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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救美+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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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救美+設計

姜尋煙心中疑惑叢生。

什麽樣的晚宴,帶她來了,卻不肯與她明說呢?

她忍不住細細去看姜老爺的神色,想從姜老爺那張又胖又老的面容間窺探出些許隱喻來,但下一瞬,姜老爺卻已經偏過頭去,語氣冷硬道:“刑部侍郎趙德寶的晚宴,他請為父來上宴,你跟著便是,什麽都不必問。”

姜尋煙壓根兒就不知道這位“趙德寶”是什麽人,更不明白趙德寶做晚宴,為什麽要帶她來,姜老爺處處遮掩,顯得極為奇怪。

但好歹是她的親父,縱然奇怪,也是有緣由的,她只管順著姜父的話,不聞不問便是了,左右她親父,就算是不疼她,也不會害死她去。

這樣一想,就算是姜父態度古怪,姜尋煙也不再糾結於此了。

姜老爺顯然也是第一次來這位刑部侍郎的府邸,他也不認識路,所以姜老爺與姜尋煙是被一位丫鬟一路途徑花園,引到待客的花廳間。

花廳,便是在花園中搭建出的一個花閣,形狀似個極大的涼亭,沒有門窗,只有四個柱子,四周覆以薄紗,風一吹,頗為涼爽,專以待客之用。

此時正是熱夏,花廳四周擺滿了冰缸降溫、冰酒,花廳四周宴請的都是朝堂中人,亦或者是貴門之後,總之,都是男子居多,就算是有女子,基本也都是妾室,可以隨意交換,或者贈於他人的婢子。

正妻是絕對不會被帶入到這種場合中的。

這是男人的晚宴,充滿情色與權勢的意味,幾杯酒若是喝好了,便能坐下來談一談一些交易,比如塞點錢,給小舅子混個官職,比如行點職權便利。

參加晚宴的人基本都坐在這裏,但是,姜老爺與姜尋煙卻並沒有去花廳。

他們從花廳旁的小路走過,途徑花廳,去了後宅的前廳。

竟是直入了後宅。

姜尋煙越發詫異。

要知道,這後宅可是後院女子之地,就算是自家的庶子都要避讓,分院而住,但姜老爺卻直接帶著她進入了後院,到了一處宅院中後,與姜尋煙在這處宅院的一處廂房內坐下了。

廂房內早已備好了酒菜,都是頗為精致的涼菜。

入了座位之後,姜老爺似是也覺得極為不妥了,所以他坐下時有些坐立難安的意味。

姜尋煙則施施然的落座在姜老爺的對面,他們二人坐下後,一旁的婢女為他們二人布膳倒酒,姜老爺撚起酒杯,不知想了什麽,一狠心,昂頭將杯中酒飲盡。

姜尋煙不疑有他,隨著姜老爺一道兒飲了那杯酒。

一杯酒下了肚,姜尋煙沒有開口,姜老爺反倒憋不住了,他擺了擺手,示意一旁的婢女下去。

婢女行禮、退下後,姜老爺終於開口講了話。

姜老爺今年已年過不惑,但實際上,卻甚少教養姜尋煙,因著兒女多、姜尋煙打心眼裏又有些看不上姜老爺愛玩弄美色的做派,所以他們父女二人也並不是十分親近,這種在外面、面對面單獨坐下來用膳的事情,十幾年了,竟是頭一回。

“尋煙,謝雲書的事,你應也是知曉了。”姜老爺一杯酒下肚,大概是酒壯人膽,之前那些不知道怎麽說出來的話,現下一連串的便吐出來了:“謝雲書倒臺是遲早的事情,你現下雖然和離了,但也是個二嫁女,留在家裏,也沒什麽體面,為父瞧著甚是擔憂。”

姜尋煙坐在椅上,一雙月牙眼不動聲色的環顧四周。

這是一間剛收拾出來的客房,床褥被套明顯都是新的,綢絲在夜色的燭火下泛著盈盈的光,桌案上擺著剛采摘下來的花,還沾著露珠,儼然是被仔細妝點過的。

這是為了誰妝點的?

姜老爺——還是她?

姜尋煙的目光落到了姜老爺的面上。

姜老爺年歲大了,身形矮胖,但眉目依稀能瞧出當年的風流。

就算是姜尋煙心中不願意這般想,但也不得不承認,能跟謝雲書那樣的人玩兒到一起的人,應該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她這個親父,似是在盤算什麽了不得的壞主意,而她,好像就是這壞主意中的一環。

姜尋煙一念至此,便覺得手腳有些發軟,腰腹間隱隱有些發熱,一種奇異的,但略有些熟悉的感覺沖到了她的腦海。

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她在謝雲玉的及笄宴上,飲了謝雲玉遞過來的酒杯中的些許酒液。

媚藥。

姜尋煙心中一凜,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眸去看姜老爺。

姜老爺穿著暗紫色的敞懷,內襯淺紫色對交領長袍,再內裏是薄紗雪綢,端的是一副富貴氣派,肥厚粗大的手掌中端著個杯盞,正在慷慨激昂的講話,渾然沒發覺姜尋煙的目光。

“所以啊,為父想,給你尋個好人家。”姜老爺又飲了一杯酒,面上也浮起了些坨紅,他似是已經被自己的理由說服了,說話時的聲量都更大了一些,字句流暢的說道:“你是二嫁女,不體面,尋常沒成過婚的男子定是不會要你了,再嫁,也就只能給人家做妾了。”

姜尋煙此時已經覺得後背酥麻了,她的身體都有短暫的發軟,她想要扶著桌子站起來,竟不能使力——這次飲下的媚藥,似是比之前傅柔兒準備的媚藥還要猛烈的多,她一時竟是不能動作。

她想要問姜老爺一句,但是擡眸看著姜老爺那張指點江山的臉的時候,千般言語都卡在喉嚨口,竟是一句都說不出。

她能問什麽,問問父親,你為什麽要給我下這種藥?

我是你的親生女兒啊。

這些話在喉嚨裏轉了一圈,竟是一句都沒吐出來。

她一直以為,謝府已經夠讓她惡心的了,現在,她遇見了比謝府更惡心的事,好像她這一生就是長在泥潭裏一樣,每一腳踩下去,都是爛泥。

怒火在她的心底裏漸漸蔓延,而姜老爺卻越說越覺得有道理,甚至慷慨激昂起來了,只見姜老爺一拍桌面,擲地有聲的說道:“即是要做妾,便別想什麽有的沒的了,只要尋來個富貴人家便夠了。”

“爹為你又尋了個好人家,你也是二嫁女,便省了那些繁榮縟節,日後好好留在這府上,做趙老爺的妾吧。”

趙老爺。

姜尋煙腦子裏嗡了一下。

她突然明白了為什麽之前姜老爺要問她,是否認得刑部侍郎趙德寶了。

她渾身都燒的厲害,思緒也飄忽的緊,像是浮在天上的雲,偶爾還被扯回年少的舊時光。

記憶裏的爹爹嚴肅冷淡,鮮少與她玩樂,但偶爾見了她,也會笑著摸一摸她的頭,只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那些記憶全都被覆蓋了,只剩下眼前這個人。

是他自始至終都這樣,還是剛剛變成這樣的呢?

父親的形象在她的心中早已轟然崩塌,比地上的碎石頭都不如,應該是茅坑裏的臭石頭,又臭又硬,看了都想吐。

她是他親生的女兒啊。

到底是什麽樣的人,能把自己的親生女兒送出去當妾呢?還是用這種見不得光的,近乎是送玩物一樣的方式,怕她不願,還要給她下媚藥,迫使她去迎合!

今日之後,若是那趙大人想要她,她就要留下做妾,若是那趙大人不想要她,她今日怎麽來的,明日就要怎麽回去,那甚至連個妾都不如!

姜尋煙憤怒的渾身都在發顫。

許是姜尋煙一直不言語,讓一直唱獨角戲的姜老爺有些許不滿,姜老爺重重的放下手中的酒杯,擰眉看向姜尋煙,道:“一會兒趙大人來了,記得與趙大人好生說兩句話。”

姜尋煙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終於忍不住了,憤怒沖上了她的頭頂,使她竟多了幾分力氣,她站起身來,從喉嚨裏擠出來一陣責罵來:“趙德寶,多大歲數的人了?與你同朝為官,應也是不惑之年,你將我給了這麽一個人做妾,你不覺得良心不安嗎?我是你的親女,你為何不能將我當成個人看?你這般待我,與待那些隨手可贈的妾有何不同!”

她在那一刻,覺得她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有這樣的父母,這樣的家世,甚至還不如沒有。

姜老爺從未被自家的女子如此頂撞過,姜夫人把他當天供著,姜尋煙以前是他的女兒,更是柔順的很,現下嫁出去再回來,竟是心都野了,敢如此與他這個做父親的言語!

“你一個小小女子,懂什麽!”姜老爺勃然大怒道:“你哪裏知曉這其中厲害!我將你送來,也是為了整個姜府!若非當年你執意要下嫁給謝雲書,現下我們又哪裏來的這些劫難?你一個目光淺薄的婦人,怎知我之艱辛!”

說話間,姜老爺也跟著站起身來,他比姜尋煙一個女子要高,說話間也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大難當前,能為姜府獻力,是你之榮幸!”

姜尋煙被氣得渾身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只顫著手想拿起一旁的菜盤,狠狠地砸在姜老爺的面上。

但是她才擡手,還未曾將那一盆菜端起來,便突聽身後傳來一陣笑聲。

“原是姜大小姐已到了啊。”自門外,走進了一個四十多歲的大胖子,比姜老爺還要胖。

姜老爺一見了對方,立刻換了一張笑臉,哈哈說道“要去前廳飲酒”,步履不停地往外走,途徑姜尋煙的時候,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姜尋煙。

姜尋煙當時扶著桌,站都快站不穩了,擡眸看過去,就看見了一張醜惡的臉向她逼近!

姜尋煙的掌心都滿是濕冷的汗,她勉力撐著桌,站直了身子,狼狽的盯著那逼近她的人看。

是一張她完全不記得的臉。

陌生,醜陋,油膩,像是藏在竈臺角落裏油亮的老鼠,晃動著胡須向她逼過來。

因著太過緊張、害怕,她整個人都有些發抖,胃裏一陣陣痙攣,而那位叫做“趙德寶”的大人還嘿嘿笑著走近她。

眼前人影都開始晃動,姜尋煙站立都不穩,瞧著天地萬物都在晃,心口劇烈的跳,像是要從心口內跳出來。

她絕不能,絕不能跟這種人在一起!

當時廂房內四周沒有什麽旁的人,許是為了幹這種事,所以屏退了下人,月色寂靜,姜尋煙緩緩從位置上站起來,繞著桌椅避讓那位趙老爺。

這位趙老爺大概是覺得姜尋煙此時已經是他的掌中物籠中雀,怎麽飛也飛不出去了,所以神情分外悠哉,慢騰騰的向桌椅旁,一臉得意洋洋的走向姜尋煙,道:“姜姑娘,不要這般緊張。”

姜尋煙的手裏抓起了一旁的銀制酒壺,裏面盛滿液體,拎起來沈甸甸的。

趙老爺似是沒看見,他依舊笑瞇瞇的靠近,說道:“老爺疼你。”

他靠近時,姜尋煙運足了力氣,狠狠地將手裏的銀酒壺砸在了他的豬腦袋上!

趙老爺痛呼一聲,整個人直接向後跌去,龐大的身軀砸在地上,發出“咣當”一聲巨響。

姜尋煙轉身便向外跑。

她低估了自己的力氣,跑了不過幾十米便覺得渾身發軟,行在花園間,隨時都要摔倒,身後那位趙老爺似乎還在追著她,聲線裏滿是怒意。

姜尋煙怕極了。

她不能被毀在這裏!

恰好前面的小路一個轉彎,她瞧見有人走近,便頭昏眼花的撲上去,哀求道:“公子,請救救妾身。”

“生了何事?”來人似是疑惑,低聲問道。

聲線有些熟悉。

月下花影疊映,草木葳蕤,姜尋煙擡頭時,正看見蕭景懷冷漠鋒銳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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