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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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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靈

聞人夙說起魏獻儀去到魔宗時的事,魏獻儀看著聞人夙手上繞著的這段紅細絲,過了一會兒,伸手撫摸在這段鮮艷紅色上,最後堪堪環住聞人夙的手腕。

“那個時候,你說的那些話,我沒有相信,我知道你說那些,只是想讓我離開。”魏獻儀告訴聞人夙。

聞人夙低低“嗯”了一聲,他望著魏獻儀,說道:“你來找我,我很高興,但我那時不能與你離開,而我也不想你留在那裏。所以我想叫你離開。”

魏獻儀輕微點頭,說道:“我知道你待我很好,不想我陷入困境。”

聞人夙聞言眸光微動,他看了看魏獻儀,聽到“很好”二字,他想說什麽,但是沒有說出口,只是望著魏獻儀。

“可是聞人夙,比起你用這些旁敲側擊的手段來待我好,我更希望你能讓我與你一起直面難事。”魏獻儀看著聞人夙,她稍稍用力,聞人夙的手就被她往上帶起。

她將聞人夙的手帶到她的心口,魏獻儀覆住他的手背,往她心上壓了壓,隔著幾層衣物,聞人夙似乎能感受到魏獻儀灼熱滾燙的心跳。

他被燙到了。

“對不起。”聞人夙望向魏獻儀,許久過後,說出這幾個字。

“其實我應有更好的方法勸你離開,我也應該在更早的時候將一些事情告知於你。但我總想著,不要讓你被諸事困擾,所以我一直一直以為,只要我能解決這些麻煩,就算我一聲不吭,什麽都不告訴你,在你得知因果後,你也總會體諒我。”聞人夙說道。

他的聲音很慢,也很清晰,每一句話落入魏獻儀的耳中,都是聞人夙對往事種種的回溯。

魏獻儀說要一起直面的時候,聞人夙才意識到,就算他在最後解決了所有事情,也未必會得到圓滿。聞人夙害怕她會受傷,所以他不肯讓魏獻儀參與進來,他一個人面對這些事,而她則在另一邊看著他。

將魏獻儀放在一個用以觀望的角度,又何嘗不是將她排斥在外?

這從來不是她所希望的。

聞人夙現在懂得了。

“我的確體諒你。”

魏獻儀回覆說道:“你看重我的性命,我的安危,而我亦是如此,在你做這些事的時候,可我想過若你受傷,若你危及性命,我的感受會是怎樣。”

她擡眼望著聞人夙,手上用力,魏獻儀擰著他手腕處的皮膚略微泛白,聞人夙沒有反抗,靜靜地看著她。

“所以現在我知道錯了。”聞人夙低下頭,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

聞人夙的目光微垂,落在魏獻儀的鼻梁上,未過多久,聞人夙稍微低身,在她臉上輕微一撇。

聞人夙動了動唇,在魏獻儀臉上留下十分細膩的觸感。

“就算我有千萬苦衷,但那時不與你直言事實的人也是我。我自以為這是對你的好意與愛意,包攬一切,遮風擋雨,直到現今我才想起,你是你,有些事情你可以自己親自來做,而非是我……”

聞人夙視線稍微上移,落入魏獻儀的眼中,魏獻儀正一瞬不轉地望著他。聞人夙微微露笑,之後貼近她的眼角,落吻。

魏獻儀輕快眨眼,沒過多久,她松開手,聞人夙的手腕不再被禁錮。

魏獻儀先將一只手落在他的臉頰處,食指從他下頜線處輕輕撫摸到聞人夙的眼尾。

在他眼角揉了揉,指腹被一重濕意暈染,魏獻儀擡手,手指磨搓兩下,將指腹上的濕意撚去,之後兩只手捧著聞人夙的臉。

拇指壓低他的下巴,魏獻儀細細琢磨他的唇瓣,沒有閉眼,看著聞人夙的眼睫深處帶著細碎珠光。

距離很近很清晰很好看。

過了一段時間,魏獻儀稍微擡頭,松開他的嘴唇,在驟然接觸到空氣的時候,聞人夙舔了下唇。

“另一件事,青霧珠還有姜煥安。”魏獻儀只說了兩個關鍵詞,聞人夙很快明白她的意思,他沒有躲閃糾結。

聞人夙想了一會,告訴魏獻儀說:“我既為魔修,越過北海已是不易,入道界更有重重考驗,所以我需要一些遮掩才能埋藏我的魔修身份,否則與你初見時,你見我為魔修,你還會靠近我嗎?”

魏獻儀看向聞人夙,隨後低下眼眸,“不會。”輕輕兩個字說出口,這是魏獻儀的真實想法。

與聞人夙初見,他若是魔修,不止魏獻儀覺得震驚,整個道界恐怕也會驚慌。

想到這裏,魏獻儀問他說:“所以魔宗在他們入侵道界的更早之前,就找到了渡海之法,是這樣嗎?”

聞人夙點頭,與她直言:“我是魔宗渡海之法的試驗品之一。”

“白龍池殊,又是在何時被魔宗捕獲?”魏獻儀問道。

按照聞人夙以魔修身份進入道界的時間算起,恐怕在魏獻儀與白龍池殊從北海分離後,白龍池殊就落入了魔宗手中,之後的事情,大概就是魔宗找到渡海方法,派遣聞人夙入道界,魔宗傾巢而出……

“白龍的事情我不知情。”聞人夙皺了下眉,告訴魏獻儀。

魏獻儀聽到他的答案,也不覺得失望,很快又聽見聞人夙告訴她說:“這可能要去問魔尊,我在魔宗數多時日,唯有魔尊能夠接觸到這些秘事。”

說完話,聞人夙又弱聲添了一句:“幫不到你。”

魏獻儀輕微搖頭,沒說話,過了一會,聞人夙望著她,知她沒有其他意思,於是就著之前的話題繼續往下說。

“在我渡海來到道界之後,魔尊極天教授我一道術法,用於掩藏身份。在最初進入道界時,我是依靠魔尊極天的力量得以藏住身份,過了一段時間,我才找到動用藏身術法的引子。”說到這裏,聞人夙話音頓住,他看向魏獻儀,面露猶豫神色。

“你可以說。”魏獻儀溫聲告訴他。

聞人夙聞言,點頭,想了一會,說道:“赤水秘法,兩個道界修士,就是啟動藏身術法的幾個引子。”

“我在赤水鎮救下了赤水女蘿,後來順理成章向她習得赤水秘法。”許久沒有提起“赤水女蘿”這個人,魏獻儀聽了,思緒被扯到很久之前。

“女蘿身死的原因,鐘山至今都未得出確切結果,而當時,他們說是,是……”後面的話,魏獻儀沒說完。

聞人夙和她想到同樣的地方,笑了下,說道:“是,在鐘山的時候就已查探出是魔修所為。”

他嗓音一頓,魏獻儀看著他,聞人夙微笑:“你覺得會是我嗎?”

魏獻儀皺起眉,那個時候鐘山上的魔修只有他,如若是他,也不奇怪,可是會是聞人夙嗎?

“你知道赤水女蘿是怎麽回事?”魏獻儀問道。

聞人夙點了點頭,靜默片刻,聞人夙告訴魏獻儀,說道:“她是自殺。”

“怎麽會?”魏獻儀驚訝出聲。

“她,並非如你所見那般純善,她初初見到我,就知我是魔修,所以在我身後跟隨的同時,也在從我身上習得魔修之法。”

“她還在赤水的時候就接觸到一些有關魔修的術法,而她從中學得東西很邪門,我說不清,但是依照她此前與我所說,我大概能猜到與控制修士一類的術法有關。”聞人夙說道。

他說到這裏,魏獻儀差不多能明白赤水女蘿的死因,可是此前身在鐘山之前她居然對這個一無所知。

“神識遭受反噬,相當於是自殺了。”聞人夙皺眉。

“不過這些若是說與鐘山修士聽,他們大概,是不信的。”聞人夙笑了笑,最後說道。

魏獻儀卻在這時輕聲反駁他,“就算所有人都不相信,可是還會有人信你。”

“是你嗎?”聞人夙依舊含笑。

魏獻儀看著他,道:“我是說寒蒺師兄。”

聞人夙聽到她的話,楞了下。

“你們先前私聊很久,我猜想寒蒺師兄定是與你說了些關懷的話。”魏獻儀看寒蒺之前的態度就知道他對聞人夙松心了,如今見到聞人夙的反應,便知寒蒺師兄定是對聞人夙說了些真情。

聞人夙頷首,“嗯,兄長也會信。”

這一聲“兄長”和之前聞人夙在鐘山的時候對寒蒺的稱喚一模一樣,但是其下意味極為不同 。這一句,“兄長”二字真心實意。

“這樣就很好。”魏獻儀笑說。

沒過多會,魏獻儀又問:“那萬俟照臣和姜煥安是怎麽回事?”

“赤水秘法幫助我將體內織成情絲的兩股靈力分別種入這二人體內,他們是道界修士,修的都是至純之法,最適合幫助我掩藏魔修身份,而那時候我入道界,在闔建城最先遇到的就是他們。”

“萬俟照臣在找青霧珠,而姜煥安是從北海歸來,姜煥安識得我,正好也方便我動手。”聞人夙說完,眸光轉動,看向魏獻儀。

魏獻儀也在看他,過了一會,見聞人夙無話要說,魏獻儀問道:“那青霧珠又是怎麽回事?”

“青霧珠是解除情絲的重要媒介。”聞人夙頓住,想了一會,低首微笑,“我總不可能一輩子將自己的身份維系在旁人身上,所以在做這些事情之前,我先得到了青霧珠。”

聞人夙說到這裏,魏獻儀已經想到更多,“所以原先你在那處洞穴,將萬俟照臣與姜煥安帶去,就是為了借助青霧珠,將他們二人身上的情絲拔除,是這樣?”

“沒錯。”聞人夙回答。

“我知道擅自動用旁人的東西很不好,你應該不會喜歡我這樣,所以你放心,我已經想好該怎樣償還萬俟甚至是萬俟的未來……”

聞人夙又道:“這些都是我做的事,我不會躲不會避,我會負責,我不會讓你感到為難。”

“我沒有覺得為難。”魏獻儀道。

聞人夙擡眼看她,微微一笑,“若你不覺得為難,我自然是最高興不過。”在他做了這麽多事後,她不嫌他麻煩,聞人夙對她還能有什麽要求?

望著魏獻儀,對她說出壓抑在他心裏的許多事,聞人夙覺得很痛快,他忽然抱住魏獻儀,很用力,將她肩膀按壓揉住。

“對不起,我從未向你提過這些。”聞人夙向她道歉,在她茫然不知的期間,他所有的行為就算是無意,也或多或少帶給她傷痛。

聞人夙回到這裏,是想叫她長久開心,不是想讓她受傷難過,所以他覺得虧欠魏獻儀很多。一次性說開,聞人夙才覺得向她道明了他的至誠心意。

“沒關系,一切都過去了。”魏獻儀拍了拍他的後背,寬慰性地說道。

她不是不在意聞人夙對她的所有隱瞞,但是在歷經千重浪後,他能主動將此前因果向她一一展述,魏獻儀覺得這就夠了。從前不能一起面對,現在一起,似乎也不錯。

聞人夙聽到魏獻儀的話,沒有立刻回應她,過了一會兒,他握住魏獻儀的手,在她耳邊輕輕說:“還沒有結束。”

在魏獻儀面露疑惑時,聞人夙告訴她:“謝道衡,他還沒有死。”

“他……”魏獻儀皺起眉,“他說他與你同命。”

魏獻儀只說了這一句,也沒有特意去看聞人夙的神色。

等了一會兒,他沒有回音,魏獻儀才擡眼看向他,卻見聞人夙面上帶笑,凝望著她,很情切。

“你是在心憂我。”聞人夙慢騰騰說出這一句,語氣輕松,他自然垂下眼,目光落在與魏獻儀相執的手上。

聞人夙摸了摸她的手,決定還是捂著好,所以之後將手心覆在魏獻儀的手上,將她蓋得嚴嚴實實。

可魏獻儀卻不吃聞人夙這套,在聞人夙摸過她的手後,她便將之反扣,很認真的問聞人夙:“你只需告訴我,謝道衡所說是真是假。”

“假。”聞人夙沒有猶豫。

得到聞人夙的回應,魏獻儀也不在於此事上糾結,只要聞人夙說一個“假”字,她便信他。至於謝道衡為什麽要騙她,魏獻儀也不關心。

“我本來尚在苦惱,究竟是要留謝道衡一命,還是將他斬殺。”沒過多久,魏獻儀向聞人夙表露想法。

聞人夙見她低垂著眼,應是還有想說的話,所以聞人夙沒有打擾魏獻儀,讓她靜靜思考過後再與他言說。

聞人夙沒有等很多,魏獻儀就告訴他說:“留他一命,意在防止‘他’再度降世幹擾我。至於殺他,原因也很多,他做了惡事,殺了不該殺的人,也惹到了並不大度的我……”

說到這裏,魏獻儀沈默一會兒,仔細回想有關謝道衡的事,每說一個字,魏獻儀都只覺得沈悶覺得厭惡。平心而論,謝道衡絕對要比顧長熙與晏程雲更讓她嫌惡。

“還是殺掉算了。”最後,魏獻儀定下心思,魏獻儀看著聞人夙,聞人夙神色自然。

“好。”聞人夙輕輕應道。到這裏便是聞人夙與她互通了心思。

“既然你有所謂‘上天註定’,難以揮斷的紅線,我來幫你,我會幫你斬斷與他的‘緣’。”聞人夙說道。

簡單說了幾句後,二人一拍即合,魏獻儀很快想好要在何時動手,但是在這之前,還是與魏獻儀先前所說一樣,魏獻儀要去救走季毓霜。

對於救季毓霜這件事,聞人夙沒有任何要反對的意思,聞人夙很讚同,於是連夜為此與她商議具體細節,等到萬事俱備,東方將明,聞人夙有些疲累,往床榻走去。

聞人夙坐到床榻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目光直勾勾的看著魏獻儀。

魏獻儀會意,走過去坐下。

“天亮了。”外面朝室內投射入些微的光芒,有些隔著屏風落在魏獻儀的腳上。

“歇一歇。”聞人夙這樣說,隔了一會兒,他又說道:“只歇一小會。”

魏獻儀輕輕“嗯”一聲回應他。

聞人夙往後轉身,褪了鞋襪,坐到床榻裏面,見魏獻儀半晌沒有動作,於是又往前勾住她的衣角,對上魏獻儀的目光,聞人夙只是微笑,什麽也沒說。

魏獻儀看了他一會,然後視線下移,落在自己的腳上。很快床榻上的聞人夙起了一番動作,他從床上下來,走到魏獻儀跟前,為她解下鞋襪。

然後魏獻儀解開外袍,踩著被褥進去,聞人夙抱著魏獻儀的衣裳整理了一會兒,將它整齊折疊放在床尾處的櫃子上。

做好這些事情後,聞人夙撩下床榻兩側的簾帷,花帳落下,聞人夙的身影隱於其後。

簾帷遮住外面本就微少的光線,使得其後的床榻上仍留有陰影幽暗,魏獻儀躺在裏面,沒有卸下釵環。

聞人夙見了,將手伸到魏獻儀的腦後,托住她的頭,魏獻儀閉著眼,聞人夙的手指按住她頭上的簪飾,在拔下簪子之前,聞人夙朝她看了看,見魏獻儀沒有反應,隨後動作輕柔地拔下發簪。

聞人夙將發簪放到別處,然後輕輕用手指梳理好魏獻儀的頭發,將她柔順的長發平靜放置在枕頭兩側。

之後靜靜看了魏獻儀一會兒,聞人夙躺在她身旁,手中把玩起他方才拔下的發簪。

“魏姑娘。”聞人夙忽然輕聲開口。

魏獻儀應了聲,沒有睜眼。她知道聞人夙有話要同她說,所以沒有開口,她等聞人夙說話。

“你會與我成婚嗎?”聞人夙問道。

魏獻儀聽到這個問題,有些發楞,想了很久,她語氣帶了歉意:“我有一重婚事在身,與你成婚自然可以,但我需先將那婚事處理好。”

聞人夙聽了,沒有回覆。

過了很久,聽不到聞人夙的聲音,魏獻儀睜開眼,看向聞人夙。

聞人夙離她很近,魏獻儀稍微側臉就能見到他的大半張臉,此刻他正靜靜垂著眼睫,似乎察覺到魏獻儀在看他,所以聞人夙很快也睜開了眼。

見到魏獻儀眼中忡忡神色,聞人夙笑了笑,安撫她道:“我無事,我只是在想你的婚事。”

“我的婚事……”魏獻儀重覆了一遍,意味非常。

“說出來可能會令你失笑,事到如今,其實我也不知我這婚約的另一方,究竟是誰。”魏獻儀說道。

“嗯?”聞人夙顯然不知道聖音家的那重事情。

魏獻儀向聞人夙簡單解釋了一二,他聽了,有些訝異。

“按照聖音家長輩的意思,原先這門婚事該是與聖音子宛結成,但如今他身死,而聖音家竟也不肯就此解除婚事,非要將這道婚事推卻於其弟。”魏獻儀說著說著,皺起眉,百思不解。

聞人夙聽到魏獻儀的話,沈默了一會,向她解釋了另一件事:“聖音子宛的死與我無關。”

“我知道。”魏獻儀知道,因為謝道衡自己承認了。

“之前我沒有否認,是因為……”

“我都知道。”魏獻儀沒等他說完,先行使他定心。

“那這婚約,你,你會不會沒法解除?”聞人夙得到她的肯定不久,又遲疑地說出一句。

“不會的。”魏獻儀語氣篤定,她想了想,告訴聞人夙說:“你沒有見過聖音子宛的弟弟,若你見過他,就該知道他亦不願與我結下婚約。”

“所以待我知道這婚約的前因後果後,我就有會想出辦法從婚事中脫身。”魏獻儀說道。

聞人夙聽了,良久不語,之後他偏過臉,望著魏獻儀,薄唇微動:“需要時間。”

聞人夙說這幾個字聲音很輕,魏獻儀聽見,但卻沒有聽清楚,更不明白聞人夙所說是什麽意思。

“需要很長一段時間。”聞人夙說。

魏獻儀楞了下,點頭,“是這樣。”

說完這句,魏獻儀擡眼望向聞人夙,說道:“你很著急嗎?”不然聞人夙不會無緣無故說這一句。

聞人夙卻搖頭,笑了笑道:“沒有。只是隨口一提。”

聞人夙雖然這樣說,但是魏獻儀肯定不會相信的,仔細觀察過聞人夙的臉色後,魏獻儀將手伸入被褥下,捏住聞人夙的手。

被褥存溫,他也是。

“你在我面前,有什麽想說說不得?”魏獻儀看著聞人夙。

聞人夙明白魏獻儀的意思,笑了下,眼眸清亮,“你莫要想太多,我只是不甘心在你身上有他人婚事。”

“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聞人夙笑答。

之後魏獻儀就再也沒說什麽。

聞人夙探手環住她的胳膊,輕輕攏住,沒有特別用力,抱了一會兒,聞人夙將蓋在身上的被褥往上提了提,蓋住魏獻儀的肩膀,他才算罷休。

沒過多久,聞人夙又想動作,魏獻儀註意到,按住聞人夙放在她臂膀上的手。

“這樣就好,就這樣睡一會。”魏獻儀閉著眼睛對他說道。

聞人夙果然停下手中動作,聞人夙微微仰著頭看她,等到他脖頸僵硬酸痛,才將頭放到枕頭上。

“好,我都聽你的。”聞人夙說道。

說這話時,他看著魏獻儀,將她印入眼中。

又過一段時間,魏獻儀感覺到聞人夙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不由擡手,將手放到他的臉上,強行將他的臉弄正。

“別看了,只歇一會。”魏獻儀說,聲音輕緩。

聞人夙沈默一會,說:“可是你眉心的東西還在,我在想,要怎樣才能將它除去。”

意識到聞人夙在說赫蓮留在她眉心的東西,魏獻儀擰了下眉,伸手摸了下,她什麽都摸不出來,想著起身臨鏡照看就能知道。

因她許久沒有說話,聞人夙靠在她肩膀上沈沈睡著,魏獻儀聽到他平穩的呼吸聲,掀開眼皮看了看他,很久後,她再度閉上眼。

就算歇息很久,也沒關系。

按照和聞人夙約定的計劃,在他將謝道衡引離期間,魏獻儀很快把季毓霜救出。

見到季毓霜的時候,他正被困在一個陰暗的房間內,身上衣物的破損程度和魏獻儀先前離開時一模一樣,不僅如此季毓霜的脖子上仍系有韁繩。

可見,在魏獻儀離開的期間,謝道衡沒有管季毓霜,也沒有打壓季毓霜。

因為受傷,失血過多的緣故,魏獻儀走到季毓霜旁邊,季毓霜幾乎毫無察覺,等到魏獻儀將他背在身後,季毓霜才在迷迷糊糊裏睜開眼。

“神、女。”季毓霜開口,嗓音低啞,好像一張被撕破了的紙。

魏獻儀應了一聲,沒有向季毓霜多說話,而季毓霜一路上也很安靜,說完那個字之後,他就再沒說什麽。

魏獻儀禦劍,背著季毓霜,將他帶離淮洲。

望著眼下城池飛快流竄,季毓霜趴在她身後,這麽長時間裏,說了第二句話:“您打算將我帶到哪裏?”

許是用過丹藥的緣故,這一回季毓霜開口,沒有先前那樣的破損感,稍微正常一點。

“帶你去鐘山。”魏獻儀說道。

聽到“鐘山”,季毓霜瞪大眼,“千裏路程,您要帶我去鐘山靈宗?”

“千裏又如何?就算萬裏路程總歸也帶你前往。”魏獻儀回覆。

聽了魏獻儀的話,季毓霜心中百味雜陳,季毓霜靠在魏獻儀的肩後,定定看著魏獻儀的側臉,很久沒有回應。

帶季毓霜回鐘山,是魏獻儀與聞人夙思量再三後做下的決定。道界之大不可捉摸,但是只要謝道衡有心找到季毓霜,不論季毓霜在哪,謝道衡都能找到。

可是找到是一回事,能不能帶走季毓霜又是另一回事,所以他們才決定將季毓霜留於鐘山,即便謝道衡找到他,也不能將之帶走。

魏獻儀匆匆回到鐘山,沒有告訴任何人,入山後直奔靈臺神殿,途中遇到幾個弟子,魏獻儀順便讓他們找一些醫修前往靈臺神殿。

那些弟子有的註意到她背後的季毓霜,以為是哪個長老、峰主,大驚失色,趕緊遵照魏獻儀的話為靈臺神殿請去了醫修若幹人。

在見醫修之前,魏獻儀先將季毓霜脖頸上的繩索處理幹凈。

謝道衡不知道用了什麽古怪法子,魏獻儀怎樣都解不開,最後季毓霜依倒在床邊,神色糾結地看著她,“不然就這樣吧……”

魏獻儀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見著季毓霜,對上他的視線,搖了搖頭,“你想這樣嗎?”

說話時,魏獻儀扯了下他韁繩,季毓霜整個人隨之一動。

季毓霜神情古怪地瞥了魏獻儀一眼,他現今就算再怎樣殘廢,也肯定不願意當別人眼中的笑柄。可是,他再怎麽不願意,魏獻儀能使的辦法都為他使上了,季毓霜能怎麽辦?

“或者,你將我的劍靈召出。”季毓霜說道。

之所以對魏獻儀這樣提議,其一因為季毓霜知道魏獻儀能看見他的劍靈,其二是因為脖子上的東西是被謝道衡用了特別的術法牽制,所以季毓霜自然也要用非常之法。

魏獻儀皺眉,“你的劍靈?”季毓霜的劍都不知在何方,何況劍靈。

“劍靈雖因劍而生,但通達我的神識,即便沒有劍,我也能將之喚出,但是你能使他聽召嗎?”季毓霜問。雖然他說得簡單,但是他若想喚出劍靈,需要耗費極大精力,這可能會使他本就疲軟不堪的體魄更糟一擊。

所以季毓霜看魏獻儀的態度,若是她能,他會不管後果去做,若是她自覺不能,季毓霜也不會再糾結困住他脖頸的繩索,畢竟他與她都努力過了。

“我盡量,行嗎?”似乎覺得“盡量”二字太過敷衍,魏獻儀之後又補充問道,征求季毓霜的意見。

聽到魏獻儀的遲疑魏獻儀的不確定,季毓霜沈默了,他低下頭,視線落在繩子上,繩子另一端被魏獻儀握住。

季毓霜想了又想,即便知道魏獻儀沒有把握,但還是點頭。

“好,我喚劍靈。”至於魏獻儀能不能使劍靈聽召,季毓霜暫且將這個拋開不談。

季毓霜稍微側身,背著魏獻儀,然後閉上眼,有些靈力波動但不是很多,沒過多久,從他身上起了一道符文光亮,將魏獻儀的雙目灼得刺痛。

魏獻儀閉了閉眼。

不過多久,在魏獻儀看不到前方季毓霜情況下,她聽到一聲喘息,很舒暢的那種。

“牽著我?”他聲音尖銳,在魏獻儀耳邊炸開。

魏獻儀聞聲睜眼,見到在她面前突然放大的一張臉,季毓霜的臉,但是臉上的表情卻不屬於季毓霜。

“你是季毓霜的劍靈?”魏獻儀問道。

對方不答,挑眉看了魏獻儀兩眼,反問:“你能牽他,不代表你也能牽著我,修士,松手。”

聽他說到這裏,魏獻儀才意識到她手裏仍然執有那段繩子,忙松了手,繩索落地,魏獻儀往後退了兩步。

“他說將你喚出,要我使你聽召,你會聽召嗎?”因為“季毓霜”還在床上,所以魏獻儀低了身體,看著他,然後問劍靈。

劍靈笑了,季毓霜就不會笑。

“我要你做不想做的事,你也會去做嗎?”

魏獻儀搖了搖頭,劍靈道了句,但是魏獻儀沒在意沒聽清。

“你還是聽我召令為好。”魏獻儀冷不丁對他說。

劍靈彎了彎唇角,“我有時連他召令都不聽從,何況是你?”

“不會聽我的?”魏獻儀皺起眉,似乎很苦惱,但是沒過多久她很認真地告訴他,“我了解過劍靈,學過相關術法,但你是第一只我親眼所見的劍靈,所以若你不肯依從我的召令為你季毓霜行事,可能會受一些磋磨。”

說到“可能”,魏獻儀舒展眉眼,可能立馬變成一定,她見劍靈瞇著眼看她,臉上不笑了,似乎在打量魏獻儀所言的真實性。

“你是誰啊,我從沒見過像你這樣猖狂的道修。”想了半天,劍靈說出這一句。

不等魏獻儀反應,劍靈搖了搖頭,牽動季毓霜的身體往後退了退,口中喃喃:“沒意思,我要走了。”

隨著他話音落下,他的意識卻沒有消失,劍靈睜大眼,看著魏獻儀,吐露幾個“你”字,卻沒說出所以然。

“我告訴你了,我學過與劍靈有關的術法,我會縛靈,也很簡單,只要分出一些神識來抵禦你的存在就好。我還會軟攻術,可以讓劍靈或者靈魄之類受到壓制,會受傷,不過……”

魏獻儀說了很多,雖然她口中詞匯,他都不知道,但是現在的情況是魏獻儀的確將他留住了,所以劍靈不得不信。

“差不多就這樣吧。”劍靈扯了扯唇角。

魏獻儀疑惑地看著他,似乎不明白“這樣”是哪樣。

見她模樣,劍靈原本松軟平和的臉慢慢垮下來,“非要我一個字一個字說明白,你才聽得懂?”

魏獻儀更加疑惑。

“我願意聽你召令,行了嗎?”劍靈冷冷地說。

魏獻儀得到想要的答案,再不與他多做糾纏,她向他傳遞一道術法,劍靈臉上映現一道金光,後來他睜眼,瞳孔顏色泛著金黃。

“這段韁繩不是本體,它的本體是一道神識封印,你們一直沒找對方法,當然沒辦法解開……”劍靈得出結果。

魏獻儀聽到,臉色一沈。謝道衡分出神識留在繩子上,是早就預料到她會將季毓霜帶走的意思嗎?

想到這裏,魏獻儀沒有繼續深思,她看了劍靈一眼,“做得不錯。”

劍靈瞇了瞇眼,沒說話。

神識為困確實難纏,但是並非沒有解決方法,魏獻儀沒過多久,召出霜綺劍,在季毓霜的劍靈指引下,先破除神識纏繞,再凝印破解謝道衡的封印。

一段時間過後,繩索立解,化作點點灰飛在她眼前消失。

季毓霜的脖子得到舒緩的空間,劍靈附在其身也下意識地深深呼了一口氣。

“還有事嗎?”劍靈問。

“沒有。”

“噢,那我想跟你說,你剛剛的兩招劍式都使得好爛,多練練劍,實在不行你跟他學,他哪裏都不好,唯有修劍一絕。”劍靈指向自己,實則是指向季毓霜。

魏獻儀沒有說話。

她揮出一道靈光,劍靈一怔,很快消失,換上季毓霜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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