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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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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下藥

及笄宴上人潮紛雜,裙尾拖過長廊,蘿扇輕點繁枝,曲水流觴輕靈入畫,五陵年少游園踏花,遠處有絲竹翩翩而起,端的是一處熱鬧繽紛。

姜尋煙在這宴上游刃有餘的照料所有人,而紅夫人專門負責伺候姜夫人,只要是姜夫人的安排,紅夫人第一個去辦,給姜夫人長了不少臉面。

紅夫人為妾室,在姜夫人與外人的眼中,便只是個比奴婢們身份高點的婢子罷了,當個工具用而已,她們不覺得姜尋煙為夫君納妾是受了委屈,反而覺得姜尋煙壓制了所有妾室,掌控內宅,是姜尋煙的本事。

幾家夫人聚在一起言談,皆對姜家夫人、姜尋煙的親母笑道:“姜夫人當真是教女有方。”

姜夫人端坐在席間,遠遠地望了一眼姜尋煙,面上只是笑:“自當如此,女子嫁人,便是該操持家務的。”

姜夫人的目光一直追著姜尋煙看——她今日瞧見姜尋煙的做派,心中十分滿意。

這後宅裏為正妻的女子嘛,那個手底下沒個妾室?她們做主母的,只管牢牢抓住中饋、回顧好娘家便是了,前些日子她特意來教訓姜尋煙一趟,顯然,姜尋煙已學會了。

這才是姜府的好女兒。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姜夫人的錯覺,她覺得姜尋煙從宴會開始,便特意不去看她,甚至只是將紅夫人扔過來,而未曾過來親自與她說一句話。

大概還是因為之前被她訓斥過,心裏尚有些心結吧。

姜夫人當下並未放在心上。

等再過幾年,姜尋煙便知曉了,男人的情愛,最是靠不住了,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在地願為連理枝”,都是信不住的,還是早些納妾生子,將子嗣都握在手裏的好,更何況,謝雲書一日比一日更強盛,姜尋煙當早些懂事的。

姜夫人一念思之,便瞧見謝家的二小姐,今日及笄宴的主角謝雲玉正端著一個酒壺,款款走向姜尋煙。

姜夫人遠遠望著,面上浮現出幾分笑意。

看這樣子,應當是這謝府的二小姐過來謝姜尋煙了,畢竟這宴辦的這麽好,謝雲玉心中也一定很感謝她嫂嫂。

瞧瞧,這謝府的二小姐是個多有禮乖順的模樣,姑嫂和睦,羨煞旁人。

這樣好的府門,姜尋煙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呢?她這個女兒呀,就是太不懂事了!

姜夫人收回視線,轉而去叮囑一旁的紅夫人,道:“你個做奴婢的,記得多替你主子分憂。”

紅夫人乖巧的立在一旁,溫順的應了一聲“是”。

——

而這時,謝雲玉已經端著一壺酒走向了姜尋煙。

姜尋煙當時正與幾個夫人們說話,謝雲玉走來後,特意將姜尋煙拉到了一個比較僻靜的樹下。

彼時四周一片吵鬧,頭頂是茂盛的枝葉,陽光穿透繁茂的樹葉落下來,為謝雲玉嬌嫩的臉蛋點了一層碎碎的金光。

謝雲玉年歲小,父母寵愛,未婚夫待她也好,將她養成了一副可愛活潑的模樣,發鬢挽成蝴蝶鬢,上簪著顫動的蜻蜓長簪,何其嬌俏。

她昂著臉的時候,臉上都是甜甜的笑意,一張口便是好聽的話:“嫂嫂辛苦,且來用些清酒緩緩神吧。”

謝雲玉左手持拿杯盞,右手上拿著酒壺,左手杯盞中酒水瑩瑩。

姜尋煙定定的望了謝雲玉片刻,隨後素手輕擡,接過杯盞。

謝雲玉眼眸漸亮。

但下一瞬,姜尋煙纖細的手指一抖,翠玉鑲雲杯順著她的袖口咕嚕咕嚕的滾到地上,其上的瑩瑩酒水潤濕了她雅蘭色的袖口。

姜尋煙面上掠過一絲愧笑,道:“一時沒拿穩。”

說話間,她轉身走至兩步開外的桌上,重新拿來了兩個沒人用的杯盞,端至到謝雲玉的面前,隨後與她道:“雲玉及笄後亦要嫁人了,原先的性子也該改一改,不要再胡鬧了,要謹言慎行,莫要給自己引災才是。”

今日宴客,故而姜尋煙穿了一身煙雲霧雨的淺水蘭色對交領雪綢搖光裙,上簪以孔雀鎏金連配,端莊大氣,言談間頗帶著一種長輩訓斥小輩的意味。

謝雲玉心裏湧起了幾分譏諷。

一個善妒善嫉,欺壓側室的女人,又能是什麽好嫂嫂?還裝模作樣的勸誡她,姜尋煙配嗎?

她面上不屑,手上動作卻利索的捧著酒壺給姜尋煙倒了一杯酒,道:“嫂嫂教訓的是,雲玉知曉了。”

姜尋煙看著她漫不經心的臉,便知道她根本沒聽進去。

人教人,總是教不會,事教人,一次就會了,就像是姜尋煙一樣,沒吃過苦,就以為謝雲書是真的愛她。

姜尋煙手中酒一杯滿了的時候,她將滿的這一杯遞給了謝雲玉,道:“今日,嫂嫂也賀你及笄。”

謝雲玉捏著酒壺的手指一僵。

顯然,姜尋煙要與她對飲。

她若是不飲,怕姜尋煙生疑。

但是這酒壺裏下了瘙癢藥呢——事兒逼到人眼前了,謝雲玉也沒法子,罷了,喝吧,反正她自己的藥,她自己會解。

她可真是為了傅柔兒犧牲大了!

姜尋煙與謝雲玉一道飲酒的時候,謝雲玉是真的飲了,姜尋煙卻只是在唇瓣便擦過,做戲飲進去了一點點,剩下的大部分都順著袖子流下去了。

左右她剛才袖子就已經濕了,現下再濕一些也並不引人註意。

姜尋煙的動作算得上隱蔽,她們又站在樹下,沒什麽人瞧見她假飲,連對面的謝雲玉都沒察覺到。

謝雲玉以為姜尋煙全喝了,一時間有些得意——瞧瞧,就算是能把所有事情都安置好的姜尋煙,不也是被她騙了嗎?

“嫂嫂忙吧。”她道:“我回去了。”

姜尋煙垂眸,“嗯”了一聲後,繼續在席間走動了一圈,隨即裝作自己頭暈,由春雨扶著,去往供人休息換衣的廂房。

但是當春雨扶著她走過去的時候,旁邊突然跑來一個甜水園的小丫鬟,走到春雨旁邊,聲音急促的說某處的地方出了問題,要春雨去瞧。

“去吧。”姜尋煙和春雨淡聲道,順帶給了一直在角落裏的夏風一個眼神。

春雨轉而便去了,夏風也暗暗點頭。

姜尋煙則繼續往後院走。

專門用來給人換衣的後院處是沒人看著的,這裏只有兩個空房,但是,右邊的空房裏似是有人,被鎖上了,沒被人鎖上的,只有一個左手邊第一間房。

也就是傅柔兒安置青壯馬奴的房間。

姜尋煙冷冷的望了一眼右手邊的房間,故意在走過那右手邊房間的時候發出了些動靜,將自己的身影映在窗間,假裝是她走過,隨即便藏身在了暗處,等待著時間。

傅柔兒能用的心腹丫鬟,一共也就只有兩個,一個剛才將春雨引走了,另一個應該就藏在右間裏。

——

而此時,留在席間的謝雲玉覺得頭有些暈,身子也跟著發軟。

她不知是怎麽回事,只覺得有些奇怪,她這藥,分明只是使人瘙癢的,她怎麽會暈呢?

但她幾乎都要站不住了。

謝雲玉便決定叫丫鬟扶她去就近的廂房休息,但她的丫鬟卻正好被一個叫夏風的丫鬟給帶走,她沒有貼身丫鬟可用,旁的丫鬟又都忙得腳下生風,她幹脆自己走。

左右是她自己的府裏,她還不認得路了不成?

休息的廂房離得很近,但她越走越暈,右手邊的廂房有了人,她便進了左手邊的廂房裏,一入廂房,謝雲玉只覺得渾身莫名一陣燥熱,直將她的所有理智都燒幹,她稀裏糊塗的倒在了床上,渾然沒發覺,床上還有一個被扒光了、下了藥的青壯馬奴。

孤男寡女,似是將夏日的空氣都染上了一絲燥熱。

——

姜尋煙遠遠望著謝雲玉走進了傅柔兒準備好的廂房中,繼而轉身回了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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