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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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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人

工地停工,陳默沒有停止手頭的工作。

冬寶寺的資料被她每晚翻閱,也掌握得七七八八。文創設計提上日程,她趁著休息時畫了好幾稿,總覺得還差點意思。

創作就是這樣,越是不滿意,心裏就越著急。

於是陳默索性離開房間,下樓去餐廳吃點東西。

臨近春節,想著主辦方給她安排的司機和保鏢理應享有和家人團聚的權利,陳默給他們放了半個月假。眼下獨自身處冬城,天寒地凍,她也懶得亂跑,幾乎每天都待在酒店裏。

餐廳裏的人不如往日那麽多,當班的服務員也少了一半。

“您的沙拉,請慢用。”

盤子落在桌上,服務員匆匆說完,轉身又去招呼其他客人。

聽到那個聲音,陳默迅速擡起頭。

“服務員。”

“您稍等!馬上過來!”

對方連忙應聲,忙完其他客人的事情後,小跑著回到了陳默的桌前。

“女士,有什麽......欸,陳總?您是那天那位陳總吧!”服務員李曉欣的語氣突然驚喜萬分,同時緊張兮兮地說,“沒想到,您還在我們酒店。”

無論是語氣還是表情,李曉欣整個人都帶著卑微而討好的意味。

陳默對此有點惱火,這人到底是真的沒認出她,還是在裝傻演戲啊?她看了眼桌上的餐盤:“給我打包。”

“好的,您稍等!”

“幫我送上來。”

陳默把房間號告訴她,起身離開了餐廳。

果然不出五分鐘,房間門外便傳來敲門聲。陳默打開門,李曉欣正滿臉微笑地站在那。

“陳總,您的餐送來了。”

陳默並沒有接過,而是側身讓她進去。李曉欣一副依舊什麽都沒察覺的樣子,小聲說著“打擾了”,捧著打包盒小心翼翼踏進了房間。

“我給您放這邊的桌上,可以嗎?如果您現在不著急吃,可以放在冰箱裏,吃的時候口感會更好些。”

她說話的時候,陳默已經在身後把門關上了。

“陳、陳總?”

不安終於漫上李曉欣的臉,她有些疑惑地看著陳默,小聲說:“我還有工作要忙......”

“我也有工作要忙。”

陳默說著,緩緩迫近,低頭從她腰間抽走了對講機。

“陳總,您要幹什麽?”李曉欣瞬間慌了,肩膀一縮,立刻做出防禦的姿態。

陳默疑惑,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慫了?明明從前是只高傲的天鵝啊。

“你淡定,”陳默微笑,低頭看進對方眼裏,“我想請你幫我個忙。”

“您、您有什麽要求?”李曉欣不明所以。

“我的工作,你看,”陳默向後揚起一只手,指向桌上的那堆畫稿,“已經畫了兩天,還是不滿意。”

李曉欣一頭霧水,強撐著附和:“哦,您、您在畫畫啊......”

“可是,沒有靈感。”陳默搖搖頭,直接問李曉欣,“所以,你能幫幫我嗎?”

李曉欣稍稍點了一下頭,茫然無措地看著陳默。

到此為止,她還不知道這個奇怪的客人想要幹什麽。可她的心底早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那雙漂亮的眼睛,總感覺曾經在哪裏見過。

很像小時候認識的某個人......

但那絕不可能!那個人應該早就死了,怎麽可能活到現在,還頤指氣使地讓她服務?可是,她突然想起之前在酒店遇到高歌的那晚,他好像也認識這位客人,不要嚇唬自己了,不可能是她,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李曉欣哆哆嗦嗦,說服自己一定是想多了。她強撐起職業化的微笑,以顫抖的聲音說:“陳總,需要我為您做什麽?”

***

陳默笑了笑,從桌上拿起一支中性筆,一邊打開筆帽一邊漫不經心地對她說:“真不巧,畫紙用光了。”

李曉欣茫然地擡起頭。

陳默已經走到她的跟前,擡起手用筆尖在她眼前晃了幾下:“我該畫在哪兒呢?”

“畫畫的紙......”李曉欣躲閃著目光,語氣急促,“我、我現在就下樓幫您看看有沒有,可以嗎?”

陳默搖搖頭,用力抓住她試圖遠離的胳膊:“哈哈,我已經找到了。”

心底好像並不習慣對人做這種事,陳默只得在腦中拼命刷新著那段令她痛苦不堪的回憶,模仿一般,她手一擡,突然把筆尖戳在李曉欣的臉頰上。

“啊,對了,我畫在這裏,你不介意吧?”

她輕輕說著,用筆在李曉欣的臉頰上用力帶下一道又細又黑的墨痕。

李曉欣躲閃著向後退去,卻因腿腳發軟一個踉蹌摔在地上。她擡頭看向陳默,終於在反覆的刺激下喚醒了那段回憶。

“你......你、你是陳默?!不、不可能,你怎麽會......”

“終於認出來了?”陳默低著頭笑了起來,在她跟前慢慢蹲下,冷冷看著她懦弱的臉,“我可是第一眼就認出你了。”

李曉欣雙手撐住地面,狼狽地向後挪去:“你想幹什麽?”

“畫畫啊。”陳默在指間轉動著那支筆,用很單純的語氣對她說,“你不是說好了要幫我的嗎?這就想反悔了?”

李曉欣嚇得臉色慘白,六神無主,手忙腳亂撐地站起,轉身就要逃離這裏。

“啪——!”

身後卻傳來什麽東西砸落在地上的聲音,李曉欣回過頭,桌上那份打包好的沙拉竟被打翻在地。

“服務員,你看你,毛手毛腳也不是第一次了,連送餐這麽簡單的事都做不好。”

陳默說著,竟有些埋怨地笑了起來,她的笑容詭異,卻充滿了威脅:“對了,上次你打翻飯菜還是我出面幫你解決的,這一次,你覺得我還會幫你嗎?”

“你......”李曉欣慘白的臉突然漲得通紅,大聲喊冤,“你在誣陷我!”

“哈哈哈哈......”陳默仰頭笑了,語氣冷淡地接連發問,“是嗎?你覺得你的上司是更信你,還是更信我的話?被頂層套房的客人投訴,你覺得你會被扣掉一個月的薪水呢,還是會被直接開除呀?”

李曉欣驚慌失措地退到門邊,卻忌憚被投訴的威脅,她咬住嘴唇,垂下頭,似乎正在心中權衡利弊。

“所以,你繼續幫我畫畫,我呢,也會幫你瞞住打翻沙拉的事,這才是最優解。”

陳默說完,笑著朝她勾了勾手指。

李曉欣一臉憤恨與忌憚:“陳默,你就是想報覆我,對吧!”

當然了,畢竟從你今晚認出我之後,還沒說一句道歉的話呢。

陳默狠狠想著,微笑著坐進了沙發裏,向不遠處的李曉欣擡了擡下巴:“我再畫一會兒,等滿意了,自然會讓你走。”

李曉欣皺著眉頭,大概是想起了往事,大概又是在害怕當下,臉色鐵青。

陳默依舊平靜地看著她:“你曾經在我身上畫畫,說那樣會有源源不斷的靈感,我現在也想體會一下這樣的靈感迸發。”

李曉欣屈辱地緊緊咬著牙,卻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

“脫了。”

陳默的語氣瞬間陰冷下來,見她紋絲不動,便拿起了那只對講機:“你一定不想讓你的上司過來處理這個爛攤子吧?到時候萬一我說漏嘴,把你當年做過的爛事全部告訴酒店,你覺得你還有機會在這裏工作嗎?”

與她重逢的那晚陳默就發現,李曉欣過得並不好,這份工作是她的軟肋。

陳默繼續:“你大概還不知道,唐夢然她們已經見過我了,她們很願意出面作證,指控你當年對我做過的每一件事。”

李曉欣整個人顫抖起來。

很快,她心滿意足地看見,李曉欣埋下了頭,她褪下外套,然後擡起手哆哆嗦嗦解開了襯衫的扣子。

終於,眼前仇人的身上也只剩下了內衣。

相比於陳默站在眼前威脅,李曉欣更害怕的竟是丟掉工作,真是諷刺得可笑。陳默緊緊攥著拳頭,迫使自己用陰冷狠毒的目光盯住她去審視,但她的內心翻江倒海,令她幾乎快要窒息。

她一把抓起手邊的那支筆,起身洶洶朝仇人走去,她也要對方嘗嘗皮膚上洗不掉的墨跡是什麽滋味。

這時,門外卻傳來一聲怪響:“嘎吱——”

“嘎吱——嘎吱——”

像是有什麽尖尖的東西正在刮著客房門的外側,陳默再次聯想到了尖利的爪子。

“咯咯咯......咯咯......”

縹緲的笑聲從門外傳來,在刺耳的刮擦聲中,曾經深夜到訪過的索命惡鬼再次停在了她的門外。

可是大師說過,她並沒有被什麽邪祟纏住。

一定是人!

陳默如此想著,冷笑一聲,果斷朝門口走去。拉開門一看,門外並沒有人,來到走廊上張望,幽深的過道裏更是一片死寂,連個人影都沒看到。

裝神弄鬼。陳默在心裏用力罵道。

李曉欣見狀,手忙腳亂地迅速穿好衣服,快步沖到門外準備跑開,卻被陳默一把拽回了身邊。

“你跑挺快啊。”

“......陳總,我真的要去工作了!”

來到門外的公共區域,李曉欣更加忌憚,她躲閃著目光,甚至不敢從陳默的手裏掙脫開。

她望著陳默,用小得不能再小的聲音哀求:“放過我吧,陳默,求你了。”

“剛才,你聽到了嗎?”陳默問她。

李曉欣怯生生地點點頭:“好像......有人在門外......故意嚇......嚇唬你。”

陳默甩開手,臉上厭惡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什麽臟東西一樣。她轉身帶上房間的門,沿著過道朝電梯間的方向走去,冷冷說著:“帶我去趟監控室。”

舊賬和新仇,她分得清主次。

***

李曉欣怕丟了工作,被陳默羞辱的事半句也沒提,只是向監控室的同事解釋了一番疑似“鬧鬼”的事,陳默便在屏幕裏看到了被調出的監控視頻。

臨近春節,住在頂層套房的客人本來就少,進度條走了很久畫面裏也沒出現半個人影。監控室的保安拖著進度條滑過,很快,一個背影出現在監控畫面裏,緩緩走到陳默的門口,然後停下腳步。

果然是人在搗鬼。

仔細看去,不速之客的個子很高,穿一身寬大的黑衣黑褲,看不出具體的身材,頭更是被連帽衫的大帽子遮住,無法識別大致年齡甚至是性別。那人來到陳默的房間門口站住,背對著監控側過身去,低著頭像是從兜裏拿出了什麽東西,然後擡起手沿著房間門上下劃動了一會兒,又拿出一只小匣子,緊緊貼在了房間門上。

保安瞇起眼睛分辨:“他手裏那個,好像是個藍牙音箱。”

陳默點點頭,看著畫面裏的神秘身影冷靜分析:“他大概用什麽尖銳的工具在門上刮擦出怪聲,讓我陷入恐懼不敢輕易開門,再用這只音箱播放詭異怪笑的音頻,加深我的恐懼,讓我錯認為是靈異現象。”

抓住她的軟肋進行針對性的恐嚇,這就是酒店門外鬧鬼的真相。

那黑衣人很是警惕,在門口只停留了大約半分鐘,然後迅速把作案工具收回口袋,雙手揣兜轉身離開了現場。

轉過臉面向監控攝像頭時,陳默屏住呼吸盯住屏幕,卻並沒有看到對方的臉。

帽檐壓得很低,看不清眉眼,臉上剩餘的地方,被一只巨大的黑色口罩遮住了。

除了個子很高這一特征,不速之客的其他信息被刻意隱藏得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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