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真相（趙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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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的真相（趙曦）
花廳前，公孫策一個眼神過去，艾玉蓉就把耶律古琦艾虎韓彰以及四大金剛都招呼走了。
趙曦剛醒來，會有很多重要的事需要和包拯襄陽王溝通，這些事涉及到一些隱秘真相，自然不方便給所有人聽。
展昭謝箐對視一眼，也準備跟上艾玉蓉他們。雖然謝箐是趙曦妹妹，但現在並未公開，還是先避開為好。
“展昭，箐箐，”趙曦叫住了兩人，“你們留下。”
包拯公孫策對視一眼，露出一抹了然。自從襄陽王對謝青分外照顧後，他們就一直在猜測謝青究竟還有什麽隱秘身份。
再到後來，看到謝箐對趙曦格外在意後，他們就大概知道了謝箐應該是和趙曦有什麽特殊的淵源，而襄陽王則大概率是愛屋及烏。
眾人進花廳落了座，趙曦對謝箐招了下手：“箐箐，過來坐。”
因考慮到包拯他們暫不知她和趙曦的關系，謝箐對他眨了下眼，沒有過去，而是挨著展昭坐到了角落裏。
趙曦寵溺地笑笑，由著她。
趙湘對管家吩咐了一聲，管家點點頭出去了，王府下人則開始給大家上茶。趙曦先是和坐在旁邊的包拯公孫策說了點軍營的事。
呆在角落裏的謝箐，盯著趙曦那張臉看了好久，壓低聲音對展昭道：“展大人，我哥長得真好看。”
展昭輕笑一聲：“你才知道啊？”
“知道，但不知原來這麽好看。”謝箐有些感嘆。
早在剛來大宋，她被陳雨第一次科普全民偶像荊王時，就知道了趙曦位列汴梁五美。後來，見到了睡美人哥哥，她覺得汴梁老百姓誠不欺我。
可直到睡美人醒來，睜開那雙驚艷眾生的眼睛，她才發現她還是低估了哥哥的美貌。
“和小白比呢？”展昭好笑地看著完全沈浸在哥哥美貌裏的某人。
“小白可是顏值天花板，完美到逆天的存在，誰能比！”謝箐不滿地瞪他一眼，“不過呢，哥哥和小白是完全不同的氣質和類型，就好像展大人你一樣，都是不一樣的存在，在我心裏，其實分不出高低。”
“是嗎？”展昭饒有興趣地看著她：“有什麽不一樣？”
一說起美男對比，謝箐來興趣了，將展昭遞過來的茶水喝了一大口：“小白傾國傾城，宜男宜女，宜喜宜嗔，乃女媧造人的天花板，無可替代。所有的個人審美差異，到了小白這裏，統統失效，也就是說，小白是任何人都會一眼萬年的那種存在，無論男女老幼......”
說著說著，謝箐眉飛色舞的表情漸漸暗淡了下來。
無可替代的小白，再也看不見了。
“那殿下呢？”展昭一口喝盡杯裏的茶水，將心裏的難過壓了下去。
無可替代，卻再也...沒有了。
“我哥啊？”謝箐斂起傷感，仔細想了想，“綺年玉貌，尊貴大氣，明朗清新卻又萬眾矚目......”
趙曦大概是處於太子這樣的高位太久，自帶皇家的尊貴和強大氣場。但那種尊貴大氣裏，卻又毫不違和地帶著一絲現代陽光男孩才有的明朗和清新。
這兩種氣質，按說是矛盾的，但他就是很神奇地將這兩種毫不相幹的氣質完美結合在一起，帶著一種致命的吸引力，走到哪裏，似乎都立馬能吸引所有的視線。
“形容得不錯。”展昭笑道，“再加點......無恥。”
謝箐同情地看了展昭一眼，這可憐的娃，是被趙曦欺負得多狠啊。
“展大人，想知道我怎麽形容你嗎？”謝箐托腮看著他。
“你把我留到最後，不就因為小白和殿下都比我好看嗎？”展昭語氣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酸溜溜。
謝箐搖搖頭：“不，恰恰相反，不管小白再逆天，哥哥再閃耀，可在我這裏，展大人才是永遠的存在。”
展昭微微詫異地看著她，眼裏漸漸染了絲絲笑意。
“我家展大人，空山新雨一般的幹凈，雨落碧澗一般的清澈，如沐春風一般的溫潤。至清至軟、至雅至柔，美好得讓人根本不會去研究他的顏值是怎樣的......”她看著他的眼睛，說得認真和純粹。
說起小白趙曦時，謝箐的眼睛是興奮的，驕傲的。但唯獨說起展昭，她的眼裏，滿是星星......
他看著她的星星眼，自己的黑眸裏也溢滿了星光。
兩人都微微有些恍惚，直到趙曦的聲音響起，兩人才發現管家不知何時回來了，還給所有人倒了酒。
“今日，我想敬諸位三杯酒。”趙曦站了起來。
“第一杯，敬心系社稷、不懼黑暗、不畏皇權、家國大義的包大人和開封府所有人......”
眼眸微微濕潤的趙曦，舉杯對包拯等人一一致意。軍營回來的路上，從趙湘那裏，他知道了這三年包拯他們所做的所有努力，知道襄陽岌岌可危時，開封府人所有的努力和堅持。
剛正不阿不畏強權的臣子不少，心懷家國胸系蒼生的臣子也不少，但敢直接向皇權開戰只為還世間一片清明卻毫無私心的人，卻唯有以包拯為代表的開封府。
“趙曦，代趙家皇室，代大宋百姓，感激不盡！”趙曦一飲而盡。
“殿下嚴重，包拯入仕之初就曾對自己許過諾發過誓，終其一生，斬世間魑魅，護人間清明......”包拯連忙起身，對趙曦一禮後，將酒飲盡。
其他人也跟著包拯站起來，飲光了酒。
“第二杯，也敬開封府所有人，謝諸位對襄陽傾盡所有的幫助，謝諸位對本王的無條件信任和為此的所有付出......”
如若沒有開封府人，襄陽軍將不覆存在，他費勁心思守護的人，等不到他的醒來。
“趙曦，沒齒難忘！”趙曦再次一飲而盡。
“第三杯，”趙曦看向謝箐，再看看所有人，“謝諸位對我妹妹謝箐的包容，幫助和照顧......”
包拯等人舉杯的動作一頓，詫異地看看趙曦，再齊刷刷看向謝箐，妹妹？
謝箐有些緊張地看了眼大家，縮了縮脖子。
趙曦瞅了眼像個鵪鶉蛋的謝箐，忍住笑：“此事說來話長，稍後空了，本王讓謝箐給大家賠罪說明。”
包拯笑道：“下官還真不知謝箐乃殿下妹妹，若早知道，下官斷不敢扣了她半年的俸祿。”
謝箐看著包拯，再看看展昭，神情困惑。
不是，她的俸祿不是每個月都按時發放了嗎？還漲薪了不少呢。不過每個月都是展大人代領的，說是開封府新的規定。
展昭輕咳一聲，沒敢接話。
趙曦瞟了眼展昭，露出一抹了然，將話題岔開了去：“想必，大家都很疑惑三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吧。”
謝箐立馬忘記俸祿的事。
包拯公孫策點點頭，這事，困惑他們很久了。
趙湘則安安靜靜地等著。
展昭長舒一口氣，感激地看了一眼趙曦。這家夥愛財如命，但又不願意真的白拿，所以他才想著法子借包拯罰俸的事給她送銀子，可她若是知道他一直瞞著她，一定會生氣的。
趙曦趁謝箐沒註意，給展昭一眨眼，比了個只有展昭才看得懂的手勢。
展昭差點一頭撞在謝箐身上。
要命啊，這家夥又來了，又要拿他當那什麽黑暗美食的試吃和擁護者了。想起謝箐曾說她和趙曦總是爭論粽子究竟是甜的好吃還是鹹的好吃。
展昭忽然抖了抖。該不會，要他二選一吧？
趙曦輕咳了一聲。
被血脈壓制的展昭，無奈又委屈地回了趙曦一個同樣特殊的手勢。
趙曦看看眼巴巴等待答案的包拯公孫策，卻並未馬上說起三年前的事，而是先問了包拯一個問題：“包大人，如今的聖上，和三年前的聖上，是否有所不同？”
他一醒來就急匆匆趕去處理營嘯的事了，別說包拯他們，甚至趙湘都沒來得急和他說兩句話。直到從軍營回來路上，趙湘才簡略地給他說了下襄陽和開封府的事。
包拯一躬身：“殿下，實不相瞞，下官懷疑聖上......已不再是聖上。”
謝箐眼睛瞪得溜圓，包大人這話是什麽意思？
對於包拯這奇奇怪怪的話語，趙曦卻並未表現出任何訝異，只長嘆了一聲：“看來，本王的預感果然是對的。可惜，我沒能阻止它的發生。”
謝箐意外地發現，除了她，其他人表情似乎都不怎麽意外。公孫策襄陽王不意外，她覺得正常，畢竟大佬們肯定知道她不知道的隱情，可展大人怎麽也挺淡定的。
謝箐扯了扯展昭袖子。
展現附耳低語：“現在的皇帝，換人了。”
謝箐眼睛瞪得更大。
不是，什麽換人？她怎麽更聽不懂了。
雖然她知道皇帝有很大的問題，也很疑惑歷史上有名的仁君宋仁宗為何變成了陰險狡詐狠辣無情毫無底線的家夥。可她只能猜測是皇帝被什麽蠱惑走了什麽歪門邪道，或者人心善變，當初的仁君忽然又想稱霸世界什麽什麽的。
但絕想不到皇帝換人這種梗。
“展大人，啥意思啊？”謝箐又扯了扯展昭袖子。
趙曦笑了：“包大人，還請給大家解惑一下。”
他雖早就猜到，但卻不清楚包拯他們是如何知道的。包拯他們那邊經歷的事，趙湘並不是太清楚，只知道一些關鍵的信息。
包拯示意了下公孫策，讓公孫策來講。
公孫策一言難盡地瞟了眼包拯，欲言又止。這家夥，前幾日被他家小公主給咬破了唇，話說多了會疼。包拯黑臉一紅，瞪了公孫策一眼，弱美人，趕緊的！
“因為，皇帝靈魂已換。”公孫策肅了色，緩緩吐出：“皇帝......殺了皇帝。”
謝箐瞳孔差點崩裂，又使勁扯了扯展昭袖子。
臥槽臥槽臥槽，她總算是聽明白了。
原來，宋仁宗已不再是宋仁宗，軀殼還是那個軀殼，靈魂卻易主了。她就說嘛，宋仁宗一個名留青史的仁君，怎麽可能幹那些齷齪惡毒的事。
不過，這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那軀殼裏住的靈魂，又是誰？
“此事說來話長，待我慢慢說於殿下和王爺。”公孫策看了眼趙曦和襄陽王，考慮到他倆並不太清楚陷空島和陳州的事，便將陷空島和陳州這兩件事說了說，重點提到神仙膏、蓬萊谷和白毛怪陰煞軍的事。
趙曦越聽臉色越沈。
“謝箐，陷空島之行，你們從茉花村地下洞穴帶出來的神仙膏，韓彰當時看出了成分裏有藍鳳凰。你可還記得這事？”公孫策問謝箐。
“我記得。”謝箐點點頭，“韓二哥並不太清楚藍鳳凰的用途，當時顧傾城也在陷空島，所以韓二哥請教了他。我記得顧傾城說藍鳳凰是苗疆聖物之一，具體用途他不清楚，但他卻告訴大家：鳳凰涅槃而重生。”
公孫策笑道：“沒錯，鳳凰涅槃而重生，神仙膏，表面是為了美容養顏延年益壽之用，但真正的目地卻是為了所謂的鳳凰涅槃。”
頓了下，公孫策緩緩繼續：“韓彰曾把神仙膏送往無涯山，請他師父無崖子幫忙查看神仙膏的成分和具體用途。
在陳州時，無涯山給韓彰傳回了結果。因為結果太過駭然，事關重大，因此只有包大人和我，以及韓彰知道，並未告訴你們任何一人。”
他和包拯早在半年前就覺察到了皇帝的不對勁，在排除了易容、人*皮*面具這些假設後，就只剩下換人這個可能了。但這個假設太過匪夷所思，所以他和包拯也僅僅有過此猜測，卻並不覺得是真相。
當展昭他們從陷空島回來，提道顧傾城那句鳳凰涅槃而重生，他們才正式考慮了這個可能，但卻沒有任何證據來支撐。
直到韓彰師門傳回來藍鳳凰的真正用處，他和包拯才基本確定了這個可能。
也因此，他們才著急要找到趙曦，於是，將計就計利用皇帝來了襄陽。
因為，一旦龍椅上的那位不再是真正的皇帝趙禎，那這大宋的天，就得傾覆了。但他們也並不打算將這事公布於天下。因為，那樣會天下大亂，最終受苦的都是老百姓。
所以，他們一直在等待趙曦醒來。想讓這事盡可能地軟著陸，無論底下多少驚濤駭浪，能讓表面平靜一點就平靜一點。
“無涯山帶回來什麽結果？”謝箐有些急。
公孫策想了想，沒說原話，而是換成了非學醫之人能聽得懂的大白話：“起鎮魂之用，皇帝換魂後，身體和靈魂可能不能契合或者其他原因，需要神仙膏來幫助身體的適應。”
謝箐恍然。
原來，原來鳳凰涅槃而重生，是這個意思啊。他死了，他活了。
包拯不小心咬了自己嘴唇，嘶了一聲，插話道：“難怪皇帝這半年衰老得挺快。”
以前的皇帝，也就是不惑之年，並無老態。可最近這半年，他每次見到皇帝，都能明顯感覺到皇帝衰老的速度不太對勁。
一直沒說話的趙湘開口：“皇帝，究竟是如何殺了皇帝，又如何換魂的？”
謝箐展昭一下看向包拯，這事，他們也好奇。
公孫策繼續代口：“我們雖確認了皇帝已換人，但對皇帝如何做到換魂這事，卻一直不得其解。”
包拯看向趙曦：“不知殿下又是如何猜到這個真相的？”
殿下在三年前就已沈睡，如果他們沒猜錯，皇帝應該是最近半年才被換魂的，那殿下究竟是如何未蔔先知的？
趙曦緩緩道：“幼時，我曾在機緣巧合下，結識了一位唐姓前輩，他不僅教會了我唐門機關術，還給我講過一個關於百年唐家的傳說。”
謝箐扯展昭袖子的手一頓，愕然地看向趙曦。
唐門？機關，百年唐家？
哥哥說的是他們的第一世嗎？沖銷樓第六層，她和小白通關後，拿到了哥哥留給她的那封信。信裏提到的第一世，就發生另一個時空，發生在百年世家的唐家。
展昭也想到了這點，安撫性地握了握她的手：“別急。”
趙曦沖謝箐點點頭，給大家說起了那個傳說。
精通機關暗器的百年世家唐家，曾出過一位驚才絕艷的機關天才少年。但那位天才前輩，卻從小患了一種極其嚴重的偏執癖病癥，比如任何東西都要雙數對稱等等怪癖。
後來，唐家家主去世，那個少年天才繼任家主之位後，性情忽然變來變去，就好像體內同時存在兩個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在爭奪身體控制權，癥狀極其詭異。
所有人都不明白怎麽回事，直到天才少年那從小失蹤的哥哥歸來，才解開了唐家一個延續了近百年的秘密。
真相是：天才前輩被換魂了。唐家的某位先祖，去游歷時結識了一位神秘部族的友人。那位友人精通一種巫蠱之術和邪門禁術，他用禁術直接取代了唐家先祖，成為了當時權傾一方的唐家少主，即未來的唐家家主。
從那以後，每一任唐家家主，其實都是這位懂巫術的人在換魂取代。
故事的最後，是這位機關天才的哥哥找到了破解禁術的方法，成功阻止了換魂還未徹底完成的家主，把邪人的靈魂驅逐出去，讓弟弟的靈魂重新歸位。
當時據說還涉及到了皇權之爭愛恨情仇之類，但後人卻漸漸不太清楚這些了，只記住了巫術換魂的事。
謝箐聽得渾身發抖。雖然她不記得前塵往事，不記得在唐家那一世的事了，但聽起來還是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好在這些事是發生唐家先祖身上，不是她和哥哥生活的年代。
包拯和公孫策對視一眼。
難怪啊，難怪趙曦能在三年前就發現了異常。只是，百年世家唐家，他們怎麽沒聽說過？難道不是大宋的？
“那三年前？”包拯遲疑著開口。
趙曦看向窗外：“三年前，我發現父皇很信任一位來歷不明的大祭司。我就開始暗中留意著。一次偶然的機會，我發現嬰兒失蹤案和皇城司似乎有關聯，於是我開始暗中調查，發現宋正和宋氣經常前往陷空島和陳州一帶。”
謝箐點頭，確實，嬰兒失蹤案是因為神仙膏，而宋正負責的正是陷空島隔壁的茉花村地下洞穴。
趙曦頓了下，繼續：“那時候的父皇，除了對大祭司過分信任外，似乎還一切如常。那一日，父皇召我進宮......”
他以為是父皇召他去談徽州水患的事。可他去了後，沒見到父皇，卻中了皇城司布下的天羅地網。身受重傷的他，差點就以為難逃一劫了。
然而，皇城司的四大指揮使之一宋凜，卻對他放了水。
他逃出福寧殿，卻倒黴地撞上了宋正和宋然，這一次，是那新上任不久的駙馬爺陳世美巧妙地救了他，隨後用皇宮裏一條密道，把他送出了宮。
他強撐著回了荊王府，只來得及告訴龍飛他們立即去襄陽就昏了過去。昏過去前，他來不及說更多，只匆匆寫下了：嬰兒，陳州...等幾個關鍵字。
“所以，王爺才把我派到開封府當臥底，想利用開封府幫忙找出真相？”謝箐恍然，一下看向趙湘。
趙湘輕咳兩聲，有些心虛地瞟了眼趙曦：“那時候的你，還不是你。”
謝箐忙道：“王爺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趙曦忽然輕笑了一下，對趙湘隔空傳音：“笨蛋，我知道。”
那時候的他，並不清楚自己還能不能熬過去，但卻本能地寫下了線索，因他知道，趙湘一定會去查。趙湘如果查不出，一定會去找開封府。因為他曾告訴過趙湘，開封府，是可以信任的存在。
趙湘確實如他所願，找到了開封府。
包拯他們也確實如他預料的那樣，將事情查到了這個地步。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妹妹竟然魂穿到了臥底的身上，這事，自然怪不了趙湘。
趙湘垂下眼，睫毛亂顫。
“那殿下身上中的蠱毒，又是怎麽回事？”包拯適時開口。
趙曦眸底湧現出一絲隱隱的懊惱：“父皇身邊那大祭司下的。”若不是因為這蠱，以他的身手，根本不可能在皇城司手下重傷。
“可那個時候，按你所言，皇帝應該還沒被換魂啊。”謝箐眼帶不解，宋仁宗是好皇帝，哥哥是好太子，皇帝還就只有這麽個兒子，自然不可能對哥哥下手啊。
趙曦搖搖頭：“我很確定三年前的父皇還沒被換魂，但他為何會對我下手，這裏面的隱情，我並不知曉。或許，大祭司用什麽邪術控制了他吧。”
他了解他的父皇，他斷然不會做出神仙膏和陰煞軍那樣的事來。但那些事，又的的確確是在父皇還沒被換魂的時候做的，所以只可能是父皇被脅迫了或者被巫術控制，短暫失去理智或者意識。
公孫策蹙了蹙眉。
龐昱臨死前隱晦告訴他，海州知府滅門是皇帝下的命令。那麽，殿下說的這個原因倒很可能也是艾家滅門的真相，可惜蓉兒始終記不起當年的事了。
“所以，皇帝是在半年前被換魂的。如今的皇帝，靈魂是另外的人。”包拯做了總結了，“至於如何換魂的，以及現在的皇帝，究竟是誰？暫時無法確定。”
“所以，狗皇帝究竟是誰啊？”謝箐怒道。
“我忽然想起一個事。”一直很安靜的展昭看向大家，“我們當初從陷空島回來時，艾虎曾在路上給大家講過一個鬼故事。故事和殿下講的唐家之事大同小異，但背景是發生在南疆國。故事的最後，是南疆國某一位聖女發現了真相，和“換魂人”大祭司同歸於盡。”
謝箐一掐展昭大腿：“對對對，我也想起來了。”
展昭被揪疼，沒敢吭聲，繼續說正事：“小白也說過，南疆族二十年前發生大事，族內大亂，聖女力挽狂瀾，卻從此不出留山，說是中了什麽詛咒。”
包拯和公孫策迅速對視一眼：“所以，現在的皇帝應該是...苗疆族的前任大祭司烏遇！或者，是以烏遇的身份出現。”
結合趙曦和艾虎講的故事，那麽真相大概是這樣。
南疆族類似唐家，出現了某個邪人。這人，可能取代了南疆族很多代大祭司，然後被現在的聖女發現，聖女和大祭司鬥法，兩敗俱傷。
聖女中了詛咒，從此無法出留山一步。
而大祭司也被驅逐出了苗疆族，之後潛伏在皇帝的身邊，並在半年前，用邪術殺了皇帝，然後換魂到了皇帝的身上，成了目前宮裏那位。神仙膏是為了鎮魂，而蓬萊谷的陰煞軍，則是這邪人處於某些陰暗瘋狂的想法，為自己打造的神鬼之軍。
他的野心，也許不僅僅是大宋。
趙曦點點頭：“差不多應該是這樣，但讓我疑惑的是，烏遇似乎會說東瀛話。一個南疆族的大祭司，如何會說東瀛話？”
“難道那靈魂最初是東瀛人？”謝箐驚呼。
“東瀛？”其他人面面相覷，這扯得好像有點遠了。
趙曦揉了下額頭：“他和東瀛有什麽關系，暫不得而知。不過苗疆聖女應該知道苗疆族二十年前那場大亂的真相，也應該知道那抹靈魂的來處。”
展昭忽然想起一事，問趙曦：“殿下，你三年前給我傳的拼音信，究竟寫了什麽？那信，包大人收到時，已被毀壞了大半。”
趙曦楞了下，這才想起那事：“你不提，我都差點忘了這事。沒錯，我進宮那日，讓信鴿給你送了封信......”
那一日，他也不知為何，心裏略略不安，就給展昭去了一封信，把他的那些駭人猜測在信裏說了，並告訴展昭，如果他出了什麽意外，讓他順著線索查下去，並具體告訴了他要如何查。
後來，他果然出事，在昏過去前，他怕展昭因什麽意外收不到這信，就又給趙湘匆匆留下的那幾個線索。
展昭呆了呆。原來殿下早就把猜測告訴了他，還清楚地指名了調查方向和方法，可惜天意弄人，那信不知因何原因，到了他們手裏，就只剩一個開頭了。
在趙曦和包拯等人剖析一切的時候，汴梁皇宮內，正閉目養神的宋仁宗忽然一下捂住胸口，神情極其怪異，似乎很痛苦，又似乎很享受。
半響，宋仁宗沖到銅鏡旁，看了看自己那張明顯老化的臉，開始哈哈大笑，越笑越癲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趙曦啊，你果然解蠱了！”
宋仁宗摸摸自己的臉，眸底是掩飾不住的狂喜。
“朕盼這日可盼了太久了，哈哈哈哈......”
宋仁宗按下床頭的機關鈴鐺，將宋正喊了進去。
“傳令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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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廳前，公孫策一個眼神過去，艾玉蓉就把耶律古琦艾虎韓彰以及四大金剛都招呼走了。
趙曦剛醒來，會有很多重要的事需要和包拯襄陽王溝通，這些事涉及到一些隱秘真相，自然不方便給所有人聽。
展昭謝箐對視一眼，也準備跟上艾玉蓉他們。雖然謝箐是趙曦妹妹，但現在並未公開，還是先避開為好。
“展昭，箐箐，”趙曦叫住了兩人，“你們留下。”
包拯公孫策對視一眼，露出一抹了然。自從襄陽王對謝青分外照顧後，他們就一直在猜測謝青究竟還有什麽隱秘身份。
再到後來，看到謝箐對趙曦格外在意後，他們就大概知道了謝箐應該是和趙曦有什麽特殊的淵源，而襄陽王則大概率是愛屋及烏。
眾人進花廳落了座，趙曦對謝箐招了下手：“箐箐，過來坐。”
因考慮到包拯他們暫不知她和趙曦的關系，謝箐對他眨了下眼，沒有過去，而是挨著展昭坐到了角落裏。
趙曦寵溺地笑笑，由著她。
趙湘對管家吩咐了一聲，管家點點頭出去了，王府下人則開始給大家上茶。趙曦先是和坐在旁邊的包拯公孫策說了點軍營的事。
呆在角落裏的謝箐，盯著趙曦那張臉看了好久，壓低聲音對展昭道：“展大人，我哥長得真好看。”
展昭輕笑一聲：“你才知道啊？”
“知道，但不知原來這麽好看。”謝箐有些感嘆。
早在剛來大宋，她被陳雨第一次科普全民偶像荊王時，就知道了趙曦位列汴梁五美。後來，見到了睡美人哥哥，她覺得汴梁老百姓誠不欺我。
可直到睡美人醒來，睜開那雙驚艷眾生的眼睛，她才發現她還是低估了哥哥的美貌。
“和小白比呢？”展昭好笑地看著完全沈浸在哥哥美貌裏的某人。
“小白可是顏值天花板，完美到逆天的存在，誰能比！”謝箐不滿地瞪他一眼，“不過呢，哥哥和小白是完全不同的氣質和類型，就好像展大人你一樣，都是不一樣的存在，在我心裏，其實分不出高低。”
“是嗎？”展昭饒有興趣地看著她：“有什麽不一樣？”
一說起美男對比，謝箐來興趣了，將展昭遞過來的茶水喝了一大口：“小白傾國傾城，宜男宜女，宜喜宜嗔，乃女媧造人的天花板，無可替代。所有的個人審美差異，到了小白這裏，統統失效，也就是說，小白是任何人都會一眼萬年的那種存在，無論男女老幼......”
說著說著，謝箐眉飛色舞的表情漸漸暗淡了下來。
無可替代的小白，再也看不見了。
“那殿下呢？”展昭一口喝盡杯裏的茶水，將心裏的難過壓了下去。
無可替代，卻再也...沒有了。
“我哥啊？”謝箐斂起傷感，仔細想了想，“綺年玉貌，尊貴大氣，明朗清新卻又萬眾矚目......”
趙曦大概是處於太子這樣的高位太久，自帶皇家的尊貴和強大氣場。但那種尊貴大氣裏，卻又毫不違和地帶著一絲現代陽光男孩才有的明朗和清新。
這兩種氣質，按說是矛盾的，但他就是很神奇地將這兩種毫不相幹的氣質完美結合在一起，帶著一種致命的吸引力，走到哪裏，似乎都立馬能吸引所有的視線。
“形容得不錯。”展昭笑道，“再加點......無恥。”
謝箐同情地看了展昭一眼，這可憐的娃，是被趙曦欺負得多狠啊。
“展大人，想知道我怎麽形容你嗎？”謝箐托腮看著他。
“你把我留到最後，不就因為小白和殿下都比我好看嗎？”展昭語氣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酸溜溜。
謝箐搖搖頭：“不，恰恰相反，不管小白再逆天，哥哥再閃耀，可在我這裏，展大人才是永遠的存在。”
展昭微微詫異地看著她，眼裏漸漸染了絲絲笑意。
“我家展大人，空山新雨一般的幹凈，雨落碧澗一般的清澈，如沐春風一般的溫潤。至清至軟、至雅至柔，美好得讓人根本不會去研究他的顏值是怎樣的......”她看著他的眼睛，說得認真和純粹。
說起小白趙曦時，謝箐的眼睛是興奮的，驕傲的。但唯獨說起展昭，她的眼裏，滿是星星......
他看著她的星星眼，自己的黑眸裏也溢滿了星光。
兩人都微微有些恍惚，直到趙曦的聲音響起，兩人才發現管家不知何時回來了，還給所有人倒了酒。
“今日，我想敬諸位三杯酒。”趙曦站了起來。
“第一杯，敬心系社稷、不懼黑暗、不畏皇權、家國大義的包大人和開封府所有人......”
眼眸微微濕潤的趙曦，舉杯對包拯等人一一致意。軍營回來的路上，從趙湘那裏，他知道了這三年包拯他們所做的所有努力，知道襄陽岌岌可危時，開封府人所有的努力和堅持。
剛正不阿不畏強權的臣子不少，心懷家國胸系蒼生的臣子也不少，但敢直接向皇權開戰只為還世間一片清明卻毫無私心的人，卻唯有以包拯為代表的開封府。
“趙曦，代趙家皇室，代大宋百姓，感激不盡！”趙曦一飲而盡。
“殿下嚴重，包拯入仕之初就曾對自己許過諾發過誓，終其一生，斬世間魑魅，護人間清明......”包拯連忙起身，對趙曦一禮後，將酒飲盡。
其他人也跟著包拯站起來，飲光了酒。
“第二杯，也敬開封府所有人，謝諸位對襄陽傾盡所有的幫助，謝諸位對本王的無條件信任和為此的所有付出......”
如若沒有開封府人，襄陽軍將不覆存在，他費勁心思守護的人，等不到他的醒來。
“趙曦，沒齒難忘！”趙曦再次一飲而盡。
“第三杯，”趙曦看向謝箐，再看看所有人，“謝諸位對我妹妹謝箐的包容，幫助和照顧......”
包拯等人舉杯的動作一頓，詫異地看看趙曦，再齊刷刷看向謝箐，妹妹？
謝箐有些緊張地看了眼大家，縮了縮脖子。
趙曦瞅了眼像個鵪鶉蛋的謝箐，忍住笑：“此事說來話長，稍後空了，本王讓謝箐給大家賠罪說明。”
包拯笑道：“下官還真不知謝箐乃殿下妹妹，若早知道，下官斷不敢扣了她半年的俸祿。”
謝箐看著包拯，再看看展昭，神情困惑。
不是，她的俸祿不是每個月都按時發放了嗎？還漲薪了不少呢。不過每個月都是展大人代領的，說是開封府新的規定。
展昭輕咳一聲，沒敢接話。
趙曦瞟了眼展昭，露出一抹了然，將話題岔開了去：“想必，大家都很疑惑三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吧。”
謝箐立馬忘記俸祿的事。
包拯公孫策點點頭，這事，困惑他們很久了。
趙湘則安安靜靜地等著。
展昭長舒一口氣，感激地看了一眼趙曦。這家夥愛財如命，但又不願意真的白拿，所以他才想著法子借包拯罰俸的事給她送銀子，可她若是知道他一直瞞著她，一定會生氣的。
趙曦趁謝箐沒註意，給展昭一眨眼，比了個只有展昭才看得懂的手勢。
展昭差點一頭撞在謝箐身上。
要命啊，這家夥又來了，又要拿他當那什麽黑暗美食的試吃和擁護者了。想起謝箐曾說她和趙曦總是爭論粽子究竟是甜的好吃還是鹹的好吃。
展昭忽然抖了抖。該不會，要他二選一吧？
趙曦輕咳了一聲。
被血脈壓制的展昭，無奈又委屈地回了趙曦一個同樣特殊的手勢。
趙曦看看眼巴巴等待答案的包拯公孫策，卻並未馬上說起三年前的事，而是先問了包拯一個問題：“包大人，如今的聖上，和三年前的聖上，是否有所不同？”
他一醒來就急匆匆趕去處理營嘯的事了，別說包拯他們，甚至趙湘都沒來得急和他說兩句話。直到從軍營回來路上，趙湘才簡略地給他說了下襄陽和開封府的事。
包拯一躬身：“殿下，實不相瞞，下官懷疑聖上......已不再是聖上。”
謝箐眼睛瞪得溜圓，包大人這話是什麽意思？
對於包拯這奇奇怪怪的話語，趙曦卻並未表現出任何訝異，只長嘆了一聲：“看來，本王的預感果然是對的。可惜，我沒能阻止它的發生。”
謝箐意外地發現，除了她，其他人表情似乎都不怎麽意外。公孫策襄陽王不意外，她覺得正常，畢竟大佬們肯定知道她不知道的隱情，可展大人怎麽也挺淡定的。
謝箐扯了扯展昭袖子。
展現附耳低語：“現在的皇帝，換人了。”
謝箐眼睛瞪得更大。
不是，什麽換人？她怎麽更聽不懂了。
雖然她知道皇帝有很大的問題，也很疑惑歷史上有名的仁君宋仁宗為何變成了陰險狡詐狠辣無情毫無底線的家夥。可她只能猜測是皇帝被什麽蠱惑走了什麽歪門邪道，或者人心善變，當初的仁君忽然又想稱霸世界什麽什麽的。
但絕想不到皇帝換人這種梗。
“展大人，啥意思啊？”謝箐又扯了扯展昭袖子。
趙曦笑了：“包大人，還請給大家解惑一下。”
他雖早就猜到，但卻不清楚包拯他們是如何知道的。包拯他們那邊經歷的事，趙湘並不是太清楚，只知道一些關鍵的信息。
包拯示意了下公孫策，讓公孫策來講。
公孫策一言難盡地瞟了眼包拯，欲言又止。這家夥，前幾日被他家小公主給咬破了唇，話說多了會疼。包拯黑臉一紅，瞪了公孫策一眼，弱美人，趕緊的！
“因為，皇帝靈魂已換。”公孫策肅了色，緩緩吐出：“皇帝......殺了皇帝。”
謝箐瞳孔差點崩裂，又使勁扯了扯展昭袖子。
臥槽臥槽臥槽，她總算是聽明白了。
原來，宋仁宗已不再是宋仁宗，軀殼還是那個軀殼，靈魂卻易主了。她就說嘛，宋仁宗一個名留青史的仁君，怎麽可能幹那些齷齪惡毒的事。
不過，這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那軀殼裏住的靈魂，又是誰？
“此事說來話長，待我慢慢說於殿下和王爺。”公孫策看了眼趙曦和襄陽王，考慮到他倆並不太清楚陷空島和陳州的事，便將陷空島和陳州這兩件事說了說，重點提到神仙膏、蓬萊谷和白毛怪陰煞軍的事。
趙曦越聽臉色越沈。
“謝箐，陷空島之行，你們從茉花村地下洞穴帶出來的神仙膏，韓彰當時看出了成分裏有藍鳳凰。你可還記得這事？”公孫策問謝箐。
“我記得。”謝箐點點頭，“韓二哥並不太清楚藍鳳凰的用途，當時顧傾城也在陷空島，所以韓二哥請教了他。我記得顧傾城說藍鳳凰是苗疆聖物之一，具體用途他不清楚，但他卻告訴大家：鳳凰涅槃而重生。”
公孫策笑道：“沒錯，鳳凰涅槃而重生，神仙膏，表面是為了美容養顏延年益壽之用，但真正的目地卻是為了所謂的鳳凰涅槃。”
頓了下，公孫策緩緩繼續：“韓彰曾把神仙膏送往無涯山，請他師父無崖子幫忙查看神仙膏的成分和具體用途。
在陳州時，無涯山給韓彰傳回了結果。因為結果太過駭然，事關重大，因此只有包大人和我，以及韓彰知道，並未告訴你們任何一人。”
他和包拯早在半年前就覺察到了皇帝的不對勁，在排除了易容、人*皮*面具這些假設後，就只剩下換人這個可能了。但這個假設太過匪夷所思，所以他和包拯也僅僅有過此猜測，卻並不覺得是真相。
當展昭他們從陷空島回來，提道顧傾城那句鳳凰涅槃而重生，他們才正式考慮了這個可能，但卻沒有任何證據來支撐。
直到韓彰師門傳回來藍鳳凰的真正用處，他和包拯才基本確定了這個可能。
也因此，他們才著急要找到趙曦，於是，將計就計利用皇帝來了襄陽。
因為，一旦龍椅上的那位不再是真正的皇帝趙禎，那這大宋的天，就得傾覆了。但他們也並不打算將這事公布於天下。因為，那樣會天下大亂，最終受苦的都是老百姓。
所以，他們一直在等待趙曦醒來。想讓這事盡可能地軟著陸，無論底下多少驚濤駭浪，能讓表面平靜一點就平靜一點。
“無涯山帶回來什麽結果？”謝箐有些急。
公孫策想了想，沒說原話，而是換成了非學醫之人能聽得懂的大白話：“起鎮魂之用，皇帝換魂後，身體和靈魂可能不能契合或者其他原因，需要神仙膏來幫助身體的適應。”
謝箐恍然。
原來，原來鳳凰涅槃而重生，是這個意思啊。他死了，他活了。
包拯不小心咬了自己嘴唇，嘶了一聲，插話道：“難怪皇帝這半年衰老得挺快。”
以前的皇帝，也就是不惑之年，並無老態。可最近這半年，他每次見到皇帝，都能明顯感覺到皇帝衰老的速度不太對勁。
一直沒說話的趙湘開口：“皇帝，究竟是如何殺了皇帝，又如何換魂的？”
謝箐展昭一下看向包拯，這事，他們也好奇。
公孫策繼續代口：“我們雖確認了皇帝已換人，但對皇帝如何做到換魂這事，卻一直不得其解。”
包拯看向趙曦：“不知殿下又是如何猜到這個真相的？”
殿下在三年前就已沈睡，如果他們沒猜錯，皇帝應該是最近半年才被換魂的，那殿下究竟是如何未蔔先知的？
趙曦緩緩道：“幼時，我曾在機緣巧合下，結識了一位唐姓前輩，他不僅教會了我唐門機關術，還給我講過一個關於百年唐家的傳說。”
謝箐扯展昭袖子的手一頓，愕然地看向趙曦。
唐門？機關，百年唐家？
哥哥說的是他們的第一世嗎？沖銷樓第六層，她和小白通關後，拿到了哥哥留給她的那封信。信裏提到的第一世，就發生另一個時空，發生在百年世家的唐家。
展昭也想到了這點，安撫性地握了握她的手：“別急。”
趙曦沖謝箐點點頭，給大家說起了那個傳說。
精通機關暗器的百年世家唐家，曾出過一位驚才絕艷的機關天才少年。但那位天才前輩，卻從小患了一種極其嚴重的偏執癖病癥，比如任何東西都要雙數對稱等等怪癖。
後來，唐家家主去世，那個少年天才繼任家主之位後，性情忽然變來變去，就好像體內同時存在兩個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在爭奪身體控制權，癥狀極其詭異。
所有人都不明白怎麽回事，直到天才少年那從小失蹤的哥哥歸來，才解開了唐家一個延續了近百年的秘密。
真相是：天才前輩被換魂了。唐家的某位先祖，去游歷時結識了一位神秘部族的友人。那位友人精通一種巫蠱之術和邪門禁術，他用禁術直接取代了唐家先祖，成為了當時權傾一方的唐家少主，即未來的唐家家主。
從那以後，每一任唐家家主，其實都是這位懂巫術的人在換魂取代。
故事的最後，是這位機關天才的哥哥找到了破解禁術的方法，成功阻止了換魂還未徹底完成的家主，把邪人的靈魂驅逐出去，讓弟弟的靈魂重新歸位。
當時據說還涉及到了皇權之爭愛恨情仇之類，但後人卻漸漸不太清楚這些了，只記住了巫術換魂的事。
謝箐聽得渾身發抖。雖然她不記得前塵往事，不記得在唐家那一世的事了，但聽起來還是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好在這些事是發生唐家先祖身上，不是她和哥哥生活的年代。
包拯和公孫策對視一眼。
難怪啊，難怪趙曦能在三年前就發現了異常。只是，百年世家唐家，他們怎麽沒聽說過？難道不是大宋的？
“那三年前？”包拯遲疑著開口。
趙曦看向窗外：“三年前，我發現父皇很信任一位來歷不明的大祭司。我就開始暗中留意著。一次偶然的機會，我發現嬰兒失蹤案和皇城司似乎有關聯，於是我開始暗中調查，發現宋正和宋氣經常前往陷空島和陳州一帶。”
謝箐點頭，確實，嬰兒失蹤案是因為神仙膏，而宋正負責的正是陷空島隔壁的茉花村地下洞穴。
趙曦頓了下，繼續：“那時候的父皇，除了對大祭司過分信任外，似乎還一切如常。那一日，父皇召我進宮......”
他以為是父皇召他去談徽州水患的事。可他去了後，沒見到父皇，卻中了皇城司布下的天羅地網。身受重傷的他，差點就以為難逃一劫了。
然而，皇城司的四大指揮使之一宋凜，卻對他放了水。
他逃出福寧殿，卻倒黴地撞上了宋正和宋然，這一次，是那新上任不久的駙馬爺陳世美巧妙地救了他，隨後用皇宮裏一條密道，把他送出了宮。
他強撐著回了荊王府，只來得及告訴龍飛他們立即去襄陽就昏了過去。昏過去前，他來不及說更多，只匆匆寫下了：嬰兒，陳州...等幾個關鍵字。
“所以，王爺才把我派到開封府當臥底，想利用開封府幫忙找出真相？”謝箐恍然，一下看向趙湘。
趙湘輕咳兩聲，有些心虛地瞟了眼趙曦：“那時候的你，還不是你。”
謝箐忙道：“王爺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趙曦忽然輕笑了一下，對趙湘隔空傳音：“笨蛋，我知道。”
那時候的他，並不清楚自己還能不能熬過去，但卻本能地寫下了線索，因他知道，趙湘一定會去查。趙湘如果查不出，一定會去找開封府。因為他曾告訴過趙湘，開封府，是可以信任的存在。
趙湘確實如他所願，找到了開封府。
包拯他們也確實如他預料的那樣，將事情查到了這個地步。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妹妹竟然魂穿到了臥底的身上，這事，自然怪不了趙湘。
趙湘垂下眼，睫毛亂顫。
“那殿下身上中的蠱毒，又是怎麽回事？”包拯適時開口。
趙曦眸底湧現出一絲隱隱的懊惱：“父皇身邊那大祭司下的。”若不是因為這蠱，以他的身手，根本不可能在皇城司手下重傷。
“可那個時候，按你所言，皇帝應該還沒被換魂啊。”謝箐眼帶不解，宋仁宗是好皇帝，哥哥是好太子，皇帝還就只有這麽個兒子，自然不可能對哥哥下手啊。
趙曦搖搖頭：“我很確定三年前的父皇還沒被換魂，但他為何會對我下手，這裏面的隱情，我並不知曉。或許，大祭司用什麽邪術控制了他吧。”
他了解他的父皇，他斷然不會做出神仙膏和陰煞軍那樣的事來。但那些事，又的的確確是在父皇還沒被換魂的時候做的，所以只可能是父皇被脅迫了或者被巫術控制，短暫失去理智或者意識。
公孫策蹙了蹙眉。
龐昱臨死前隱晦告訴他，海州知府滅門是皇帝下的命令。那麽，殿下說的這個原因倒很可能也是艾家滅門的真相，可惜蓉兒始終記不起當年的事了。
“所以，皇帝是在半年前被換魂的。如今的皇帝，靈魂是另外的人。”包拯做了總結了，“至於如何換魂的，以及現在的皇帝，究竟是誰？暫時無法確定。”
“所以，狗皇帝究竟是誰啊？”謝箐怒道。
“我忽然想起一個事。”一直很安靜的展昭看向大家，“我們當初從陷空島回來時，艾虎曾在路上給大家講過一個鬼故事。故事和殿下講的唐家之事大同小異，但背景是發生在南疆國。故事的最後，是南疆國某一位聖女發現了真相，和“換魂人”大祭司同歸於盡。”
謝箐一掐展昭大腿：“對對對，我也想起來了。”
展昭被揪疼，沒敢吭聲，繼續說正事：“小白也說過，南疆族二十年前發生大事，族內大亂，聖女力挽狂瀾，卻從此不出留山，說是中了什麽詛咒。”
包拯和公孫策迅速對視一眼：“所以，現在的皇帝應該是...苗疆族的前任大祭司烏遇！或者，是以烏遇的身份出現。”
結合趙曦和艾虎講的故事，那麽真相大概是這樣。
南疆族類似唐家，出現了某個邪人。這人，可能取代了南疆族很多代大祭司，然後被現在的聖女發現，聖女和大祭司鬥法，兩敗俱傷。
聖女中了詛咒，從此無法出留山一步。
而大祭司也被驅逐出了苗疆族，之後潛伏在皇帝的身邊，並在半年前，用邪術殺了皇帝，然後換魂到了皇帝的身上，成了目前宮裏那位。神仙膏是為了鎮魂，而蓬萊谷的陰煞軍，則是這邪人處於某些陰暗瘋狂的想法，為自己打造的神鬼之軍。
他的野心，也許不僅僅是大宋。
趙曦點點頭：“差不多應該是這樣，但讓我疑惑的是，烏遇似乎會說東瀛話。一個南疆族的大祭司，如何會說東瀛話？”
“難道那靈魂最初是東瀛人？”謝箐驚呼。
“東瀛？”其他人面面相覷，這扯得好像有點遠了。
趙曦揉了下額頭：“他和東瀛有什麽關系，暫不得而知。不過苗疆聖女應該知道苗疆族二十年前那場大亂的真相，也應該知道那抹靈魂的來處。”
展昭忽然想起一事，問趙曦：“殿下，你三年前給我傳的拼音信，究竟寫了什麽？那信，包大人收到時，已被毀壞了大半。”
趙曦楞了下，這才想起那事：“你不提，我都差點忘了這事。沒錯，我進宮那日，讓信鴿給你送了封信......”
那一日，他也不知為何，心裏略略不安，就給展昭去了一封信，把他的那些駭人猜測在信裏說了，並告訴展昭，如果他出了什麽意外，讓他順著線索查下去，並具體告訴了他要如何查。
後來，他果然出事，在昏過去前，他怕展昭因什麽意外收不到這信，就又給趙湘匆匆留下的那幾個線索。
展昭呆了呆。原來殿下早就把猜測告訴了他，還清楚地指名了調查方向和方法，可惜天意弄人，那信不知因何原因，到了他們手裏，就只剩一個開頭了。
在趙曦和包拯等人剖析一切的時候，汴梁皇宮內，正閉目養神的宋仁宗忽然一下捂住胸口，神情極其怪異，似乎很痛苦，又似乎很享受。
半響，宋仁宗沖到銅鏡旁，看了看自己那張明顯老化的臉，開始哈哈大笑，越笑越癲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趙曦啊，你果然解蠱了！”
宋仁宗摸摸自己的臉，眸底是掩飾不住的狂喜。
“朕盼這日可盼了太久了，哈哈哈哈......”
宋仁宗按下床頭的機關鈴鐺，將宋正喊了進去。
“傳令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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