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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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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城門外,遲令玉輕籲一聲撥正馬頭,翻身下馬,牽著馬匹站在遲淩霄身邊等人。

今天是送行的日子,梁帝身子不適,召見二人去宮裏說些話後只放一人離開。姐弟二人商議,遲令玉回去,遲淩霄留下。

這種事早該適應,為帝王家辦事,免不了會被猜忌。

遲令玉望著街衢一言不發,遲淩霄卻有說不完的話,碎碎念在阿姐身邊絮叨,正說著,忽見一匹馬馳來,馬上蕭瑾軼身著黑色鑲金邊練服,幹練灑脫。

遲淩霄見阿姐神情微變忙止住話頭站在一邊,蕭瑾軼下馬,行至二人身邊,說:“今日送行之禮比不上去年,還望二位將軍體諒。”

“不打緊,”遲令玉揮動兩下馬鞭,說:“殿下我們走吧。”

遲淩霄聞聲跟著一同上馬,蕭瑾軼看眼人說:“遲小將軍也跟我們一起?”

“我送送阿姐,入雍州境內再和殿下一起回來。”

三人各揣心事路上沒什麽話,待走過峪口關,話才漸漸多起來。

遲令玉開口:“我聽聞殿下協審幽都私鹽,這可不是個好差事,殿下想必這幾日都殫精竭慮一直在研磨這事。”

蕭瑾軼神色坦然:“我沒做什麽,都是薛大人在查,不過目前按著查出來的形勢,只怕不太妙。”

牽扯的官員確實很多,來往隨慶王府探查或求情的官員絡繹不絕,都想私下見面能保就保,蕭瑾軼卻緊閉大門,不見任何人,落得個鐵面閻王的稱號。

呈報給梁帝的折子都是秘密用金盒子封著,來往頻繁。

遲淩霄不愛聽這些朝政,驅馬走遠幾步,回頭說:“我去前面等你們。”

人剛走,遲令玉身子不覺緊繃起來,剛剛說的都是些場面話可有可無,如今跟蕭瑾軼單獨在一起策馬,還真不知要說什麽。

但她性子一向敞哈,憋不住話,忍不住去問:“殿下如今可有心儀之人?”

蕭瑾軼一楞據實告知:“還沒有。”

遲令玉微蹙眉頭,怎麽跟呼雲延說的不一樣,又問:“殿下難道不是與某位姑娘情投意合私下往來頻繁?”

這話放在幽都城說是大逆不道,但此時出了城,加上上次二人在城郊共患難度生死,感情又深了一步,都知對方是什麽樣的人,不打緊。

蕭瑾軼搖頭:“我不知遲姑娘從哪裏聽來的這些話,不過我確實沒有婚配之人,至於私下往來的姑娘更是沒有,林家的事一日不解決,我心一日難安,也顧不上小家的事。”

遲令玉心頭疑慮更多,暗想呼雲延也不是個逢人亂說話的性子,這中間有什麽紕漏?

蕭瑾軼見人不語,又說:“遲姑娘回到青海真就這麽放心遲淩霄一人在幽都?”

遲令玉聞言輕嘆一聲:“其實年後從青海回來前,我就料到會有這一天,遲家在幽都的老人漸漸都走了,沒有什麽能掣肘我們的,”猶豫會兒又說:“過了雍州就是青海,說句大逆不道的話,遲家手握兵權一旦兵變不消五日就可抵達幽都,單憑幽都那些沒上過戰場的禁軍,根本不足抵禦。”

談不上推心置腹,但凡在幽都為官的大臣都清楚這點,梁帝更是如此。

蕭瑾軼說:“遲姑娘,這次你回來也看見聖上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到時候幽都易主,遲家是想置身事外安於現狀,還是想另尋一條路,扶新主上位,擺脫當下困境?”

遲令玉聞聲先環顧四周,見越走越偏四下無人才說:“遲家在邊關,一向不問朝政,誰做天子,對我們來說沒有分別,我們只需將邊關守好,別的事管不著也管不住。”

“是嗎?”蕭瑾軼輕笑一聲,“可據我所知,青海那邊無論是俸祿還是過冬的物資都不豐厚,軍餉過雍州各地總會被當地州府刮上一遍,最終到士兵手上的,往往不及撥付的一半。”

他緩緩說來,又停頓去瞧遲令玉神色,見人臉色微變繼續:“遲老將軍在時可不這樣,至少兵隊裏吃得飽穿得暖,軍餉充足。”

私鹽的事牽扯太多,不少人為了從中脫身,沒少給蕭瑾軼吹風,一張又一張銀票塞過來時,難免會出差錯,順著銀莊票號查過去,很多都是從國庫裏挪出的軍餉,也不知輾轉了多少圈。

遲令玉張口什麽也說不出,祖父走後兵糧改制,分屬各個州縣,每次伸手找州府要錢時,那些人總有說不出的苦衷,對她是一拖再拖,能避就避。鬧得兵營是省吃儉用,人心動蕩,難服管教。

蕭瑾軼微掀眼皮:“還是有分別的,不是嗎?”

*

郭墊被人叫去喝酒,本意推拒,但被友人說煩了,只好應承,然剛推廂房門,見呼雲延也在。

兩人對視一眼,呼雲延勾唇起身扶過座椅對郭墊說:“郭大人這段時間真是忙啊,為了私鹽的事,薛大人沒少查漕運吧。”

郭墊本想坐下位,硬生生被拉著按在上位,坐下後說:“漕運這塊脫不了幹系,聖上既說要徹查此事,我配合薛大人也是應該的。”

呼雲延嘖嘖幾聲:“幾日不見,郭大人說話都老練許多,再也不是曾經那個把酒言歡,隨意坐在窗欄對街衢撒花的公子爺了。”

一旁人跟著鬧騰:“如今郭大人位居要位,又深得郭老大人真傳,肯定是一日比一好,今非昔比了,”說著拉郭墊猜拳喝酒。

往常郭墊最喜這樣熱鬧場合,可自打跟在蕭瑾軼身後,修身養性,不常來,久而久之也不想,今日再來竟生出一絲厭惡,礙於情面,三杯烈酒下肚,說什麽也不再喝。

呼雲延在這樣的場合卻自在樂活,舉杯抿酒都不忘瞧眼身旁的郭墊,見人醺醺然坐在一側發呆,只笑笑。

幾壇老窖下肚,一旁人早安耐不住去樓下扔金錠子,讓酒館老板娘去請幾個歌女。

歌女前來助興,桌上氣氛更歡脫,來的更多是世家公子,窮奢極欲慣了,這裏又沒外人,喝多了直接摟住舞女在懷,與舞女劃拳呷酒。

其中一個舞女身姿曼妙,貼近郭墊舉杯欲與人共飲,被郭墊推開,桌上人都一驚,其中一人起身來到郭墊身邊正要開口問,聽郭墊說:“諸位,郭某今日身子實在不適,今晚就先走一步,”出門對伺候的酒倌說:“這頓飯記在我賬上。”

呼雲延見人離開,也托辭有要事先走一步,大將軍想走,誰也不敢攔,說些客套話遂放人。

街衢熱鬧,郭墊在前走,停在一處小攤前,問那攤販:“老板,你這燈籠怎麽賣的?”想到隨慶王府門前連盞燈籠都沒有,沒等攤販回答,又說:“給我拿兩個,要又大又紅的那種。”

買完燈籠回家,迷糊中已有幾分醉意,踩在地上的腳不盡不實,郭墊擺頭清醒,卻被絆了一腳,懷裏燈籠摔出,他忙起身欲去撿燈籠,卻被一人踩住手背。

擡頭見來者是呼雲延,郭墊說:“大將軍?”

“是我。”呼雲延一腳站在暗處,另只腳踏在明處郭墊手上,看不清神情,“郭大人沒覺得今晚的酒太烈了些,與往常喝的都不同嗎?”

郭墊擺擺頭試圖清醒:“你、你給我喝的是什麽酒?”

“兵營裏粱造的,”呼雲延說,“特有的醇厚烈酒,三杯下肚,管你是將軍還是教頭,通通放倒。”

郭墊暈頭轉向,再醒來時被人浸泡在水缸裏,想到薛文鐸上次被敬北王削成人彘塞進缸裏,一陣後怕,忙摸自己,還好都還在,淺淺呼出一口氣,卻聽前面有人說:“醒了啊?”

擡眸見呼雲延坐在不遠處,手裏拿著一個瓷杯,似在品茶。

郭墊說:“你這是在做什麽?”掙紮兩下想要起身,發覺小腿被鐵鏈拴在缸底,“我還是朝廷命官,你一個將軍即便只手遮天,也不能對一個官員行私刑,快放我出來。”

呼雲延笑著起身來到缸前:“事在人為,能不能做還不是我一句話的事,今夜你要是死在我將軍府,明日你爹就只能在城郊爛水溝裏找到你的屍首,然後這樁案子被報至刑部,成為一樁懸案,沒人會為你伸冤擊鼓,你且放心。”

郭墊聞聲後退幾步,緊貼缸面,冷的他身子一縮,顫聲說道:“你要做什麽?”

“我要做什麽?”呼雲延問出後快步踱至郭墊身前,揪住人的腦袋狠狠按入水中,郭墊口中吐出數個泡泡,呼雲延面色凝重地說:“五殿下也是你敢想的?你還想取代我的位置站在他的身邊,你也配?給我提鞋我都嫌你磨蹭。”

郭墊抖動兩下腦袋,撐著想要起身,可力氣哪有呼雲延那般大,任由人擺布,剛要張口說話,猛地咽進一大口水,嗆著鼻孔也開始進水。

呼雲延稍稍松手,將人拖出水面,又說:“好好做你的狗奴才,別的什麽也別想,更別想去打五殿下的主意,我且告訴你,蕭瑾軼他就算死,也要死在我身邊,跟我一起下葬,你還是斷了那個不切實的念頭,免得遭受皮肉之苦。”

郭墊猛地咳嗽幾聲,嗆出水,緩緩後咬緊牙關說:“那你憑什麽得到他,他可是聖上的孩子,當今的慶王殿下,你呢,你不過就是替聖上把守門關的一條狗,拴緊了還要狗叫幾聲,你以為你高貴地可以攀上慶王殿下,”啐口,“我不配,你更不配。”

呼雲延冷笑一聲,又將人按在水缸裏,說:“我配不配也不是你說了算,你怕是不知道吧,當初可是他蕭瑾軼死皮賴臉要爬上我的床,按理說我才是那個被攀附高高在上的人,”獰笑,“你以為你家主子高貴無暇?其實就是一個會爬|床的——”

郭墊也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猛地起身朝呼雲延臉上吐出一口水,哈哈大笑出聲。

呼雲延抹掉臉上的水,跟著一同笑起來,到最後郭墊見狀心裏泛出層層寒意,問:“你笑什麽?”

“我笑你只會逞口舌之快,日日貪戀五殿下身子而不可得,惶惶不可終日,”呼雲延斂去笑意,“而我就不同,夜深人靜,攬人入懷,被人撓被人咬,聽人哭聽人喘,說不出的瀟灑快活。”

他說完松手,郭墊心底猛地一沈,沿著缸面入水,睜大眼睛看著水面上的呼雲延,也不知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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