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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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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幽都前幾天連夜雨,好不容易今天晴了,船到碼頭,蕭瑾軼下來見只有零星幾位大臣在碼頭跪迎,氣氛蕭索,也不介懷,上前扶起各位大臣。

隨後跟著一同進宮,本該覲見聖上,但知龍體抱恙,也不抱有期待,誰知通傳的宮人說聖上醒了,執意要見慶王殿下。

蕭瑾軼獨自一人走進宮殿,平常多人在旁伺候的宮殿略顯擁擠,今天卻清冷異常,拉下的帷幕遮遮掩掩,將好不容易出來的太陽盡數兜在外面。

他上前跪下,說:“兒臣蕭瑾軼拜見父皇。”該有的禮數一樣沒少。

屏風裏傳來一聲:“過來。”

蕭瑾軼一聽聲音不對,沒起身,僵持不到半柱□□夫,蕭瑾宣從裏出來,走近蕭瑾軼,按住人肩膀說:“五弟提防心真重。”

“二哥說笑了,”蕭瑾軼起身,就勢掙脫蕭瑾宣,繞到屏風後,只見榻上梁帝半闔眼,哪怕蓋著被褥,也能看出骨瘦如柴,他掀開被褥迎面一陣腐臭,“這——”

只見梁帝下半|身滿是血汙,舊傷未好,新傷附上,傷口早已化膿,有人故意拿著利刃一片片切下梁帝的腿肉,隨意丟棄,也不敷藥任由傷口如此,曾經坐在龍椅上高傲不可一世的大梁皇帝,如今像一只案板上的白雞,任人宰割,沒一會兒彌漫出一股藥味,各色味道夾雜在一起,蕭瑾軼臉色微變。

蕭瑾宣說:“你走沒多久,父皇就癱在床上動彈不得,不能說話,但心如明鏡,什麽都知道,我這個做哥哥哥的知道父皇最疼愛你,定要等著你回來才肯閉眼,所以特意讓禦醫熬制湯藥,給父皇續命,可父皇老了,有時候神志不清,昏睡過去,總得要有法子讓其清醒過來,不是嗎?”

“所以這些都是你做的?”蕭瑾軼也不惱,說完見梁帝緩緩睜眼,雙目滴溜,沒一會兒流下兩行清淚,殿中可聞哽咽的聲音,他只怔怔看著梁帝,“父皇能撐到現在,多虧了二哥。”

蕭瑾宣走到榻邊,拿起一旁的帕子擦掉梁帝的眼淚,說:“做兒子的不都該這樣嗎,為自己父親盡孝心,我盡我的,你盡你的,我們彼此互不幹擾。”

蕭瑾軼說:“多謝二哥成全。”

蕭瑾宣扔走帕子,轉身說:“你和父皇許久沒見,怕是有說不完的話,我就不在這擾興了。”

蕭瑾軼尋個地方坐下,說:“父皇,兒臣去澍州這些日子查到不少東西,現在一一向父皇呈報,於通縣的大|麻被我清理幹凈了,以後再也沒有人敢種植這樣害人的東西,王振友喪盡天良,與一群歌姬在屋內嬉鬧,死在榻上,現在澍州州府暫由張成典接任,想必您也不會多說什麽。”

他每說一句話都聽榻上梁帝支吾一聲,怎樣都說不出一句完整話。

“鹿頭寨的那些山賊也一並解決了,積年已久的事,放在那擾民心,父皇之前定想過要料理這群亂臣賊子,只是礙於太後擅權,不便下旨,兒臣去澍州這趟,都幫你擺平了。”

蕭瑾軼語調平平,不仔細聽還以為是尋常父子在一起話家常。

說完一通後,蕭瑾軼不再多言,盯著梁帝看,忽的笑了笑,說:“早知您在幽都享這樣的清福,兒子就該晚些回來,之前還怕您在幽都過得不舒暢,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

“放——肆——”梁帝忍了很久才憋出這兩個字,說的含糊,半晌蕭瑾軼才聽清楚,又說:“是啊,兒子放肆了,您這幾個兒子如今沒一個不放肆的,早些年,你為了從太後手中奪得政權,對我們這幾個兒子都不好,現在老了,指望我們給您養老送終,這不是在天方夜譚嗎?”

梁帝聞言垂眸,蕭瑾軼沒再說話,一直等到天黑才從殿內出來,剛出來被蕭瑾宣喊去用飯。

相較正乾宮燭火暗淡,東宮可謂燈火通明,只是不見太子妃柳青茹,布菜都由貴嬪鮮晨來做。

鮮晨識得禮數,既不多言也不怠慢,站在一旁好生伺候兄弟二人。

蕭瑾宣起酒,說:“五弟這次去澍州立了不少大功,那些折子我都看了,每一樁事都做的妥帖有序,難怪聽說澍州的百姓不願五弟回來。”

蕭瑾軼說:“二哥謬讚了。”

他不善飲酒,只淺抿一口便放下,蕭瑾宣見狀問:“怎麽,是我這酒不合胃口?”

蕭瑾軼搖頭:“舟車勞頓,胃裏至今都不舒暢,不宜多飲酒。”

蕭瑾宣笑而不語。

兩人剛吃沒一會兒,一個宮人慌慌張張跑來,說:“太子殿下,娘娘怕是不好了。”

蕭瑾宣也不擡眸,只說:“去找太醫。”

那宮人應聲習以為常離開,蕭瑾軼看了也不多言,蕭瑾宣卻說:“宮裏的人活得都難,你看看我,給柳青茹餵了不少避子湯藥,卻還是擋不住這人去外面偷腥,惹來一聲臊不說,還要留下一個孽子。”

蕭瑾軼微怔,夾菜的手不覺停下,蕭瑾宣對鮮晨說:“五弟嫌我們照顧不周,竟連菜也不吃了。”

鮮晨忙說:“五殿下要是不嫌惡,奴婢下廚給殿下燒幾道好菜。”

蕭瑾宣聞言微微蹙眉,說:“說錯話了。”

鮮晨不解:“怎麽?”

“哪裏是奴婢,”蕭瑾宣說完起身將酒潑在地上,說:“早該是貴妃了。”

話音剛落,剛剛去通傳太子妃不適的宮人帶著一眾宮人趕來殿前,只見太子妃柳青茹被五花大綁擡在身後,隨後被扔在地上,宮人上前扯掉柳青茹嘴中的白布,柳青茹破口大罵:“蕭瑾宣,你好狠的心,不顧自己親生孩子的死活,這樣對我,不怕日後遭報應?”

“報應?”蕭瑾宣踱步下丹墀,站在柳青茹面前,接過鮮晨遞來的長劍,反覆摸索,柳青茹見狀嚇得花容失色,面如死灰,結巴地說:“你、你要做什麽?”

“我想要這孩子的血,灑在我登上皇位的路上,保我平安。”

此話一出,不僅柳青茹,連蕭瑾軼心頭都是一顫,平常看著溫潤如玉的太子,一朝得勢,竟是這般狠厲決絕。

即便如此,蕭瑾軼還是穩坐圓凳,擡頭去看今晚的月色,剛還清風明月的天,瞬間開始黑雲籠罩,蒼穹暗下來。

蕭瑾宣說:“柳青茹,這些年我待你不薄,處處忍讓你,我知道自己生母位份低賤,走到今天這一步,全靠你們柳家,可你們柳家再能耐,也不能蓋住主子的鋒芒,竟想著頤指氣使,對主子指手畫腳。”

柳青茹慌亂中只說:“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當初是你求著我姑婆留下你,你現在的所得都是我柳家所賜,”呸一聲,“看你那個小人得志的樣子。”

蕭瑾宣聞言仰天大笑,說:“我姓蕭,再不濟也是大梁的皇子,輪不到你這個毒婦來評判,柳家獨斷專權,任用族人,企圖把持朝政,禍亂朝綱,就該抄家滅族,流放百年。”

柳青茹心如死灰,蕭瑾宣又說:“金海生真是給你出了一個好主意,讓你可以茍活到現在,不過都不重要,無論你懷有身孕與否,我都會滅掉柳家。”

“你……”柳青茹幡然醒悟,“金海生是你的人?”

太後向來說一不二,那天明明在大殿痛斥她,怎會轉身又遣來金海生私下改了主意。一件件往事襲來,柳青茹才知這個與她同床共枕之人究竟有多狠厲。

蕭瑾宣冷哼一聲,柳青茹苦笑幾聲還要再罵,卻被宮人塞上白布,一句話都說不出,蕭瑾宣站在人面前,將利劍插|入青石板,鮮晨上前遞給他一個瓷瓶,蕭瑾宣倒出瓷瓶裏的物什,借著亮光,可見是只蟲子。

那蟲子朝柳青茹的方向爬著,忽然蕭瑾宣一腳不留情面踩死那只蟲子,沒一會兒,面前的柳青茹開始扭動身軀,面目可憎,額頭冷汗涔涔,看上去痛苦異常,可礙於口中白布,不能喊不能叫,白布很快被染成紅色。

柳青茹抽搐兩下身子,瞪大眼珠瞧向蕭瑾宣,隨後不再亂動,沒一會兒從其鼻中鉆出另只蟲子。

蕭瑾軼見此不由想起鄒明軒的死狀,高進說過,這公母蟲叫寒金雙煞,捏死母蟲,公蟲便會想方設法從人體內遁出,而此類毒蟲是金國產物。

原來那晚在獄中操縱鄒明軒的人是蕭瑾宣,不僅如此,蕭瑾宣很大可能私下與金國勾結,這麽一想,之前城郊涉獵,那些金國死士為誰而來,一推便知。

自始至終自己一直落在蕭瑾宣這盤棋上,想到此,蕭瑾軼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卻不露聲色看著院中這場鬧劇。

蕭瑾宣擺手讓宮人將柳青茹收下,又接過帕子擦幹凈自己的手,似也不急,在靜候什麽。

不到一會兒,正乾殿高潔過來,跪拜在地,說:“太子殿下,聖上——”

蕭瑾宣打斷人,說:“來得剛剛好。”說完轉身對蕭瑾軼說:“五弟,隨我一同去看看父皇。”

這語氣好似兩人在庭院散步一般閑散。

蕭瑾軼緩緩起身,說:“臣弟自是聽從二哥的。”

正乾殿前早烏壓壓跪了一片人,各個都噤如寒蟬,不敢聲張,蕭瑾軼來到殿前,與跪在前面的呼雲延對視一眼,隨後挪眼隨蕭瑾宣進殿內。

殿內只燃一根燭火,卻坐滿大小皇子公主,隋文見蕭瑾軼趕來,小心翼翼,挪去身旁,牽住蕭瑾軼的手,蕭瑾軼反握人的手,低語安撫沒事。

蕭瑾宣站在眾人面前,說:“父皇病重,說不了多少話,我先進去,要是父皇還想見誰,再來傳。”

眾人都應聲不敢多語,這裏除卻“死去”的蕭瑾成和剛回來的蕭瑾軼,餘下皇子公主都在蕭瑾宣的淫|威下活了兩個月,早知此人行為乖張,不行常人之術,生怕說錯話下一個刀下魂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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