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257章

關燈
第 257 章

時韻噗嗤一聲笑出來,這神婆,實在是,要錢不要命啊。明明一個照面就躺下來了,居然還想要加錢做生意?或許,她以為自己剛才是不小心的,沒拿出自己的真本事來?

時奶奶有些猶豫,家裏本來就沒什麽錢,本來是為了解決時韻這個麻煩才割肉一樣的拿出來這麽些的,現在要是繼續往外拿……但是不給的話,自己前面那些錢又是退不回來的……

“你看你事情也沒辦成,那我之前給的那錢是不是得還回來?”想是那樣想,但時奶奶還是問了一句,萬一能返回來呢?

神婆也顧不上胳膊疼,吃到嘴的肉哪兒能凸出來呢?她扯著嘴角問道:“這錢可不是給我的,這錢是要孝敬大仙的,你連給了大仙兒的錢都敢要回去?就不怕大仙兒生氣?”

時奶奶嘴巴動了動,沒敢說話。大仙兒要是生氣了,那事情可就嚴重了,輕了咬死你家幾只雞,重了說不定連莊稼都給你弄死了。

時韻倒是感興趣,忙蹲下來問道:“是嗎?真有大仙兒啊?那你可得趕緊將錢還回來,我得好好見識見識大仙兒呢。”

她伸手:“我奶給你多少錢?二十個銅板還是三十個?”

她又轉頭看時奶奶:“奶娘你倒是怪舍得的,你要早說給錢,那你給我啊,你給我了之後,要我如何就如何,你說讓我三天不說話,我就三天不說話,你說讓我乖巧溫順,我就乖巧溫順,不比將這錢拿出去浪費了強嗎?現在好了了,人家大仙兒吃肉,你連一口湯都撈不到,也不知道你圖個什麽。”

春花在後面嘴巴動了動,到底是沒說出來什麽,反而是默不作聲的拿了斧頭,去將時韻爹娘屋子的門鎖給砸掉了。

時奶奶本來被時韻擠兌的很是尷尬呢,瞧見這事兒頓時更生氣了:“春花你幹啥呢?”

“我砸鎖啊。”春花老老實實,時韻的爹娘從屋子裏沖出來,將春花給擠到一邊去,時韻的娘去摟著時韻安慰,時韻的爹則是看老爺子:“爹,今兒這事兒,咱們可得好好掰扯掰扯,怎麽,就因為我們家不願意將錢拿出來給老三用,所以你們就想要用我閨女做筏子,來嚇唬嚇唬咱們?”

時韻的娘也哭:“壞了我閨女名聲對你們有什麽好處!小姑還沒嫁人呢,我看她以後怎麽說人家,還有老二家的,你家也有兩個女兒呢,你們就不用擔心以後老太太用這一招對付你們嗎?怎麽,就只允許你們要錢花,不允許我們反抗?我們要是稍微做的不和你們心意,你們就要找神婆?這日子以後還能不能過啊?”

二嬸想一想,那臉上就跟著難過起來了——早些年她生了老二之後,有三四年都沒懷上,老太太那會兒也著急,沒少給她找生孩子的偏方,什麽生吞蚯蚓,吃活的蜈蚣,吃老鼠屎,那真是想一想都要吐了,她還得捏著鼻子往肚子裏灌。

那會兒的日子,艱難的人都想死。

現在又是差不多的招數,神婆要驅邪,接下來是不是該上符水了?就算不是符水,那會用什麽招數呢?反正不會讓人太好過了。

她自己吃過這樣的苦,一想到女兒也要如此被對待,那臉色就好看不起來。

小姑在後面,臉色也有些不好看——她及笄了,要嫁人了,本來是指望三哥給他在同窗裏面挑選個良人呢,結果這事情,一步步的就鬧成了現在這樣。

先不說三哥還有心情給她尋摸人沒有了,就說時韻背上了中邪的名聲,自己會不會被牽連呢?自家娘親也真是,做事兒之前都不會仔細想想,仔細問問的嗎?

但更多的,則是怨恨時韻,不作妖老老實實的不好嗎?非得要鬧騰,鬧騰來鬧騰去,家裏一團亂!時良就算是晚兩年去念書又如何?又死不了人!

時韻就算是不知道這一院子人的各有心思,但也能猜出來,畢竟人嘛,都是先考慮自己的利益的。只有自己的利益得到了保障,才會想起來考慮別人的利益。

大房的利益就是送時良去念書。

二房的利益就是生一個兒子。

三房不用說,就連小姑,也是先考慮她自己的婚嫁大事兒。

時爺爺和時奶奶是想全家一股勁兒往一處使,但失去了公正公平公允的心,這幾顆心,就擰不成一條繩子。

“我奶到底給你多少錢?”時韻也不去想別人的心思,只問那神婆:“你要是現在全給我,我還能給你留幾分面子,你要是不出聲,那可就對不住了啊。”

她伸手去拽那桃木簪子,神婆趕緊伸手捂住。

時韻又去拽神婆那脖子上的小鼓,神婆連忙翻個身壓住。

時韻嘆口氣:“你看你,非得不合作,不合作就有點兒臉上不好看了啊。”

神婆冷哼一聲,她剛才就是大意了,所以才會被這小丫頭片子給弄傷了,但是現在,她可是提高了警惕的,這小丫頭片子要是敢再來一下,看自己不將她手指頭給折了。

神婆心裏發狠,她可不是說善茬,自己受傷了還能忍著,她是必得要給自己報仇的,不是不報,時機未到。

時韻笑了笑,起身。

時奶奶一個頭兩個大,眼看要收不住場面,時爺爺呵斥道:“行了,都鬧什麽鬧,老大家的,你也別將你們娘想太壞,她要是真的不顧忌時韻的名聲,就白天將神婆給請過來了,還用等到晚上?那大白天,領著神婆在村子裏轉一圈,你看看時韻還有沒有什麽名聲。”

又說二房:“不光是為了時韻的事兒,一會兒再讓神婆給你們算一下,看你們什麽時候有兒子。神婆算這個很準,前面村子,不是說誰家兒媳婦兒十來年都沒懷孕,就是吃了神婆一副藥,立馬就抱上了大胖兒子嗎?“

將這兩個帶頭鬧騰的給按下去,又警告自家閨女:“和你沒什麽關系,老實呆著去,回頭你三哥給你相看一門親事,你該嫁人就嫁人,娘家的事兒少摻和。”

越是摻和越是讓人討厭,等日後他們老兩口沒了,這閨女可就連個娘家也沒有了。少說話少做事兒,留幾分香火情,日後若是沒了父母,做兄嫂的,也能幫著撐腰。

閨女就是太嬌慣了點兒,有點兒腦子糊塗。

看時韻的娘還想開口,老爺子直接斥責時韻的爹:“什麽都沒弄清楚就咋咋呼呼的,我們什麽時候說是時韻中邪了要驅邪的?我們原本請了神婆,是想給時良開開鎖的。”

民間有一種說法,十二歲的小孩子都是沒開竅的。等過生辰的時候,開個鎖,就是開了心竅,不管是學習還是做什麽,都會變得聰明機靈起來。

至於是不是真的……肯定不是真的啊,就是民間的一種習俗,多是在十二歲的時候舉辦。

但老爺子也有說法:“時良雖然不到十二歲,卻是要去念書了,那就早點兒開鎖,也讓他開開竅。”

時韻的爹不太相信這說法,但是他能看見自家親爹帶著幾分警告的眼神。這要是再鬧騰下去,對自家有什麽好處呢?沒有,爹娘沒了臉面,指不定就不讓時良念書去了。再者事情鬧大了,對時韻名聲也不好。

神婆對上老爺子的眼神,趕緊點頭:“對,我是來給你家小子開鎖的,不過是瞧見你家女兒,身上有陰氣又有邪氣,這一時之間沒忍住,才多說了兩句,你們若是不信那就算了,反正這惡鬼也不是影響的我家。”

說著從地上爬起來,看老爺子:“我這胳膊受傷了,你們得賠錢,我這可是無妄之災,我也不多要,誰讓我自己多嘴了呢?我就要十個銅板。”

老爺子臉頰抽動了一下,吩咐時奶奶:“給她。”

時奶奶有些心疼,但最是聽老爺子的話了,轉頭就去屋子裏找了十個銅板。

事情被老爺子給圓過去了,時韻就沒有發揮的餘地了。時奶奶也說,天色已晚,需得留神婆在自家住一晚上,這事兒也沒人反對,當然,不高興肯定是有的,但是不高興沒用,這家裏當家作主的也不是他們啊。

一頓飯吃的有點兒……太過於安靜,時韻一直在留意這神婆,就見神婆主動給時韻挪了一下飯碗:“今兒是我多嘴了,我給你賠禮。”

時韻看看那飯碗,再看看神婆一雙雞爪子一樣的手,忍不住挑了挑眉:“我不在意的,你的道歉我收下了。只是,以後你若是再出門做事兒,還是需得多擦擦眼睛,可別再多嘴多舌了。”

說著話,她伸手指了指:“你那簪子要掉了。”

神婆趕緊扭頭伸手摸一下,趁此機會,時韻動作飛快的將兩個碗給換一下,桌子上那麽多人呢,大家也都看見了。時韻笑瞇瞇的問道:“咱們才是一家人,是不是?”

時奶奶想說什麽,但是被時爺爺給按住了。

時韻又拖長了聲音問老三:“三叔啊,我聽說,讀書人是不能信鬼神的?”

三叔今天為了維護自己名聲,在神婆的事情上,那是一個字都沒說過的,但現在還是被時韻給盯上了,頓時覺得,有點兒尷尬難堪。

但他還是說到:“是。”

三嬸沒那麽多顧忌,她心裏恨不能將時韻給打死完事兒呢,就趕緊問神婆:“您那湯我看見掉了個蟲子進去,要不要再給您換一換?”

神婆也不知道這一家子是在打什麽啞謎呢,低頭看看自己的湯碗,她是有些警惕的,她的湯碗裏面,米粒比較多,時韻嘛,因為是個女孩子,又因為得罪了親奶奶,所以那飯碗裏面的米粒是數得清的。

這一看就看出來了差別,神婆頓時皺眉,她又側頭去看時韻,時韻笑瞇瞇的:“怎麽,是吃不慣我們家的飯菜嗎?那倒是挺不好意思的,不過,你需得忍一忍了,我家最好的飯菜也就是這個了,平時可是沒機會吃白米湯的,都是野菜湯。”

“我聽說做神婆很賺錢,那你家裏是不是一日三餐都是大魚大肉啊?”時韻問道。

“會不會有人找你算肚子裏的孩子的性別,那你要是告訴人家是女孩子,那人會不會轉頭就將孩子給打掉啊?”

“那你晚上會不會做噩夢?會不會夢見那些小孩兒變成小鬼兒來找你?”

“你既然是神婆,那你說,這世上肯定是有鬼神的嗎?”

“那你為什麽不怕報應呢?若是這世上沒有報應,那是不是也就是沒有鬼神?要是沒有鬼神,那你之前做的事兒是不是都是騙人的?你要是沒騙人,你不如召喚個小鬼兒出來讓我看看?”

“時韻!”時奶奶呵斥道:“你要是不吃飯就到外面去。”

時韻做個鬼臉,她面前的是神婆的飯碗,但她也不想吃,誰知道那神婆會不會給她自己也加點兒料。

神婆忍耐了好半天才將臉上的戾氣給忍耐下來,她接下來也不說話了,只專心吃飯。吃完飯,推開飯碗,就先看二嬸:“我先看看你們夫妻的面相,從面相上看,你們應該是命中無子的。”

一句話像是炸雷,將老二夫妻給炸的暈暈乎乎,又生了絕望,原本他們還盼著能生個兒子的,可要是命中無子……

“那你能算算他們有幾個外孫嗎?”時韻在旁邊插嘴:“或者你再算算,他們是打算將哪個女兒留下來招贅的?這個,還是這個?”

神婆深吸一口氣,簡直想轉頭給時韻來一下子,最好是將人給打暈了算了,怎麽哪哪兒都有她呢?那嘴巴就閑不住是不是?

“招贅不好,願意上門招贅的男人,有幾個是好東西?”神婆說道,語重心長:“人啊,還是得依仗自己親兒子才行。親兒子才會孝順你,這招贅上門的,哪兒會真心孝敬你們啊。”

“雖然你們命中無子,但是幸好你們運氣好,遇見了我了。”神婆說道,時韻再次插話:“那你是要賣給他們生子符還是生子方?包生兒子嗎?生不了怎麽辦?”

“生不了是退錢嗎?我覺得只退錢是不行的,因為十月懷胎,他們是因著你的話,知道是個兒子,才願意生的,所以這十個月裏面,得吃好的喝好的,得用好的,然後還不能幹重活兒,還很遭罪,我見我娘懷孕過,吃吃不下,睡睡不下,這都是難處啊,生了孩子是不是還得做月子?要是生了女孩兒,得養十來年吧?回頭還得操心婚事吧?”

“畢竟這個女孩兒是因為你來的,所以我覺得要是生出來不是男孩,這些錢都應該你來出,從懷孕開始吃雞蛋,一天一個,十個月就是……三百天,三百個雞蛋,坐月子至少得吃五六只雞吧?小女孩兒一年的花費大概是一兩銀子吧,嫁人之前需得有十兩銀子,這還是只吃飯,不算穿衣服,不算買首飾。這嫁妝,得準備二兩銀子吧?”

時韻嘴皮翻的快,一會兒就報出來一個數字:“前後總共得十八兩銀子,我覺得應該湊個整,畢竟孕婦也受罪了。這二兩銀子就算是補償孕婦身體虧損的,你說是不是?”

神婆簡直想暈倒了,連時家的人都覺得眼界大開啊,還能這樣要銀子的?

時韻笑瞇瞇的:“為了怕你到時候不認賬,咱們是不是需得立個契約?到時候要是生不了男孩兒,咱們就上衙門去?”

“三叔,咱們家就你是讀書人,你來寫個契約書?”時韻問道,三叔眼睛立馬就亮了,十八兩銀子啊,只要二嫂懷個孕就能到手!這天底下,沒有比這個更劃算的事情了!

時韻提醒:“還有二兩銀子是補償。”

那就是二十兩銀子了,天哪,自家三年都不一定能賺得到這麽多的銀子。

三叔連忙往外走,神婆一腦門的汗水,趕緊將人喊住:“事情不是那麽幹的,他們兩個本來命中無子,我給他們符水,是要讓他們逆天改命,要是他們夫妻倆一輩子沒做過虧心事兒,那老天爺自然是願意給他們改命的,但他們要是做過虧心事,那我又不是玉皇大帝是不是?”

時韻笑嘻嘻的問道:“那什麽算虧心事兒?就比如說家裏有一個饅頭,我二嬸是姐妹好幾個,她吃的時候忍不住多吃了一口,這算不算虧心事兒?再比如說,我二叔啊,去地裏幹活兒的時候,偷偷的挖了一個紅薯自己吃掉了,沒有和我爺爺打招呼,這算不算虧心事兒?”

“或者,有時候我二叔覺得心裏苦,就和我二嬸抱怨說我爺奶不公平,不管二房死活,這算不算虧心事兒?”

老二趕緊擺手:“我沒抱怨過,爹娘,你們要信我,我就是日子過的再怎麽樣,我也沒抱怨過。”

時韻說道:“現在要緊的不是這個,要緊的是這些都算虧心事兒的話,神婆就是在騙錢了,我覺得就是聖人都不敢說自己沒做過這種類似的小事兒,那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你就是在給自己找退路嘛,到時候生了男孩兒是你功勞,生了女兒是人家功德不夠?就這說法是不是?”

神婆看時韻的眼神都不好了,原本只打算今晚上給時韻一個教訓的,但現在想想,這種人,還是幹脆弄死了算了。因為今晚上這番話要是傳出來,那她這生意可就不好做了。

只在鄉間地頭混日子的神婆,這生子符或者生子方,那幾乎要占據了她生意的一半兒了。

時韻伸手抱著自己往後面退兩步:“該不會是被我說中了,所以想殺人滅口吧?這可是我家,我要是死了,你覺得你能安安全全走出我家嗎?哦,或者給錢可以走出來,但是啊,你覺得這麽些人呢,你得給多少銀子呢?一個人至少得五兩銀子封口費吧?今兒給了,等明天銀子用完了,找你要,那你是給還是不給?”

她笑嘻嘻的問道,那一瞬間神婆都以為自己是真的看到了惡鬼了。時韻相貌本來挺好看的,但神婆硬是看出來一種扭曲和嘲諷來。

神婆嘆口氣,轉頭看時奶奶:“你們家要是不信這個,你就不該找我上門,生兒生女,本來就是要看送子觀音的,但你家這女孩兒,非得要這樣和我分辨的話,那我也實在是無話可說了。”

她作勢往外走,心裏是盼著時韻的奶奶能挽留她的,但是沒想到開口的是時韻:“好了好了,你就不是嫌棄我多嘴多舌嗎?那我不說了,你來吧,你既然拿錢了就得幹事兒是不是?說好了給我弟弟開鎖的,趕緊的吧。”

時奶奶也忙說道:“對對對,我來擺個桌案。”

本來時奶奶心裏對神婆是十分信服的,但是吧……一上來就見血,被時韻給擠兌的沒話說,連做個手腳都做不來,有一種心裏的信念倒塌的感覺。

時韻前段時間買回來的點心還有,時奶奶給拿出來擺放好。看見這些點心,還有一些肉,神婆抿抿唇,從自己的衣服裏面掏出來幾張黃符紙。

等燒香了之後,就開始繞著桌子走,嘴裏念念有詞。時韻耳朵算好的了,但豎著耳朵聽半天,仍然是聽不太清楚那說的是什麽,大約是自己創造的語言?再或者,是偏僻地方的方言?

神婆念完了之後,往空中扔出來幾張符紙,然後伸手一劃拉,那符紙哄的一下在半空中燃燒起來。她拿了自己的小鼓下來,用桃木簪子的另一頭使勁敲擊起來。

那小鼓看起來小小一個,但發出來的聲音可不小,隨著鼓聲,慢慢的,香火的青煙就開始多起來,扭曲了幾下之後,竟然是在桌子上凝聚出來一個人影。

“你家祖宗被我請上來了。”神婆這時候才說話,聲音帶了幾分古怪,就像是喉嚨裏面塞了面絮。

時爺爺和時奶奶早就跪下了,時韻的爹也趕緊拽時韻的娘。

現場唯一有些猶豫的是三叔,他畢竟是真的上過學的,知道鬼神之類都是騙人的。但是吧,眼前這一幕,也確實是超出了他的見識——三叔是個學渣,學渣連本科四經五書都還沒讀通透呢,這種術數之類的,更是沒讀過。

於是不到片刻,屋子裏的人就跪下來了一大半。剩下沒跪下來的只有兩個,一個是春花,莫名對時韻充滿了信任的。一個是桃花,親姐妹嘛,哪怕是嚇著了,這會兒也得站著給自家姐姐撐腰。

神婆看時韻,眼神像是毒蛇:“你還不跪下嗎?你若是再不跪下,你祖宗可就要生氣了。”

說著話,也不知道如何敲了一下小鼓,那桌子上的人影立馬就沖時韻沖過來,時韻伸手去抓,接觸了一下,然後就明白,還是煙霧。

見她伸手抓,神婆就知道遇上了硬茬子,於是再次敲鼓,聲音越發的激烈急促,那聲音傳到人的耳朵裏,逐漸讓人的腦子有些昏昏沈沈,就好像自己是站在了一個空曠的地方,周圍驀然出現許多鬼影,並且那些鬼影都是張牙舞爪的沖她撲過來。

果然那小鼓是關鍵,原本見她掛在脖子上十分珍貴的樣子,時韻就覺得這東西大約是幾分重要的。

這就好像催眠曲一樣,音樂若是用得好,那讓人立馬自殺都能做得到,這不是封建迷信手段,這是科技。神婆大約就是掌握了這種技術了,所以才傳出了神婆的名聲?

時韻覺得自己該是看完了這神婆的手段了,就伸手去拽神婆的小鼓——若是再讓她敲下去,指不定真出事兒。老年人和小孩子,心智薄弱,最是容易被控制了。

就算是沒被控制的去自殺,但若是被弄傻了,也挺鬧心的。

神婆一直在留意時韻的神色呢,見她伸手就趕緊後退。但她這速度哪兒能比得上時韻,時韻只一下子就將小鼓捏在手裏了,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的東西,像是金屬又不是金屬,時韻這大力氣,居然捏了一下都沒成功捏碎。

神婆使勁在拍時韻的胳膊,她都快嚇死了,這東西可是她的立身武器,若是沒了,那身家性命都要斷了。

拍兩下不見效,就不知道哪兒弄過來一把菜刀,對著時韻的胳膊砍下來。時韻索性拽著那小鼓猛的往後一拉,神婆落刀的位置就有了偏差,正好砸在了那小鼓的繩子上,順利的將小鼓分割給了時韻。

時韻挑了挑眉,這下就更方便她行動了。她雙手猛的一擊,用了十成十的力氣,然後,將小鼓拍成了碎片。像是石頭,但是又黑黝黝的有金屬的光澤。

大約是天外隕石?

時韻只能想到這麽一個解釋,因為她記憶中,好像沒有哪種金屬能發出剛才那種聲音來。

她忍不住嘖嘖了一聲,若是天外隕石的話,這神婆大概是沒幾年活頭了?天外隕石,十有八九是有輻射的,這東西可是不興往身上佩戴的。

那神婆親眼看見自己的小鼓被捏碎,瞬間眼前發黑,人差點兒就直接栽倒了。

因為沒了那小鼓的聲音,時家的人也開始有了幾分清明,他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好像是過去了一瞬間,又好像是過去了很長時間,只覺得有些懵。

再看桌子,上面已經沒什麽人影了,倒是那神婆,面對著門口,一手拿著菜刀一手指著時韻,也不知道是在做什麽。

時韻腳底下有碎石頭,也不知道哪兒來的。

“這,祖宗走了?”過了一會兒還是時爺爺先開口,神婆猛然轉頭,睚眥欲裂,時爺爺嚇一跳:“神婆,您這是怎麽了?是不是我家祖宗說了什麽呢?”

“你們剛才沒聽見,我聽見了,祖宗說這人是個騙子,這騙人的東西就藏在這裏面,神婆是想將我們家全殺掉,這樣就不會有人知道她是騙子的事情了。你們看,那菜刀都是她自己帶來的,不是咱們家的東西。”

時韻說道,女眷們瞬間一聲驚呼,各自先將自己的孩子給摟住,時韻的娘距離時韻有些遠,還趕緊招呼:“時韻快過來,這種人,不能硬碰硬啊,你趕緊來娘後面。”

時韻的爹說道:“你別動,你護著時良和桃花,我去將……”

他咬咬牙,拎起來椅子:“神婆,我們絕不會對人說你騙人的事兒,你還是趕緊走吧,你要是走了,我們就當這事兒沒發生過……”

他一邊說,一邊往時韻身邊挪,時韻現在堵著門口呢,神婆想走也得先經過時韻身邊。

神婆一臉陰毒的盯著時韻,猛然伸手,從胸口掏出來一個紙包,兩手撕開猛然往空中一撒,有一股白色的藥粉就掉下來,然後神婆猛然轉身去拿香燭。

沒人攔著,時爺爺時奶奶年紀大了,老二離得遠,老三有點兒慫,老大……正往門口去呢。

所以香燭順利的拿到手,然後神婆往地上一扔,立馬有小小的綠色的火苗冒出來,時韻還有心情猜測呢,這白色的,是磷粉?

但片刻就覺得估計不光是磷粉了,還有迷煙應該是,因為她現在覺得有些頭暈。

實在是沒想到,這神婆身上的東西是取之不盡用之不完啊。

時韻幹脆發狠,伸手拽住那神婆,然後找春花要東西:“拿繩子過來。”

春花從二嬸懷裏掙紮出來,忙去找繩子。農家不少繩子,不光是平日裏晾衣服,還是拉車子捆東西,那繩子都是用得著的東西,農閑的時候,時爺爺會專門在家裏編織草繩。

這東西很考驗手藝,編織的好,那能用七八年,編織的不好,用不了一年就開始斷了。時爺爺這麽大歲數了,經驗很多,所以這繩子的質量是很不錯的。

時韻七繞八繞的將神婆給捆住,又讓春花去端來水盆,給屋子裏人人臉上來一下,只除了神婆。

時韻伸手去神婆身上搜,又招呼春花來幫忙。春花還有些不好意思:“等人醒過來會不會找我們事兒啊?”

“肯定會啊,所以咱們得先找她事兒,將她給解決了。”時韻說道,桃花也摩拳擦掌:“怎麽解決?”荷花性子溫柔,倒是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一邊。

時韻笑瞇瞇的:“你們等會兒就知道了。”

老三在一邊轉圈:“你們該不會是要殺人嗎?我可告訴你們殺人是犯法的,我就算是你們親叔叔,到時候也只能是大義滅親……”指不定還能到衙門領賞錢。

時韻翻個白眼:“你快省省吧,面對神婆這種騙子,你都反應不過來,現在倒是知道殺人犯法了。”

老三有些尷尬,時奶奶不停的阻攔:“你們快住手,得罪了神婆沒好處,說不定神婆以後會詛咒咱們家,春花,你還想不想要弟弟了?你們知不知道前面有村子被詛咒,那家裏居然有十多個老鼠,將糧食全都吃光了!”

時韻對這種事兒還挺好奇:“還有誰家被詛咒的嗎?”

“我知道,聽說隔壁村子,有個小年輕媳婦兒不信這個,神婆上門的時候,她還用掃帚趕人走,後來她家就倒黴了,整天有野貓在他們家叫喚,水井裏有老鼠,廚房有長蟲……”

長蟲就是蛇。

“還有他們家地裏的莊稼,莫名其妙就死了一大片,日子過的是哪哪兒不順,甚至她自己,走路都不小心摔跤,摔掉了一個五個月大的兒子。”

時韻的娘頓了頓說道:“還是這小媳婦兒的婆婆,親自去神婆家裏賠罪,給人家十兩銀子,這事兒才算是平息。”

時韻眨眨眼:“你們就沒想過那老鼠和長蟲,就是那神婆自己找人放的嗎?還有那莊稼,她弄點兒毒藥撒一把,或者弄點兒開水燙一燙,不就能死一大片了嗎?還有那摔跤的事兒,是不是神婆在人家鞋底抹油了,或者是在路上扔石頭了?再或者,是弄了冰塊放在那裏了?”

時韻的娘張張嘴,想說不是,但好像,時韻說的那些,聽起來也像是有些道理的?

時韻一邊說,一邊從神婆那懷裏摸出來四五個紙包,打開,都是那種白色的粉末。時韻招呼時韻的爹:“將人給拖到小房間裏,咱們讓她自己用一用這東西。”

她笑嘻嘻的:“三叔不是會寫字嗎?來來來,準備好,等會兒咱們可就要開始看好戲了啊。”

老三有些不耐煩被侄女兒指揮,但又想到全家就他一個會寫字的,莫名有些驕傲自得,還是忍不住回房間拿了筆墨紙硯過來。

時韻將神婆塞到小屋子裏,然後將那些白色粉末都給點燃——她自己是要留在屋子裏的,免得真的將神婆給弄死了,為這麽個東西就殺人犯法,有些不值當。

神婆自打被捆起來就一直是不吭聲,後來也不知道是破罐子破摔還是什麽的,哪怕是時韻他們在議論她,她也只閉著眼睛當自己沒聽見。可現下,見時韻點燃了那粉末,臉上就開始慌張起來了:“松開,給我松開!”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