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8章

關燈
第18章

第二次孕檢, 抽了血做唐篩,做B超時張主任提醒有子宮收縮的情況,讓他們近期不要有性生活,不然容易影響胎兒導致流產。

性生活......他們手都沒牽過有什麽性生活, 聞依紅著臉解釋:“張主任, 我們沒有......”

張主任撤出探頭,邊摘手套邊說:“我說以後, 起碼近一個月不要有, 引起宮縮原因很多,孕婦註意保持心態放松, 情緒波動不要過大。”

病床邊秦南山與她對視一眼,聞依心裏一咯噔, 是她的原因。

離開醫院, 聞依坐在副駕上小心跟他保證:“我以後一定保持心情愉快。”

“嗯。”秦南山看起來不太在意,“今晚回長樂巷吃飯?”

“可以。”

車子駛入繁華街道, 聞依看著外面人車來往,給自己打氣,不再為無法更改的現狀愁悶,改變不了環境,那就改變自己。

如果寶寶再出什麽事, 真是撿了芝麻丟西瓜,不值得。

田佳打電話過來,問早上剛出的調令, 好奇又驚訝,“嚴賦居然沒上?小姨關系看來還是不夠硬。”

聞依輕笑, “是領導清醒。”

“嗯,聽說被人舉報, 我看吶不想讓他上位的人還是很多。”田佳開玩笑,“不會是你舉報的吧?”

“怎麽可能。”

聞依莫名心虛。

東片一共兩個銷售主管,她升了區域經理後還剩嚴賦一個,另一個是新提上來的宋清清,也還在考察期,如果她走嚴賦升,那麽跟著她這些人很大概率會被換掉,這樣一來想要重新回來的概率微乎其微,也對不起宋清清幾個。

她沒舉報,只是跟一個和嚴賦關系不好的主任聊了幾個小時天,她原本不屑背後搞小動作這一套,但他們從沒想讓她好過,她不必維持一無是處的正氣。

嚴賦一直以來手腳都臟,但聞依沒用他上回陷害自己的事,她手裏能拉嚴賦下水的證據太多,明目張膽行賄醫生、采購量作假、回訪數據虛假等等。

她經營六年,總有自保的本事,可這次不止成為別人勾心鬥角的權利犧牲品,她還體貼地送上名頭,導致難以保全。

“早知道我也去舉報了,就該一拳把他打回母胎。”田佳在那邊說,“不過齊笙能來這件事總跟你有關了吧?”

齊笙是聞依第一個帶的新人,能力很強,但不是申城人,去年自請調動回老家,負責開拓新業務,成績亮眼。

聞依帶人從不要回報,這是她一次有所求,這次讓齊笙過來,她欠她一個人情。

聞依說:“李薇不是魏元,區域經理這樣一個崗位李總肯定得考慮清楚,嚴賦是扶不起的阿鬥,申城這邊也沒有合適的人選,我讓齊笙試試,沒想到真給她撿了空。”

“真是大快人心,今天公司郵件發出來時嚴賦就在我隔壁呢,臉都綠了。”說起郵件,田佳安慰,“沒事兒,人事經理和區域經理一級,權力比咱們大多了,你好好休養,等你回來!”

聞依新崗位是人事經理,做HRBP工作,早已得知,她抿起唇笑:“好,你幫我照顧照顧齊笙。”

“那當然,用不著你說。”

調令下來後有兩天工作交接,齊笙以前跟過她,聞依不用花太多心思,產檢完也不用再去公司。

下午到家聞依睡了個午覺,一覺醒來四點,密閉的窗簾讓人分不清白天黑夜,她怔怔坐在床上,身邊是還不算熟悉的臥室,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是誰,在哪裏,巨大的恐慌與失落紛至沓來。

直至門口進來個男人,打破沈寂,聞依這才從午睡後遺癥中清醒。

噢,她懷孕了,結婚了,還調崗了。

“再休息會,晚點出發去長樂巷。”

“好。”

聞依不想休息,想找點活幹讓自己動起來。

可從廚房走到客廳,再從客廳到陽臺,沒發現能讓她幹的活,這個家被秦南山打理得井井有條。

她瞥見陽臺植物,終於找到一件,於是去敲響次臥,“有沒有澆花的工具?”

秦南山:“有,在洗衣機旁邊的櫃子,你要澆水?”

“嗯。”

聞依順利找到,直接在陽臺水龍頭接上水,花灑倒出水,蘆薈仙人掌盡情吸收水分。

她又想著多肉不能這麽澆,去廚房找了個大盆,打滿水,把五六株小多肉全部浸泡進去。

多肉咕嚕咕嚕冒泡吸著水,水面上不斷冒出呼吸氣泡,聞依蹲在一邊看,心情一點點放輕松。

聞紅毓總說她養不活自己,事實上確實如此,她之前禦庭府租的房子沒有寵物沒有植物,唯一一個活物是她自己。

澆花遛狗這種浪費時間的事她從沒做過。

聞依手伸進水裏,摸著肥厚的多肉葉片,又想,她有時候覺得自己就像這一株多肉,只要給她點陽光和水,可以存活許久。

所以她多好養啊,聞女士完全就是胡說八道。

夏天不知什麽時候跑過來坐在她旁邊,瞇著眼睛搖尾巴享受陽臺上夕陽。

秦南山出來時就看見這一幕,橘黃陽光盡情傾灑在相處和諧的一人一狗上,畫面寧靜。

他看了半分鐘,從客廳找出小凳子給她,“別蹲著,蹲久累。”

聞依回頭,清澈雙眼洋溢著溫柔笑意,“謝謝。”

半幹的多肉吸了十來分鐘水,葉片漸漸飽滿,聞依莫名感覺到滿足,似乎自己也吸飽水。

二十八歲以前的夢想是買一套大房子,升職加薪,每天為此充滿鬥志,沒想到二十八歲以後在一套八九十年代的小兩居裏對著一盆浸水的多肉就能心情愉悅。

聞依自嘲笑笑,接著去找其他活幹,正好在陽臺,她伸手摸摸昨晚洗的衣服,幹了。

旁邊還懸掛著男人兩三套,他可能忘記收。

這半個多月一直是各自洗各自衣服,衛生間裏沐浴露牙膏也都分了兩套,要不是晚上睡同一張床,簡直跟室友一樣。

聞依停兩秒,收了他的,一起放進衣櫃。

......

下午提前和聞紅毓說過回去吃飯,但她沒回,聞女士不回消息很正常,聞依沒多想。

可沒想到倆人剛到家門口,聞紅毓和一個陌生中年男人手牽著手出來,裏面的人怔了,外面的人傻了。

八只眼睛四張嘴,沒一個人說話,旁邊窗戶養的綠植似乎都能感受到幾人之間湧動的尷尬氛圍,默默垂下葉子。

最後是秦南山先反應叫人,“媽。”

聞紅毓趕緊撤了手,慌慌張張,“你們怎麽來了?”

聞依說:“我給你發消息了,你沒看見嗎?”

“沒看手機。”

聞依再看她媽臉上亂飄的紅暈,心裏說不出來什麽滋味,她視線移至身旁男人,男人看起來比聞女士年輕,長得還行,身材也比一般這個年紀的中年男人好,起碼沒有啤酒肚不是地中海。

雖說一直勸聞紅毓趕緊找個伴,但眼下真找到,她心裏並沒有沒有想象中開心,還頗能理解“自己家的大白菜被豬拱了”這句話。

聞紅毓緩過最初的尷尬勁,介紹:“老徐,這是我女兒聞依,女婿秦南山。”

徐朗溫潤開口:“你們好。”

聞依目光還在男人身上,秦南山接的話,“那媽你們是要出去?吃過飯了嗎?”

聞紅毓倆人正打算出去吃,現在女兒女婿一來,倆人變四人。

徐朗選的餐廳,聞依看餐廳豪華裝修,又朝他多看了幾眼,敢情她媽還真找了個有錢的。

趁他們點單,聞依把聞紅毓叫出去單獨說話,性格直接的中年女人少見地別扭起來,“別問了,就是你看到的這樣。”

聞依深吸口氣,不得不勸自己接受,再說道:“那現在你總能告訴我對方什麽情況了吧。”

聞紅毓早想過怎麽應付女兒:“四十五歲......”

!!!!

“停!”聞依驚訝打斷,伸出五個手指,“比你還小五歲?!”

聞紅毓梗起脖子,“怎麽?不行啊?”

“行行行,真牛,還有呢?”

“自己開了個外貿公司,規模不大不小,外地人,有房有車......”

聞依又打斷:“他想要你戶口?”

聞紅毓嗤:“什麽年紀了還要戶口,你還聽不聽?”

“繼續。”

“妻子過世十幾年了,有個二十出頭的女兒,現在在國外讀書。”

聞依越聽越奇怪,“這麽一個鉆石王老五怎麽會......”瞥見聞紅毓不善眼神,聞依趕緊說:“我只是按常人理解,沒有說你不好,你們到底怎麽認識的?”

聞紅毓漂亮,歲月留在她臉上的全是韻味,學歷也高,本科,在三十年前跟現在的研究生沒什麽區別,聽舅舅說生她之前也是個老師,當年要不是因為她,現在估計是個等退休的高級老教師。

所以她懷疑的不是聞紅毓配不配得上的問題,而是對方在這個年紀這個條件大可以選擇更年輕的女孩,而不是她媽。

聞紅毓說:“我那幫姐妹喝茶老愛帶我去,他也愛喝茶,一來二往認識上。”

所以之前飯桌上那罐洞庭碧螺春有了出處,但聞依還糾結,“可是媽......”

“他以前的妻子就大他十歲。”聞紅毓寬慰女兒,“我們認識了快半年才決定在一起,媽不傻,再說了他有什麽好圖我的,

我又不是富婆資產千萬,更何況還有個待產的女兒,一堆麻煩。”

聞依:“......”

“沒打算結婚,就處著玩玩,你別跟什麽似的管這管那。”

聞依也沒想多管,只是情況必須了解清楚,她叮囑:“反正警惕些,有什麽及時跟我說,談談戀愛可以,別太上頭。”

“知道知道,瞧你啰嗦的勁。”女兒問完話,輪到媽,“我還沒問你呢,你跟小秦怎麽樣?”

“挺好的。”

聞紅毓挑眉,“剛剛過來一路我怎麽不見好,什麽夫妻一路上一句話都不說?”

“丈母娘和她男朋友就在旁邊,說什麽?”

聞紅毓一堵,僵硬轉移話題,“這婚結了,孩子也準備生,你別端著,也別一副強勢臉,那是你床上的男人,不是你醫院裏的客戶。”

“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

母女倆說完話進包廂,菜已經陸續上,兩個男人看起來相談甚歡,徐朗笑:“沒想到小秦還是個大學教授,真是了不起。”

聞紅毓驕傲說:“小秦一家都是,將來我外孫也是。”

聞依無語,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她清清嗓子,問徐朗,“那個,我聽我媽說,您有一個女兒在國外念大學?”

徐朗,“是,今年六月畢業回來。”

“那她知不知道你們......這事?”

聞紅毓和徐朗對視一眼,片刻後徐朗說:“我還沒告訴她,不過小怡母親早早離開,我想她不會排斥紅毓。”

又說:“小怡性格開朗,從小就念著想有個姐姐,等她回來我們一起見個面。”

聞依沒想給人當姐姐,這兩人要是真有結果,也算兩個家庭重組,聞紅毓說不定還要住進他們家,她只是不想聞紅毓在那邊受氣。

不過現在說這些也還早,聞依按下,問了徐朗其他問題,家庭、事業都有涉及,情況跟聞紅毓描述差不多。

聞依組織語言準備下一個問題,聞紅毓瞪來一眼,“讓不讓人吃飯?”

聞依默默翻白眼,還維護上了,胳膊肘往外拐!

秦南山給她倒飲料,溫聲說:“先吃飯。”

等聞依喝完水一擡頭,看見對面徐朗給聞紅毓夾了塊肉,聞女士嬌羞一笑,吃完肉後又體貼給徐朗夾菜,倆人有來有回,氛圍暧昧得不行,聞女士頭上直冒粉紅泡泡。

聞依心裏更覆雜。

對面不是誰,是她媽啊......她女兒都沒談戀愛呢,她自己甜蜜蜜談上了。

聞依拉拉身邊男人衣袖,秦南山靠過來,“怎麽了?”

聞依指指桌面上一道菜,“我想吃那個肉。”

秦南山自然夾進她碗裏,聞依看著那肉,再擡頭看對面粘膩一對,心裏一點小甜蜜都沒有,唉,她這婚結的。

對面持續發放狗糧,聞依受不住,也給秦南山夾菜,配上做作的話語,“老公,這個好吃,你試試。”

一說完,秦南山扭頭看她,向來鎮定的黑眸露出驚愕,等對上她擠眉弄眼動作,反應過來,又不由好笑,他以前怎麽沒看出來,聞依有時候幼稚得像個孩子。

他低低應,“謝謝老婆。”

這下震驚的人輪到聞依,杏眼張大,充滿不敢置信,隨即用只有倆人聽到的聲音說:“別這麽叫我!”

秦南山一笑,繼續往她碗裏添菜,“好。”

聞依轉回頭,悄悄給自己順氣。

老婆......還挺奇怪的稱呼,真讓人不習慣。

這頓飯吃到八點半終於結束,幾人在餐廳門口分別,聞依挽上秦南山肩膀,垂眸看,心思一起,左手下垂去牽他手,右手挽過來,整個人幾乎靠在他身上,動作親昵。

這下聞紅毓不能說他們夫妻關系不好了。

聞依:“媽,那我們走了,改天再回去。”

聞紅毓巴不得她走,“走吧走吧。”

從餐廳到停車場有段距離。

路上聞依問:“你覺得我媽這男朋友怎麽樣?”

秦南山目視前方,“挺好,家境殷實性格和善,看著對媽也不錯。”

“最近這種老年黃昏戀沒出什麽詐騙事件吧?我老擔心我媽被騙,又怕她上頭,你說他們倆要是真結婚,那我不是快三十了還多個後爸?”

秦南山扭頭望她一眼,輕聲笑,“詐騙不至於,不過確實得防著她掉進去,之後要多聯系。”

“我也這麽想。”聞依看他,認真問:“秦南山,你如何評價我媽找對象這件事?”

“很正常,人在各個年齡段都有情感需求,媽單身這麽多年,是應該找個伴。”

聞依還算滿意,又慶幸,還好鐘嵐不是他媽,不過如果她婆婆是鐘嵐,她才不會嫁給他。

倆人一直走到停車場,秦南山停下來,聞依納悶,“怎麽停了,我們車沒到呢。”

秦南山目光往下,聞依跟著看去,這才松開一直緊握的手,訕訕解釋:“你別誤會,我是怕我媽多想。”

秦南山眼神微閃,保持交握狀態的手心收了收,“沒多想,我理解。”

包括那聲“老公”。

他邁步往前,聞依視線從他板直的背移至垂在身側的手上,再伸出自己的掌心看,嘴角偷偷劃起。

手感不錯,寬厚有力,溫溫熱熱的完全包裹著她,下次得找機會再牽牽。

轉而又嘆氣,事業遭遇挫折,她媽又在她面前秀恩愛,她情場總得找回些面子吧?

聞女士說得不錯,秦南山又不是她醫院的客戶,是她床上的男人啊,牽牽手怎麽了,孩子都有了。

秦南山這人雖然性格不怎麽樣,但是身體各處她基本上滿意,不然當時也不會一時色起鑄成大錯。

秦南山回頭叫,“聞依?”

唔......聲音也好聽,不是小年輕的夾子音,也不是中年男人的氣泡音,像是雪夜壓彎枝條的積雪撲簌落下的清脆聲響,幹幹凈凈溫暖醇厚。

她想起僅有的那一晚,染上欲色的嗓音輕柔喚出她的名字,叫人骨頭酥|麻。

有點......想再聽一回。

男人不知何時來到跟前,居高臨下,且一點不溫柔:“你在想什麽?”

聞依心一顫,趕緊甩掉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東西。

......

一到家,聞依可沒了先前旖旎心思,迅速回主臥搬出筆記本到飯桌。

她沒接觸過人事工作,一切需要從頭開始,昨天晚上連夜花4480報了個培訓班,今晚九點正式開課,被聞女士和她男朋友這麽一搞,她差點忘記。

進去時直播已經過去十五分鐘,聞依趕緊拿出小本認真記筆記。

站他身後的秦南山看見屏幕頂部的文字,明白什麽,“你進次臥學。”

直播閉著麥,聞依揮揮手,“不用,我一晚上就一個小時,我進去耽誤你。”

秦南山沒堅持,轉身給新房的軟裝公司發消息,讓他們多加一套桌椅。

九點半,秦南山出來倒水,聞依還在上課,目光專註。

十點,他結束工作,準備去洗澡,先去陽臺,沒看見自己衣服,微微一楞,往客廳看,已經結束課程的女人似乎又打開另一個課程,學得認真。

最後在衣櫃裏找到她一起收的衣服,夾在一堆裙子女性睡衣睡褲中間。

十一點,聞依還沒回,他出來看。

客廳的燈關了,只剩餐廳一個角落亮著,女人身影覆上一層淺淺的光暈,夏天在她腳底睡著,尾巴時不時晃晃。一個月,這只大狗已經換了主。◆

秦南山倚在主臥門口,視線匯聚,心中沈靜。

聞依也許成績不是上游,但做事永遠是最認真那個,不然也不會班長一當當三年。

高三下學期有段時間班主任生病請假,最緊張的階段,聞依領著班幹挑起重任,每天最早到校,為班裏同學開門開燈準備早讀,上課自習盯紀律,還得督促同學們外出運動放松心情,晚上最後一個走,檢查門窗鎖門。

他家近,也常常待到最後一節晚自習,他通常比她先離開,卻放緩腳步,跟在她身後,現在想來瘆人得慌,像跟蹤狂魔。

良久,他出聲:“聞依,該洗澡睡覺了。”

“知道,很快,你先睡。”

她學入迷,秦南山第一回自己先睡過去。

第二天周末,這是秦南山寒假最後一個周末,也是聞依臨時抱佛腳的一個周末。

秦南山起床時身邊已經沒人,出門看見飯桌前一個熟悉人影。

聞依聽見動靜回頭,“你醒了?”

“醒了。”秦南山碰了碰熱水壺,溫水,他倒出來喝了兩口,“今天還要學?”

“嗯,昨天那個培訓班只有每天晚上一個小時,但是下周一我得去人事部報到,總不能連勞動法都不懂,去讓人笑話。”

秦南山頷首,“吃早餐了嗎?”

聞依咧嘴:“沒呢。”

秦南山十分負責任地操持起早餐大計,聞依安心繼續學習。

人事工作比她想象中覆雜,她昨晚花時間理清了每個職能模塊大致工作,紐安人事架構由COE、BP、SSC三個職能部分構成,以業務導向為主。

聞依崗位是BP經理,即人力資源業務合作夥伴經理,同時向業務線和人力資源部門進行匯報,手底下還有四個區域HRBP。

她沒有人力資源工作經驗,卻有著豐富的一線市場實踐能力,李薇不是隨隨便便把她丟到行政。

現在時間還早,晚點得再問同事要些材料。她跟職能部門平時工作對接多,關系不算差。

聞依收了電腦,支著下巴看廚房裏忙活的男人。

秦南山在家一般穿居家服,長袖長褲,黑灰偏多,素色無花紋,聞依隨口問:“秦南山,你衣服是你自己買的嗎?”

“是。”

嘖嘖,果然,聞依心想下次給他買幾條大花褲衩,看他穿上身是什麽模樣。

心動即行動,聞依花費兩分鐘下單一套男性居家服。

他在煎蛋,長袖撩至小臂,露出勁瘦一截,肌肉線條流暢,聞依又疑問,沒見他鍛煉過呀,而且每天坐在書桌前,怎麽身材還那麽好?

她問出來,秦南山頭都沒回,“你下次起早點,可以和我出門跑步。”

聞依挑挑眉,哇哦,她工作日八點起已經是極限,再早不可能,而且她理由充分,“我還懷著寶寶呢,跑什麽步。”

秦南山果然不再說話,把煎好的雞蛋挑出來,那邊鍋裏的水燒開,他先舀了點開水出來沖進調好味的碗裏,再放入面條,整套動作幹脆利落。

聞依吃了他很多頓飯,卻第一次這樣清晰認真看他下廚。

明明是煙火味,但她偏偏看出優雅矜貴來,可能跟他這個人氣場與廚房不搭有關。

在聞依印象裏他應該坐在書桌前、站在講臺上、在萬人矚目中,一身筆挺西裝,系著優雅紳士的溫莎結,拿著鋼筆的手時不時推一推鼻梁上的金絲框眼鏡,一副斯文敗類的要命模樣。

而不是現在穿著居家服在這裏給她做早餐,這不是暴殄天物?

在心跳漸快時聞依給喬恩發消息:【完了,現在不止Brainy了。】

喬恩剛醒,回覆:【還有什麽?】

【Body】

喬恩:【愛上了?】

聞依楞了楞,回覆:【那倒不至於,只是可能孕雌激素上漲,有點沖動。】

沒懷過孕的喬恩:【什麽沖動?】

聞依不回了,因為秦南山端了面條出來。

他在對面坐下,聞依用筷子戳戳煎蛋中間的黃,溏心,她看他那碗,不滿道:“我不喜歡吃溏心蛋。”

秦南山擡眸,把她碗裏的蛋移過來,把雞蛋黃去掉,再把蛋白給她,他自己碗裏也一樣,然後聞依擁有了兩個煎得外焦裏嫩的蛋白。

他說:“以後不煎溏心的。”

“嗯,謝謝。”

聞依沒動筷子,看一眼他身後一瓶酒沒有的櫥櫃,盯著他問:“秦南山,你是不是不喝酒?”

“不常喝。”秦南山直言,“酒量不大好。”

聞依抿唇笑,“所以吳老頭灌你兩杯你就醉了。”

她在說那晚,秦南山手裏動作微頓,應一聲。

“那以後在外面別喝了,萬一再和別人來個寶寶怎麽辦,離婚好麻煩。”

秦南山瞬間又好氣又好笑,睨她:“胡說八道什麽。”

聞依本來也沒想說這個,她湊近些,再問他,“你知道酒為什麽越放越香嗎?”

“發酵?”

秦南山不知道她吃個早餐為什麽要扯到酒,放下筷子專心聽她說。

“對,因為酒在存放過程中,酒裏面的醇類會和有機酸起化學反應,產生各種具有特殊味道的酯類,這就是酒的香味。”

聞依亂七八糟研究的東西多,作為一個時常需要應酬的都市麗人,她算半個酒文化家,紅酒白酒黃酒都能說出個一二,把酒桌上的人唬得一楞一楞。

她繼續說:“所以都說‘三分釀,七分藏’,一些白酒紅酒都得靠時間來沈澱發酵。等寶寶出生我們去買幾瓶茅臺吧,她十八歲的時候再拿出來,這叫女兒紅,還能增值!”

秦南山垂眸笑,“好,買。”

不過聞依說這麽多意不在這罐女兒紅,她喜歡喝純正厚重的紅酒或白酒,細抿之下舌尖跳躍的是這瓶酒見證過的歷史變遷,酒的年份越重,滋味越令人回味。

人也一樣,沒和他再遇見之前,聞依印象裏的秦南山刻板嚴肅,沒有喜好,沒有激情,像密林深處一潭死水,石頭扔進去,波瀾不驚。

可幾個月的相處下來,她發現他沈悶無趣的外表下蘊藏許多當代人缺少的品質,穩重、負責任、自律、情緒平和,當然還有膚淺的外貌與身材,所有這些,被他表面上的性格掩蓋。

聞依漸漸覺得秦南山就像那塵封多年的醬香白酒,需要細品才能品出其中味道。

她目光太過直接,秦南山擡頭與她對視,時間變慢,空氣也似乎凝成酒精粒子環繞在倆人之間,不飲自醉。

聞依慢慢撤回目光,耳朵微紅,“吃飯。”

再看真要醉。

......

吃完早餐,聞依重新投入到工作中,秦南山讓她去次臥,她依舊不肯,覺得飯桌舒服。

等秦南山再出來,看見滿桌的零食和盤腿坐在椅子上的女人,不勸了。

整整一天,倆人交流不再超過十句話。

室外枝椏小草趁著春意悄悄冒芽,室內靜如雪落,只偶爾響起悉悉簌簌的鍵盤敲打聲與翻書聲。

夏天睡了醒醒了睡,一會在客廳一會在餐廳,一會又擠開次臥門溜進去,秦南山從推開的門縫看去,女人正咬著筆頭看電腦,神情專註。

太陽西落,矮舊小區得到夕陽的最大照拂,昏黃日光從陽臺一直傾斜到聞依腳底,不知何時出來的夏天追著光玩。

聞依丟了筆,靠上椅背放松身體,摸著肚皮自言自語:“寶寶,你媽為了給你掙奶粉錢可太辛苦了。”

然後回頭大喊:“秦南山,你女兒餓了!”

秦南山這個好爸爸提議出去吃,聞依這個懶媽媽不想,“出去好浪費時間,我晚上還得上課呢。”

好爸爸妥協,自己出去買菜,連帶明天的也買了,回來後勤勤懇懇做飯給懶媽媽吃,懶媽媽吃零食吃太多,一碗飯沒吃幾口,好爸爸板著臉說話:“別吃太多零食。”

懶媽媽吃人嘴軟,笑呵呵答應,然後看著他把客廳茶幾下的零食全部裝進袋子裏放次臥,懶媽媽變憤怒媽媽,“秦南山,你怎麽可以這樣!”

好爸爸面色不改,“以後要吃什麽得經過我同意。”

“不行!那是我買的。”

他很是強硬,直接轉身進屋。

憤怒媽媽在他轉身後秒變小氣媽媽,低頭對小房客說:“寶,你爸太過分了,以後出來不要孝順他,孝順媽媽就好,知道不?”

白天學習太多,聞依十點上完課直接去洗澡,十點半時敷著面膜進門,秦南山早靠在床頭看書,戴著副細框眼鏡。

在家時常見他戴眼鏡,再外卻很少戴,聞依問:“你近視多少度?”

“兩三百。”

“天生還是後期?”

“後期。”

那還行,她女兒沒有近視遺傳風險了,還沒得意完,秦南山像是看透她,潑冷水,“我爸媽爺爺奶奶都近視,風險還是有。”

聞依一下萎了,“那怎麽辦啊?”

“沒關系,後期學習時註意矯正,度數不會太高。”

“像你一樣?”

“對。”

聞依心又放下來。

敷完面膜,聞依去沖了把臉,再回來躺進已經暖好的被窩,秦南山熟練問:“關燈?”

“先等等。”聞依這兩天激素起伏心猿意馬,今晚還有時間,想做點什麽,她悄聲說:“秦南山,剛剛洗澡時寶寶好像踢我了。”

秦南山一楞,楞完正經科普:“胎動一般發生在20周以後,你現在孕周還小,不會有胎動,可能是錯覺。”

“......”聞依真想翻白眼,他再這樣好不容易改變的濾鏡得消失,她辯駁,“是嗎?可我覺得不像錯覺,會不會是寶寶比較好動?”

“你現在十七周,寶寶還小。”

聞依沒有撒謊,剛剛洗澡真感覺有只小蝴蝶在她肚子裏飛舞,動作很輕,但她還是捕捉到,她為此欣喜,特地關了水感受,可惜再也沒有。

她知道也許不是正經胎動,但小蝴蝶翩飛的動靜她不會感覺錯,她原本想和他分享,但他只顧糾正事實的是與否。

聞依生起氣,呵,不信就不信,以後再有不告訴你了!

她扯被子,氣呼呼側過身睡覺,一閉眼,又覺得燈太亮,“啪”一聲關掉床頭燈,臥室陷入黑暗。

秦南山盯著她背影,心鈍了鈍,隨即拿過床頭櫃手機打開百度。

翻了幾條,看見:【準媽媽一般會在20周感受到胎動,但有些準媽媽最早能在16周感受到寶寶輕微動作。】

秦南山忽然一陣愧疚,他輕輕叫:“聞依?”

旁邊女人將被子拉至耳朵,捂上,拒絕溝通。

他無奈,開了燈,越過無形的三八線,在她身後溫聲問:“寶寶是怎麽動的?”

憤怒媽媽憤怒極了,“你不是說是錯覺嗎?就是錯覺,我聽錯了。”

“我的錯,對不起。”秦南山沒有哄人經驗,話語笨拙:“現在的胎動很輕微,是寶寶在舒展身體,一般來說感覺不到,可能是寶寶幅度過大,是我沒做足功課,對不起。”

“哼!”

“寶寶怎麽動的,你跟我說說。”

“沒動。”

她身子背對,他也不敢強硬做什麽,下了床,走到床另一邊。

動作輕,聞依被忽然蹲到眼前的男人嚇一跳,後撤一些,“你幹嘛?”

秦南山聲線像春日日漸上漲的溫度,溫潤濕熱:“寶寶還在動嗎?”⌒

他就這麽半蹲在床邊,視線平行,聞依被近在咫尺的帥臉和過於溫柔的話語蠱惑,忘記自己還在氣頭上,“不動了......”

“剛剛怎麽動的?”

“像只小蝴蝶飛舞......”聞依想了想,補充:“又像小魚兒,一邊游一邊吐泡泡。”

他唇角揚起笑,“看來她很靈活。”

聞依心血上湧,咬緊下唇,“你要不要摸摸?”

秦南山又是一楞,不過這回他識趣,沒去糾正她先前話裏“不動了”的矛盾,小心伸手探進被窩,準確找到目的地。

手在緩緩移動,視線卻沒移開。

空氣爆炸,又熱又燙。

聞依耳根染上酡紅,避開目光。

但是這樣不夠,她垂下眼眸,壓低聲音說:“隔著衣服感受不到的。”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