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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齋和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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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齋和做生意

“姜姑娘有何處可去呢?若是一些鄉下莊子,那是住不得的,農家少閑事,黃土汗濕人,沒有屋檐片瓦便不提了,連靜室茅房都沒有,姜姑娘若是去了,怕是處處住不習慣,日日消磨,來煎人壽。”

蕭景懷似是秉承著“送佛送到西”的做法,與姜尋煙道:“姜姑娘若是覺得與我同住不方便,我還有一個宅子,只是更小了些,但適合女子清居。”

蕭景懷心中並不信姜尋煙有處可去,一個被休棄的女子,後又離家斷親,基本上將所有能來往的人都斷了一個遍了,沒有任何助力與她,她能怎麽活?

當世女子,活路都比男子少些,男子還可以出去拋頭露面,做苦力也好,跑腿也好,女子卻少有,就算是縫補漿洗衣物、做些刺繡,但又能賺出多少銀兩呢?若是普通農婦便罷了,是吃的住苦的,粗衣布襟湊合湊合,淡飯少茶也能活,但姜尋煙吃得了這個苦嗎?

她在姜府是出個門都要三五個丫鬟、兩個嬤嬤,幾個小廝來回伺候、簇擁著的小姐,到了姜府也是養尊處優的夫人,她是受過不少委屈,但是偏偏沒吃過生存的苦,她也吃不動的,就姜尋煙那雙手,彈琴可以,揮鋤頭想都不要想。

蕭景懷只當她是抹不開臉面,又補了一句:“姜姑娘不必覺得給蕭某添麻煩,蕭某一向見不得那些仗勢欺人之事,既要幫,自然要幫到底,今日就算不是姜姑娘,換成旁人,蕭某也是會幫的。”

姜尋煙自然知道他好,蕭景懷在她心裏就是這世間最頂天立地的男子了,只是她並非是真的走投無路,自然也不會一直賴在人家府宅中,她之前步步難行,借人勢力便借了,現下還故意賴著,她自己良心都難安。

“奴家是有些銀兩傍身的,早些時候知曉兩府都靠不住,便偷偷置辦了些宅院田產,待到此時,也不至於無處可去。”

姜尋煙自馬車內探出一張嬌嫩柔潤的面頰來,迎著月華與蕭景懷講話,她本是清冷高傲的模樣,如同那枝頭的寒梅,但當她放軟枝丫,柔下眉眼時,眼角裏含著如水的情意要將人醉在其中,讓人挪不開眼。

鮮的瓣,艷的蕊,嬌的枝,無一不美。

蕭景懷瞧著她這張臉,心底裏又愛又恨。

愛姜尋煙的聰慧敏捷,當斷則斷,又恨她將自己處處都安置的這般好,她似是總有一條後路,叫他連個插手的機會都沒有。

“這也好。”蕭景懷只能從牙縫裏咬出一句誇讚來,又道:“既如此,夜深路遠,蕭某送姜姑娘一程。”

有他送,她心裏頭甜著呢,姜尋煙自是應允,只是放下馬車簾後,她捂著自己怦怦跳的心口,不敢再發出一點聲音。

她怕心聲太響,驚動隔壁的嗔癡,若要稍稍溢出來一絲,她便沒有臉面去見蕭景懷了。

這樣一個端方君子,救她只是因他品格高尚,她不該如何肖想。

但越是不該肖想,就越是想,抓心撓肝的想。

像是一口肉擺在一個饑餓的人的面前,她就算忍住不去吃,也忍不住嗅他的香氣,忍不住看他的色澤,用眼角餘光將蕭景懷描摹上百遍。

越看越餓。

人都是貪婪的,特別是面對自己喜愛的東西的時候,沒人能忍得住不靠近。

想起來之前那個荒唐的夢,姜尋煙只覺得血肉都發熱,骨頭發軟,口舌生津,人是在馬車裏坐著的,心卻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腰肢都跟著癢的要命。

情愛也像是媚藥,不似那生硬灼燒的藥性一般強勢,但是卻總是縈繞在心底裏不肯散去,似是滲透在她骨髓裏,總會在一些時刻發作起來。

心癢無比。

幸而姜尋煙的府門不算很遠——她當時買賣玉石,賺了好大一筆錢,足有兩萬兩的銀子,因為怕被謝府和姜府人發現,所以一直小心藏著,在暗地裏安排。

她早些時候,便將宅院買到了距離玉石街不遠的甜枝街,此處雖然遠官近商,但並不是什麽貧困之地,反而因為商市繁盛而格外熱鬧,青磚碧瓦,一應俱全,雖然宅院的規格上不能超過商戶的身份,但也極舒適,游廊畫棟屏蔽鴛鴦,草木葳蕤山景優美,價格也不便宜,足要好幾百兩銀子,再加上采買丫鬟廚子,也是件不小的事兒,從姜尋煙未和離時,這宅子便開始慢慢收拾,買人,一直忍到姜尋煙將所有俗事都斷幹凈了,她才敢搬出來用。

這宅子現下正派上用場。

蕭景懷領著姜尋煙到府門口的時候,瞧見這宅院和裏面供養的仆人,心裏都跟著詫異了一瞬。

府門端正朱紅,丫鬟幹凈利索,雖算不得什麽大戶人家,但是也足夠門面。

這般陣仗,姜尋煙應當底蘊頗豐,只是蕭景懷想不出姜尋煙何處來的錢財,他在對姜家下手之前,是擼過姜家的底兒的,姜家沒有這麽多銀子給姜尋煙,謝府更沒有。

姜尋煙身上的謎團是一個比一個多,蕭景懷每每以為瞧透她,能拿捏她了,她便又會翻出來一點新花樣來。

等到了府門口,門內的丫鬟小廝全都湧出來,迎著姜尋煙下馬車——他們自被買回來,只見過夏風春雨兩個大丫鬟,還從未見過這位主子呢。

到了府門口,姜尋煙自要邀約蕭景懷入府。

但蕭景懷這人繃著一身“正人君子”的皮,一路上都擺出來一張“不近女色”“順手幫忙”的臉,現在深夜入人家府苑,與人促膝長談,好似與他之前這一路上的言行不大一致,他便拒了。

他這人,要吃,但不說,非要人送到嘴邊,才肯勉為其難的咬上一口,欲拒還迎的很。

他回絕姜尋煙的時候,從姜尋煙那雙瀲灩的眼眸裏瞧出了些許不舍,那眼瞧的他手骨發癢。

姜尋煙當然舍不得他,知曉他不肯進來,但她還想再看到他,便厚顏請他過幾日來為她新開的玉器行添彩。

“奴家在玉石街開了一間玉器行,賣一些玉石打造的首飾,過幾日開門,還請蕭大人來賞臉坐坐,到時候,奴家將帖子送到大人府上去。”

姜尋煙說這些時,生怕蕭景懷不答應,她眼眸一掃,含羞帶怯的望向他。

那時月色好,神明將所有星光都落到他面上,光芒一閃和靈犀相應的悅動使姜尋煙沈溺,有時候,愛這個字,是沒有緣由的,他一來,你就知道了,因為這漫天星光都落在他面上,如此璀璨。

蕭景懷似是沒怎麽在意她的話,只點頭道:“若是當日有空,該來的。”

姜尋煙便一路相送,待到蕭景懷都打馬走了,她才略有些失魂落魄的回了她的宅院中。

宅院名“煙齋”,她既然斷親了,就不想扯著姜姓出去,對外只叫人喚她“煙掌櫃”。

整個宅院的丫鬟們也不知道她是個什麽來路,但既然是買了她們的主子,那她們就得好生伺候——姜尋煙怕下面的丫鬟不聽話,買的都是死契,這群丫鬟就算是死在她手裏,官府都管不了。

這群丫鬟們瞧見主子是個性格知書達理的女子,心裏頭也高興,主子若是個淫穢的男子,將她們拆了骨頭吃了她們都沒法子。

姜尋煙入了煙齋之後,由著幾個丫鬟伺候,梳洗一通後才回到廂房內歇息下——此時都折騰到天將破曉了,她疲累的很,但往床榻間一歪,卻睡不著。

薄薄的月光混著晨曦透過她的紗窗,屋內的冰盆寒氣正足,墨綠色刺白蓮的緞被裹著纖細的美人兒,三千墨發隨著她的動作緩緩落下,似是一場完美的畫卷。

她的臉頰貼在綢絲蜀錦上,心中想的都是今天的一幕幕,越想越心中越躁動。

想來想去,什麽都是好的,唯獨一個謝雲書叫她心裏不舒坦。

這人兒怎麽還不死?

她一想到謝雲書,就想到那個騙了她的錦衣衛。

提起來此事,姜尋煙是半點都睡不著了,她重新在床榻間爬起來,擁著被子,想,這麽長時間了,那謝府怎麽還不出事?

按理來說,姜府都得到消息了,謝府也該死了。

但是謝府一直沒死,該不會是那個錦衣衛從中作梗吧?

姜尋煙想到那個錦衣衛,就覺得心裏頭堵得慌,總覺得被一條狗給咬了一口,但是她又找不到這條狗,打都打不回去,心底裏都憋著一股子郁悶感。

她這段時間想來想去,一直覺得此事不能就這麽算了,她決定再從裴青這方面下手,想辦法讓裴青給她畫一個那男子的畫像出來,日後她挨個兒比對,總能比對出來。

她一想便是半個多時辰,後來才模模糊糊的睡過去,第二日正午時分,她一醒過來,便收拾東西,直奔玉石街而去。

她的所有嫁妝都給回去了,但後來她還置辦了一個很大的玉器店,她打算靠買賣玉石、做玉器生意來過活,只要流水盤起來了,有的緊張,一年能掙個千兩銀子就夠了。

雖然不是大家小姐了,要四處奔波,操心生意,但是成了煙老板,一定比成為姜尋煙自在。

姜尋煙自煙齋出來之後,直奔玉石街的同時,謝雲玉也被謝雲書叫到了謝府裏。

謝雲玉這次來謝府的時候,心裏還是帶著幾分不爽的,提著裙擺問旁邊迎她的丫鬟道:“姜尋煙還沒回府嗎?這幾日我母親給我哥哥挑了好幾個女人,她難道不著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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