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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橫行青海夜帶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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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橫行青海夜帶刀(上)

陸家和榮府鬧騰出來的些微小玩笑,尋常人家是聽不到的,只不過那些高官大族自然是多有耳聞,不過對於這般閨中家事,倒也不曾重視,聽之也就是莞爾一笑。

然而這事兒落到宮中某人的耳裏,卻不是什麽值得一笑的小事了。

華麗的宮殿裏,身著流金紅錦長裙的高陽公主正一臉不耐煩地將手中的簪子砸在了小榻上,悅耳的清脆嗓音裏夾雜著慍怒之意:“謝燕婉倒是好大的威風,竟是這般落了老師的面子。”

站在她身旁的田大海微微一笑,安撫著道:“陸謝氏不過是一介婦人,殿下莫要同她一般見識。”

“莫要氣著自己。”

這一句話才是田大海要說的重點,對於旁人的心思,他不在意,但是卻擔心自家小公主會因著這等小事慪氣。

田大海想了想,看著一旁桌上放著的畫卷,小聲提醒道:“皇上說了,殿下看看這京中俊傑,若是有看得中,便就同他說。”

皇上對於高陽公主是極為寵愛的,早前高陽公主到了適婚年齡的時候,皇上便就替她挑選合適的駙馬人選,奈何當時高陽公主鬧騰著不肯嫁人,皇上心軟,又不舍得逼迫高陽公主,便就順了她的心思,遲遲未曾將之婚嫁。

高陽公主瞥了一眼堆得亂七八糟的畫像,她撇了撇嘴,抱怨道:“沒一個比得上老師的。”

田大海在心底長嘆一聲,眉眼間覆上些許無奈,高陽公主口中的‘老師’正是陸昌明。

陸郎冠絕京華,這京中又有誰能與之相媲美。

早些年,田大海並未察覺出什麽不對勁,只是這兩年,田大海卻是敏銳地從高陽公主的言行舉止間察覺到了些許端倪,怕是公主殿下對那陸昌明是情根深種了。只是這一抹情思,她還未曾反應過來。

田大海想著陸昌明已然娶了妻,便就是兒子陸安衍都這般大了,又如何配得上公主殿下。他縱是察覺了這一抹情愫,也不敢挑明,只想著等到公主殿下能夠看中其他的俊傑,應就會轉了心思。

“殿下,上一次您不是說想看木偶戲?奴讓人排了幾出,要不,殿下看看?”田大海面上帶著笑,溫聲哄道。

高陽公主想著這數日未曾見到陸昌明,再聽著外邊那些流言蜚語,心中很是煩躁,只是不好拂了田大海的好意,便就胡亂地點點頭,道:“那也行,去看看吧。”

她站起來,稍稍舒展身姿,婀娜多姿的身段在冶艷的紅錦裙下,勾勒出一抹惑人心神的曲線。

“田伴伴,排的木偶戲都有什麽?”

田大海上前一步,躬身回道:“時下最為火熱的驪山情,還有硯山救母,牡丹城......”

“那有沒有,大家小姐與人私定終身,奔逃後而被情郎拋棄的戲碼?”

“這......”田大海稍稍一楞,但很快便就又回道,“倒也不是沒有,只是......”

“那就演這一出吧,”高陽公主面上的笑容扯了開來,眼中露出一抹略帶惡意的戲謔,“對了,我那兩位好弟弟應當是都在宮中,就讓人請他們倆來陪我看看戲。”

“是。”田大海對於高陽公主的要求,素來都是有求必應的。況且也不過是讓人來陪著公主看看戲,又有何問題?

“殿下,公主殿下有請。”

李明基聽著內侍的話,眉頭輕皺,他並不喜歡同高陽公主多有接觸,這一位他的姐姐,總是令他有一種毛骨悚然的害怕,只是對方既然讓人來請他,若是不去,便就是違逆了對方的意思,怕是以後有的折騰。

他抿了抿唇,沈沈地應了聲:“知道了。”

言罷,便就放下手中的兵書,起身往外走去。

“殿下,公主說是請您過去看戲。”洪喜皺著眉,小聲道了一句。

他是知道自家殿下在宮中過得不算好,放在民間來說,那是爹不疼娘不管,宮中的人多少都有些輕賤殿下,而高陽公主卻是不一樣的,那可是皇上心尖尖的寶貝,行事肆意。但同自家殿下的關系並不算好,這時候說來請殿下去看戲,也不知是好是歹。

李明恪今日未曾出宮去尋陸安衍,是因為染了風寒,微有小恙,這才在寢殿裏歇著。現下聽得那位名義上的姐姐遣人來請他,他眉眼間浮起一抹煩躁。

洪喜想了想,上前一步,低聲道:“殿下今日身子不適,要不,奴才去回稟公主殿下,想來公主殿下應是會體恤的......”

“不用了,你去也不過是白白受氣,她是什麽樣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嗎?”李明恪嘶啞著回了一句,他撫了下額頭,額上的熱度不算高,先前喝了藥發了汗,現下已然好多了。

他站起身來,接著道:“走吧,要是讓她等得不開心了,怕是又要折騰起來了。”

“還是不要給母妃添麻煩了。”

李明恪嘀咕來一句,便就低著頭往外走去。

等到李明恪到的時候,園子裏已然坐著高陽公主以及他的二哥李明基了。

高陽公主捏著一顆蜜餞,慢條斯理地道:“三弟倒是架子大,還得三催四請才能到。”

李明恪聽得高陽公主的話,他後背微微發涼,卻是不敢做聲,只是沈默地走上前,低著頭,輕輕喊了一聲:“皇姐。”

高陽公主瞅了他一眼,又指了指坐在一旁的李明基,隨口道:“怎的不同你皇兄見禮?”

“你母妃便就是這般教導你的嗎?”高陽公主想了想,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她扯了扯唇,露出一抹譏諷,道,“哦,我倒是忘了,你如今整日同陸家那小子攪和在一起,謝家娘子嘛,哪裏懂得教孩子。”

她的話輕飄飄的,可是落在李明恪的耳中,卻是異常刺耳。他擡起頭來,看向高陽公主,眼中透出一絲不遜,然而再高陽公主側眸望過去的時候,李明恪卻是又膽怯地別開臉。

“坐一旁去吧,戲要開幕了。”高陽公主揮了揮手,示意李明恪坐下。

李明恪默不作聲地走至李明基的身旁坐下,他看了眼半分都不曾看過來的李明基,垂眸不語,不知道在想什麽,只是握緊的手背上顯露出來的青筋透出了他起伏不定的心緒。

“小姐,你這是作何?”

園子中的戲臺上,木偶活靈活現的,幕後的的操縱偶師出口的戲詞韻味十足,李明恪的註意力被吸引過去,他這時候才註意到戲臺上的木偶戲似乎有些不大對勁。

“郎君,你便就讓我隨你走吧。”

李明恪看著戲臺上上演的木偶戲,他的面色越發難看,劇情的推進,令他心頭覆上一層難堪。他很早以前其實是聽過些許流言的,說是當年他的母妃能夠入宮,是早就同父皇珠胎暗結,而後外祖仗著老臣的功勞,硬是逼著父皇封妃的。

世人對於這等風流韻事,總是喜歡傳得繪聲繪色,便就是不了解當時的情況,也喜歡添上自己的揣測,而這揣測中不乏惡意,總歸錯的都是女子。

小時候李明恪因著這些流言,倒是鬧騰過幾次,被他的母妃罰過數次,只是每次母妃問及原因,他卻又不肯說出,久而久之的,母妃對於他的作為總以為是無理取鬧,也就不再管他了。

而此時的這一出戲......

李明恪的目光從戲臺上轉向高陽公主。

高陽公主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茶,她輕笑一聲,道:“三弟,怎麽這般看著皇姐,看戲啊。”

她想了想,眼波流轉,慵懶地靠在椅子上,淺笑著道:“哦,我倒是忘記了,你平日裏應當是看過不少這種戲碼了,畢竟這戲,你母妃是最為熟悉的。”

李明恪咬著牙,卻只是定定地盯著高陽公主看,並未出言反駁,只是他的眼神中透著一絲怒意,而正是這一抹怒意好似挑起了高陽的興趣。

高陽公主笑吟吟地看向旁邊安靜看戲的李明基,話鋒一轉,道:“二弟,你覺得這戲中的女子如何?”

“是不是,很賤?”

她意味深長地問了一句,今日她的心情並不好,請了兩位皇弟過來看戲,可不是真的看戲,她想看的戲,也不是臺上的戲。

這一句話,她問得很直白,李明基知道高陽公主口中的意思,便就是她這舉動後邊的含義,他也明白,然而對他來說,他總是順著高陽公主的意思走的,而且,李明恪,他也不是很喜歡。

在得罪李明恪,還是得罪高陽公主,他明智而簡單地選擇了前者。

“是,這人,很賤。”李明基冷聲應了一句。

“是不是就像宮中的......”高陽公主放下手中的茶杯,嬌笑著吐出一個稱呼,“淑妃娘娘。”

李明基點了點頭,沈聲道:“是,和淑妃娘娘一樣。”

聽得李明基的附和,高陽滿意地笑了起來,忽而間,一杯茶水朝著高陽的臉面潑了過去,茶是冷的,李明基雖然迅速站了起來,但也只是擋住了半杯茶水,而另外半杯卻是紮紮實實地潑在了高陽的半張臉上。

高陽陡然一楞,似乎想不到素來懦弱的李明恪會有此舉動,只是在反應過來以後,一股怒意便就湧了上來:“賤人生的兒子,果真就是如此粗鄙不堪。田伴伴,給我將他拿下。”

茶水潑過來的時候,田大海恰好轉身給高陽公主換茶,一時間未能攔著,現下看著一身狼狽的高陽,他心疼地伸手抽了錦帕替高陽擦拭,小聲道:“奴曉得,都曉得,殿下先回去換身衣裳。”

李明恪看著額發上沾著些許茶葉的高陽公主,潑了這一杯茶水後,他心頭堵著的口子好似破開了,恨聲道:“李鳳儀,你能好到哪裏去?”

他的腦中浮起那一日恰好從母妃與人的私語中聽來的言語......任何的事只要發生過,都不會消失得無影無蹤,雖說當年知曉過往事件的人,已經沒剩多少了,但總還有活著的人。

“你娘是什麽德行!不過是他人獻媚上來的玩物,一女伺二主,不要臉的妓子!你不嫁人,又是藏著什麽心思,不就是覬覦陸大人!陸大人何等風光霽月,陸夫人又是何等賢德聰慧,陸大人豈會被你迷惑,怎麽可能看得上你!你就別癡心妄想了!”

李明恪的話,仿若是捅破了一道迷障,高陽公主臉色蒼白,她渾身都在顫抖,驚聲叫道:“田伴伴,動手!堵住他的嘴,打死他!打死他!”

“閹奴,我是皇子,你憑什麽敢對我動手!”李明恪也不是那等愚笨之人,眼看著田大海要動手,他急忙往外跑,然而堪堪跑出兩步,便就讓田大海攔住,一把擒住了。

誰也沒有註意到此時跟隨李明恪而來的洪喜不見了蹤影。

對於李明恪,田大海確實不敢動手,在宮中,他是可以任由高陽公主胡鬧。但是兩位皇子,尤其是李明恪,是輪不到他這麽一個奴才動手的。

高陽公主雙眼通紅,定定地瞪著李明恪,怒火中燒的她將目光落在李明基身上,咬牙道:“我親自來。”

她邁步走了上前,伸手一巴掌甩了過去,啪的一聲將李明恪打偏了臉,白皙的面頰上一陣火辣辣的,很快便就紅腫起來,可以看出來剛剛高陽公主是使出了大力氣。

李明恪的耳中嗡嗡地響著,口腔中是一片腥甜。

或許是氣急了,高陽的面色也是一片蒼白,她的雙眸裏湧起一抹血絲。

啪——啪——

高陽公主又甩了兩個巴掌過去,殷紅的血絲從他的唇角溢出,只是被田大海扣住了他的脈門,他一時之間無力掙脫,昏頭昏腦地望向高陽公主,眼裏帶著憤恨與倔強。

高陽公主眼中的神色逐漸瘋狂起來,她反手拔下頭上的簪子,朝著李明恪的眼睛紮去,眼看著要血濺當場,田大海松了手,將高陽公主的簪子攔了下來,他急步上前,輕聲道:“殿下,殿下,他不值得臟了殿下的手。”

“他該死!淑妃那個賤人也該死!我要殺了他,殺了他母妃!”

此時的高陽公主完全不覆往日裏的優雅,或許是她今日忘記了服藥,也或許是因為李明恪的話語刺激,令她發病。

“我要將他的舌頭拔了,一寸一寸剮了他們!田伴伴,田伴伴,去將他的母妃拿來,我要他看著,看著......”

李明恪雙頰通紅,腫脹的面容令他出不了聲,只是對上高陽公主那瘋狂的模樣,他的心頭一陣發寒,但是聽著對方口中那要殺了他母妃的話語,他也不知那兒來的心氣,撐著從地上爬起,乘著田大海安撫高陽公主而無暇顧及他的那一刻,李明恪握著地上碎裂的瓷片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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