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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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在顧家沒有吃多少，兩人去了小區門口的超市，打算買點東西回家做來吃。
他們逛完了生蔬，又走到零食區，顧津亭隨手將黎窈愛吃的那款巧克力拿了幾盒放進推車裏，一邊問：“還有什麽想吃的？”
黎窈的目光在巧克力上定了定，又擡眼看向他，超市燈光下男人的膚色越加顯得冷白，他單手推著超市的推車，姿態隨意懶散，從車裏出來到現在，他神色一派如常，好像剛剛在車裏的那個擁抱，對他來說只是個不值一提的事情。
黎窈垂下眼睛，目光有些黯然。
走到飲料區的時候，黎窈停住：“哥哥，家裏的豆奶好像快喝完了。”
顧津亭拎起一箱豆奶放進推車裏，一邊轉頭好笑地看向她：“這麽喜歡喝豆奶？”
他好像從沒想過，她頻繁地往家裏買豆奶是因為他喜歡喝。
黎窈低下頭：“……還好，就隨便喝喝。”
回到家後，顧津亭拎著食材到廚房裏做飯去了。黎窈則蹲在冰箱旁邊，將買來的水果飲料分類放進冰箱櫃裏。
在整理東西的過程，她逐漸琢磨明白了，在車上那個擁抱，難道是顧津亭在跟她求安慰？她記得以前葉高霏家養的薩摩耶也是這樣，不開心了就會撲到她懷裏求抱抱。
想明白這個，黎窈站起來，重新看向廚房門後那道高大的身影，越看越覺得那身影透著落寞。
她猶豫了一下，蹭著腳步走過去。
“哥哥——”
“嗯？”顧津亭正在炒菜，並沒有回頭，只是背著身發出一個單音的疑問。
“你今天……是不是很難過？”
“……”
顧津亭將炒好的菜倒進盤子裏，端到桌上，轉身發現小姑娘還亦步亦趨地跟在自己身後。
他笑了笑：“難過倒不至於，畢竟這種事又不是第一回了。”說到這裏他垂了垂眼瞼，臉上的表情略帶自嘲，“就是覺得……讓你看到這些，還怪傷自尊的。”
黎窈楞住，沒有想到竟是這種回答。
顧津亭俯身朝她看去：“對不起啊，哥哥這種家庭，是不是讓窈窈覺得很丟臉了？”
黎窈呆了好一會兒，才聲音艱澀地開口：“才不丟臉……哥哥……你很好，是我……”是我才會一直自卑，小心翼翼，怕你厭煩我，甚至連一句喜歡都不敢說出口。
手上驟然一暖，顧津亭有些發楞地低下頭，看到一只軟軟的小手牽住了他。
“哥哥如果需要安慰的話，我可以再抱抱哥哥。”黎窈說完這句話，突然墊高腳，籠著他的肩膀輕輕抱了他一下，然後像只小兔子一樣，飛快轉身跑回了房間裏。
顧津亭站在原地楞了好一會兒，才站直身體，他用手摩挲了一下側頸，聲音裏略帶一絲無奈的笑意：“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這種程度，算什麽安慰啊。”
因為性格內向的原因，在舞劇團裏，黎窈一直有意弱化自己的存在感，這回她一躍成為熱門舞劇的主演，不只是團裏的領導對她重視了許多，走在樓道中，有些平時不怎麽打招呼的同事，見到她也會親近地對她笑笑。她一向很講禮貌，對方朝她笑，她便也笑笑地回看過去。她長得白凈漂亮，一雙狐貍眼剔透又嫵媚，朝你笑的時候能把人的心給化掉。洛城各大舞劇院有一個聯合論壇，論壇首頁有個名為“舞劇團最美舞者”的高樓，裏面都是大家提名的他們心中認為顏值最高的舞者照片，一段時間後，黎窈的照片竟然因點讚數最多被頂到了最頂層。
方若榆作為層主，十分得意，鎮樓的美圖是她在某個冬日午後，偷拍的黎窈壓腿的訓練圖，女孩身穿白色舞蹈服，身形修長，後腿往後伸出，纖細的腳腕搭在把桿上，後仰的腰肢軟得像垂柳，冬日陽光落在她白皙柔美的五官上，勾勒出一層淺淺的光暈。
層裏回覆大部分都是誇誇：這妹子是洛城舞劇團這次新舞劇的主演吧？哇，沒想到素顏也這麽好看……
仙女貼貼~
啊啊啊她好美，這樣的美貌是真實存在的嗎？
黎窈吧？我在劇院電梯裏遇到過一次，真人好甜，講話也軟軟的，讓人很想rua~
但也夾雜了一些惡評——她的舞劇首演那天我也去看了，感覺業務能力挺一般的，只能說白瞎了這麽好的一出舞劇和江淮安吧……
聽說之前一直挺默默無名的，也不知道怎麽的就當了主演，看來洛城舞劇團也幹凈不到哪裏去。
……
方若榆刷著這些惡評，然後咬牙切齒點進去，一個一個把他們拉黑，刷到其中一條的時候，她楞了一下——“黎窈？我知道她，初中一個學校的，聽說品行不大好，偷老師東西，被告發了之後，她家長還來學校裏大鬧了一頓，反正她和她家人都挺難評的。”
見方若榆看著手機發楞，黎窈以為她是在看今天的訓練回放錄像，便湊過來：“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方若榆還來不及將頁面切掉，黎窈已經一眼看到了那條評論，她臉上的表情空了一瞬。
方若榆忙將手機頁面關掉，對黎窈道：“這些人就是吃飽了沒事專眼紅別人，窈窈你別管他們。”
黎窈勉強笑道：“我知道。”她有些難堪地轉移話題：“你怎麽把我照片發上去了呀，還什麽最美舞者，好羞恥呀。”
方若榆：“那你在我心裏就是最美的嘛。”說完她又抱住黎窈，“窈窈，嘿嘿，我這次又要找你幫忙了。”
“什麽？”
“就是這周末的舞蹈家教課我又有事不能去，你有空幫我去上一下嗎？唐寶靜那小丫頭都念了你好久呢。”
反正這周末也沒有其他事，黎窈點了點頭，應道：“行呀。”
晚上黎窈洗過澡躺在床上，刷著手機的時候，她突然想到下午看到的那個帖子，便忍不住搜索點進論壇，找到那棟高樓，她的照片樓層依然在點讚最多的位置。那條惡評沒什麽人關註，沈到了很下面，黎窈翻了幾十頁才找到。發言的人用的是系統默認頭像，昵稱名是“飯後恰恰”，黎窈點進她的昵稱，看到她的動態發了不少，大都是一些吐槽訓練累、導演嚴格、舞蹈演員工資低的動態。
黎窈繼續往下翻，直到刷到幾年前一條動態，“飯後恰恰”發了一張照片，是江北中學的二十周年校慶活動照。
她真的是江北中學的學生。
黎窈返回頁面，盯著她的那個評論看了好一會兒，突然戳進“飯後恰恰”的私信聊天框裏，開始打字——“你好，我是黎窈，你也是江北中學的嗎？我看到了你發的評論，我想你弄錯了，當年我沒有偷任何人東西，那塊手表是有人塞到我書包裏的，我父母會去找學校是因為，我在學校一直遭受霸淩……”輸入“霸淩”這兩個字的時候，黎窈的指尖一頓，她發了一會兒呆，又返回去將前面那一段話，一一按下刪除。
房間外傳來敲門聲。
黎窈下床去開門，顧津亭拿著一杯牛奶站在她房間門外：“晚飯看你沒怎麽吃，喝杯熱牛奶再睡吧。”
他說完註意到黎窈的表情：“怎麽了？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
黎窈接過牛奶，垂了垂眸，悶聲道：“沒有……就是我一個朋友，在舞劇團聯合論壇的一個“最美舞者”的帖子裏，發了我的照片。”
“嗯，然後呢？”
黎窈避重就輕：“大家都不覺得我好看，覺得我挺醜的。有點丟人。”
顧津亭倚在門框上，聞言勾了勾唇：“誆哥哥呢？”
他朝黎窈靠近，目光如有實質，從她的臉上掃過：“你這還叫不好看呀？”
黎窈說話磕巴：“反正……沒有你好看。”
顧津亭笑了：“那……比起你喜歡的那個人呢？”
“……”黎窈憋著想了半天，最終答道，“他比你……好看一點點。”頓了一下，又補充一句，“也就一點點。”
顧津亭看她這煞有介事的樣子只覺得好玩，他揉了揉她的頭發：“行了，喝了牛奶早點睡，別人說什麽不管她，我們家窈窈就是最好看的。”
黎窈瞬間覺得喝到嘴裏的牛奶，溢滿了甜香味。
回到房間後，她從衣帽架上拿下自己的斜挎包，上次那個挎包在泳池裏泡壞了，她換了一個，依然把那個小香包系在包包鎖鏈扣上。
黎窈拉開小香包的抽繩，將裏面的東西倒在掌心上。那是一枚透白色的襯衫紐扣，因為多年來一直被反覆摩挲，紐扣的棱邊已經被磨得光滑，在燈光下反射著潤澤的光芒。
黎窈將紐扣放在掌心裏撫摸端看了好一會兒，心裏仿佛漸漸又有了力量，她小心翼翼將它放回去，也不知道是牛奶還是“護身符”的作用，當晚的黎窈果真睡了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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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在顧家沒有吃多少，兩人去了小區門口的超市，打算買點東西回家做來吃。
他們逛完了生蔬，又走到零食區，顧津亭隨手將黎窈愛吃的那款巧克力拿了幾盒放進推車裏，一邊問：“還有什麽想吃的？”
黎窈的目光在巧克力上定了定，又擡眼看向他，超市燈光下男人的膚色越加顯得冷白，他單手推著超市的推車，姿態隨意懶散，從車裏出來到現在，他神色一派如常，好像剛剛在車裏的那個擁抱，對他來說只是個不值一提的事情。
黎窈垂下眼睛，目光有些黯然。
走到飲料區的時候，黎窈停住：“哥哥，家裏的豆奶好像快喝完了。”
顧津亭拎起一箱豆奶放進推車裏，一邊轉頭好笑地看向她：“這麽喜歡喝豆奶？”
他好像從沒想過，她頻繁地往家裏買豆奶是因為他喜歡喝。
黎窈低下頭：“……還好，就隨便喝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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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明白這個，黎窈站起來，重新看向廚房門後那道高大的身影，越看越覺得那身影透著落寞。
她猶豫了一下，蹭著腳步走過去。
“哥哥——”
“嗯？”顧津亭正在炒菜，並沒有回頭，只是背著身發出一個單音的疑問。
“你今天……是不是很難過？”
“……”
顧津亭將炒好的菜倒進盤子裏，端到桌上，轉身發現小姑娘還亦步亦趨地跟在自己身後。
他笑了笑：“難過倒不至於，畢竟這種事又不是第一回了。”說到這裏他垂了垂眼瞼，臉上的表情略帶自嘲，“就是覺得……讓你看到這些，還怪傷自尊的。”
黎窈楞住，沒有想到竟是這種回答。
顧津亭俯身朝她看去：“對不起啊，哥哥這種家庭，是不是讓窈窈覺得很丟臉了？”
黎窈呆了好一會兒，才聲音艱澀地開口：“才不丟臉……哥哥……你很好，是我……”是我才會一直自卑，小心翼翼，怕你厭煩我，甚至連一句喜歡都不敢說出口。
手上驟然一暖，顧津亭有些發楞地低下頭，看到一只軟軟的小手牽住了他。
“哥哥如果需要安慰的話，我可以再抱抱哥哥。”黎窈說完這句話，突然墊高腳，籠著他的肩膀輕輕抱了他一下，然後像只小兔子一樣，飛快轉身跑回了房間裏。
顧津亭站在原地楞了好一會兒，才站直身體，他用手摩挲了一下側頸，聲音裏略帶一絲無奈的笑意：“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這種程度，算什麽安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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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若榆作為層主，十分得意，鎮樓的美圖是她在某個冬日午後，偷拍的黎窈壓腿的訓練圖，女孩身穿白色舞蹈服，身形修長，後腿往後伸出，纖細的腳腕搭在把桿上，後仰的腰肢軟得像垂柳，冬日陽光落在她白皙柔美的五官上，勾勒出一層淺淺的光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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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她好美，這樣的美貌是真實存在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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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之前一直挺默默無名的，也不知道怎麽的就當了主演，看來洛城舞劇團也幹凈不到哪裏去。
……
方若榆刷著這些惡評，然後咬牙切齒點進去，一個一個把他們拉黑，刷到其中一條的時候，她楞了一下——“黎窈？我知道她，初中一個學校的，聽說品行不大好，偷老師東西，被告發了之後，她家長還來學校裏大鬧了一頓，反正她和她家人都挺難評的。”
見方若榆看著手機發楞，黎窈以為她是在看今天的訓練回放錄像，便湊過來：“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方若榆還來不及將頁面切掉，黎窈已經一眼看到了那條評論，她臉上的表情空了一瞬。
方若榆忙將手機頁面關掉，對黎窈道：“這些人就是吃飽了沒事專眼紅別人，窈窈你別管他們。”
黎窈勉強笑道：“我知道。”她有些難堪地轉移話題：“你怎麽把我照片發上去了呀，還什麽最美舞者，好羞恥呀。”
方若榆：“那你在我心裏就是最美的嘛。”說完她又抱住黎窈，“窈窈，嘿嘿，我這次又要找你幫忙了。”
“什麽？”
“就是這周末的舞蹈家教課我又有事不能去，你有空幫我去上一下嗎？唐寶靜那小丫頭都念了你好久呢。”
反正這周末也沒有其他事，黎窈點了點頭，應道：“行呀。”
晚上黎窈洗過澡躺在床上，刷著手機的時候，她突然想到下午看到的那個帖子，便忍不住搜索點進論壇，找到那棟高樓，她的照片樓層依然在點讚最多的位置。那條惡評沒什麽人關註，沈到了很下面，黎窈翻了幾十頁才找到。發言的人用的是系統默認頭像，昵稱名是“飯後恰恰”，黎窈點進她的昵稱，看到她的動態發了不少，大都是一些吐槽訓練累、導演嚴格、舞蹈演員工資低的動態。
黎窈繼續往下翻，直到刷到幾年前一條動態，“飯後恰恰”發了一張照片，是江北中學的二十周年校慶活動照。
她真的是江北中學的學生。
黎窈返回頁面，盯著她的那個評論看了好一會兒，突然戳進“飯後恰恰”的私信聊天框裏，開始打字——“你好，我是黎窈，你也是江北中學的嗎？我看到了你發的評論，我想你弄錯了，當年我沒有偷任何人東西，那塊手表是有人塞到我書包裏的，我父母會去找學校是因為，我在學校一直遭受霸淩……”輸入“霸淩”這兩個字的時候，黎窈的指尖一頓，她發了一會兒呆，又返回去將前面那一段話，一一按下刪除。
房間外傳來敲門聲。
黎窈下床去開門，顧津亭拿著一杯牛奶站在她房間門外：“晚飯看你沒怎麽吃，喝杯熱牛奶再睡吧。”
他說完註意到黎窈的表情：“怎麽了？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
黎窈接過牛奶，垂了垂眸，悶聲道：“沒有……就是我一個朋友，在舞劇團聯合論壇的一個“最美舞者”的帖子裏，發了我的照片。”
“嗯，然後呢？”
黎窈避重就輕：“大家都不覺得我好看，覺得我挺醜的。有點丟人。”
顧津亭倚在門框上，聞言勾了勾唇：“誆哥哥呢？”
他朝黎窈靠近，目光如有實質，從她的臉上掃過：“你這還叫不好看呀？”
黎窈說話磕巴：“反正……沒有你好看。”
顧津亭笑了：“那……比起你喜歡的那個人呢？”
“……”黎窈憋著想了半天，最終答道，“他比你……好看一點點。”頓了一下，又補充一句，“也就一點點。”
顧津亭看她這煞有介事的樣子只覺得好玩，他揉了揉她的頭發：“行了，喝了牛奶早點睡，別人說什麽不管她，我們家窈窈就是最好看的。”
黎窈瞬間覺得喝到嘴裏的牛奶，溢滿了甜香味。
回到房間後，她從衣帽架上拿下自己的斜挎包，上次那個挎包在泳池裏泡壞了，她換了一個，依然把那個小香包系在包包鎖鏈扣上。
黎窈拉開小香包的抽繩，將裏面的東西倒在掌心上。那是一枚透白色的襯衫紐扣，因為多年來一直被反覆摩挲，紐扣的棱邊已經被磨得光滑，在燈光下反射著潤澤的光芒。
黎窈將紐扣放在掌心裏撫摸端看了好一會兒，心裏仿佛漸漸又有了力量，她小心翼翼將它放回去，也不知道是牛奶還是“護身符”的作用，當晚的黎窈果真睡了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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