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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興引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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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興引誘

記得萌生出學習手語的念頭是高二的五月,曾經暗戀的男生因病失聲,雖然對他愛恨交織,陳默還是頭腦一熱,去夜市的地攤上淘了本連封面都沒有的盜版手語書。

當年自學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喜歡你”。

她曾無數次幻想過暗戀的男生對自己表達這句話的樣子,她會欣然接受,同時打著手語告訴他,我也喜歡你。

到那時候,她一定要好好享受對方既震驚她懂手語,又因為表白成功而開心無比的表情。

可她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那個高冷少年臉上的表情細節,畢竟他從未對她使用過那樣的表情。他對旁人陽光熱情彬彬有禮,對她卻總是冷冷的,甚至不屑一顧,仿佛根本就不認識她這個人。

最終,少年在六月辦了轉學手續,就再也沒出現在實驗中學的校園裏。他們的最後一次見面定格在了那個被夕陽填滿的女廁裏,既尷尬又不愉快,給兩人都帶來了難以磨滅的煎熬印跡。

如今少年變成了男人,在她跟前用手語告白,讓陳默多少有點意外。

而她早已不是從前那個憧憬愛情的單純少女,現在的她並不是什麽好人,懷疑一切,憎惡一切,面對過往各式各樣的告白,無一例外都是直接拒絕。

眼前這個男人,也不會成為例外。

陳默瞇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盯著高歌的臉,頭一歪:“什麽意思?”

高歌麻了,她居然沒看懂他的手勢?明明之前二人用手語交流順暢,怎麽一到這句話她就看不懂了?是不是他剛才太慌張,比劃錯了?

開始自我懷疑的高歌急忙又比劃了一遍:我喜歡你。

陳默看著他,眼神茫然,她輕輕搖頭,就是不接招。

她想,憑高歌的性格,現在直言拒絕一定會讓這個高傲的可憐蟲大受傷害,然後失落離去,甚至以後都難再見一面。可看著他局促的臉,陳默突然變得無比貪婪,她還不想就這樣放他一走了之。

此刻最合理的答案,或許是鞏固她的渣女人設,繼續裝傻。

畢竟雙方已經試探了一整晚,氣氛也烘托到這,他腦子裏繃緊的那根弦也快到極限了。一旦他輸了,就代表她贏了。

陳默當即改變主意,就讓她再享用一次吧。

她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半推半搡將他拉到門口:“晚安,我要睡了。”

生平第一次告白就這樣被無視,高歌當即郁悶無比,卻又不敢直接掛在臉上。雖然他懷疑陳默有可能在故意裝作不懂,但他並沒有任何證據。

“怎麽了?”見他遲遲不走,陳默突然輕快地笑了起來,有些直白地打量著他,“你不會是想在這兒過夜吧?”

什麽過不過夜的。高歌依舊執著地盯著她,眼下他只想從她的一言一行中找到她精通手語的證據,可是一不留神,手心就被陳默輕輕捏住了。

手心一癢,連著心臟也顫了一下。

她又靠近了半步,把手按在他胸口的位置。高歌宛如石化般楞在原地,感覺自己的心臟正在她的掌中越跳越快。

完蛋,好像又快要被她牽著鼻子帶偏,可是已經來不及抗議了。

“之前是誰說不想和我睡的?”

陳默柔軟的身體貼了上來,更加柔軟聲音環繞在他的耳邊,彌漫著讓人失控的暧昧。

“所以,到底是想,還是不想啊?”

大腦一片空白。

怎麽可能......不想?高歌咬住牙,這時候就連思緒,也開始微微顫抖了。

等等,她這是在試探他的心意?還是在向他發出晦澀的邀請?所以,陳默對他也是有好感的,是這樣,是這樣,一定是這樣的!

得出了這個絕妙的結論,腦中那根弦也理所當然地斷掉,高歌不再壓抑那早已占據上風的欲念,偏頭吻了上去。

可是連碰也沒碰到,陳默冷冰冰的手掌就摁上他的臉,用力把他給推開了。

“不可以。”

陳默如此說著,臉上卻沒有氣惱,聲音依舊溫溫柔柔,漆黑的眼睛裏閃著誘人的光。她擡手拉下他外套的拉鏈,幽幽看向他的眼睛:“不可以接吻。”

高歌還沒回過神,外套已經被她揚手扯掉。

“第二,不可以趁我睡著的時候離開。”

她這是在數落他上一次趁夜提前離開嗎?高歌低頭怔怔看著那一開一合的雙唇,柔軟而誘人,她發出的聲音逐漸變得混沌不清,他感覺腦袋裏面很亂,幾乎就快什麽都聽不見了。

脖頸被冰涼的手臂環繞,懷中突然一沈,一雙長腿勾了上來,高歌感覺他整個人瞬間顫栗般堅硬起來。

完蛋。他繳械投降了。

陳默想著,偏頭把嘴唇貼在他的耳邊:“第三......”

高歌感覺耳廓癢癢的,卻又很舒服,因為陳默正在下達一個只屬於他的命令:“你不可以偷偷留力。”

這句話徹底把人點燃了,高歌紅著臉用力點頭,托著她大步朝套間的臥室裏走去。

***

再次重溫這種令人欲罷不能的,生澀又生猛的刺激體驗,陳默心滿意足。

高歌依舊沖刺在全力以赴的最前線,只是偶爾會突然停下,擡起那雙有點潮濕的狹長眼眸望向她,一邊無聲喘息一邊用眼神詢問:這樣可以嗎?這樣喜歡嗎?

他的發絲被汗水浸濕,眼神熾熱,還透著一點點緊張。

你們學霸就是這樣不分場合地鉆研求真嗎?陳默哪裏顧得上回答,指甲幾乎就要嵌進對方粗糙的皮膚裏,她用力盯著他,用盛滿了催.清.藥般的眼神縱容他繼續。

高歌緊緊抱著她,恨不得和她融為一體。

淩晨兩點,陳默淡淡說了句“睡了”,隨即離開高歌的懷抱背過身去,一秒進入夢裏。

黑暗中,高歌側躺在她的身邊,依依不舍地看著她的背影,還在回味著剛才的快樂時光。他的心頭感覺被什麽東西給堵上了,無論如何也沒法暢快地笑出來。

不想以這樣的關系和她維系在一起,卻被貪念和妄想一次又一次牽著鼻子陷進來,你可真是只可憐的蟲子。

高歌苦笑了一下,在心中如此評價自己。

他不懂,陳默為什麽一邊無視他的告白又一邊和他做最親密的事,她究竟是怎麽想的?又到底是怎麽看待他的?

內心一旦糾結起來,高歌又生出悄悄逃離酒店的念頭,可一想到幾小時之前二人的約法三章,最終只好乖乖躺在她的身旁一動不動。

這時,睡夢中的陳默突然翻了個身,黑色的長發散落在她的臉頰,滑入她精巧的鎖骨間,高歌看得入迷,很想伸出手去撫摸她如同黑色緞面般的長發。剛要伸手,陳默卻張開嘴巴,發出了夢囈。

高歌頓時豎起了耳朵。

終於聽清了她的夢囈,好像在說“對不起”?

高歌看著眼前黑暗中那張模糊不清的睡臉,心想她到底在做什麽夢?他想不出答案,卻依舊看著她,有點無奈卻寵溺地輕輕笑了。

睡夢中的陳默也跟著笑了一下,卻是一臉訕訕的樣子,隨即她又開始含糊地叫喊起來。黑暗中那張臉上眉頭微皺,像是正在念著什麽令人不悅的咒語。

“李曉欣......徐江河......張天明......”

突然聽到這幾個有點耳熟的名字,高歌突然懵了,隨即緊張起來。在迅速想到這些名字對應的那些面孔時,他的心中再次疑雲密布。

那個夏天的蟬鳴聲仿佛又回到了耳畔。

在那個他再也無法說話的夏天,李曉欣的父母在交通事故中去世,徐江河在游泳時不慎溺水,被救起後卻成了一睡不醒的植物人,張天明更慘,一家四口在深夜遇到入室搶劫的狂妄歹徒,最終無一幸存。

陳默為什麽會在夢中提起這幾個人的名字?難道她夢到了當年的事?高歌心頭頓時泛起了憎惡與酸楚。

“你們......滾......都給我,滾......別再纏著我了......否則我......哎......對不起......求求你們......放了我......放了我......”

夢囈的語氣時而懇切誠摯,時而歇斯底裏,最終變成了無力的哀求。

就像當年從隔壁女廁裏傳出的那一聲聲氣若游絲的乞求一樣。

有那麽一刻,高歌覺得腦袋深處有什麽埋藏了很久的東西正在明晃晃地炸開,終於,他在某種強烈窒息的伴隨下,向枕邊的人伸出了手。

粗糙的大手順著光滑的手臂,輕緩地撫慰著。

陳默似乎在夢中也感受到了安撫,很快便安靜下來。

下一秒,睡夢中的陳默竟主動貼上了來,伸手用力纏住他的胳膊,夢囈聲變得低淺又柔軟:“救救我......帶我走......高歌......”

高歌。

她在夢裏喊了他的名字,她緊緊抱著他的手臂,仿佛真的在求救一樣,卻把他拉進了一大片漫無邊際的香甜中。

“嗯......高歌......”

那淺淺的夢囈聲,讓高歌差點融化成了一灘泥。

光鮮強勢背後,竟藏著這樣天使般的柔軟可愛。她怎麽可能故意騙他?沒錯,她只是看不懂那句手語罷了,不要緊,等她醒來,他還有一萬種方式讓她得知他的心意。

高歌心頭一熱,之前的疑慮一掃而空,現在,他對陳默的喜歡又再次熱烈地加深了些。他擡起另一只手臂,將她攏進懷中。

等天亮之後,他要再一次向她告白,白紙黑字出寫來,給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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