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晶

魏獻儀要華煢月辦的事情是去找一件東西——朝暮蟬，天生地養於山林之中自由生長，朝生而朝落，於天地自然光輝消失的那一剎，運轉周邊靈氣，與朝暮蟬合二為一，凝結成一片輕薄玉晶。

朝暮蟬的玉晶不常見，華煢月不過隨便一下山，又怎麽可能輕易就將此物找到？

因此當魏獻儀告知他要尋找朝暮蟬的玉晶之時，華煢月思考了一會才勉強應下。

華煢月倒是擔心自己“無能”，找不見這靈物，可魏獻儀卻好像沒有思考這麽多，她完全不擔心華煢月會找不到。

隔了幾日華煢月就下山去找朝暮蟬的玉晶了，而與華煢月一同離開鐘山的，是以商討信山事宜“暫時”留住鐘山的雲白仙門的仙師。

華煢月早出晚歸，不過一個晝夜，幾乎是次日清晨，華煢月就回了鐘山。

當華煢月將朝暮蟬的玉晶交給魏獻儀，魏獻儀也不覺得意外，她從華煢月手上接過玉晶。

華煢月擡眼望了望她，卻發現魏獻儀面上神色並無變化，也未因為他如此神速地將玉晶奉上而有所驚喜。

華煢月楞了下，而後很快低下頭，不願繼續揣測魏獻儀的心思。

不僅如此，華煢月連在回來路上提前想好的，要用來向她邀功的話也都忘記了。

最後還是魏獻儀說了一句：“你做的很好。”華煢月才覺得自己這一趟下山所受苦楚是值得的。

“煢月幸不辱師尊之命。”他回覆說道。

再之後，華煢月想留在殿中，又或是想親耳聽到魏獻儀要用這朝暮蟬的玉晶做些什麽事。但是魏獻儀後來沒有留下他，更沒有向他言明她的目的，華煢月渾渾噩噩走出靈臺神殿，等回到自己的住處，才發覺近日來與他形影不離的仙師不見了蹤跡。

可不知為何，意識到這一點的華煢月反而身心放松了下來。他的意識忽而有些松軟，再接下來整個人則癱軟在地，陷入一場無邊際的純白夢境之中。

因為魏獻儀怪異的舉動，讓“他”無暇再在他人身上分神。華煢月在“他”的暗示下從魏獻儀眼前離開了，“他”仍然選擇留下的原因是想知道魏獻儀要做什麽、還能做什麽。

她也知道“他”沒有離開，卻對“他”完全無視。

魏獻儀舉起手中朝暮蟬的玉晶，仔細打量片刻後，她一下子將這玉晶塞入口中，要將之吞下去。

“他”本靜靜立在殿下，眼前忽而得見這一幕，瞬時間便如風雨急襲搖曳而過，來到魏獻儀的面前。

“吐出來。”冰冷的聲音響起，“他”向魏獻儀伸出一只手，掌心朝向她，意思是她可以將朝暮蟬的玉晶吐在“他”的手上。

“他”……不在意。

但是魏獻儀在瞥了他一眼過後，卻完全沒有要這樣做的意思。

當著“他”的面，魏獻儀面不改色吞下了才新生的屬於朝暮蟬的玉晶。

眼見魏獻儀如此，“他”沈了沈眸子，再無言來勸阻她。

“我現在應該叫你什麽呢？”魏獻儀看著面前的“人”。

化身成為所謂雲白仙門仙師的天道聽了魏獻儀的話，內心毫無觸動。

天道本就無意在此界掩飾自己的身份，否則又怎會讓那雲白仙門的仙師用著與他一般無二的臉皮？否則也不會幫助華煢月在極短時間內尋找到她想要的朝暮蟬玉晶……

早在見雲白仙門仙師的第一面起，魏獻儀就知道“他”是誰，只是她不確定仙師究竟是另一個天道化身，還是“他”本尊。如今一觀，魏獻儀已經完全明白所謂仙師根本就是後者。

“還沒有結束嗎？”魏獻儀以為“他”放她離開他的神境就已是結束的意思了，目光轉動，看向“他”，“你還想做什麽？”為了做這件事，甚至不惜自己跑到她的面前。

“這句話，應是吾來問你才對。”天道青衣墨發，端端立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見魏獻儀並未因為他的話而產生波動，天道垂手伸向她。

魏獻儀以為天道要掐她脖頸，下意識地往另一側去了去，沒想到天道的手指堪堪落在她胸口上方，因她的躲避而最後尷尬地停頓在空氣裏。

“為什麽要吃掉朝暮蟬的玉晶？”天道似乎感覺不到窘迫，淡定自若地收回手指後，語調冷淡地問道。

魏獻儀看了天道一眼，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要做什麽、想做什麽，這都與“他”無關，可“他”卻偏偏想要有所聯系，這是魏獻儀最不樂意看到的事情。

魏獻儀偏過臉去，不願再將目光分在天道身上。

“玉晶雜氣未褪，服用後弊處大於利。”所以他才會讓她在剛剛咽下的時候吐出來。

魏獻儀聽了他所說的利弊，沒什麽反應，明擺著就是一副與他無關的模樣。

“你的命是我的。”他忍了又忍，最終沒能忍住，擡手掐住她的下顎，同她一字一句說道。

魏獻儀才不會甘心被他這樣對待，在他碰到她之前，魏獻儀比他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她用力將他的手指往後掰去，也不管他指骨是如何的不適——魏獻儀知道他根本沒有痛感，又或者說那點疼痛對他而言無甚作用。

“請你離開。”魏獻儀用力推了他一把，然而他卻是不動如山，更是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那你呢？”明知道魏獻儀厭棄他，天道卻還能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他蹲下身子，與她平直相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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