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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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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

呼雲延剛出酒館繞進西街胡同,身旁湊近一人躬身說:“將軍,找到秦雲嶺的家人了。”

“在幽都?”

那人一楞:“是,在東街口胡同,那處偏僻的院子裏,秦雲嶺的孩子已經出生,但是他並不知道自己的家人被聖上安置在幽都並監視起來。”

呼雲延計上心頭:“秦老爺子也來了?”

“是。”

呼雲延又說:“老爺子好不容易來幽都一趟,帶人好好出去玩玩。”

那人會意離開,呼雲延轉身回將軍府,見一輛馬車停在家門口,桂香探出半個腦袋,說:“將軍,你回來了。”

“要出去?”這些日子門禁森嚴,呼雲延也憋壞了。

桂香說:“老祖宗說想去祖墳上看看,順便在雪落山莊住上一段時日,調養身子。”

呼雲延點頭,見安道縣主出來,湊上前,說:“祖母,孫兒陪你一起去看看祖父和爹。”

安道縣主推掉他的手說:“你安心在家待著,你祖父和爹那邊我去說,省得你去了,他們在地下有知,定會罵你。”

呼雲延笑說:“祖母這是在嫌惡孫兒?”

安道縣主被人逗得沒說兩句狠話,軟下來:“你小子別貧嘴,快進去,外面冷。”說完又拉著他手小聲說:“你哪怕在外面養個女人,我都不會這樣。”

呼雲延不解其意,還要再問,安道縣主卻早上車,桂香跟著一起,放下轎簾對馬夫說:“去松山。”

他來到獨辟出的院子,正要同蕭瑾軼說秦雲嶺這事,卻聽康繼生說:“殿下跟老太太去松山祭祖了。”

呼雲延微怔忙奔出門外,早不見馬車,失了一籌,暗想祖母找蕭瑾軼做什麽。

安道縣主體恤蕭瑾軼,特意讓人將馬車坐墊鋪厚一些,蕭瑾軼坐上去昏昏欲睡,這幾日呼雲延雖不折騰他,但前幾日那藥餘孽未消,一直在喝湯藥調理,喝得他舌頭都是麻的。

其實他也不知同安道縣主說什麽,若他是個女子,陪自己夫君祖母去祭祖理所應當,可他不是,安道縣主還拉著他一起,就有些蹊蹺,想必並非只為這件事。

行到中途,一直沒開口的安道縣主說:“殿下還沒見過老身吧。”

蕭瑾軼說:“今日頭次見安道縣主,但之前聽聞過縣主的威名,先帝曾經的乳母,幽都不少達官貴人都曾在縣主膝下長大,於這些人來說,您與親生母親無異。”

安道縣主說:“是啊,不過那都是曾經的風光,如今我就是個快要死去的老婆子,想的不過是臨死前能看眼自己的重孫子,這個想法不過分吧。”

蕭瑾軼沈吟片刻,隨後說:“縣主的心我明白,但有一件事,我得同縣主說清楚,”說罷掀開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紅繩,“這根紅繩是我和呼雲延在明禪寺求來的,縣主也年輕過,很清楚少男少女去那地方到底所為何事,他們想的什麽,我和呼雲延也想的什麽。”

安道縣主盯著那根紅繩不放,說:“殿下不可意氣用事,哪怕現在跌入汙泥,成為呼雲家的人,也是一時緩計,延兒既然選了你當他主子,日後殿下定會登上高位,庇佑我呼雲家,所以你們兩人的感情,並非這般單純,你有求於他,但非全然信任他,在內庭出生的孩子就是這樣,小時候看上去與他人無異,可越是長大,心頭疑竇便越多,隨意揣測他人,不敢輕信旁人。”

她說著直勾勾盯著蕭瑾軼不放,“殿下也是如此,生來的性格,如何都扭轉不過來,所以老身只想求殿下放過我那孫兒,呼雲家歷經多年才成為如今幽都望族,老身並不想讓之斷送在呼雲延手裏。”

之前種種心事縈繞在心頭無處化解,今日聽安道縣主一說,好似舒緩不少,可有一點,蕭瑾軼不認,他說:“縣主怎麽就一口咬定,我和呼雲延走不下去。”

安道縣主嘆息一聲:“這孩子是我一手養大的,他在想什麽,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只能說這孩子如今已經被殿下打亂陣腳,與我之前對他的籌劃相去甚遠,看似身處高位,實則整日想鶯燕之事,這對他來說不是什麽好事。”

蕭瑾軼輕嗯一聲,安道縣主繼續說:“你要是想讓他好,就斷了他這個虛妄執念,我大梁是風化開明,可我這個老婆子不是,我不認這樁婚事。”

兩人都靜默無聲,桂香在旁坐著,不敢說一句話,只待馬車停下,才掀簾搬來矮腳凳扶安道縣主下車。

松山半山腰,雪落山莊裏,安道縣主歇了一會兒,與蕭瑾軼緩步上山,蕭瑾軼在後,怕她腳滑跌落好扶住,但見人腿腳雖不利索,卻走得異常穩。

來到祖墳前,蕭瑾軼欲同安道縣主一起跪拜,卻被她攔住,安道縣主說:“殿下是皇族,斷不能拜我們這樣的家族,折煞你啊。”

蕭瑾軼不言跪下,說:“呼雲家祖上為我大梁開疆辟土,打下祖宗基業,在這裏的都是我大梁的功臣,既是功臣,萬人可拜,我這個王爺沒什麽嬌貴的,也沒有不能拜的道理。”說完頭磕在地。

安道縣主錯愕見他又磕頭兩下才起身,心生異樣,卻不多說。回去路上,她說:“殿下知道當初我為何會在眾多孩子中選了呼雲延作為日後呼雲家的當家人?”

蕭瑾軼說:“願聞其詳。”

安道縣主說:“他生母是金國低等人,生下他沒多久離世,當時他爹帶回一個異族女子,族人們都不喜,還別說又留下個異族的孩子,族人們對他更是厭惡,加上他小時候眼睛顏色與我們中原人都不同,常遭同齡人毆打。”

“有次因他母親位份低下,牌位不能入祖祠的事,他大鬧正堂,把那幾個堂叔都懟的啞口無言,他那位大母親氣惱,便罰他跪在雪地裏,說只要他承認自己不是那卑賤女子的孩子,而是呼雲家的孩子,便讓他起來。”

“可他偏不,寧願跪在雪地裏任由人笑話,也不願斷掉自己與生母的關系,那個時候他才七歲,心志便毅於常人,不忘本的人才能更好的走下去,所以我收留了他,養在身邊好生教管。”

說到這失笑,繼續:“可惜的是,人的命數都是定的,在七歲沒栽過的跟頭,在二十三歲定要栽一個,不然他不長教訓,死不回頭。”

蕭瑾軼不語,安道縣主嘟囔:“好孩子,你要是能懷個一男半女該多好啊。”

今晚落榻雪落山莊,與上次來不同,這次唯有蕭瑾軼,他隔著窗臺,坐在軟墊上瞧窗外的雪,闃靜無聲,忽聽一陣悉索踩雪腳步聲,門被推開,蕭瑾軼並不回身,只問:“來了?”

呼雲延鎖上門應聲,見蕭瑾軼盤腿坐好,難得頭發隨意散開搭在兩邊肩膀上,屋內地龍生的火熱,蕭瑾軼只著一件單衣,半披在肩上,被呼雲延扯掉,從背後抱住他,說:“還在生氣?”

蕭瑾軼說:“哪那麽多的氣要生。”

呼雲延蹭人脖頸,說:“有些事我現在不說,日後也定會告訴你,別急,總之,那藥對你有好處,絕非在害你,你知道這點就好,”轉口:“祖母約你來雪落山莊做什麽?”

蕭瑾軼說:“祭祖。”

呼雲延輕笑:“你唬我。”

“不行嗎?”

“沒什麽不行的,”呼雲延輕吹口氣,惹得蕭瑾軼身子一顫,他又說:“很多事我掌控不了,但我只掌控我能掌控的,比如你,現在我懷裏動彈不得,而我想做什麽便做什麽。”

蕭瑾軼問:“怎麽來的?”

呼雲延說:“翻墻啊。”

“正經話。”

呼雲延嗐一聲:“托屠百戶給的通行證,現在出入一趟城門真是不易,要不是蕭瑾宣病著,這口氣還不會松,但凡有點官位的人出城門,都要他批準,不說我,幽都不少人快憋壞了,就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地方發洩。”

蕭瑾軼輕嗯一聲,示意呼雲延繼續,呼雲延見他神情揣度幾分,說:“劉太嬪的事?”

“是,”蕭瑾軼說,“蕭瑾宣如今坐在那位置上,不好過,他心思太重,對任何人都不放心,這回劉太嬪的事一鬧,指不定還要做出什麽匪夷所思的舉動。”

呼雲延輕嘖聲,說:“已經有動作了,下旨讓那些太妃們都挪去皇陵守靈。”

沒有生育的妃嬪在帝王死後拉去殉葬,生育過的一般都在宮內被新帝養老送終,統統趕去皇陵這事從未有過,那些宮妃看似不問朝政,平常不在席面上現身,實則都曾經是幽都各官宦人家的姑娘,其中攀連的關系錯綜覆雜。

蕭瑾宣這一步無異於得罪了老權貴,誰也不願自己的孩子去皇陵那樣清苦之地。

蕭瑾軼說:“這一步邁得有些大。”

呼雲延說:“何止這一步,之前我不是說了國庫沒多少銀兩剩下,蕭瑾宣便自己搭進去一些,現在怕是入不敷出,定會想新法子填補這處空缺,你覺得他會從哪下手?”

蕭瑾軼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問:“你探聽到什麽?”

呼雲延搖頭:“情報不能給得太容易,我想要慶王今晚好好陪陪我再說。”

蕭瑾軼垂眸問:“怎麽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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