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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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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這個同學不像,那個同學也不像,算來算去,想來想去,自己就是那三個人中的一個。

越想心神越不寧。

腦子裏已經開始籌劃怎麽躲過皇帝的杖責。

是逃跑呢?還是求老娘?或者裝病?要麽裝瘋賣傻?

這些都有弊端,不太行得通。

哎呀,怎麽才能巧妙地躲過這一劫?

越想越沒希望,心煩意亂。

“你這麽熱嗎?滿頭汗。”蕭纓拍了下他肩頭。

秦復回過神,抹了把額頭,全是汗!

“呃……熱!”但心是拔涼拔涼,涼到北極去。

此時他才註意到,邵鏘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開了。

他擡頭朝榜墻前望,還是人擠人,心裏七上八下。

黃孚走上前對他道:“你這次真危險!”

秦復心頭一跳。

完了!

一屁股跌坐在石凳上。

黃孚一邊坐下一邊道:“差一點就落三等裏了。”

秦復一楞,扇風的動作也僵住,盯著黃孚。

黃孚見他吃驚,笑道:“二等倒數第六。”

“二等?”秦復比出兩根手指。

“是!”

哈,哈哈,哈哈哈……秦復一下子跳起來,走狗屎運了!

文昌帝君保佑!

他立馬雙手合十,虔誠道:“我趕明兒去廟裏一定多燒幾炷香!”

轉身拉著黃孚和蕭纓朝飯堂去,“好兄弟,我請你們喝酒。”

-

月評後天氣進入三伏,國子監開始放消暑假,國子監消暑假比白水書院長,跨整個三伏。

白水書院的學子們因為這次月評全體進步,稍稍放松兩天,隨後又三五好友相約讀書。

秦復放假當天就去了長公主府,請長公主給他請名師。

一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他總不能一直麻煩程大人。程大人可沒有消暑假,每日公務繁忙,而且家裏還有個頭疼的弟弟。

長公主身份擺在那兒,請個名士大儒不成問題。

沒兩日,長公主便為他請到了一位。

名士大儒,身上都有些傲氣,即便長公主相請,也不願入公主府教他,更別說是秦宅了,只能秦復過去。

這位大儒居住在城外南湖南邊的小山下。

聽聞大儒不喜人多,秦復一個人沒帶,自己趕著馬車前往。

按照地址來到南山下。南山不大,山腳下小村子只有十幾戶人家。

秦復將馬車停在董大儒的小院門前。

土石矮墻,只有半人高,木板門還沒到成人腰。從外面朝裏瞧,一覽無餘。

五間正屋,東邊兩間偏房,西邊是個棚子,裏面擺放一張木方桌兩張矮凳子。

東偏房旁種著兩棵石榴樹,這會兒石榴花正開著。西棚子南邊搭著一個簡易葡萄架。

屋門緊閉,小院的木門也從外面上了閂。

秦復回頭朝南面瞧,遠處是莊稼地,豆苗已經長起來,綠油油的在太陽下有點晃眼。

門前是一片菜地,被石塊拼接的小道切割成一塊一塊,有的種菜,有的種瓜,一排一排,整整齊齊。

人沒在家?

他下車問鄰居,說沒瞧見,估計去田裏鋤草了。

大中午鋤草,不怕中暑?

田地裏也沒瞧見人。

他等了好一會兒沒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開門搬東西,將東西都搬到西邊的棚子裏。

這會兒已經過了晌午,肚子餓得咕咕叫。

他去竈房看一眼,沒什麽吃的,看來要自給自足了。

他擼起袖子,根據鄰居所指去後山挑了兩桶水,然後舀一瓢面,開始和面,搟面條。

面條切好,放在那邊晾著,又開始燒水,最後跑菜園子裏薅幾顆小青菜,順手摘了一個青皮瓜,都洗幹凈。

水開下面,用面湯水直接湯青菜,最後又用油爆炒香料和調味,將其淋在面和青菜上,香噴噴的油潑青菜面就好了。

他又將青皮瓜去皮切塊,端著兩大碗去西邊棚子裏吹風慢慢享受。

碗剛放下,屁股還沒坐下,就見到院門口走進來一人,年過半百,粗布短衣,褲管卷到小腿肚,袖子卷到胳肘上,一手背後一手扇著大蒲扇。

呃……

名士大儒隱居都這麽“返璞歸真”的嗎?

董大儒一邊朝棚子走一邊問:“你就是秦復?”

秦復離桌,朝旁邊走了一步,恭敬回道:“是學生秦復,見過先生。”

董大儒嗯了聲,走進西邊棚子在桌邊坐下,笑呵呵道:“這面不錯啊,隔著老遠就聞到香味了。”

“學生……”

話沒出口,就看到董大儒將面碗端到跟前,拿起筷子,拌兩下就朝自己嘴裏送。

秦復:“……”

“你想說什麽?”董大儒一筷子面吃到嘴裏瞥他一眼問。

想說什麽還重要嗎?

“學生孝敬先生的。”他違心笑道。

“你這小子懂事!別傻站著,你也盛一碗過來。”

秦復:呵呵!我就做了一碗!

“學生不太餓,吃點瓜就行。”秦復努力擠出禮貌的微笑。

“瓜少吃點,給老夫留一半!”

秦復看著碗裏,本就不大的一個青皮瓜,還要分出去一半,那幾口夠幹嘛的?

秦復苦兮兮吃了半個青皮瓜,然後董大儒讓他自己將後面的一間房收拾出來,以後就住那裏。

秦復繞過正屋,推開後面一間房的房門,頓時生出轉身回家的念頭。

這師不拜也罷!

轉而想到年底的一頓打還在等著,國子監監生的嘲笑還在等著,咬咬牙開始搬東西。

屋裏亂七八糟什麽都有,塞得滿滿一屋子。

東西都清理出來,打掃幹凈,擺放床、桌椅,再將自己的東西都搬進去,此時已經傍晚。

秦復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肚子一直咕咕地叫。

還沒來得及坐下來歇息,董大儒又喊他做飯。

“晌午的面不錯,晚上還吃那個面。”

秦復欲哭無淚。

這一次他多做了兩倍的量,終於在天黑的時候吃上了飯。

他狼吞虎咽一碗,又繼續去吃第二碗。

董大儒在旁邊抱怨:“依你這麽吃下去,老夫要被你吃窮,明天去買米面回來。”

秦復咽下面條,笑了笑道:“先生,學生還正長身體呢,能吃些。”

第二天他就被董大儒催促去鎮子上買米面糧油。

秦復無奈地趕著馬車帶著董大儒過去。董大儒是不用自己付錢,毫不客氣,米面糧油酒水醬菜塞了一車廂,人都下不去腳,和他一起坐在車前回來。

午飯後,秦復終於得意閑下來,見董大儒坐在棚子裏納涼,端著剛調好的果茶過去,給董大儒倒了一碗。

董大儒品了口,點著頭嘖嘖稱好。

“你小子吃喝這一塊手藝不錯。”

“馬馬虎虎。”前世跟著爸媽學了點,在清平村也是靠自己摸索,後來藍丹燒飯,他也學了些。說不上多好吃,難吃倒不至於。

董大儒看著他須臾,驀地笑了聲,放下茶碗問起他在國子監的學業。

秦復心裏松了下,終於說到讀書的事。

再不提,他都懷疑老娘送他來渡劫的了。

秦復認真回答,董大儒又問及國子監博士們如何講書,最後挑了幾篇文章試探。

秦復自知曉董大儒之意,他也沒偽裝,肚子裏多少墨水裝也裝不出來。

慢慢地,兩個人的話題又從書本轉到了這院子裏的石榴樹、葡萄架,最後聊到門前的莊稼和菜地,以及今日去鎮子上買東西。

秦復聽出董大儒是把學問都融入到這裏面來教他。

董大儒道:“做學問,如果只是為了學問二字,不做也罷。老夫是個俗人,讀書做學問一定要有所求。修身處事也好,齊家治國也罷,傳道授業都可,有用的學問才叫學問。你以後也不做清雅閑散的文人,所以那一套無用的高談闊論不必學。”

秦復:……

我就想做個沒啥用的閑散文人。

我讀書就是為了有個拿得出手的功名,今後能開書院;就是為了今後學生問問題,自己不至於搖頭擺手一問三不知。

董大儒又繼續道:“老夫看過你幾篇文章,辭藻華美,馳騁大氣,讀來蕩氣回腸,然文章空泛,只著皮毛,對於一個秀才而言,的確是拿得出手的好文章。”

秦復心中樂了下,畢竟自己背了那麽多書,看了那麽多詩詞文章,不能一點作用沒有。

董大儒下面的話,讓他剛泛起的一點喜樂全殺沒了。

董大儒道:“你的文章若是只在表面下功夫,今後無非就是一個無用的書生,舉人或許能夠取中,進士是考不取的。”

一聽到這秦復立馬打起精神,考不取進士可不行。

“先生認為什麽樣的文章才是好文章?”

董大儒沒有回答他,而是朝正屋指了指:“去將老夫書架上左邊第三排《本論》取來。”

秦復起身過去,正屋西面靠墻擺滿書架,書架上裝滿書,許多都是他沒有見過的,看著有些年頭了,很多書還用專門的盒子裝起來。

他翻找間,看到一套書,正是放雲山人為前朝哀帝所著的那套。

想到書中對哀帝的描述,這倒和董大儒的觀念有契合之處。

他透過窗戶望向棚子中的人。

若他真是放雲山人,那便是前朝臣子,老娘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身份,還讓自己來跟他讀書,真放得下心。

他沒再多想,看到《本論》取下來。棚子下的董大儒道:“先將此書看三遍再來找老夫。”

秦復應了聲,拿著書走到棚子下,董大儒已經起身準備回房睡午覺去。

秦復坐在棚子裏吹著風翻著書,他看得比較認真仔細,時不時停下來琢磨一番,書看起來就比較慢,到太陽快落山一本書第一遍才看一半。

直到第四日他才將書認認真真看完三遍。此時他對好文章也有一些見解。

午後依舊坐在西邊棚子裏,董大儒讓他說說心得。

秦復道出此書闡述的理論,好文章之本,乃經世濟用,切合實際解決問題。

董大儒滿意點頭。

秦復放下書笑道:“先生是不想讓學生做才子,而是想讓學生做能臣。”

董大儒靠在竹椅上道:“你的身份做不了才子。”

秦復沈默未再言,這恐怕也是老娘讓他跟董大儒讀書的目的。

老娘身為女子,在亂世披掛上陣,為先帝征戰,在開國之初為安國定邦獻計獻策,她怎麽可能允許自己兒子只做一個飽讀詩書的才子。

相比才子,老娘更想讓他做一個高才幹練的能臣。

只是,陳岱多好的苗子,又是長子,在身邊二十多年,你不朝這方面培養,培養他這棵歪苗。

歪苗只想當校長。

理論已通,隨後秦復跟著董大儒學文目的明確。

秦復每日的生活就是看書、寫文章,跟著董大儒學習,偶爾跟著董大儒爬爬山、種種菜,有時候到河邊釣釣魚,還有就是照顧董大儒一日三餐。

日子簡單、舒適,讓他恍惚有些回到了在清平村的時候。

這種舒心日子過得很快,一眨眼消暑假即將結束。

這天秦復去鎮子上買些魚肉,準備臨別前給董大儒做一頓大餐。

馬車才到鎮子外就遇到了燕羽,縱馬風風火火地奔過來。

“我明天才回去呢!”他駕著馬車繼續朝鎮子上去。

燕羽打馬跟上道:“白水書院的學子和國子監的學生明日去北山比試狩獵。”

“比就比!”

白水書院的學子又不是文弱書生,五射課是常規課,沒哪個學子不會射箭的,騎馬更不必說。

燕羽解釋道:“大部分是國子監武學館學子。”

秦復聞言,立馬勒住韁繩,這不是妥妥欺負人嗎?

白水書院學子再通騎射,也比不過真正習武出身的武學館學子。

“輸了會怎樣?”

“沒說。”

比賽就有賞罰,何況對方請武學館的學子,明擺著就是欺負白水書院學子來的。

若果沒說,這次狩獵就不會那麽簡單,估計是打著比賽的幌子,暗地裏算計。

這哪裏是比賽,這是報覆!

北山地形白水書院的學子都不熟悉,但武學館的學子熟悉。夏日林密,一旦進入山中,對方有心加害太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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