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靜好

姜尋煙睡了兩個時辰，自二樓地板上醒來之後，蕭景懷還在她旁邊躺著，大夫也沒敢走，夏風在下面熬藥。

天兒還沒亮，蕭景懷握著她的手也沒松，更讓人為難的是，蕭景懷發起了高熱。

“被利劍所傷，又失血過多，難免高熱，心胸之地，又為周身供血，實屬人之要害。”大夫在一旁細細叮囑：“這人可要好生照顧，傷筋動骨一百天，若是日後留了什麽隱患，怕是這一輩子，都氣結擁堵，動不了武了。”

姜尋煙垂著眼眸，不說話。

等到了後半夜，大夫實在是熬不住了，又見蕭景懷狀況似是沒有惡化的意思，才從聽雨軒先離開。

“也切莫搬動他。”臨走之前，那大夫與姜尋煙道：“他的傷口勉強包紮好的，一刀穿胸而過，三日間都不能走動。”

姜尋煙低低的應了一聲。

大夫提著藥箱起身離開的時候，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說了一句：“下次姑娘如果還吵架的話——”

姜尋煙以為他要說“別拔刀傷人”、“別刺傷胸口”之類的話，都準備張口應答了，便聽見那大夫繼續說道：“勞您換個大夫禍害吧。”

姜尋煙一時沒忍住，噗嗤低笑了一聲。

大夫也跟著笑了一聲，隨後又斂了笑意，只道：“人生不易，有什麽是一條命都抵消不了的呢？若不是什麽大罪過，姑娘便放過他，也放過自己吧，老朽這一生，瞧見了太多病榻前的離別，許多人一生都在為罪過沈浮，折磨自己，何必呢？”

“人這一生，總是要失去點什麽的，如果等到了死，才後悔的話，那這一生，豈不是都活的困苦無依呢。”

大夫說這些的時候，地上的蕭景懷似是隱隱有些預感，他高燒中都怕她跑了，握緊了她的手腕，喃喃的念著姜尋煙的名字。

這個人，說他討厭吧，他又是真的喜愛她，說喜愛她，又真的壞透了。

有時候人能說出來的話很單薄，一陣風來就都吹散了，但心卻很沈，很重，烏壓壓的壓下來，叫她難以掙脫。

姜尋煙望著蕭景懷燒紅的面，沈默良久，緩緩點了點頭。

見這二樓間局勢穩定，大夫便從閣樓間離開，趕回自己家中去了。

恰好藥熬完，姜尋煙便叫夏風端藥來，趁著熱想給蕭景懷都灌下去，奈何這個人高燒之中也死不松口，姜尋煙幾次試探後，藥液流了他一臉。

她沒法子，只能在一旁喚他睜眼。

蕭景懷高燒之中意識混沌，睜開眼瞧見她，呢喃著問：“你給我餵得什麽？”

“毒。”姜尋煙冷冷的睨著他，說道：“張嘴。”

他就真的張嘴去喝。

微燙的藥灌進他唇舌間，他還問：“我若是被毒死了，你會給我守寡嗎？”

姜尋煙冷笑一聲，道：“我會換個大夫來治你。”

蕭景懷聽不懂她說的什麽換個大夫，只是在混沌間，又握緊她的手，與她道：“我不會死，我們會在一起，成婚，在一起，你若嫌寂寞，就養兩只貓狗，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姜尋煙沒再言語，只是沈甸甸的望著他。

他飲過藥後似是退了些燒，困意便重新湧上來了，他閉上眼又睡過去，姜尋煙守在他身旁，半晌後，微微紅了眼圈。

二樓一片安靜，姜尋煙的心在他的呼吸中漸漸軟下來，等到他徹底睡著了，她便伸出手，輕輕地揉了揉他的眉。

那時月色淺淡，只有蕭瑟的秋風在刮，屋內透著大戰後的寂靜，竟有了幾分歲月靜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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