲息的殺掉一個人……也是有難度的。時韻這次進宮就是想打探打探情況的，身上並沒有帶太多的東西，下毒的材料是一點兒沒帶。
而且吧，最關鍵的問題，她不知道現在殺掉淑妃的話，原主會不會跟著死掉。
所以，最終還是得先斷掉金手指的使用途徑？
淑妃大概是覺得剛才那一幕有損威嚴，也沒了心情應對時韻和時晴，只說自己累了，就不多留時韻她們了，轉頭就吩咐了人送她們出宮。
時韻回家的第一件事兒就是將淑妃賞賜下來的東西都給翻出來，從年前開始，年底的賞賜，這次及笄禮上的，甚至之前淑妃的娘家送來的節禮，也翻找出來一樣樣的對。
沒有任何發現，所有的東西都很正常，既沒有找到什麽類似於鬼畫符之類的，也沒有什麽人偶草人之類的，不是布料就是玉石首飾，那首飾上連個動物造型的都沒有，全都是花朵之類的。
她正忙活，時晴就站在外面喊道：“大姐？”
時韻走出來，時晴手裏拿著一瓶膏藥：“你之前不說手腕疼嗎？這是止痛膏，你用一些試試，看看有沒有用。”
時韻順手接過來：“你忙完了嗎？”
“我沒什麽事兒忙啊，不過我收到了一份兒帖子，說是長公主舉辦宴會，你去不去？”時晴問道，時韻搖搖頭：“不知道，娘是如何說的？”
時晴頓了頓：“你自己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如何是不知道呢？”
“不知道的意思就是娘想讓我們去的話我就想，娘不想讓我們去的話我就不想。”時韻笑嘻嘻的，時晴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這時候倒是聽話了。”
見時韻往屋子裏走，她就跟著，看到屋子裏一團亂，就忍不住皺眉：“你在做什麽呢？”
“找東西，我總覺得，淑妃對我們的態度有些奇怪，我就想找一找，看她送我們這些東西是不是有古怪。”時韻頓了頓，幹脆就真話假話摻著說了：“以前並不見她有這個親近我們的心思，這種忽如起來的親近，有些詭異。”
時晴沒說話，伸手將桌子上翻找了一下，忽然說道：“年底的時候我們進宮請安，因著沒帶手爐，淑妃娘娘就將自己的手爐賞賜給我們了。”
時韻頓住動作，那手爐既然是賞賜給她們了，她們自然是要帶回來的。但手爐這種東西吧，她們自己也有習慣用的，用習慣了，裏面放多少木炭，哪個角度最暖和，手捧著又最舒服，拿到手裏就能清楚，所以她們還是喜歡用自己平日裏用的。
再者，現在都過了一個夏天了，那手爐冬天用的東西，誰還能時時刻刻記在心裏？
時韻讓丫鬟去找，丫鬟很快就從箱子裏翻找出來了，那手爐被洗得幹幹凈凈，外面是雕刻了小貓撲蝶，裏面光滑的銅壁上什麽也沒有。
時韻卻很擅長聯想——比如說，淑妃是不是在將手爐給她們的時候，順手就塞了什麽符紙進去燃燒了呢？
她想著，就拿起來手爐往地上砸，青石板的地面結實得很，手爐砸在上面，也就外面那一層琺瑯給摔壞了，露出裏面光溜溜一個銅球，銅球上——有幾行鬼畫符一樣的字體。
時韻自己也精通道法，拿起來看，心裏就了然了，踏破鐵鞋無覓處，這東西，還真是藏在淑妃賞賜下來的東西裏面。雖然不是她之前猜測的符紙什麽的，但這手爐雕刻，怕是也要費不少事兒。
時晴也湊過來：“這是什麽？”
她喜好看山水的書，其中也有些會提到一些風俗什麽的，大致能辨認出來：“這是什麽符咒？”
時韻正要開口說，又頓住，裝作不知情的樣子：“我也不知道，你遍覽群書還辨認不出來呢，問我不是白問了嗎？咱們找爹問一問，對了，你那手爐也找出來，看看上面有沒有什麽東西。”
時晴也去按照，將外面一層琺瑯殼子給砸掉，露出裏面的銅球來，上面也是有雕刻東西的，和時韻這邊的一模一樣。
那問題就來了，兩個同樣手爐賞賜下來，姐妹兩個也都一起用了，為什麽原主會中招成為替身，而時晴什麽事兒也沒有呢？這東西難不成還會挑選排序不成？先用大的，等大的死了，再來小的？
上輩子原主被燒死，那她死了之後，是不是時晴，也是被死了呢？
時韻叫上時晴：“爹爹見多識廣，咱們找他問一問。”
兩個人又往前面書房，時老爺今兒回來得早，正在書房裏忙活——當差哪兒有清閑時候，你在衙門幹不完的活兒，還得帶回家來繼續幹。
戶部的活兒，那是尤其多的。除了審批銀錢，還要核對往年賬目，還要預算明年開支，還要算今年國庫大概收入，還有其餘部門的要錢理由，再根據外面的情況排個先後順序。
就比如說，南邊有個城市發生了水災，知府上折子要朝廷給銀子賑災，要了三百萬。
北邊有個城市發生了雪災，知府同樣是上了折子要銀子，同樣要三百萬。
然後呢，兵部說，北疆的士兵們該換衣服了。工部說，要購買優秀糧種。
可現在國庫只有四百萬，那給誰呢？給多少？水災有多少人死亡多少人受傷，能扛得住幾天？雪災能不能拖延一天，若是拖延又會造成多少死亡？
戶部整天忙的，腦袋上頭發少的人都撐不住。
見兩個女兒過來，時老爺百忙之中抽出空來詢問：“可是有什麽事兒？”
時韻就將銅球放在時老爺桌子上，讓他能看見上面雕刻的東西：“我懷疑這是什麽符咒之類的，爹能不能讓人查一查？”
她自己說是替身符，時老爺是不一定會信的。再者呢，她也想通過這事兒，確定一下時老爺夫妻對原主，到底是個什麽心思，當真是疼愛女兒，還是流於表面。
她自己感覺是真心疼愛，但原主……對親生父母的感覺，也會感覺錯嗎？
時老爺看見那上面東西就先皺眉，過了片刻就點頭：“行，我知道了，我回頭找人問一問，你們且回去吧。”
時韻應了一聲，正要走，就覺得心口猛的一疼，像是被什麽紮了一下一樣，她趕緊伸手揉一揉。時老爺就問道：“是身體哪兒不舒服？”
時韻搖搖頭：“沒事兒的，那爹您忙，我和妹妹就先去我娘那邊了。”
可走到外面，忽然又覺得臉頰一痛，時韻強忍著才沒伸出手來揉一下自己臉頰。臉頰疼過之後是牙齒有些疼，這倒像是被打臉，打的牙齒都有些松動疼了。
奇了怪了不是說淑妃是寵妃的嗎？
淑妃還生了三皇子，三皇子都一把年紀快結婚了。
淑妃都快要當祖母的人了，哪怕是惹怒了皇上，皇上也不會對她下這樣的手的吧？
那她一個身處後宮之人，哪兒來的這麽頻繁的疼痛？原主之前，她是不是還有別的替身？否者就沖著疼痛的頻繁，淑妃能活到現在也很不容易啊。
難不成，皇上是個虐待狂？
這樣一想的話，好像也能解釋的清楚為什麽皇上和皇後的感情如此奇怪了，皇上大概是舍不得對皇後下手？
這腦洞一開就有點兒關不上了，但是時韻又清楚的知道，這個猜測的可能性只有一成。為什麽呢？因為原主活了十幾年，從沒聽過皇上有殘暴之類的名聲。
若是皇上當真是個受虐狂，說實話，出於那樣的地位，萬人之上，一句話就能血流成河，整個朝廷的掌控者，他必然是有這個能力，今天打死這個明天打死那個的。
人的欲望一旦打開就很難關上，只要皇上體驗過隨意打死人都不會有人說什麽的感受，他就不能再控制住這種沖動了。
那宮裏上上下下，從太監到宮女，從妃嬪到子女，皇上簡直是想打死哪個就能打死哪個，打死之後甚至都不用找太多的借口的。
可偏偏呢，原主記憶中，朝廷上上下下，從平民百姓到文武百官，都是誇讚皇上仁善，英明神武的，絕沒有任何一個暴虐殘酷冷血之類的名聲。
人能偽裝一年兩年，但偽裝十年二十年，難度可就高了。
而且，對比宮中死亡人數，她覺得，皇上是個虐待狂的概率，實在是太低。
既然不是皇上，那是誰？也不會是三皇子，無論如何，這是古代，古代人對孝的看重，那簡直就是，當父母的說一聲讓子女去死，子女也需得立馬毫不遲疑的半點兒不拖延的找個地方去死的程度。
那還能是誰？
淑妃自己是個受虐狂？喜好受虐？
時韻想的入神，差點兒連身上的疼痛都給忘記了，然後腳下也不知道如何一絆，就臉朝下摔下去了，時晴連忙伸手卻沒趕得及，還是時韻自己反應快，雙手撐住了地面。
但隨即，後背就是一陣劇烈疼痛，就像是被人擡腳在後背踹了一腳一樣。
時韻差點兒沒能控制住自己，時晴已經彎腰來扶她了：“你沒事兒吧？要不要緊？”
時韻搖搖頭，心裏暗暗罵娘，她都快承受不住的疼痛，也難怪原主早早就暴露出來，然後被時老爺和時夫人察覺了端倪呢。
這種……發明替身術的人，實在是該天打雷劈。
時韻順著時晴的力道起身，繼續往正院走，時晴還皺著眉看時韻呢：“我總覺得你這兩天有些奇怪，是不是與上什麽事兒了？”
時韻搖頭：“沒有，我好著呢，你少操心我了，趕緊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昨兒娘可是布置了功課的，今天必然詢問，你等會兒若是回答不上來，可別找我求助。”
時晴冷哼一聲了：“還不知道誰找誰求助呢。“
她快走兩步將時韻扔到後面，時韻這才伸手揉一揉自己後背，有些夠不到，像是在撓癢，小丫鬟看見了也沒敢多說什麽。
時韻走到正院，時夫人果然是拿出來一摞的賬本：“昨兒和你們說了賬本分幾種，現在你們還記得嗎？”
時韻正要張口，時夫人就擺擺手：“你們各自坐一個位置，拿了筆墨紙硯來默寫，不用說出來。”
果然是個小考試。
時韻就沒帶怕的，坐下來就開始默寫。時夫人剛問一個開頭，她就能猜出來後半截，然後飛快寫下來答案。等時夫人問完，再一看時韻面前那張紙，就有些……震驚的感覺。
她原以為大女兒性子活潑好動，應該是在這方面，比不上喜歡看書的小女兒的，卻沒想到對於管家理事，竟是如此有天賦，不光是所有問題都回答出來了，還額外多寫了許多。
“平日裏倒是沒發現你有如此聰明。”時夫人說道，時晴也湊過來看，看完之後就臉色覆雜，好半天才對時韻身處一個大拇指：“也確實是不用求助別人。”
“你如何是別人呢，你是我的親親妹妹啊，嫡親嫡親的。”時韻笑嘻嘻的說道，湊到時晴跟前：“咱們之間互相求助不算丟人，你若是有什麽事兒問我，也不用覺得抹不開臉。”
時晴推著她腦袋讓她走開。
時夫人看著她們玩鬧也沒多說什麽，只讓人又另外拿了賬本過來——原本是打算慢慢教的，遷就一下大女兒，但現在發現大女兒對管家理事也有天賦，那索性就按照原先的計劃來，盡量多教導些。
時韻和時晴水深火熱的學看賬本，那邊時老爺就安排了小廝，親自帶著拓寫下來的符號，私下裏去了京城最有名的道觀——他聽時韻和時晴說過，這東西是淑妃賞賜下來的。
宮裏出來的東西，自然是要小心查問才行。
他連個臉都沒露出來，只帶了帽子往道觀去。
用銀子開路，找了道觀的主持來解惑。
等聽到那三個字，時老爺那臉色就變了——替身術，聽名字就知道是什麽意思。淑妃將這樣的東西賞賜給自己的女兒是什麽意思？她打算用誰來做誰的替身？替的又是什麽？
時老爺臉色鐵青的回家，讓小廝偷偷的找了錘子來，將兩個銅球給砸碎，然後吩咐了小廝去辦事兒：“拿去融了，將碎片做叫暖腳爐。”
暖腳爐就是放在腳底下的，冬天腳冷，軟榻上放幾個這東西，再用棉被子將雙腿蓋住，簡直完美。
小廝領了命令去，宮裏的淑妃卻是覺得心口猛然一疼，趕緊坐起來，但伸手捂住胸口緩了一下，她又慢慢躺下來，在心裏叫了一聲：“系統。”
她面前，就展開了一個屏幕，透明的。淑妃明知道尋常人是看不見的，但還是下意識的往周邊看了看，這才轉過頭來點開上面的小人看。
總共六個小人，每一個小人後面都牽著一條紅線，但現在，有兩個紅線已經斷掉了。
而且，很湊巧，斷掉的就是時家姐妹兩個的。
淑妃就忍不住皺眉，這天氣說她們想用手爐，所以翻找出來，不小心弄壞了，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點兒。昨天她們兩個才進宮……除非……淑妃猛然坐起來，除非是她們察覺到什麽異常了。
否則，怎麽就那麽湊巧，這東西就斷開了呢？
淑妃忙叫了大太監：“去叫三皇子進宮，就說我做了噩夢，有些心口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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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韻連忙出面解救她：“娘娘，臣女最近新學了把脈，不如娘娘讓臣女給您看一看？”
淑妃有些驚訝：“你還學了把脈？”
時韻點點頭，她瞧著淑妃那臉色，像是有些憔悴，怕不是有病吧？之前為三皇子妃的人選，還在精挑細選呢，這會兒就猛然看上了她們姐妹，這其中必然是有些蹊蹺的。
淑妃就笑道：“既然你正巧學了，那就給本宮看一看吧，有話直說，本宮不會責怪你的。”
淑妃伸手，時韻就將手指搭在了淑妃手腕上。只片刻，她就忍不住挑眉，她之前還猜測淑妃是不是有大病，快死了，然後才要盡快給三皇子挑選皇子妃的。現在看來，這脈象……像是喜脈啊。
“娘娘身體康健。”時韻並沒有說出這話，一來她說自己醫術高深也沒人會信，二來呢，也不知道淑妃會不會想將事情給宣傳開來，說不定人家有自己的計劃，比如說，想要找個宴會什麽的來宣布之類的，她就不好打斷人家的計劃了。
所以她只笑道：“並未大事兒，將來必然能長命百歲。”
淑妃笑道：“那可多謝你吉言了。”
淑妃轉而又說起來別的事兒，但時韻卻是忽然反應過來了——原主記憶中，兩三個月之後，也會出現嘔吐之類的癥狀，正是因著這些癥狀，才被時老爺夫妻認定她是懷孕，連個大夫都沒敢請，生怕她未婚先孕的名聲被洩露出來——這種事情可嚴重了，自來被沈塘的也不是少數。
時老爺夫妻不請大夫，也是最大程度的想自己解決這事兒，堅決不讓這消息有一絲一毫會洩露的可能。
連時夫人都認定是懷孕的癥狀……那有沒有一種可能，是金手指的宿主，或者，原主的被替身者，是真的懷孕了呢？
她想到這個，就連忙伸手抓住了時晴的手腕，時晴正在和淑妃說話呢，側頭微微看她一眼，像是在問她有什麽事情。時韻沒說話，只認真的感受時晴的脈象。她之前雖然已經有八成的肯定，金手指的宿主不是時晴了，但這把脈，也算是最一次的試探了。
出現孕吐之類的情況的，至少是孩子已經四個月了，保得住了。
當然，也不是沒有特殊情況的，有些人大概天生身體對懷孕這事兒有排斥，懷孕一兩個月左右，就可能會出現排斥反應，比如說，嘔吐，嗜睡等等。
所以時韻把脈的時候，還有另一種辨別的法子，那就是時晴現在還是不是未婚女子的身體。這個把脈是從各種細節上看的，實際上大部分的中醫都是做不到的，時韻能做到，是因為她自己穿越的世界多，經歷多，經驗也多。
饒是如此，對於是不是，她的判斷也只有七成肯定。再者，時晴和原主是一母同胞，同吃同住，時晴的身體情況，原主是最清楚的，所以時韻才能通過記憶中時晴以往的身體狀態來進行一個判斷。
若是有別的大夫說能通過把脈判斷這個，那必然是騙人的了。
過了片刻，她就松開了時晴的手腕。時晴還是那個時晴，並沒有任何的改變，身體上也一如既往。
她又將視線放在了淑妃身上，從她開始做任務，但凡出現在她眼前的人，都不會是和金手指毫無幹系的。要麽就是金手指的宿主本人，要麽就是通過這個人可以挖出金手指的宿主。
淑妃屬於哪一種？
“娘娘，我們可以到禦花園裏走走嗎？”過了片刻，時韻看淑妃終於停下來了聊天，就抓緊時間問道。淑妃笑道：“自然是可以的，這會兒荷花開得好，本來請你們進宮也是為了賞花的，本宮帶你們去吧。”
她起身，領著時韻和時晴往外面走。禦花園裏是有個很大的湖泊的，邊上又有個小亭子，她們去了才發現，那亭子裏，早有人在。
淑妃忙先行禮：“妾身見過皇後娘娘。”
皇後側頭往這邊看過來，見是淑妃，就微微擡手示意了一下：“起吧，這兩個小姑娘……可是時家的那兩個？”
皇後不一定是記得她們相貌，但京城裏這個歲數的，又是雙胞胎出生的，還能和淑妃扯上關系的，也就時家姐妹兩個了。
時韻忙帶著時晴行禮：“是，家父戶部侍郎時上諱光下諱遠。”
皇後點點頭，時韻又笑道：“昨日裏娘娘賞賜給臣女姐妹兩個的及笄禮十分貴重，本想著要給娘娘請安，答謝娘娘賞賜的，卻沒想到這裏遇見了娘娘。”
要答謝必然是十分正式的，就是時家正經遞牌子，皇後召見，然後時韻和時晴直接去鳳儀宮。
這次是淑妃召見，所以她們入宮之後就是直接去了淑妃那邊，不用再額外去給皇後請安。
皇後笑道：“你們喜歡就好，小姑娘家家的，打扮的好看一些，鮮亮點兒，本宮看著心裏也歡喜。”
說著看淑妃：“淑妃身體可好些了？”
淑妃忙笑道：“多謝娘娘關心，妾身身體好多了。”
皇後只點點頭，就不再張口了，而是轉頭去餵魚，水池子裏的錦鯉長的特別大，看起來都有半米長了。
淑妃問道：“你們要不要去采摘荷花？”
時晴正要開口，時韻先笑道：“多謝娘娘好意，不過還是不要了，我有些暈船，我妹妹也體弱，見不得寒，這季節，水面上怕是已經有了涼意了。”
都入秋了，水肯定是有些冷了。
淑妃臉上笑意就停頓了一下，皇後扭頭看一眼時韻，這樣不給淑妃臉面的，也不知道是腦子缺根筋還是一點兒不打算和淑妃攪合在一起。
皇後雖然和皇上感情成謎，但因著生了嫡長子，嫡長子又是太子，對於朝堂上的事兒，皇後也是知道的很清楚的。時老爺這人呢，保皇黨，既不會看在太子是太子的面子上捧著讓著，也不會因為別的皇子的拉攏就和別的皇子走得很近。
很獨的一個人，所以才得皇上看重。
這樣的人，教導孩子的時候，也必然是提點過的。所以，這是真不給淑妃臉面，而不是腦子缺根筋？
皇後本來有些意興闌珊的，這會兒倒是對時韻生出了幾分好奇：“淑妃叫你們進宮是做什麽的？”
“賞花。”時韻忙說道，笑瞇瞇的：“淑妃娘娘說，宮裏的荷花開的正好。”
皇後看一眼池子裏的荷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七月流火，這荷花不說只剩下殘羹敗柳了吧，也沒多好看了，大部分都枯萎了，就那麽幾朵顫顫巍巍的，景色實在是算不得美。真正好看的荷花，該是五月或者六月，前者是剛開始開花，小荷才露尖尖角，自有一番讓人期盼的喜悅。後者呢，成片成片的荷花，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也是一番熱鬧場景。
眼下這個……除非是她這種上了年紀的，經過了事兒的，否則這種年輕女孩子，哪兒能看出什麽景色來？
皇後這眼神有些明顯，淑妃頓時也有些尷尬了。淑妃輕咳了一聲：“時家姐妹倆素來在京城裏有美名，姐姐活潑可愛，妹妹穩重端莊，眼看及笄，這也該相看人家了……”
她說一半兒就頓住了，看著硬是將自己臉頰憋紅的時韻和時晴，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來，剩下的可就讓人猜去吧。反正是再沒人能猜出來她想的什麽的。
皇後眼神在時韻時晴身上轉一圈，又想到還沒成親的三皇子，面上就露出個了然的表情來。
她是來禦花園散散心的，並不打算摻和到淑妃這些事兒裏面，幹脆就起身了：“既然淑妃要帶人在這裏賞花，那本宮就先走一步了。”
淑妃忙起身：“恭送皇後娘娘。”
皇後走得快，沒一會兒就看不見身影了。淑妃轉過頭來，又是十分溫和：“你們肚子可餓？要不要吃點兒點心？宮裏的點心，還是有些不同的味道的，你們也可以嘗一嘗。”
說著話，就有宮女拎來了小籃子，拿出裏面放著的點心來。
時韻仔細看了看，又聞了聞味道，這才放心的拿起來吃。
過了片刻，就又聽見有腳步聲傳來，一轉頭，明黃色的身影正在往這邊來。淑妃也看見了，連忙起身，時韻和時晴急忙跟著起身，滿亭子的人都跪下請安。
淑妃也不例外：“給皇上請安。”
男人五十多歲，在現代不算很老，但是在古代……花白的胡子，花白的頭發，胖胖的肚子，若非是還有一些帝王威嚴，看著就和尋常老者差不多。
皇上視線從時韻時晴身上掃過，看淑妃：“這兩個是誰家的？”
皇上重用大臣，也並不會如何關心大臣家裏有幾個女兒，又是什麽相貌。淑妃忙給皇上解釋了一番，皇上點點頭，沖她們擺擺手：“自去玩兒吧。”
兩個孩子，倒也不用很在意。
就算是淑妃在相看，打算給老三挑一個，到時候挑好了，也得要先問自己一聲的。老三的婚事，皇上心裏有數，淑妃呢，娘家在邊關，算是手握兵權，但偏偏又離得遠，就是造反也趕不上。
他心裏對太子還是很滿意的，並不打算換了太子。
既然不打算換太子，那就只能是壓住老三這番心思了，這婚事，就是皇上給老三的一個提醒，也算是警告，你若是安分守己，那日後就過太平日子去。你若是不願意安分守己，也要看看有沒人跟著你鬧騰。
時家這兩個，並不在皇上的挑選範圍之內。
說實話，皇上心理對淑芬是有些不滿的，原本他覺得老三挺不錯的，自己兒子嘛，有勇有謀有膽識，若是能安分一些，將來也不是不能做太子的左膀右臂，可偏偏，淑妃野心大，竟是將孩子也給教導的……有些長歪了。
想到這些，皇上就有些不耐煩的皺了皺眉，轉頭看見淑妃還在盯著別處，就問道：“最近身體可還好？”
時韻和時晴並未走遠，尋常人聽不到，但時韻是肯定能聽得到的，皇後和皇上都詢問了淑妃身體如何，那是之前淑妃生病了還是如何了？
她想到自己之前手腕上的疼痛，還有後來膝蓋上的疼痛，這個得想辦法打聽一下才好，對得上了，她才能認定淑妃是不是金手指的宿主。
若是對不上，那淑妃懷孕，大概就是湊巧。她還是要將視線放在別處才行。
但淑妃在宮裏做了這麽長時間的寵妃，地位實力非同一般，她若是要打聽，肯定不好打聽，總不能隨意拽一個淑妃宮裏的人問問你們家主子前天是不是挨打了或者跪下了之類的吧？
再者，手腕劇痛也不一定是挨打了啊，可能是磕碰到了，膝蓋也是，可能就是摔倒了正好摔了膝蓋。
疼痛是疼痛，但疼痛如何造成的，卻是有許許多多的理由和可能的。
時晴壓低了聲音說道：“咱們倒是運氣好，今兒進宮，竟是連皇上也見著了。”
時韻看她一眼沒說話，見著皇上都算運氣好的話，那她真是運氣爆棚了。不過，時晴說的也挺對的，運氣真好，進宮一趟，該見的都見了，連金手指的宿主都出現了。
那麽現在問題來了，若是確定淑妃是金手指的宿主，她如何回收金手指呢？
總不能溜達到宮裏來，暗中綁架了淑妃吧？開玩笑呢，真當宮裏的侍衛和大內高手都是擺設呢？她就算是功夫高，也怕人多啊。
時韻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眉心，這會兒倒是盼著淑妃不是金手指的宿主了。
正想著，就猛然覺得手腕一疼，時韻都顧不上去看自己的手腕的，迅速轉頭去看亭子裏的淑妃，就見淑妃正被皇上捏著手腕呢，皇上距離淑妃很近，聲音也有些低，時韻這個距離都聽不見他在說什麽。
但淑妃的臉色不好看，有些受驚，微微垂著頭，又有些惶恐的樣子。
隨著皇上松手，時韻手腕上的疼痛也消失了。時韻迅速低頭，伸手捏著自己的手腕，作出疑惑不解的樣子來，下一刻，她幾感受到有視線落在了她身上——淑妃剛才應付皇上，生怕皇上看出端倪，這才忍到現在才來觀察時韻的。
時晴也疑惑：“你怎麽了？”
時韻眨眨眼，皺眉：“也不知道怎麽的，忽然覺得手腕很痛。“
那邊皇上起身離開，淑妃的丫鬟來請了她們兩個再去亭子裏。淑妃見時韻捧著手腕，也問道：“你怎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手腕忽然很痛，前兩天也出現過這種情況。”時韻嘆氣：：“可能是平日裏用手太多，累著了？”
淑妃很關心：“正好在宮裏呢，要不要讓太醫來看看？”
時韻就笑道：“不用了，並不是大事兒，您看，好著呢，疼那一下就不疼了。”
好了，也不用費盡心思去打聽淑妃前兩天發生的事情來，十拿九穩了，淑妃就是金手指的宿主。三個辦法，要麽呢，將淑妃給弄死，一了百了。要麽呢，冒著抄家滅族的危險，綁架淑妃，讓她自己說出金手指的名字。第三條路，就是她再忍耐一段時間，確定了淑妃是如何用金手指的，毀掉金手指使用的途徑，但這個方法是最不保險的，因為沒了她這個替身，淑妃還能找另外的替身，世上人有千千萬，淑妃這金手指，不一定有使用限制。
最好的辦法就是第一個了，可悄無聲息的殺掉一個人……也是有難度的。時韻這次進宮就是想打探打探情況的，身上並沒有帶太多的東西，下毒的材料是一點兒沒帶。
而且吧，最關鍵的問題，她不知道現在殺掉淑妃的話，原主會不會跟著死掉。
所以，最終還是得先斷掉金手指的使用途徑？
淑妃大概是覺得剛才那一幕有損威嚴，也沒了心情應對時韻和時晴，只說自己累了，就不多留時韻她們了，轉頭就吩咐了人送她們出宮。
時韻回家的第一件事兒就是將淑妃賞賜下來的東西都給翻出來，從年前開始，年底的賞賜，這次及笄禮上的，甚至之前淑妃的娘家送來的節禮，也翻找出來一樣樣的對。
沒有任何發現，所有的東西都很正常，既沒有找到什麽類似於鬼畫符之類的，也沒有什麽人偶草人之類的，不是布料就是玉石首飾，那首飾上連個動物造型的都沒有，全都是花朵之類的。
她正忙活，時晴就站在外面喊道：“大姐？”
時韻走出來，時晴手裏拿著一瓶膏藥：“你之前不說手腕疼嗎？這是止痛膏，你用一些試試，看看有沒有用。”
時韻順手接過來：“你忙完了嗎？”
“我沒什麽事兒忙啊，不過我收到了一份兒帖子，說是長公主舉辦宴會，你去不去？”時晴問道，時韻搖搖頭：“不知道，娘是如何說的？”
時晴頓了頓：“你自己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如何是不知道呢？”
“不知道的意思就是娘想讓我們去的話我就想，娘不想讓我們去的話我就不想。”時韻笑嘻嘻的，時晴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這時候倒是聽話了。”
見時韻往屋子裏走，她就跟著，看到屋子裏一團亂，就忍不住皺眉：“你在做什麽呢？”
“找東西，我總覺得，淑妃對我們的態度有些奇怪，我就想找一找，看她送我們這些東西是不是有古怪。”時韻頓了頓，幹脆就真話假話摻著說了：“以前並不見她有這個親近我們的心思，這種忽如起來的親近，有些詭異。”
時晴沒說話，伸手將桌子上翻找了一下，忽然說道：“年底的時候我們進宮請安，因著沒帶手爐，淑妃娘娘就將自己的手爐賞賜給我們了。”
時韻頓住動作，那手爐既然是賞賜給她們了，她們自然是要帶回來的。但手爐這種東西吧，她們自己也有習慣用的，用習慣了，裏面放多少木炭，哪個角度最暖和，手捧著又最舒服，拿到手裏就能清楚，所以她們還是喜歡用自己平日裏用的。
再者，現在都過了一個夏天了，那手爐冬天用的東西，誰還能時時刻刻記在心裏？
時韻讓丫鬟去找，丫鬟很快就從箱子裏翻找出來了，那手爐被洗得幹幹凈凈，外面是雕刻了小貓撲蝶，裏面光滑的銅壁上什麽也沒有。
時韻卻很擅長聯想——比如說，淑妃是不是在將手爐給她們的時候，順手就塞了什麽符紙進去燃燒了呢？
她想著，就拿起來手爐往地上砸，青石板的地面結實得很，手爐砸在上面，也就外面那一層琺瑯給摔壞了，露出裏面光溜溜一個銅球，銅球上——有幾行鬼畫符一樣的字體。
時韻自己也精通道法，拿起來看，心裏就了然了，踏破鐵鞋無覓處，這東西，還真是藏在淑妃賞賜下來的東西裏面。雖然不是她之前猜測的符紙什麽的，但這手爐雕刻，怕是也要費不少事兒。
時晴也湊過來：“這是什麽？”
她喜好看山水的書，其中也有些會提到一些風俗什麽的，大致能辨認出來：“這是什麽符咒？”
時韻正要開口說，又頓住，裝作不知情的樣子：“我也不知道，你遍覽群書還辨認不出來呢，問我不是白問了嗎？咱們找爹問一問，對了，你那手爐也找出來，看看上面有沒有什麽東西。”
時晴也去按照，將外面一層琺瑯殼子給砸掉，露出裏面的銅球來，上面也是有雕刻東西的，和時韻這邊的一模一樣。
那問題就來了，兩個同樣手爐賞賜下來，姐妹兩個也都一起用了，為什麽原主會中招成為替身，而時晴什麽事兒也沒有呢？這東西難不成還會挑選排序不成？先用大的，等大的死了，再來小的？
上輩子原主被燒死，那她死了之後，是不是時晴，也是被死了呢？
時韻叫上時晴：“爹爹見多識廣，咱們找他問一問。”
兩個人又往前面書房，時老爺今兒回來得早，正在書房裏忙活——當差哪兒有清閑時候，你在衙門幹不完的活兒，還得帶回家來繼續幹。
戶部的活兒，那是尤其多的。除了審批銀錢，還要核對往年賬目，還要預算明年開支，還要算今年國庫大概收入，還有其餘部門的要錢理由，再根據外面的情況排個先後順序。
就比如說，南邊有個城市發生了水災，知府上折子要朝廷給銀子賑災，要了三百萬。
北邊有個城市發生了雪災，知府同樣是上了折子要銀子，同樣要三百萬。
然後呢，兵部說，北疆的士兵們該換衣服了。工部說，要購買優秀糧種。
可現在國庫只有四百萬，那給誰呢？給多少？水災有多少人死亡多少人受傷，能扛得住幾天？雪災能不能拖延一天，若是拖延又會造成多少死亡？
戶部整天忙的，腦袋上頭發少的人都撐不住。
見兩個女兒過來，時老爺百忙之中抽出空來詢問：“可是有什麽事兒？”
時韻就將銅球放在時老爺桌子上，讓他能看見上面雕刻的東西：“我懷疑這是什麽符咒之類的，爹能不能讓人查一查？”
她自己說是替身符，時老爺是不一定會信的。再者呢，她也想通過這事兒，確定一下時老爺夫妻對原主，到底是個什麽心思，當真是疼愛女兒，還是流於表面。
她自己感覺是真心疼愛，但原主……對親生父母的感覺，也會感覺錯嗎？
時老爺看見那上面東西就先皺眉，過了片刻就點頭：“行，我知道了，我回頭找人問一問，你們且回去吧。”
時韻應了一聲，正要走，就覺得心口猛的一疼，像是被什麽紮了一下一樣，她趕緊伸手揉一揉。時老爺就問道：“是身體哪兒不舒服？”
時韻搖搖頭：“沒事兒的，那爹您忙，我和妹妹就先去我娘那邊了。”
可走到外面，忽然又覺得臉頰一痛，時韻強忍著才沒伸出手來揉一下自己臉頰。臉頰疼過之後是牙齒有些疼，這倒像是被打臉，打的牙齒都有些松動疼了。
奇了怪了不是說淑妃是寵妃的嗎？
淑妃還生了三皇子，三皇子都一把年紀快結婚了。
淑妃都快要當祖母的人了，哪怕是惹怒了皇上，皇上也不會對她下這樣的手的吧？
那她一個身處後宮之人，哪兒來的這麽頻繁的疼痛？原主之前，她是不是還有別的替身？否者就沖著疼痛的頻繁，淑妃能活到現在也很不容易啊。
難不成，皇上是個虐待狂？
這樣一想的話，好像也能解釋的清楚為什麽皇上和皇後的感情如此奇怪了，皇上大概是舍不得對皇後下手？
這腦洞一開就有點兒關不上了，但是時韻又清楚的知道，這個猜測的可能性只有一成。為什麽呢？因為原主活了十幾年，從沒聽過皇上有殘暴之類的名聲。
若是皇上當真是個受虐狂，說實話，出於那樣的地位，萬人之上，一句話就能血流成河，整個朝廷的掌控者，他必然是有這個能力，今天打死這個明天打死那個的。
人的欲望一旦打開就很難關上，只要皇上體驗過隨意打死人都不會有人說什麽的感受，他就不能再控制住這種沖動了。
那宮裏上上下下，從太監到宮女，從妃嬪到子女，皇上簡直是想打死哪個就能打死哪個，打死之後甚至都不用找太多的借口的。
可偏偏呢，原主記憶中，朝廷上上下下，從平民百姓到文武百官，都是誇讚皇上仁善，英明神武的，絕沒有任何一個暴虐殘酷冷血之類的名聲。
人能偽裝一年兩年，但偽裝十年二十年，難度可就高了。
而且，對比宮中死亡人數，她覺得，皇上是個虐待狂的概率，實在是太低。
既然不是皇上，那是誰？也不會是三皇子，無論如何，這是古代，古代人對孝的看重，那簡直就是，當父母的說一聲讓子女去死，子女也需得立馬毫不遲疑的半點兒不拖延的找個地方去死的程度。
那還能是誰？
淑妃自己是個受虐狂？喜好受虐？
時韻想的入神，差點兒連身上的疼痛都給忘記了，然後腳下也不知道如何一絆，就臉朝下摔下去了，時晴連忙伸手卻沒趕得及，還是時韻自己反應快，雙手撐住了地面。
但隨即，後背就是一陣劇烈疼痛，就像是被人擡腳在後背踹了一腳一樣。
時韻差點兒沒能控制住自己，時晴已經彎腰來扶她了：“你沒事兒吧？要不要緊？”
時韻搖搖頭，心裏暗暗罵娘，她都快承受不住的疼痛，也難怪原主早早就暴露出來，然後被時老爺和時夫人察覺了端倪呢。
這種……發明替身術的人，實在是該天打雷劈。
時韻順著時晴的力道起身，繼續往正院走，時晴還皺著眉看時韻呢：“我總覺得你這兩天有些奇怪，是不是與上什麽事兒了？”
時韻搖頭：“沒有，我好著呢，你少操心我了，趕緊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昨兒娘可是布置了功課的，今天必然詢問，你等會兒若是回答不上來，可別找我求助。”
時晴冷哼一聲了：“還不知道誰找誰求助呢。“
她快走兩步將時韻扔到後面，時韻這才伸手揉一揉自己後背，有些夠不到，像是在撓癢，小丫鬟看見了也沒敢多說什麽。
時韻走到正院，時夫人果然是拿出來一摞的賬本：“昨兒和你們說了賬本分幾種，現在你們還記得嗎？”
時韻正要張口，時夫人就擺擺手：“你們各自坐一個位置，拿了筆墨紙硯來默寫，不用說出來。”
果然是個小考試。
時韻就沒帶怕的，坐下來就開始默寫。時夫人剛問一個開頭，她就能猜出來後半截，然後飛快寫下來答案。等時夫人問完，再一看時韻面前那張紙，就有些……震驚的感覺。
她原以為大女兒性子活潑好動，應該是在這方面，比不上喜歡看書的小女兒的，卻沒想到對於管家理事，竟是如此有天賦，不光是所有問題都回答出來了，還額外多寫了許多。
“平日裏倒是沒發現你有如此聰明。”時夫人說道，時晴也湊過來看，看完之後就臉色覆雜，好半天才對時韻身處一個大拇指：“也確實是不用求助別人。”
“你如何是別人呢，你是我的親親妹妹啊，嫡親嫡親的。”時韻笑嘻嘻的說道，湊到時晴跟前：“咱們之間互相求助不算丟人，你若是有什麽事兒問我，也不用覺得抹不開臉。”
時晴推著她腦袋讓她走開。
時夫人看著她們玩鬧也沒多說什麽，只讓人又另外拿了賬本過來——原本是打算慢慢教的，遷就一下大女兒，但現在發現大女兒對管家理事也有天賦，那索性就按照原先的計劃來，盡量多教導些。
時韻和時晴水深火熱的學看賬本，那邊時老爺就安排了小廝，親自帶著拓寫下來的符號，私下裏去了京城最有名的道觀——他聽時韻和時晴說過，這東西是淑妃賞賜下來的。
宮裏出來的東西，自然是要小心查問才行。
他連個臉都沒露出來，只帶了帽子往道觀去。
用銀子開路，找了道觀的主持來解惑。
等聽到那三個字，時老爺那臉色就變了——替身術，聽名字就知道是什麽意思。淑妃將這樣的東西賞賜給自己的女兒是什麽意思？她打算用誰來做誰的替身？替的又是什麽？
時老爺臉色鐵青的回家，讓小廝偷偷的找了錘子來，將兩個銅球給砸碎，然後吩咐了小廝去辦事兒：“拿去融了，將碎片做叫暖腳爐。”
暖腳爐就是放在腳底下的，冬天腳冷，軟榻上放幾個這東西，再用棉被子將雙腿蓋住，簡直完美。
小廝領了命令去，宮裏的淑妃卻是覺得心口猛然一疼，趕緊坐起來，但伸手捂住胸口緩了一下，她又慢慢躺下來，在心裏叫了一聲：“系統。”
她面前，就展開了一個屏幕，透明的。淑妃明知道尋常人是看不見的，但還是下意識的往周邊看了看，這才轉過頭來點開上面的小人看。
總共六個小人，每一個小人後面都牽著一條紅線，但現在，有兩個紅線已經斷掉了。
而且，很湊巧，斷掉的就是時家姐妹兩個的。
淑妃就忍不住皺眉，這天氣說她們想用手爐，所以翻找出來，不小心弄壞了，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點兒。昨天她們兩個才進宮……除非……淑妃猛然坐起來，除非是她們察覺到什麽異常了。
否則，怎麽就那麽湊巧，這東西就斷開了呢？
淑妃忙叫了大太監：“去叫三皇子進宮，就說我做了噩夢，有些心口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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