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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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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

盛放在瓷瓶裏的花束鮮妍靚麗,大瓣展開的花朵垂下,猶若少女含羞之姿。

魏獻儀接過瓷瓶,向那修士道:“如此,就請仙友為我引路。”

“請神女與在下同行。”

城主府的修士聽聞鐘山神女應邀,躬身頜首。

魏獻儀正要離開,被廣蘭拉住衣角。

她偏過頭,見廣蘭連同姜煥安等人面上的神情有異。

雲城主相邀,卻只邀請魏獻儀一人。即便是景仰神女,叩求尊容,也未免太過不符常理。

廣蘭思及此處,生怕魏獻儀受損分毫。

魏獻儀心中了然,出聲寬慰,“城主既好意相請,我又有何不願的道理?若長老實在不放心,就在此處等我回來。”

她看了看廣蘭,廣蘭會意,點了點頭應下:“好,我等師妹一起回驛館。”

已是黃昏時刻,雲城主理應不會留魏獻儀過久,廣蘭打定主意要在城主府等候。

陪同在側。

從正廳走出,魏獻儀跟從修士步伐,來到雲城主與她約見之地。

眼前滿池夏荷,與先前庭院半春景象已截然不同。

修士將魏獻儀送到此處就離開了。

一池芳馨,荷瓣皎白如月色,魏獻儀一等就是等到了夜色低沈。

她正想要傳信給廣蘭,告知廣蘭如今情形,卻見一人款款而至。

他身著青裳,提來一盞柔雲輕霧似的燈籠,光影朦朧拂落在身前半寸的地方,一步一步,來到魏獻儀的身前。

對方朝她微笑,慣來溫柔的面龐在光下越發清晰。

他開口:“先前在廳中,一眼就瞧見了神女。”

“城主?”

魏獻儀聽到聲音,認出來人。

“就喚我‘祝芝’吧。”

他看魏獻儀時,擡了擡手中燈籠,眼眸中是說不出的清幽繾綣。

魏獻儀沈默,過了好一會兒才問他,“不知城主尋我來此,所為何事?”

雲祝芝沒能聽到想要的稱呼,神情明顯低落。

他垂眼反問:“人人都想求見神女,我為何不能?”

“所以,只是為了與我一見?”魏獻儀問。

雲祝芝不否認,他只稍稍擡眼看她,覆又垂首靜立在她身旁。

魏獻儀再問:“那為何這般遲來?”

“可以不說嗎……”

雲祝芝低聲含蓄,全然不見白日左右逢源的模樣。

這樣的反差,魏獻儀怎會察覺不到。

若說先前在廳堂之中,那個慣會侃侃而談、面面俱到的雲城主是一朵長春花,不論冬夏,四季長春。

那眼前的這個,就是一枝梨花,純白纖弱,不堪一折。

其中的貓膩,魏獻儀不想深究,因為廣蘭還在等她,她不願和雲祝芝在此糾纏。

久久得不到魏獻儀的回答,雲祝芝不禁擡眼看她,見她神色如常,心中才安穩下來。

這時,魏獻儀道:“我自不會逼迫城主。”

她面上沒什麽表情,以至於雲祝芝驚喜看去時,心底冷了一冷,但他還是將手中燈盞交給魏獻儀。

光暈落在魏獻儀的手上,襯得她膚如玉脂。

“與神女就此一見,祝芝心中已滿足,還望神女離開時能夠提著這盞燈。”

雲祝芝伸出手,不由魏獻儀分說,就將竹柄塞進她手中。

魏獻儀不明白雲祝芝的所為,但想到如此就能離開,去尋廣蘭。

她耐住心中狐疑,與雲祝芝道了一二句客氣話,就折身離去。

看著魏獻儀離開時,手裏還提著驅邪燈,雲祝芝心底安穩下來。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但願……但願她平安順遂。

魏獻儀手中持燈,在去尋廣蘭的路上,周圍漸漸升騰起一片濃霧。

魏獻儀不得不頓足提防。

霧裏,有一團光亮朝她移動而來,魏獻儀順著亮光見到一年輕男子。

他的面上掛笑,和煦至極,眼睛一瞬不轉地盯著魏獻儀看,眼底浮露的詭譎神色毫不掩藏。

魏獻儀見到他的第一反應,就是他不該在此。

“雲祝芝?”

他笑一笑,糾正,“是城主。”

見到魏獻儀神情疑惑,城主輕笑,“罷了,總之,神女記住,我才是那個送花的人就好。”

他說的是瓷瓶裏的那束花。

魏獻儀看著和雲祝芝擁有同樣面孔的城主,她心中一動,倏忽提起手中的驅邪燈,城主似受感召,神魂一震,唇緣處更是落下一灘血水。

“專為我準備的驅邪燈?”

他再笑不出,目光落在魏獻儀的手上,暗了暗眸子,“他明明自身難保,倒是舍得為神女耗費精血制燈。”

驅邪燈,自然是驅邪用的。

此時魏獻儀已經確定眼前之人,並非送燈之人。她的手中悄然幻化出霜綺劍,在他再度上前時,以劍相指。

“你是誰?妖,或邪?”

總之不是雲祝芝本尊。

城主不答,看著魏獻儀的目光愈發深沈陰暗,良久,他彎了彎眼眸,“是妖是邪,有這麽重要嗎?重要的是,我將庭上春花贈予神女,神女理當拿樣東西抵給我才對……”

他笑得邪氣,低聲輕語,“我想要神女以命相抵呢。”

話畢,城主趁魏獻儀不防,熄滅她手上的驅邪燈,然後極快地消失在濃霧中。

一陣風猛地刮來,魏獻儀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時已來到正廳庭院裏。

頭頂就是城主口中的春花,即便是在黑夜裏也照樣明媚爛漫。

魏獻儀的第一個心思就是趕去正廳之中,查探廣蘭等人是否還在,不等她提步,魏獻儀當即反應過來此處乃是陣法,一切都是虛假。

“沒了驅邪燈,神女該如何驅邪呢?”隱身在陣法中的城主言笑陰森可怖,他承認自己是“妖邪”。

“雲祝芝愚蠢,以為仿古書驅邪之法,就能將我逐離神女身側。可我……是心心念念,覬覦神女多年的妖邪啊。”

“自您降生之日起,我就在此處靜心等候神女到來,若是神女不來,我會越過千山去尋您。雲祝芝不過只是得知我之欲念,就心中生癡,竟想阻撓我完成多年夙願。何其可笑!”

趁他說話間隙,魏獻儀在霧中打出一道光紋符,使白霧化成點點的光亮,照亮城主所在之處。

被魏獻儀找到了,城主也不驚慌,他舔了舔唇。

“……只要吃了鐘山神女,我就能得到無上天命,超脫此界。”

得知城主目的,魏獻儀心頭一跳。

她持劍立於城主身前,驀然微笑。城主楞住,聽魏獻儀緩緩說:“那你可知,這世道光景流轉,我的命格早不是天命無雙,就算吃了我,你也無法超脫此界。”

“不可能。”城主篤定否決,“你定是在騙我。”

卻聽魏獻儀的語氣認真,“此界,另有其人,是真正的天道者。”

她欲將這妖邪的仇恨轉移到顧長熙身上,但卻無意戳中這只妖邪的心慟處,他不相信自己苦心孤詣多年,換來的是這樣的結果,城主當即癲狂化。

隨著一聲歷吼,城主翻手將光紋符打散成灰飛,陣法霧裏又重新恢覆昏暗。

“騙我……”妖邪嘶啞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該死。”

魏獻儀手持霜綺劍,一劍劃出靈光陣,以保護自己。

城主心緒不平,因而釋放出的妖邪力量磅礴又沈重,道道如冷冽風刃向魏獻儀襲來。

霜綺劍在魏獻儀手中揮動出的劍法,大部分都是魏獻儀今日觀察擂臺之上現學的。

城主被打了一通,完全不懂魏獻儀的路數,才慢慢停止癲狂狀態。他在霧中飛奔,忽地出現在魏獻儀的身後,問她:“這根本不是鐘山劍法,神女從何學來?”

魏獻儀趁勢反擊,一劍破霧而至,卻只是劃到他的虛體。

她根本不想多與城主說半句話,提劍即是殺招。

雖不能斃命,但他因消耗過多,攻勢明顯減弱。

城主在魏獻儀耳邊喘氣,一聲聲“神女”讓魏獻儀眼皮直跳。

忽然一陣水流似的潺潺聲音湧入魏獻儀的耳中,身後似有什麽東西襲來,魏獻儀點地騰空,翻身踩了上去。

腳下的東西軟的失真。

魏獻儀低頭看了一眼,即被密密麻麻灰暗花片給懾住了。

緩過神來後,她當即重新落地,所有的灰暗花片頓時化作煙灰消散。

魏獻儀這時有些懊惱,手中的劍是好劍,修士卻不是擅用劍的好修士,否則何須磋磨如此久,全力一擊挑滅對方的生魂就是。

城主也在後悔,為何沒有早早動手。如果不是雲祝芝的那盞驅邪燈,他不會心魄受損,魏獻儀也絕不可能與他戰至此時。

他眸光森幽,像極山林間的某種野獸,看著魏獻儀的脖頸處,他想一口咬下……

正當魏獻儀想方設法壓制城主的時候,結界之內突然出現大把靈符。

魏獻儀勾住一張,還不曾細看,就聽見城主的淒厲慘叫聲。

“這是什麽東西?啊——”

有一兩張靈符附著在城主的身上,在一瞬間滾滾燃燒。只可惜傷害不夠,但也算是給魏獻儀爭取了時機。

魏獻儀來不及思考靈符從何處來,凝神一擊,沖破重重符紙,霜綺劍徑直刺入他的身軀。

城主一聲叫喊,周圍陣法驟然生變,最終壓制不住內部產生的靈力,從頂端裂出了一道紋路。

魏獻儀擡頭望天,看到今夜僅是一輪小月,不過也足夠她借天靈破陣。

她翻手結印,引天象之靈,加註於霜綺劍。一劍光華萬丈,直直向妖邪揮去。

城主頃刻間被霜綺劍釘在了樹上,口中渾濁不清的聲音,刺啦刺啦地響著。

“神女——”他瞪看著魏獻儀,五竅流下新鮮的綠色液體。

魏獻儀從半空落下,上前兩步看著他這張與雲祝芝無二的面龐。

“我早與你說了,此界,我非那個天道者。”

城主好不甘心,“是誰?”

此時,一雪衣修士從霧裏走來,玉致清和,高如神只,一塵不染。

他見魏獻儀駐足妖邪前,那妖邪的身軀上還掛滿他的靈符。顧長熙輕輕皺眉,似是擔心魏獻儀受損,道了句:“神女,妖邪可怖,還請離遠些。”

聞言,魏獻儀冷下眉眼,她拔出霜綺劍,看也不看城主的猙獰模樣。

只同他說:“你看,天道者來了,你該做些什麽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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