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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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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2 章

“沒有一百,總有五十吧?”時夫人又問道,時韻搖頭:“沒有,別說是五十了,連五兩銀子都沒有,我今兒來就是想讓娘接濟我一下,你也看出來了,我這全身上下,連個值錢的東西都沒有,現下連吃飯都快吃不上了。”

小孩子給的銀子,時韻是不會要的,轉頭又塞給了小孩子。

倒是讓小孩子有些搞不懂了,這個大姐到底是缺錢還是不缺錢?

時韻笑瞇瞇的:“上次我拿走的那些東西,留一部分我們自己吃了,剩下的換成錢,買了便宜的糧食,倒是能讓我們撐到現在了,但是……”

時夫人呵呵冷笑:“你以為你娘是什麽都不懂的人?你那報紙,現在外面是鬧的沸沸揚揚的,連我這個都不如何出門的人都知道,這報紙上你要是說不賺錢,你敢發誓會天打雷劈嗎?”

時韻當即舉手:“我發誓,那報紙上的文章什麽的,絕對是不賺錢的,甚至,從征集文章到印刷,這整個過程,都是賠錢的。”當然,她實話實說,賺錢的事那些找上門的gg商,而不是整個報紙。

刨除這些gg商的銀子,說報紙是賠錢的,這也是真話。

時夫人氣了個倒仰,她是絕不相信時韻的話的,但一時半會兒的,時夫人也確實是沒想到這報紙賺錢的竅門。實在是之前時韻編寫gg的小故事,太深入人心,人人都以為這是真實發生的,誰也不知道那是假造的。

至於gg位上的,和夾縫裏面的,時夫人想不起來,畢竟她看報紙的時候,是大致的翻看了一下的,這些gg,就有些忽略過去了。

時韻也不會去提醒,反正就是要銀子沒有,但你作為親娘,眼看著閨女過不下去了,是不是應該支援一些呢?

說的時夫人頭疼,眼看著要到中午,趕緊岔開話題,說是要先吃飯。那就吃飯吧,畢竟是名義上的團圓飯,這飯菜肯定不會差的,時韻正好因為這段時間太忙碌,一日三餐吃的簡單隨意,難得有一次大餐吃,那自然是要放開了吃的。

她飯量本身就不小,那身上的力氣不是白來的。這放開了吃,將一桌子的人都給嚇著了,看的目瞪口呆的。

實在是那筷子,動的太快了,飛起來了一樣,兩個人若是同時看中了一道菜,同時伸筷子,那邊的筷子才擡起來,那菜就已經在時韻的嘴裏了。

時夫人一開始怔楞,但隨後就拍筷子:“八輩子沒吃過飯……”

“所以投胎到你肚子裏了,本想是有個家庭條件不錯的人家,將來能吃飽肚子呢,結果也是個吃不飽。”時韻還要抽空回答,將時夫人給噎的,臉色都有些發青了。

“從小學的禮儀,學到哪兒去了?”時夫人又說道,時韻疑惑的看她一眼,這人怎麽就不長教訓嗎?明明每次嘴上沾光不了,總還要跳出來發表幾句。

“學到狗肚子裏去了,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肚子都吃不飽,怎麽講禮節?”時韻挑眉問道,笑瞇瞇的:“怪只怪我沒本事,賺不到錢。”

時夫人更生氣:“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說,那就合該是餓死你了,你嫁人之前我是如何說的?我說張家貧困,你嫁過去可能飯菜都吃不上,別說是綾羅綢緞了,你連棉布都不一定買得起,日後只能是麻衣粗糧,你說什麽呢?你說你甘心吃苦。我說給你相看一門好親事,別的不說,至少這胭脂水粉,珠寶首飾是不會少了你的,你說什麽?你說你寧願價格尋常人家吃風飲水,你覺得我給你相看的人家都是要坑害你,你樣樣看不中。現在怎麽樣了呢?”

“我當時可是要坑害你?我給你相看的人家到底是好還是不好?”時夫人冷笑著問道:“你現在,可算是如願以償了,嫁給個窮書生了,那你何必回來抱怨你吃不上喝不上呢?你不總覺得你爹娘是要害死你嗎?那你要有點兒自尊,你就該是將自己餓死在外面,你何必回來求助?”

時韻從順如流:“我沒有自尊,從小沒人教導我這個,所以我也不知道禮義廉恥是什麽。”

時夫人是好不容易找到個話頭來堵一堵時韻,結果時韻根本不上鉤,直接就順著話下來了,那時夫人還能如何說?再往下說她如何不知道禮義廉恥,就又該扯到她小時候沒被好好對待過的事兒了。

反正時夫人是發現了,時韻現在是臉皮厚的很,正說反說都是她,黑的白的也都是她。於是,時夫人幹脆就閉嘴不言了,要是繼續說下去,指不定氣死的就是她自己了。

吃完飯,小孩子是要睡午覺的,時夫人是生怕時韻再來洗劫一次廚房,就很幹脆的趕人:“你剛才不說自己忙的很嗎?那有事兒盡管忙著去,我和你爹現下還不到要人伺候的時候,只管走,只管走。”

“別啊,之前不是和您說,我這手裏,吃飯的銀子都沒有了嗎?”時韻說道,時夫人氣極:“你自己做個混不吝也就算了,反正你那臉面也不值錢,但是你還得連累張庭軒的名聲?你這樣在娘家連吃帶拿的,傳出去,人人都說張庭軒吃軟飯,靠著岳父母……”

時韻打斷她的話:“那為什麽不是人人都說張庭軒命好,岳父母願意幫襯呢?見他日子過的艱難,就擡擡手漏一點兒,不說別的了,只吃飽肚子也行啊。”

時夫人腦袋都有些發懵,只覺得自己一口血憋在心裏。真的,她現下第一次,心裏有些後悔的感覺,早知道時韻經過李鐵那事兒的刺激之後會變成如此樣子,那她當時,肯定不會松口說要將時韻嫁給李鐵的。

那是不是時韻,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若還是以前乖巧聽話的時韻,是不是自己現在也能達到自己的目的了?不管是有錢人家還是有權勢的人家,時韻嫁過去了,自家也就跟著水漲船高?

偏偏她受了刺激之後就變了性子,成了現在這刺猬球,摸不得,打不得。

甚至,看一眼都覺得眼睛被紮到了。

時夫人伸手捂住額頭,時韻視而不見,轉身直奔廚房。本來她是想去一趟庫房的,但估摸著要去了庫房,就是真的摸到了時夫人和時老爺的逆鱗。

時夫人也就算了,時韻並不怕,但是時老爺的話,時韻現下還是有用得到的地方,猛然得罪了,其實從長遠來考慮,並不是好事兒。

一來是她現在要用時老爺的書房裏的東西,怕是以後就遇不上這種免費的,隨便用的了,連人情都不用搭進去。要知道,讀書人的書本,尤其是做了備註講解的書本,那可是很不好找的,很是珍貴的。

二來呢,若是時老爺真的將她逐出家譜,那先不說她自己名聲上的事兒了,就說日後她做生意,也不好扯著時老爺的虎皮了。她那書店的生意多好啊,真以為縣城裏別的書店都沒留意到?

那為什麽她的書店就沒遭受到什麽圍攻,商戰的電視劇她也不是沒看過。甚至,真實的商戰她也是經歷過的,不說別的了,勢力大點兒的書店,直接將她所需要的紙張給清空了,她到時候用什麽印刷?到時候開天窗了,名譽方面受損,她那書店受不受影響?

也就是她扯著時老爺做虎皮,人人都知道她是縣令千金,再加上她現在並沒有太出格,所以她這生意才不受影響。

當然,等以後她這書店開到省城去了,她也就不怕這些商戰了。畢竟誰做生意,也不可能一輩子都躲在自己的保護傘下面,總有遇到比你的保護傘還要大的勢力的。但那會兒,小樹苗長大,她也就不怕風吹雨打了。

綜合考慮的話,時老爺這邊的臉面還是要一點兒的。所以庫房那邊,她暫且不能去。

再說,時韻就是想給時夫人和時老爺添堵,並不是真的十分看重銀錢的人,到哪兒搗亂不是搗亂呢?

但廚房這邊大概是被她打劫過一次,現下一看見她身影,人人警惕,時韻甚至還看見有人抱著一個小包袱飛快的逃走了。她也沒去追,繼續往廚房去。

米面是不要的,不太值錢。

臘肉之類的,要。這次的目標主要是煲湯的材料,她之前是懶得煲湯,所以只要現成品,但現下,生意走上正軌,她多少也能空出來一些時間了。

再者,就張庭軒那身體,多喝湯還是有好處的。

煲湯的材料其實並不便宜,像是蟲草花,那得好幾十兩銀子才能買一兩呢。時韻並不是南方人,可她在辭職之後沒少研究這個,畢竟人嘛,這一輩子的追求也就是個衣食住行了。

她不操心住房不操心買車,衣服能穿就可以,也就只有一個吃食了。

她在櫃子裏找到不少好東西,當然,分量都不大,大分量的都在庫房裏,有些材料還是不好放的,都是現用現買的。時韻將所有的櫃子都給打開看一遍,能帶走的都帶走。

甚至,她還發現了兩套嶄新的碗盤,也給帶走。

之前張庭軒說要帶張瑞回家祭祖過繼,回老家那必定給族裏的人帶一些禮物,這種碗盤就很合適。

今兒做的是團圓宴,用的都是好東西,現下剩下的邊角料也都是很珍貴的,反正不要錢,時韻只管拿。

最後又是三大籃子,張庭軒想幫忙沒能幫得上,他現在氣虛,用力氣的活兒都是做不了的。只能跟在時韻後面,看著時韻雄赳赳氣昂昂的拎著籃子健步如飛。

時夫人幹脆是不見人了,與其看著生悶氣,倒不如眼不見為凈。時老爺是不在意這些的,反正府裏又少不了他吃穿,他唯一在意的就是臉面,除此之外,閨女的生死都不算大事兒。

時韻回家之後就開始忙碌,該保存的保存起來,不能保存的就要拿出來看看做點兒什麽好。

張庭軒正式和她商量起來回鄉的事情:“鄉親們也都知道我已經成親,不如你跟著我們一起……”

時韻搖頭,她轉過頭看張庭軒,將張庭軒最不願意提起來的事情給提出來了:“你身體既然已經好轉,我就想著,我是不是該走了。現下,和離書也是已經寫好了的,我只要到縣衙備案一下,咱們以後就再沒什麽關系了。”

張庭軒心裏一緊,趕緊說道:“若是到縣衙去備案,那岳父大人肯定是能知道的,到時候必然是要詢問。畢竟,剛成親沒多久就和離,傳出去也不太好聽。若是之前,大家還覺得是我身體不好,你和離是情有可原,可現在,人人都知道我已經痊愈,甚至還到外面去轉悠了好些天了……”

再一次為借口那就是不太可能了,那就很容易讓人想到嫌貧愛富上面,說張庭軒為了治病將家裏銀錢都花光了,現在家裏就是精光窮,所以時韻在吃苦幾天之後終於受不住了,要和離了。

現下的人,不管什麽事情,總願意將最壞的猜想放在女人身上。哦,也不光是現下,還有以後。

但凡離婚,十有八九都是猜測是不是女人做錯了什麽。

張庭軒抿抿唇:“其實,你要說是我的原因,我也是願意承認的,但現下我還沒想到一個完好的,並不會影響到我以後科舉的原因。”

說身體原因吧,那以後豈不是要妨礙他再娶?誰會將閨女嫁給一個身子看著行,實際上不行的男人?萬一連個孩子都生不了呢?

說是別的原因吧,那還能是什麽原因呢?

“所以我想著,要不然,咱們再湊合湊合。”張庭軒說道:“應付到咱們離開這裏,去了京城,到時候人人不認識你我,我們若是和離,也不會有人胡亂猜測什麽。再者,遠離你父母,到時候和離了,他們也不會來追問,更鞭長莫及。”

“再有,我族裏那邊,也需得有個說法,總不能我病重的時候你願意嫁給我,我現在好轉了,就看不上你了吧?這樣說下去,別人都該說我狼心狗肺了。”

這傳出去可不是好名聲,也必然是要影響到他前程的。

讀書人嘛,這名聲上稍微有一點兒瑕疵,日後都是會受到影響的。

“還有一條,現下我們若是和離,你往哪裏去呢?總不能再回時家吧?”張庭軒問道,不等時韻開口就先笑道:“總不能是去外面租賃房子吧?你現下,身上也有些錢財,你和離之後,盯著你的人必然不少,我知道你能應付的過來。”

她連李鐵都能紮瞎了,還能全身而退,不知道怎麽說通了李鐵的妻妾,讓人家沒有告官,總之她自己是一點兒不受影響的。

那像是什麽求娶的無賴,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之類的,她肯定也能應付,實在是不行,打一頓也成。但是,總歸是個麻煩是不是?

你自己想想,每天回家之前得先打兩個流氓,和每天回家的時候安安生生,哪個是更舒坦的?

“再者,時夫人也必然是想要你回去的。”時夫人在第一次的婚事上沒能賺到太多,指不定要再接再厲,給時韻挑個更好的。雖然朝廷是規定了,再嫁由自己,但人生在世,除非是孤苦伶仃,否則你不管做什麽,都要被人影響,都要顧慮別的。

“外面租賃的院子也不一定安全,也不一定合適。”

張庭軒這些日子是考慮了很多次了,先要將時韻給留下來,然後慢慢的感化她,讓她意識到,和離其實並不是個好主意。雖然那和離書還在她手裏,但真的和離了,那就是個麻煩了。

“所以,倒不如我們還生活在一起,你若是日後遇上了合適的,想要再嫁的人,咱們和離也行。”張庭軒說道,至於他,他覺得自己現在是只喜歡時韻的,若是日後時韻真的非得和離了,他可能會略微的改變一下自己的心思。畢竟,人也不能只在一棵樹上吊死,他本人還是個比較豁達的人。

“一來是免除你自己麻煩,二來,我也能清凈一些。畢竟我現下身體好了,又要參加科舉,若是和離了,單身一個了,必然是有人會上門做媒的。族裏長輩,也必然操心。”

“你我各取所需,和離的事兒,緩一緩再說?”張庭軒說道,這些話他準備了這麽些天,就是等好時機一起說出來的,今兒他就覺得挺好,順著張瑞的話題,正好能說出來。

說完之後,他心裏是略微有些忐忑的,萬一時韻不答應呢?接下來他是不是該用第二招了——他知道時韻並不是尋常那種心軟善良的女孩子,只看她如何對時家父母的就知道。

說好聽點兒呢,有仇必報,對她好的她不忘記,對她壞的她也不忘記。說不好聽點兒呢,那就是睚眥必較,小心眼,愛記仇,不吃虧。

但巧了,他張庭軒,也是這樣的人。

就因為族裏當年想要趁著他父母沒有兄弟姐妹幫襯,就想要侵吞他們家的祖產的事兒,他連快死了,都不願意通知族裏來為他的喪事操心。

更不願意為了科舉,就找族裏幫忙——族裏不是沒想過幫襯的,萬一能出個舉人老爺,那整個族裏,甚至整個鎮子上,都跟著沾光。但送上門的銀子,張庭軒都不要,張庭軒寧願自己去做苦力賺錢。

他覺得自己和時韻,必然是性情相投的。

哦,扯遠了,他知道時韻並不是個心軟的,但時韻是個很負責的,只看她這段時間的處事手段就知道了。所以他準備的第二招呢,就是苦肉計,讓自己摔一跤,不耽誤讀書,但是耽誤生活的那種。

或者,幹脆舊病覆發——這個不太容易裝,因為大夫不一定會配合,到時候大夫再直接在時韻面前拆穿了,那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張庭軒十分誠懇:“我們並不是做真的夫妻,你我之間,就暫且像是兄妹那樣相處,你有什麽不方便自己處置的麻煩,交給我就行了,我若是有什麽不方便出面的,你幫我應對就行,你覺得如何?”

時韻很奇怪:“我著急和離第一是因為我並不是真的想成親,第二就是怕耽誤了你,畢竟咱們兩個是假扮夫妻,你現在痊愈,難免想成家立業,難免想生孩子延續血脈,有我在這裏占著位置,你肯定是不方便,我這人,性子比較霸道,哪怕我們是假扮夫妻,你若是納妾,那我肯定是不願意的,我覺得麻煩又別扭。”

翻譯一下,就是時韻若是不離開,那張庭軒別說是成親了,連納妾都不行。

一個大男人,不能享受也就算了,畢竟也還能偷偷摸摸的到外面喝酒呢。現代不都有調查嗎?男人出軌,根本不用正兒八經的什麽準備工作,二十分鐘就行,下樓抽煙二十分鐘,下樓丟垃圾二十分鐘,下樓買個冰棍二十分鐘。

尤其是這古代,聯絡不方便,那出軌這種事情,就根本是憑本心了。

但不能生孩子,是個男人就不能接受吧?

張庭軒現在快二十歲了,這個年紀,你往周圍看看,哪個沒有生孩子?

時韻覺得自己是很善良很為人著想的了:“趁著還沒有登上族譜,咱們和離,你甚至都不用擔心再娶的事兒,多好啊,何必要大費周折呢?”

若是登上了族譜,那回頭和離了,族譜上還得再添一筆。

並非只是寫個字的時間,還得看日子,還得請族裏長輩開門拿族譜,還得上香,麻煩著呢。

“但和現在的麻煩比起來,我倒是覺得,這個並不算很麻煩,族裏年年有祭祀,真要到時候和離了,只年底祭祀的時候落一筆就行了。”張庭軒說道,他並沒有馬上勉強時韻:“你好好想一想,總之,我覺得現在和離是挺麻煩的,再者,你這報紙剛創辦出來沒多久,現下還不太穩定,若是咱們和離了,對你這報紙,是不是也有影響?”

那自然是有的,可能很多商戶會信不過時韻。

還有那報紙上的文章,多是張庭軒的朋友看在張庭軒的面子上寫的,若是他們兩個和離,那些朋友肯定要為張庭軒鳴不平的。

人心都是偏的,誰的朋友就向著誰。

張庭軒轉身先出了廚房,留給時韻更多思考的時間。

時韻也沒考慮多久,晚上就追問了張庭軒:“我這人最怕麻煩,最愛清靜,若是我們不和離,你別說是子嗣了,你連妾室都不能有,通房更不可以,你覺得如何?”

萬一那通房侍妾什麽的,誤會了他們兩個的關系,又覺得張庭軒不寵愛時韻,所以就野心膨脹想要取而代之呢?或者,就想東風壓倒西風呢?

所以這有些話,得提前說明白了:“你若是有想要在……”時韻含糊了一下:“只能自己解決,或者出門去,花樓裏有的是……”

張庭軒就忍不住笑,說實話,他是真心想和時韻過日子的。現下時韻只說起來姨娘妾室就抵觸,那他敢說,她若是知道他去過花樓,那和離書就算是不拿出來,他們兩個這輩子大約也是做不了真夫妻的。

天底下,怎麽會有這樣的女子呢?

直接就將自己的忌諱擺在明面上,這樣剛強的性子,若是作為尋常女子嫁人,那必然是十分痛苦的。

“我知道,若是我有想要子嗣的時候,我就和你說,咱們離開這裏去了別處,到時候和離,你過你的日子,我過我的日子。”張庭軒說道,時韻這才點頭:“好,那咱們這交易,就要再繼續一段時間了,接下來,我幫你應付你們族裏那邊,你幫我在外面應付一下。”

既然如此,那回鄉祭祖的事兒,時韻也是必然要跟著的。她就當是給自己放了個假,悠哉悠哉的享受一下鄉村生活。

這個生活,其實她是挺熟悉的。

村子裏的嬸子嫂子們,也都是十分熱情,知道時韻的身份之後,也沒幾個敢過分做點兒什麽的。正巧,又是農閑時候,索性就每天抓一把瓜子,湊在這些女人堆裏聽八卦。

越是村裏,其實各種八卦才越是勁爆。

時韻整整聽了兩天,感覺這一整年的吃驚都給貢獻出去了,然後張庭軒辦完事兒,張瑞從此以後就是張家的孩子,就是張庭軒的親弟弟了,再之後,三個人就一起趕回了縣城。

時韻照舊是忙活自己的,張庭軒也正經開始讀書了,張瑞被送到了學院,啟蒙的事兒,張庭軒是已經做過了。接下來,就該是接受正經的教育了。

時韻的報紙越發的火熱,她就打算往府城送一些去。當天的報紙,她一下子就給加到了一萬份兒,然後帶了幾個成熟的報童往府城,當然,她也叮囑了,賣報紙只能去人多的地方,人煙稀少,或者是高門大戶的地方,那是不許去的,就怕丟了孩子。

時老爺那邊索性不再管時韻了,他不看好的東西,在時韻的操作下大賣,時老爺也不好意思再開口說什麽了。

書店順利的開到府城那邊去了,她的筆名,也越發的出名,尤其是在閨閣之中,人人都覺得她肯定是個很心善的,尤其是做親娘的,疼愛自家女孩子的。

養了孩子,就擔心孩子上當受騙,這些個話本,講的全都是男子的各種謀算,她們自己來講都不一定有這麽齊全。尤其是孩子長大了,越是父母說的,他們還越是不一定會去聽,所以,日後只讓自家女孩兒看這話本,她們就能知道外面人心險惡了,可太好了。

一開始時韻的名聲大起來的時候,還有許多人抨擊時韻呢,覺得她胡編亂造,敗壞男人名聲。

然後時韻就很公平的,又開了一系列關於仙人跳之類的騙局話本。

主題只一個,男人嘛,只要管得住自己下半身,基本上就不會上當受騙。但凡上當受騙的,八成是因為見色起意,但這世上哪兒有天上掉餡餅的事兒呢?

好了,受害者變成男人了,騙人的壞蛋變成了美色了,這下子男人就算是覺得古怪,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於是,時韻的防騙話本,就分成了兩個流派。一個是女人防騙,一個是男人防騙。

話本賣得好了,時韻也不用自己養戲班子了,直接就有戲班子找上門來買時韻的戲本,是的,戲本,她自己改編的,還免去了中間商賺差價。

反正她忙活的很,這一忙,就是秋闈了。

張庭軒年滿二十,時韻也已經十八歲了,張庭軒要去參加秋闈了。

這次是考秀才,總共三天時間,每天一場,考完交卷之後就能出考場回家吃飯。

時韻並未特意給張庭軒準備什麽,只每天一頓午飯,午飯不能帶湯,免得湯裏放牛皮紙之類的。也不能是很厚的饅頭餅塊之類的,時韻就給蒸了面條。

本來她還打算讓馬車去接送呢,但是被張庭軒自己給拒絕了,自家距離考場也就是一炷香的路程,坐馬車倒是耽誤時間了——秋闈時間,人人都往考場去,有遠處來的,都是坐馬車。馬車體積大,反而是更容易造成擁堵。

幹脆張庭軒就自己走著去,倒還是快一些。

考完之後,十天就出了成績。

成績直接張貼在府衙外面,在張貼之前,時老爺自己也不知道張庭軒的成績,因為所有的考卷都是糊著名字的。提前知道的,除非是在考完試張榜之前,但張庭軒和時韻也不差那麽點兒時間,倒也沒有追著時老爺問。

當天早上,張庭軒和往常一樣起床,面上看著淡然,但心裏如何卻是別人不知道的。

他照常吃了早飯,照常在院子裏一邊散步一邊背書。

時韻從屋子裏出來,先喊了張瑞:“你趕緊吃了早飯,今兒先不去上學,你跟你大哥一起去看看張榜,若是考中了,我們今兒就吃大餐,若是沒有考中,我們今兒中午就吃面條。”

她這樣將考中沒考中,和中午飯連在一起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張瑞自己都忽然有些緊張不起來的感覺。

他一溜兒小跑去廚房拿飯菜,早飯就是饅頭和菜,胡亂吃一些,趕緊喊了張庭軒,兄弟兩個一起出門。但是到縣衙附近,張庭軒就擠不進去了,人太多,只能是張瑞仗著個子矮,從下面往裏面鉆。

這也是時韻叫張瑞一起來的緣故,有時候大人進不去的地方,只有小孩子能進去。

張庭軒索性在附近找了個茶樓等著,估計張瑞得好一會兒才能出來。

正打算喝杯茶,就見有個眼熟的下人找過來,一看見他,眼睛就亮了:“姑爺,老爺在等著你呢,快些去吧,恭喜姑爺考中了。”

是時老爺身邊的小廝。時老爺沒有太早得知消息,但是張榜的時候是看了一眼的,然後派人去張家問了,得知張庭軒已經出門,那下人就趕緊找過來了。

張庭軒好奇的問道:“考中了第幾名?”

小廝喜滋滋的:“考中了第六名。”

就算張庭軒年幼聰明,但畢竟是之前耽誤了那麽幾年,只讀兩年就能考中第六,也算是很有本事了。

很顯然,時老爺就是這麽想的。

等張庭軒一進門,就很是熱情的喊道:“賢婿,這次考中,什麽時候去京城?”

張庭軒笑呵呵的:“我也不知道,需得等時韻來做主。這次,她也是要跟著一起去京城的。”

時老爺點頭:“應該一起去的,不然來年春闈你若是考中,還不知道要到哪兒去任職,若是她留在這兒,倒是不安心,不如跟著你一起去,她自己有賺錢的本事,也不用你很為生計操心。”

時老爺又問了一下張庭軒接下來的打算,畢竟春闈還早,在去京城之前可有什麽打算?比如說,舉辦個宴會啊,開個詩會之類的。

他到時候身為張庭軒的岳父,倒是能去看一看,哪怕走個過場,也能結識不少有才之士。到時候不管是哪個有出息了……當然了,誰有出息也比不上張庭軒有出息對他的幫助更大。

所以,時老爺是很大方的,這次是特意準備了八百兩銀子的:“你們若是去京城,不管吃的穿的用的,都不用節省,我這裏自有銀子,若是不夠用,回頭和我說就是了,現下你要緊的事情就是讀書,再有就是,可打算拜師?”

從秀才到舉人,那可不是只一個科舉的事兒。

其實最好了是再讀書三年,等下一次春闈。但若是著急,這次也可以去試一試,就看張庭軒自己的打算了。

有許多人,到了這一步,在學院讀書已經是學不到什麽東西了,只能是拜師,拜舉人為師,順便還能學一些春闈的經驗教訓。

張庭軒腦子機靈,聽時老爺問,就趕緊笑道:“也想過,但並不曾有相識的大儒,不知岳父可有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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