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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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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4 章

無論怎麽說,閨女回來了,這日子就有盼頭了。時爸爸總憂心一件事兒,他上了年紀,老妻身體不方便,孫子年幼,雖說因著兒子成了烈士,他家這成分……這幾年也沒被批評過,但怎麽說呢,風雲變幻是不是?心裏總懸著這一口氣呢。

現下時韻憑著三代貧下中農家庭兒媳婦兒的身份,參加了高考,拿到了名次,進了全國最高學府讀書,這說明什麽?說明出身這東西,已經不是很重要了。

說明這社會,在慢慢的變好。

說明這家,有了可依靠的中壯年。

說明哪怕是自己現下就死了,家裏也不用擔心沒人照看了。

時爸爸最終還是高興,一向摳摳索索的人,主動去買了半斤豬頭肉,拿了自己珍藏了很多年——還是送兒子去當兵時候買的酒,多出來的一瓶,一直放到現在,晚上和楊建國這個女婿,這個半子,痛痛快快的喝了一場。

時韻和楊建國是要十二月才上學,他們提前來了半個月,一個是為看看原主時韻的家人,二來呢,也是看情況安排一下,畢竟夫妻兩個承擔著兩邊家庭的花費呢,這錢是不是也該賺起來了?

楊建國是打定主意在發動機這方面走的,第二天就拿著介紹信——省城農用機械那邊給開的,直接在京城挨家找起來工作,他得上學,不能正式入職,就只能是拿獎金。

這個獎金怎麽說呢,比較籠統。他可以問問人家廠子裏有沒有難以解決的問題,他幫著解決,解決完了,人家該給多少給多少。另外呢,他現在也是有一個設計的,他也打算將這設計給“貢獻”出去,他貢獻出去了 ,國家該給獎勵還是要給的。

當然,人生地不熟,他就算是拿著介紹信,一開始大概是連進門也做不到的。但楊建國這人,就勝在臉皮厚,你這邊不願意說,那他就上那邊對家去。

這樣總算是找了個口子,有一家專門生產拖拉機的農用機械公司呢,這個發動機有漏油的問題,自家工程師是解決不了的。楊建國就在人家廠長下班的路上攔著,將自己的理論一五一十的拿出來說。

然後,得了個機會。

這一次機會呢,總共賺了三百塊,還有一些糧票,油票之類的。

這機會不光是賺錢的機會,還是揚名的機會,尤其是楊建國現下是有身份的——第一學府的高材生。像是這種有科研的東西的,廠子裏的領導人只要不是傻的,都知道應該和科研者搞好關系,有時候人家一個小小的發明,大概就能給廠裏帶來十倍百倍的利益。

楊建國有真本事,又有學歷,大一就開始發表論文,跟著教授實地考察,這日後能沒有出息嗎?也就是短短一年時間,他就站穩了腳跟了。

楊建國是個圓滑的,站穩了腳跟,那錢對他來說就不是大問題了。當然,法律允許範圍之內的,他是來幫原主拿回主角的身份的,又不是來送原主進監獄的。

大一放寒假,他就給時爸爸一筆錢:“您得空了,就去問問鄰居們,看那屋子願不願意賣,現下呢,外面已經是允許賣房子了,三環那邊有個地方,新開發的小區,人家賣樓房,自來水,電燈,室內馬桶,可方便了,他們要是不願意賣這屋子呢,咱們就去買樓房,樓房吧,就是有個不好,要上下樓梯……”

電梯房現在也有,但是貴。

時爸爸頓時推辭:“不要你的錢……”

“您拿著吧,買了這屋子,就寫在大侄子名下,日後就算他的產業了。”時韻在旁邊笑:“我大侄子沒個爹娘,長大娶媳婦兒,總得有個家產是不是?這宅子就是他的保障。”

時爸爸不願意:“那也不能要你們的,我自己來想法子……”

“我大哥當年疼我,他現在人沒了,他這孩子,我肯定是要照看好的,您啊,就當是我給我大哥的。”時韻不讓他推辭,又說道:“我和楊建國呢,並不發愁這房子的事兒,我開了春,也要搬家了,國家給配的樓房,兩室兩廳的,您呢,要是願意,就和我媽收拾收拾,咱們一起住,你要是不願意呢,我也有個建議,你這工作啊,幹脆就辭掉了,在家裏也休息休息,一把年紀了,這樣勞累,那保不準什麽時候就倒下來了,我媽和我大侄子還指望你呢,你得長命百歲,愛惜身體,知不知道?辭工了,拿退休金,日子也有著落。這剩下的空屋子呢,你願意租出去就租出去,不願意租出去就空著,我一個月給你一百塊,你也不用發愁這吃穿的事兒。”

時韻給安排的妥妥當當,她這研究是不太容易出成功的,但好在這一年也並不是一無所獲,憑著一點兒新型材料的發明,她成功的給自己賺回來一套房子——當然,不算大,也不在她名下,但至少是有地方住了。

時爸爸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總覺得自打女兒回來,自己這日子,過的一天和一天不一樣了。

反正,他這年紀,也確實是到了該退休的年紀了。

老婆子現在能蹣跚走兩步了,大孫子也上了小學了,自己若是現在退休,好像也沒什麽不好的。

時韻這邊安排妥當,又跟著楊建國回了一趟村子裏。

第二次的高考距離第一次並沒有很久,今年的六月份,中間差了不到八個月的時間。楊建黨和張婧沒錯過第二次高考,但是很遺憾,兩個人再次落榜。

家裏寫信的時候說了這事兒。

楊建黨是有些心灰意冷的,再者他這人好面子。人高中學校,在都是年輕孩子,就他和張婧,二十多的人了,還和一群孩子坐在一起。

張婧能看得開,楊建黨卻是覺得心裏別扭。於是這次落榜之後,楊建黨就想打退堂鼓了,他想找個工作,安安穩穩,上班兒賺工資,但張婧還想再試試。

夫妻倆有了點兒爭執,最後呢,誰也沒說服誰,於是決定各行其道,楊建黨去工作,張婧繼續讀書。

楊建黨這半年並不算白費功夫,他還拿到了高中文憑。有這麽一張文憑,找工作也容易,但畢竟沒根基嘛,找來找去,也就找到一個五金廠的車間工工作。

也是緣分了,兄弟倆都是再這兒找的工作。

楊建國就安慰他:“我原先也是幹的車間的,後來我自己學嘛,人家下班了,我就對著那機器研究,看它是怎麽工作的,靠什麽動力,研究明白了,我才轉到技術部……”

楊建黨苦笑一下,自家大哥真以為研究是好做的?他看著那一層層一圈圈的螺絲,看的腦袋都疼。

但也不知道是因為大哥出去讀書一年,氣勢更勝還是怎麽的,他那些抱怨的話就有些說不出口,只好唯唯諾諾的點頭:“我知道了,我以後一定多留意。”

“總做車間工也不是個出路,總不能一輩子只做車間工吧?你多學點兒,我也好給你想想辦法,看你將來能不能轉個技術工種,這種的工作,工資高,也清閑,機器不出問題,你就沒什麽事兒,只每天檢修一下就好了。機器出問題了,臨時加個班也不是大事兒。再者,又有我呢,有什麽不明白的,不確定的,找我問問也行。”

楊建國又說道,楊建黨趕緊應下了。

他們兄弟在外面說話,時韻在裏面看楊媽媽包餃子,張婧在旁邊幫忙。拿人手短,她去年上學,是大伯哥兩口子給的學費,今年她還打算繼續上學,這學費的事兒……也暫且沒個著落。

雖說楊建黨是去上班了,但兩口子吃喝拉撒不要錢的嗎?楊建黨有糧票,但她沒有。

所以呢,時韻能坐在旁邊看,她得幫忙。

一邊幫忙,一邊打量時韻身上穿著,心裏就略有些酸溜溜的,穿的那呢子大衣,長到腳踝,要那麽長有什麽用呢?還不如做個短款的,這麽布料都夠做兩件了。

這大冬天的,穿呢子大褂,可顯著她有好身材了。

張婧再看一眼自己身上靛藍色的大棉襖,抿抿唇,不去看時韻了,越看心裏越是難受。

同樣的妯娌倆,你說,人家這日子,怎麽就一天比一天好了呢?自己卻是過的……活像是地地道道的農村婦女。雖然她本來也就是這身份,但張婧自己是不認的,她是城裏來的,她是讀書人。哪個身份不比農村婦女好聽呢?

要是她的金手指沒失蹤在……想到這個,就又有些怨恨楊建黨。可怨恨也沒有用,她自己娘家,是絕不會掏錢給她讀書的,也只楊家,有楊建國這傻子,她才能有機會繼續讀書。

想著這讀書的事兒,張婧心裏就算是再如何,這會兒也只能捧著時韻:“咱爸媽這一年可沒少念叨你們,總擔心你們吃不飽穿不暖的,我就說,你們大學生是有補貼的,吃肯定是沒問題的。現下瞧著,這穿的,也沒問題?”

時韻就笑瞇瞇的:“我和建國也是有自己的工作的,建國除了去實驗室,就是去廠裏實地考察,我呢,在實驗室幫老師做實驗,也是有補貼拿的。”

張婧就笑道:“那看來還是讀書好,讀書出來了,才能賺大錢。”

時韻也點頭,不等張婧自己問,就主動說了:“我聽建黨的意思,你還想再讀一年?”

楊媽媽聽著就不高興,忍不住冷哼一聲,張婧看她,面上帶了幾分哀求:“媽,我知道你不高興,讀書花錢,建黨剛上班,手裏也沒攢個錢,我要繼續上學,他一個人肯定就要更辛苦了,又要上班,又要照看家裏……這吃喝拉撒,哪樣不要錢呢?可我要是不念書,我這個年紀了,找工作也不好找,我能怎麽辦呢?留在縣城吧,也是建黨的負擔。不留在縣城吧,難不成我和建黨要分居兩地?”

楊媽媽下意識的就看一眼張婧的肚子,這都幾年了,兩個兒媳婦兒,硬是一個動靜都沒有。

她有時候都發愁,和楊爸爸說話的時候,都覺得自家是不是要絕後了。

四年了吧?別說是孫子了,孫女都沒見個影子。

張婧又看時韻,話裏話外的就一個意思,日子過得苦,讀書要花錢,但是不讀書,也沒出路,照舊是楊建黨的拖累。她是楊建黨的拖累了,那楊建黨是誰的拖累?是楊家的拖累,楊家有了拖累,最終累的是誰?是楊建國,誰讓楊建國有出息呢?

村子裏嘛,都講究一個抱團,你一個人成才了,你得拉拔下面的兄弟們才行,整個家族都有出息了,那走出來才有氣勢。

時韻沒有個能換別人智商的系統,所以張婧沒了金手指系統,該是什麽性子,還是什麽性子。不是特別聰明,但也不是蠢笨之人,該如何說話,如何給自己找好處,她都是知道的。

時韻聽著她嘰嘰咕咕半天,就笑道:“建黨之前說過你讀書這事兒,我和你大哥呢,也是很讚同的。讀書有出息,要是讀個一兩年,能換二三十年的安穩,那肯定是很值得的。但是吧,就一樁,咱們也不確定你這一兩年,到底能不能讀出來是不是?那要是一兩年不行,三四年,五六年,總不能一年一年的耗下去吧?你這年紀了,現在找事兒都不好找了,再等個三五年上了年紀,地裏幹活兒你都是使不上勁兒了對不對?所以呢,咱們也得有個期限,這個是一早就說好的。”

張婧仔細回想一下才能想起來,她和楊建黨第一次覆讀的時候,確實是說過這事兒的。楊建國只給他們兩次機會,兩次若是還沒考中,楊建國就不管了。

張婧忙點頭:“我知道,大嫂放心,我這次肯定努力,我一定能考上的。”

這會兒倒是能喊一聲大嫂了。

時韻並不很當回事兒,一年的學費,總共也沒多少。

她和楊建國並沒有很在村子裏停留,一個是實驗室那邊耽誤不的,二來呢,楊建國這邊也有新的邀約——省城那邊機械廠,想開發一個播種機,看楊建國那邊有沒有思路設計。

所以,新年一過,他們就轉道省城。

播種機不算是很有技術含量的東西,楊建國這次最大的設計是收割機,收麥子的收割機。

設計圖紙有,那邊廠長一看到圖紙就很想要,但楊建國本人是沒時間留在這裏的,他反正已經出了圖紙了,就幹脆要了獎金,將圖紙留給了機械廠這邊。

開學之前回京城。

接下來的一年時間就是平平和和的,一直到六月裏,張婧那邊傳來喜訊,說是又沒考上,但是呢,大專那邊可以破格錄取一下,大專是師範學院,本省城的。

畢業之後呢,是能分配一個本地的工作的。

張婧就決定去讀這個大學了。

楊建黨是很願意的,夫妻兩個都有工作,將來一起上班,家裏也就更寬裕了。但楊爸爸楊媽媽那邊也開始催促起來了,上學的事情既然弄好了,那接下來是不是就該生孩子了?

五六年了啊,村子裏現在提起來他們家都是議論這事兒的。

還有那心不好的,已經開始傳播他們楊家是做了缺德事兒,要斷子絕孫了。

時韻那邊遠,無論他們如何催促,時韻只應下來就是了。但張婧這邊不同,張婧這就在跟前呢,師範學校也就在市裏,坐車過去也就一個多小時。

所以,每周,張婧都要被楊媽媽耳提面命的要生孩子。吃的方面呢,楊媽媽也不知道哪兒找了許多偏方。

張婧這樣飽受折磨一年多,然後,就提出了離婚。

楊建黨頓時懵了,他還覺得自己和張婧和和美美呢,雖然夫妻之間也有不同意見,但誰家夫妻不吵架呢?夫妻嘛,床頭吵架床尾和的是不是?怎麽就要離婚了呢?

他卻是不知道,張婧對他,心裏是早有怨恨,從那金手指的事兒之後就一直看他是帶著怨氣了。一個人若是憎恨某個人,那無論對方做什麽,在她眼裏,那都是十分可惡,難以忍受的。

只不過張婧是沒辦法,她得依靠楊家呢,這才選擇咽下這口氣的。

現在,大專讀了一年多了,再有一年多就要畢業,到時候就能找工作了,她何必再忍受呢?

離婚的事兒一出來,就是楊媽媽都懵了,她還是以為是自己催促的太緊,讓張婧煩不勝煩了呢。楊媽媽是有些小心思,也不是純正的大善人,但也絕不是壞人,她小心思有,好心思也有。

兒子結婚不容易是不是?和張婧夫妻倆,也沒有大吵大鬧過對不對?那張婧在自家算一算也有七八年了,養個小貓小狗也有感情的是不是?要因為自己的緣故讓兒子離婚了,那兒子以後還能開心高興不?

這樣想著,她就覺得,要不然還是自己給張婧道歉,讓夫妻倆還和好吧。

小老太婆這樣想著,就自己偷偷摸摸的收拾東西去了學校了——她覺得做長輩的,給個晚輩道歉,怪尷尬的,還是別讓人知道了好,所以誰也沒告訴,就自己偷摸的來的。

這偷摸的來,可就發現大事兒了,張婧給她兒子帶了綠帽子了,她說是離婚呢,感情是已經在學校找好了下家了,要不是她今兒來悄摸的來,都看不見張婧和個男人挽著胳膊說說笑笑親親密密的樣子!

老太太頓時就炸了,她是個急性子。

這一炸,誰的面子也就顧不上了,當即就挑出來指著張婧的鼻子罵起來。她和張婧可不一樣,張婧是常年坐在那裏讀書的,老太太則是天天下地幹活兒的,不幹活兒她閑不住,哪怕手裏有錢呢,也天天下地幹幹這幹幹那的。

所以楊媽媽一伸手拽住了張婧的頭發的時候,張婧是反抗都反抗不了,只能順著老太太的力道往前走。

楊媽媽一邊走還一邊吆喝呢:“我大兒子夫妻為了你們夫妻好,給你掏錢交學費,給你掏錢覆讀,你前前後後,花了多少學費你算過嗎?五百多!我們楊家給你學費,就是讓你來學校養野漢子的?”

“學校領導在哪兒呢?我就要找學校領導問問,你們學校教出來這樣的人,你們敢放她去教導孩子們讀書嗎?”

張婧低聲哀求:“媽,我知道錯了,別喊,別喊了,我求求你,我好不容易考上的……咱們有事兒回家說,我不離婚了還不行嗎?”

無論她和楊建黨之間如何,她沒離婚就談了一個,她讀書花費的是楊家的錢,這些在道德上就站不住腳。

這可是八十年代初,大學生的品德教育,學校還是很看重的。

楊媽媽在學校鬧一通,若是打定了主意搞她,那學校肯定是容不得她的。

她這樣哀求楊媽媽,楊媽媽卻是不為所動。她一開始想著小兒子兩口子,感情也算不錯,小吵小鬧少不了,但打架卻是沒有的,那夫妻一起過日子,不都是磨合嗎?好不容易一起過了七八年了,離婚可惜了。

但現在她卻覺得,張婧這樣的女人,楊家不能要。

沒心肝,白眼狼,不地道,不忠誠。

這樣的女人,你就算是勉強留住了她,她的一顆心也不在家裏,與其以後夫妻倆離心,倒不如現在趁著沒孩子,趕緊離婚算了。楊建黨雖然三十來歲了,但也算壯年,他又有工作,難道還找不到個本分老實的媳婦兒嗎?

至於張婧,那就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

她非得領著張婧去見學校領導,事兒鬧的大,一路上不少人圍觀,學校領導很快也就收到了消息,急匆匆趕過來——說實話,這兩年是沒少遇上這樣的事情。

男的考上了,嫌棄家裏沒讀過書的媳婦兒,於是在學校追求別的女人。

女的考上了,嫌棄家裏男人粗野,於是看上了學校的文質彬彬的男人。

但往常都是對象那邊找來的,像是這親婆婆一個人孤身上陣……實在是少見。

學校領導抱著息事寧人的想法,就問楊媽媽有什麽需求。楊媽媽的要求就簡單:“既然非得要和我家兒子離婚,她又找好了下家,那我也不是那不講理的胡攪蠻纏的,她心思都不在我家了,我強留她也沒意思,那離婚可以,但這些年她讀書花錢,都是我家出的,這筆錢得算一算,我們家不能白給了錢又沒了人是不是?”

學校領導就看張婧,張婧面色漲紅,想反駁,卻反駁不了,這錢是楊建國轉給楊建黨,楊建黨親自給她的,一筆筆的,都是有來處的,她現在就算是非得要說這錢是她自己賺的,也站不住腳。

學校領導就語重心長:“張婧啊,咱們這是師範學校,從咱們學校裏出來的,以後都是幹的教書育人的工作……既然是教書育人,你自己的品德是不是得先站得住啊?”

張婧嘴唇動了動:“我沒有錢。”

她有補貼,但平時吃飯買衣服,都要用。學費也還是楊建黨給的,她手裏,是真沒錢。

楊媽媽很幹脆:“那就寫欠條,你娘家在哪兒我也知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寫了欠條,今天就跟我回去和建黨離婚,你收拾你東西走人,我們楊家留不下你這樣的白眼狼。自此之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張婧迫不得已,只好當著校領導的面兒寫欠條。

寫完了欠條,又跟著楊媽媽回去離婚。她忙著回去離婚,自然是不知道,在她走之後,學校領導那邊就接到了教育局電話,要整頓校風校紀。

實在是這兩年,找到學校的原配太多了點兒。

一開始呢,原配處於弱勢,這事兒平息下來也就沒人再管了。可是呢,去年開始,又爆出高考冒名頂替的事兒來,總之,上到大學生拋家棄子,下到高考亂象頻出,一句話,幾乎整個社會都在關註這個大學的事兒。

上面也不知道是哪個提出的建議,說現在國家是正值用人之際,若是不整頓這些個事情,怕是以後有道德敗壞之人,混進了科研隊伍。那對國家來說,就可能會存在大大的危害了。

畢竟現在為了好生活就能拋家棄子的,將來也指不定為了利益權利,就出賣國家的。

反正這建議一出來,全國的教育局都接到了通知,要整頓一下這個東西。

張婧這不是巧了嗎?正好撞上。以前的話,只要學校含糊一下時間,發個批評通知,說張婧是沒處置好原先的婚姻關系就好了。現在嘛,等張婧離完婚從村子裏回來,就發現學校已經貼了退學通知了。

不光是她,之前和她在一起的男同志,也被退學了,那男同志,也是在鄉下成過家的,並且還有一個女兒的。他是重男輕安,離婚並不想帶著女兒。

張婧那一瞬間,就覺得腦袋一片空白——她辛辛苦苦,三次高考,終於實現了人生的改變,結果一轉頭,就要被打回原形?

張婧瘋了一樣要去找校領導,但根本見不著學校領導的面兒。

她在學校游魂一樣轉了一天,到了晚上就被驅逐出去了,學校保安就再也不讓她進門了。

她在學校門口蹲了一晚上,連著三天,進不到學校裏面。她就想再轉頭去找楊建黨——她一個女人,上不了學,沒工作,沒吃沒喝的,能怎麽辦呢?

她不想和楊爸爸楊媽媽碰面,就直接去縣城那邊找。楊建黨好端端的上著班呢,出來聽著張婧一頓哭訴後悔,說想覆婚。於是呢,這心裏就有些起起伏伏。

又有些舍不得張婧,又有些惱恨張婧。

心裏存了事兒,上班不認真,一不小心,這胳膊就卷到了機器裏面。

那一聲慘叫,整個五金廠都驚動了,五金廠也多少年沒出過事故了是不是?也幸虧是電工師傅拉閘快,否則,楊建黨整個人怕是都要被卷進去了。

現在,一條胳膊算是保不住了,已經成了肉泥了還怎麽保得住?能保住一條命就不錯了。

楊建黨被急匆匆的送到醫院,楊爸爸楊媽媽得到通知,匆忙趕過來,在醫院外面見著了張婧。那一瞬間,楊媽媽就想明白了——肯定是這禍害找自家兒子了 ,要不然,兒子好好的上著班呢,怎麽就不專心,讓胳膊給卷進去了呢?

楊媽媽立馬撲過去對著張婧就是兩巴掌,恨不能將張婧腦袋都給擰下來。

張婧木呆呆的盯著地面,實在是想不明白,怎麽就到了這地步呢?

楊建黨成了殘疾,因著是他自己不小心,所以,連賠償金都沒拿到多少。五金廠出於人道主義,給了三千,工作呢,肯定是不行了,殘疾怎麽做車間工?於是,八百塊將工作給賣掉了。

他現在對張婧的恨意,占據了以前的情分。他留下了張婧,說是要讓張婧贖罪,整日裏對張婧不是打就是罵的,張婧好歹也見識過外面的世界了,怎麽會忍受這樣的生活?

於是,趁著楊建黨睡覺,拿了賠償金,偷偷的跑了。

楊媽媽哭哭啼啼的給楊建黨打電話說了這事兒,她心裏大兒子是很有出息的,大兒子肯定能幫忙將張婧給抓住的。

楊建國當然是不能辜負楊媽媽的信任了,找了人,稍微一打聽,就將張婧的下落給打聽出來了。

八十年代中期,那是火車上最為混亂的一段時間了。張婧身懷巨款,她本來是要回娘家那邊的,卻因為出行經驗不夠,不小心露了財,於是被盯上。

不等到半路,人就被哄騙下車了。

若不是楊建國的身份,公安系統對這事兒十分看重,張婧早已經淪落到山溝溝裏去了。

幸好趕的及時,張婧倒是被救回來了,但是坐牢嘛,還是少不了的——她和楊建黨已經離婚,她拿走楊建黨的錢,就已經算得上是大額偷盜了。八十年代這會兒,雖然火車上是最猖狂的年代,卻也是嚴打的年代。路上牽個手都有可能吃子彈,這種大額偷盜,十年起步。

楊建黨的錢……追不回來了,小偷人販子分一分,能給張婧留下一身衣服都算他們很大方了。

楊建黨簡直是恨毒了張婧,要不是張婧在監獄裏面關著,他都能撲上去生吃了張婧。

現在,楊建黨也不得不開始重新考慮自己以後的生活了。要錢沒有,要工作沒有,胳膊沒了一條,他又素來拈輕怕重愛面子,自此之後就很少出門了。

反正楊爸爸楊媽媽能養得起他嘛。

又過了六年,楊爸爸無疾而終,楊媽媽呢,因為常年勞累,身體不算好,在第二年也跟著去了,兩口子唯一的遺憾就是沒看見孫子孫女。

楊建國和時韻一起回來給老兩口辦的喪事。

辦完喪事之後,楊建國就和楊建黨商量了,以前父母在,你可以啃老。但現在父母不在了,做哥哥的,是沒有義務養著成年三十多快四十的弟弟的。

所以,要麽楊建黨就守著這老宅,還有前些年村裏分的幾畝地,渾渾噩噩的過完剩下的幾十年。

要麽呢,振作起來去學個手藝,找個工作。他在五金廠幹過車間工,對小機械也是稍微有了解,現下呢,外面的各種機械也多了,要是學個維修什麽的,日子也能過。

楊建黨思來想去,就答應了這學個手藝的事兒。

楊建國出錢送他學的,就一年,學好學壞是他自己的事兒,反正過了這一年,楊建國就不管了。

一年之後,楊建黨自己在老家開了個維修鋪,修自行車,電視機,收音機一類的。日子吧,不算很好,畢竟他幹活兒慢,一只手,細致活兒也幹不來。

但也還算勉強能過得下去。

後半輩子呢,也沒再娶媳婦兒,一個張婧就將他嚇著了。他現在就一個胳膊,可不一定能打的過女人了。

楊建國和時韻也並沒有太多的時間來關註楊建黨和張婧,他們現在在各自的目標上,都前進了很多很多,論文也發表了,實驗也做了,項目也成功了幾個。

怎麽說呢,謙虛點兒不敢自認科學家的名號,但國家不會虧待了他們這些為國家做貢獻的,兩個人該得到的,國家是一分不會少的。

科研院的職位,科研人員的工資獎金,還有科學家的住房,配套的保姆,都是有的。

他們的身體的原主,一直不曾回來,就算是他們叫了,也沒回來。於是,這身體就便宜他們兩個了,用了一輩子,做了幾十年恩恩愛愛的夫妻。

雖然沒孩子,但是死後的事兒,也不用他們自己操心,國家自然會為他們舉辦喪禮的。

兩個人是前後腳離開的,至死也是手拉手。

至於科研院以後會如何流行這恩愛夫妻的話,那他們可就管不到,反正他們也已經走了。

下個世界見的約定也不用說出口,兩個人彼此心裏惦記對方,知道還有再見的機會,這就已經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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