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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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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首

一絲寬慰的笑容從白陸明臉上掠過,但很快又被憂郁掩蓋。

這些天來,他日夜盼望顏淑能回來上班,哪怕偶爾來一下,能夠看她一眼,知道她一切安好,就行。

但他又害怕顏淑回來,因為......她不會無緣無故回來。

“進來吧。”白陸明開了門,兩人一前一後進了辦公室。

白陸明將公文包放在辦公桌上,不緊不慢地去開窗戶,接著又去泡咖啡......總之就是一刻不停地忙活著,希望顏淑能在這房間裏多待一會兒。

“您幫我簽個字,我就工作去了。”顏淑見他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就先開口了。

白陸明正拿著勺子撥拉著咖啡豆,聞言,輕聲嘆息,看向顏淑,道:“你回來是為了繼續實習的嗎”

顏淑擡眼看他,上前兩步,“這麽說你知道我回來的目的了?那你知不知道徐千裏的父親徐遠征去世了?”

她的眸光清澈,卻刺得白陸明心裏生疼,“我.....不知道。”

*

顏淑拿著白陸明簽過字的眉目收假條,直接辦好了實習手續,回到了自己辦公室。

鄭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周友發:“怎麽?家裏的事情很棘手嗎?”

對於兩人好意的關懷,顏淑也只欠了欠身,點頭微笑,以示感謝,便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打開電腦,直接進入了醫院的病患管理系統。

顏淑僵坐在電腦前,不知道該從哪裏著手。她只知道梁小榮和岑乾志被徐千裏他們帶走,後來徐千裏在利民醫院打了疫苗,然後就出現了徐遠征看似被徐千裏殺害,這些事情之間應該存在某些聯系。醫生和護士被帶走,肯定是在醫院裏做過的一些違法的事情,所以就先從梁小榮和岑乾志兩人之前接手過的病人和病歷入手,也許能查到些線索。

顏淑把涉及兩人所有的病歷都調出來,但梁小榮和岑乾志在利民都至少工作了十幾年,信息實在是太大了。她忙了一個上午,還是沒有什麽頭緒。

突然走廊上一個人影閃過,竟然是梁小榮。因為自己離開了利民,都不知道她已經回來了,顏淑快步跟了上去。

一會兒,她失望地回到了辦公室。因為梁小榮什麽都不肯說,只說是配合警局調查,因為涉及機密,所以無可奉告。

顏淑只好繼續回到浩如煙海的資料裏面。

沒過兩天,整個科室裏的人都窸窸窣窣,私下討論著,說是顏淑在調查前幾天的那個案子,把岑醫生和梁護士長祖宗八代都挖了出來,拿著放大鏡,前後左右上下地看。

甚至還驚動了醫院的管理層,之前因為梁小榮和岑乾志的事情,已經給醫院造成了很大的負面影響,現在顏淑的行為在管理層眼裏,簡直是要把利民醫院給搞垮的節奏。

先前是移植科內部的,後來連其它科室的人,都假裝有意無意地走過顏淑的桌前,就為了確認一下她是不是在搞“間諜”活動。

顏淑也不理會,長時間看電腦,她的眼底布滿血絲,眼睛也紅腫得厲害。一向柔和的她,現在全身卻散發著森冷的氣息,一眾人雖然滿腹狐疑,卻沒人敢真正上前一問究竟,所以大家更像是來看一場行為藝術。

簡單吃了點午飯,顏淑馬上又回到了辦公室,準備繼續看資料。卻發現她的辦公桌,連同電腦和其它物品,全都不見了。

顏淑怔在原地,一時失神。

“東西都在我辦公室呢。”白陸明雙手捧著一杯咖啡,沖著她微笑。

“你.......”顏淑不明白他的意圖。

“我知道你想查資料,但是你這麽個查法,很快院長就要趕你走了。”桃花眼微彎,那笑意在咖啡騰起的氤氳的襯托下,顯得格外溫潤,“所以我把你的辦公地點改在我辦公室了,而且我的權限更高,你可以看到更多你看不到的材料。”

顏淑更詫異了,雖然他並不清楚徐千裏為什麽說白陸明是壞人,但隱約從徐千裏各種知言片語和舉手投足的線索中,她還是多多少少感覺得出來:白陸明和利民醫院發生的那些事情脫不了幹系。

那他不是應該最害怕我來調查嗎?為什麽還要幫我呢?

......

顏淑並沒有遲疑很久,因為現在最緊迫的是要證明徐千裏清白。

白陸明把她的辦公桌安排在了自己辦公室的一個角落裏,“這樣你我彼此之間不會打擾,你忙你的事情就可以了。”

“我不會耽誤本職工作的,只是......能否給我配一把鑰匙,我下班的時候也可以在這裏查資料。”

白陸明無奈地笑笑,“我最近不會給你安排工作,你盡管查資料就可以了,但是晚上不要加班,一定要按時回去休息。”

“謝謝你。”顏淑確實有點感動了,這一刻,她甚至覺得徐千裏可能真的是因為白陸明“情敵”的身份,對他有什麽偏見。

“我還想問一下,免疫科有一個男護士,您知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我昨天去免疫科,他們,他們都不歡迎我。”

你在醫院裏都出名了,大家避你還不及呢,當然不歡迎你了。白陸明覺得好笑,嘴上卻還促狹地開著玩笑,“你還對男護士感興趣。”

顏淑眉頭微蹙,“他給徐千裏打過疫苗,然後他就.......”顏淑警覺地打住,畢竟徐千裏的情況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好在,白陸明也沒有追問,而是很痛快地回答,“男護士很少見,所以這個人我知道,他應該叫--舒榮。”

*

很快,免疫科的一個小護士就來找白陸明抗議了,“你們這兒的那個顏淑是怎麽回事,一直纏著我們舒榮護士問這問那的。查完了岑醫生,現在又來挖舒護士的祖墳了啊。”

白陸明打發走了免疫科的人,卻發現顏淑並沒有在辦公室。

因為這會兒,她和馮苑約在了離警局不遠的茶樓裏見面。

“告訴我關於徐千裏這個案子你們掌握的全部信息。”顏淑單刀直入,直奔主題。

“顏~淑~”馮苑正想勸她。

顏淑直接打斷了他萌芽狀態的說服教育,“別跟我說什麽紀律不紀委的,我現在能進入利民醫院的系統,你們需要的資料我都能查得到。”

馮苑遲疑了一下,還是吐了點信息給她,“徐千裏的血樣中確實查出了hm3型神經致幻劑,這個應該是導致他在無意識狀態下殺人的直接原因。”

顏淑眼底閃過一道光亮,但還未等她開口,馮苑又繼續道:“但光憑這個,還不夠,必須要找到這個給他下毒的人。”

“這還用說嗎,肯定就是那個男護士了。”顏淑喜出望外,“我已經查清楚了,那個人叫舒榮。”

“但是,必須要有確鑿的證據,警察抓人不能只靠推斷。”

“那你們把人帶到警局問一問,只要舒榮招了,不就能證明徐千裏的清白了嗎?”

“這個......”

看到馮苑這種態度,顏淑有點惱火,“怎麽,你難道不希望千裏冤情昭雪,給徐伯伯一個交待嗎?”

“你別急,現在時機還不成熟。”

顏淑更惱了,但隨即她又有點悟了,她柳眉倒豎著問道:“這個事情是不是跟你們之前帶走岑乾志有關?岑乾志也只是一個炮灰,後面的黑手你們還沒查清楚,是不是?徐伯伯遇害,千裏入獄也跟這些事有關,對吧?你們還想將計就計,利用這個事情來釣出那個幕後黑後,對嗎?”

馮苑表情有點僵,顏淑雖然關心則亂,智商卻還在線,但她這一串連珠炮式的轟炸,馮苑一時還真不知道應該怎麽應付。

“這都什麽時候了,先救千裏出來才是最重要的,徐伯伯死了,自己又含冤入獄,他的心情你能體會嗎?”白了馮苑一眼,她又說道,“現在去查,也去還找到一些蛛絲馬跡,時間長了,萬一舒榮把所有的證據都銷毀了,怎麽辦?如果那個幕後黑手再搞出點什麽幺蛾子,你們錯失時機,永遠都找不到證據證明千裏的清白,怎麽辦?”她的聲音越來越高,最後甚至有些尖銳。

“顏淑你冷靜點,千裏在裏面不會有事的,我向你保證。”見到顏淑如此關心徐千裏,馮苑也是既高心,又擔心。

“你不是他,你怎麽保證。”顏淑憤然,“好了,你只管釣你的大魚吧,這個事我來查。”

“不行,太危險了,你不要輕舉妄動。”

顏淑抓起挎包,又甩了馮苑一個白眼,悻悻地走了。

“顏淑!”馮苑急著起身,但顏淑已經沖開茶樓的玻璃門,走遠了。

馮苑覺咽了一口口水,他其實是想說疫苗是肖勝男帶回來的,但是......總覺得這事應該和肖勝男沒有關系,畢竟她也喜歡徐千裏,怎麽會加害徐遠征呢。算了,還是別說了,已經夠亂的了。

*

第二天,白陸明又收到了“舉報”:顏淑昨晚下班後,潛入免疫科,把各種資料一通翻騰,尤其是舒榮的辦公桌,被她翻了個底朝天,連垃圾都不放過。

免疫科的科長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精瘦男人,因為在免疫科當科長已經十幾年了,個子不高,眼花得也早,總架著一副老花鏡,大家都親切地稱呼他“免疫老頭”。

“這個顏淑是你帶的兵,你真得管一管了,白醫生。我知道利民醫院和你有淵源,但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啊,不是嗎?”

顏淑置若罔聞地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查看所有關於舒榮的資料,聽到“老頭”的話,不禁頓了一下,心道:這個白陸明到底和這個醫院有什麽淵源?

“哎呦,你可真讓人頭疼啊。”肖勝男的聲音讓顏淑立刻回了神,只見她搖曳生姿地徑直走到顏淑跟前,掃了一眼電腦上面的資料,俯下身,在顏淑耳邊低聲道,“這個人要查也得我來查呀,我就在免疫科工作,你忘了嗎?”

顏淑一個激靈,馬上擡頭,“那你查到了什麽?”

肖勝男一副不可一世的傲慢樣子,“很快你就知道了。”

見肖勝男在和顏淑嘀咕什麽,白陸明警覺地跟了過來,站在兩人中間。

肖勝男嗤笑一聲,一只手輕擦過白陸明的肩膀,帶著一種似有若無的暧昧,“別但心,白醫生,我不會把你的寶貝徒弟怎麽樣的。”

說完,還輕佻地對白陸明拋了一個媚眼,“免疫老頭”感嘆世道崩壞地搖了搖頭,離開了。肖勝男走到門口又顧盼生輝地回望了兩人一眼,也走了。

“你,沒事吧。”白陸明很想知道肖勝男都說了些什麽,最終還是忍住了,沒問。

顏淑垂眸,想起這些天來白陸明的幫助和為自己擋箭,心生感激。

她準備起身感謝一下白陸明,不料剛勉強站直身體,就覺得頭頂天花板盤旋了起來,胸口悶得窒息,接著眼前一黑,沒了意識。

“顏淑!”白陸明快步上前,一手扶住倒下來的顏淑,隨即焦急地打橫抱起顏淑,直奔治療室,鄭雄和幾個護士見狀也跟了進去。

白陸明戴上聽診器在顏淑心口游走,又掀開眼皮,觀察眼底,一番檢查之後,他才微微松了一口氣,“應該是太累了,休息一陣就沒事了。”

白陸明回過身去,看著一眾醫生護士,“沒事,你們都去忙吧,讓顏淑在這裏睡一會兒。”

“她最近這是......”鄭雄推了一下自己鼻梁上的大黑眼鏡框,有點擔心地問。

白陸明只直直盯著顏淑,眉頭皺得死緊,沒有回答的意思。

眾人見狀,面面相覷了一會兒,陸續訕訕地走了。

待眾人離開,白陸明輕展床上的白色薄棉被,覆在顏淑身上,掖好了被角,眼神在顏淑的臉上流連了一下,轉身向門外走去。

待走到門,突然頓住了腳步,眼底涼過一縷邪氣,後退了半步,輕輕合上門,又在內反鎖。

白陸明呆站了兩秒才回身,他步履輕緩地一步一步向顏淑床邊走來,邊走邊摘下金絲框的眼鏡,收起眼鏡腿,輕輕插在了白大褂的上衣口袋裏。

在床側站了半響,他才慢慢俯下身,將兩手架在顏淑的身體兩側,眸光在顏淑的臉上流轉,像在欣賞一件價值連城的藝術品。

他從來都沒有機會這麽近距離地欣賞她,她是如此疲憊,如此不惜燃燒自己,只為了去救那個--該死的徐千裏。

他本來溫柔的眸光突然變得陰翳,撐在床上的雙手攥成了拳頭,將床單都快撕裂了。

他目光突然頓住,雙手松了松,垂下睫毛,又猛得擡起,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將自己的唇漸漸靠近顏淑的臉龐,那張臉龐此時雖然蒼白得沒有血色,卻比這世上最美的艷姬都更有吸引力。

白陸明血管裏的血液沸騰,呼吸開始變得急促,嘴唇發幹,他已經能感覺到顏淑那一張一馳的鼻息,這讓他更加興奮,也更加緊張。

突然,顏淑全身掙動了一下,像是做了什麽噩夢,很快又歸於平靜。

但白陸明卻如夢初醒一般,全身一怔,雙眼一瞪,隨即全身一軟,臉上盡是失望和悲傷,緩緩癱坐在地上,雙肩聳動,俺面哭泣了起來......

*

第二天,顏淑還是一早就來到了辦公室,繼續端坐電腦前查資料。

“怎麽,還在看舒榮的資料。”白陸明將一杯正騰著熱氣的咖啡放在了她跟前。

顏淑頭也不擡,“是的,我一定要抓到他的狐貍尾巴。”

“你不知道舒榮已經自首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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