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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宮佑打開隨身背著的小包,從中變魔術般掏出一套未組裝的多功能工兵鏟,迅速組裝完畢,整套動作一氣呵成,行雲流水。

然後她把嶄新的多功能工兵鏟遞給伏黑甚爾,笑得一臉純良。

“來,開挖。”

伏黑甚爾心情微妙,接過工兵鏟。

按理說,他拿錢辦事,幹就完了,沒必要多嘴。

不過眼前這人確實在短時間內不斷打破他的預想,讓人摸不著頭腦。

一開始他以為她是貧窮女學生,結果她出手便是一千萬。後來他以為她是偷跑出來的大小姐,現在看來這種猜想也被推翻了。

畢竟沒有哪個有錢人家會培養出隨身攜帶多功能工兵鏟,指著人家的墳就說開挖的女兒。

他由不得多看一眼墓碑。

虎杖香織,很普通的女人名字,墓碑上薄薄一層灰,石板還很新,看得出剛死沒多久。

“你和她有仇?”伏黑甚爾邊挖邊問。

“啊、可能有點吧。”

這算什麽回答?

含糊的說法往往暗示其背後有著覆雜的故事。

伏黑甚爾對別人的私事沒興趣,專註挖墳。

男人身強體壯,動作迅速,沒一會兒就挖到了棺材一角。

他看向雨宮佑,對方眼神示意他繼續。

虎杖香織是土葬,這與了解到的消息一致。

自知曉了虎杖香織死訊的那天起,雨宮佑就一直調查此事。

因為帶孩子出來玩的家長往往並不會走太遠,所以虎杖悠仁至少最近是住在附近的。

雨宮佑雖然回家的頻率很低,但她自小在此生活,算是街坊看著長大的,在鄰居之中建立起良好的風評,讓附近的大媽大姐的態度十分友善。

於是雨宮佑參與進她們的八卦話題中時,也很受歡迎。

阿姨們平時忙於家事,沒什麽娛樂活動,唯一的樂趣就是在買菜回家路上聚在街頭巷尾,閑扯上三兩句家長裏短。她們講得繪聲繪色,好像自己親眼見到了似的,雨宮佑也就安安靜靜充當她們的觀眾。

虎杖家是兩年前搬進來的。

據說當時就是因為虎杖香織出了意外事故,修養好身體後就換了住所。

“結果兩年後就去世了,真是淒慘啊。”說這話阿姨的眉毛高高挑起,比起惋惜,更像是一種對造化弄人的感嘆。

“雖然說死因是突發的疾病,但具體是什麽卻沒有詳說呢。”

“平時看她身體挺好的啊?怎麽會突然就......”

“誰知道?”

“說起來,她老公也很愛她啊,之前總是見兩個人走在一起,你要是看到就知道了,簡直是寸步不離地跟著啊。”

“而且人家深情到什麽程度呢,連火葬都不願意啊,專門找了土葬的墓地埋的。”

“葬禮之後好像就沒有見過了。”

“真的?那這都多少天了啊。”

“我聽說......”有個阿姨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是殉情了,也死掉了。”

“啊?那孩子才是真可憐呢,才兩歲。”

“我知道了!所以這幾天那孩子的爺爺才會特意從宮城跑過來,應該是打算把孩子接走照顧吧。”

“說句不好聽的,他爺爺也老了,又能拉扯他幾年?”

“可不是......”

......

“要打開嗎?”

雨宮佑回神,伏黑甚爾已經徹底挖開了棺材表面的土堆。

“嗯,打開吧。”

虎杖香織下葬已經有段時間了,雨宮佑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以防自己被屍體腐爛的臭氣熏到。

棺材板被伏黑甚爾打開的一瞬間,雨宮佑被嚇了一跳。

她的腦海中預設了很多屍體,腐爛生蛆的,浮腫脹氣的,或是流著綠色汁液的。或者,幹脆虎杖香織就是假死離開了,棺材裏是空的。

唯獨沒有這一種,完好無損,幹幹凈凈,看起來像是睡著了的。

倒也不是完好無損,她額頭上的一圈縫合線痕跡到死也沒有愈合。

“就算做了防腐,也不會到現在跟新鮮的一樣吧。”伏黑甚爾面無表情地盯著棺內。

“這樣很好,這樣才有調查的價值。”

雨宮佑很難描述現在的心情。

緊張,興奮,摻雜一絲恐懼,表現到外在就是她有點控制不住自己上升的嘴角。

她從包中掏出醫用手套,蹲在坑邊,向女人的頭部摸去。

之前就很好奇了,這一圈縫合線,難道是某種術式?

手指觸到那縫合線的瞬間,屍體的頭蓋骨掉了下來。

“......”

雨宮佑的手僵在原地,回頭看向伏黑甚爾,對方也是一臉“我怎麽知道這是什麽情況”的表情。

她只得轉回去,繼續觀察。

頭蓋骨落下來,原本應有大腦的位置空空如也。

與大腦有關的術式?

以大腦為媒介的精神控制?

雖然還有很多的未知,但至少易容和幻術都可以被排除了。

雨宮佑想起記憶中見到的那個黑色西裝男,那也是一條線索。

五條悟曾經抱怨過每次出任務都要寫任務報告,也就是說,每一次任務都會留下記錄。

如果可以設法進入儲存這些案件報告的地方,應該會有一些新的發現。

“好了。”

仔細地檢查過這具屍體,確認除了縫合線和沒有大腦之外再無其他線索,雨宮佑脫下手套,把垃圾放回包裏。

“好啦,可以把她埋回去了。”

做完這一切,她拍拍手掌,看起來很滿意。

“你的錢真是好賺。”伏黑甚爾揮動工兵鏟,坑周圍的土一點點被鏟了回去,“但是總覺得虧的是我。”

雨宮佑微笑著:“好像讓你這樣強大的人來挖墳確實是不太好呢,有些大材小用。”

“但是之後還有一件事,就是非你不可了。”

“急事?”

雨宮佑的眉頭微微皺起:“說是急事,但也不是特別......”

“那今天不幹了。”

鏟完最後一鏟土,夯實地面,伏黑甚爾隨手把工兵鏟扔給雨宮佑,看對方手忙腳亂地接住。

“為什麽?你有什麽事情要做嗎?”雨宮佑拿著工兵鏟,問道。

“沒有,硬說的話就是回去把這些賭了。”伏黑甚爾兩指間夾著那張下註千萬的賭馬券,朝雨宮佑揮了揮。

“......小心輸光哦?”

“無所謂。”伏黑甚爾眼皮都沒擡一下。

“至少對雇主的安全負點責任吧。”她有些無奈。

“嘖。”伏黑甚爾收起賭馬券,雙手插兜“你住哪兒?”

“東大學生宿舍。”

“你是大學生?”伏黑甚爾很是意外,挑著眉掃視著雨宮佑,“什麽專業?”

雨宮佑老實地回答:“法律。”

“法律系高材生雇傭殺手挖墳......哈哈哈。”被這件事的荒誕程度逗笑,伏黑甚爾心情倒是稍好了一點點。

未來還會有更過分的事情。

雨宮佑如此想著,但笑不語。

等到對方笑完了,她才問:“那我們現在走吧?再遲就要趕不上宿舍的關門時間了。”

“還是電車?”

“嗯,畢竟我很窮。”

“用不著那麽麻煩。”

雨宮佑剛想問為什麽,就感到自己雙腳離地,身體騰空。

她被伏黑甚爾以抱麻袋的方式單手抱了起來,肚子壓在對方的手臂上,承擔了身體全部的重量。

“......”她拍拍伏黑甚爾的手臂,“伏黑,我覺得這個姿勢我肚子有點——唔!”

還沒等她說完,伏黑甚爾一個彈射起步,沖了出去。

雨宮佑只感覺眼前景色不斷後退,狂風直沖門面,讓人難以呼吸,又在耳邊呼嘯,嘈雜一片。

這種簡直非人的速度讓人真切地意識到“天與咒縛”意味著什麽。

但適應以後,卻又還挺有趣的。

雨宮佑雙手擋在額前,驚異地望著周圍。

來到市區以後,伏黑甚爾就跳上了屋頂,在屋頂間跳躍。夜晚的霓虹燈光絢爛而晃眼,不會有人註意到在黑暗中高速移動的兩人。

與在虹龍背上所見到的遠景不同,那些五光十色的霓虹燈牌和車水馬龍的街道就近在眼前,隨著身體起伏上上下下,不斷跳躍帶來的一陣陣失重感讓雨宮佑有種游樂園坐過山車的快樂。

燈光漸弱,東大附近是一片安靜的居民區,兩人到達目的地。

伏黑甚爾把雨宮佑放下來的時候,她還有些腿軟,差點摔倒,不過還是眼神發光:“太好玩了!”

“哦。”伏黑甚爾敷衍一聲,轉身便欲離開。

“等等,至少給雇主留個電話號碼吧?我可沒自信下一次還能瞎貓碰上死耗子啊。”

雨宮佑拿出新買的手機,畢竟通訊也是執行計劃的重要一環,這是她理所當然地挪用公款後購買的新款手機。

伏黑甚爾報出一串數字。

“十二點以後會接,今天你本來要辦的那件事,辦之前打電話通知我。”

說罷,他轉身離開。

伏黑甚爾,這個人看來很難接近。但是應該是那種只要付了錢,該幹的事情總會完成的人。

這樣就好,有時候純粹的金錢關系更能讓人感到安心。

雨宮佑把號碼存入手機,也轉身進入學校。

宿舍是雙人寢室,跟她同寢的是日向野夏夏。

姓是日向野,名是夏夏,夏夏發“kaka”的音,在當初自我介紹時,雨宮佑就覺得她很可愛。她黑發黑眸,綁著簡單的單馬尾,為人隨和親切,平時兩人很聊得來,關系算得上親密。

“佑~歡迎回來~”

日向野夏夏躺在床上看著小說,見她回來立即熱情地打招呼。

“我回來啦!”雨宮佑情緒還沒轉換過來,頓了一下,隨後如往常一樣親昵地回應。

“總感覺你最近變得更忙了,而且人也有點怪怪的。”日向野夏夏站起來,湊近了雨宮佑,仔仔細細地看她,“你不會是背著我偷偷多打工了吧?”

她指的是曾經有段時間,雨宮佑在學費壓力下瘋狂打工,把自己累病了的黑歷史。

當時她在體育課上,當著烈日,在日向野夏夏眼前直挺挺地到下,讓她至今都心有餘悸。

“放心啦,沒有,我最近甚至減少了打工的次數哦!”

“欸?!你竟然會減少打工?”日向野夏夏反而狐疑起來,“你不會是戀愛了吧?”

“怎麽會。”雨宮佑聽到這個猜測,不由失笑,“我的處境是自顧不暇,哪裏還會有心思風花雪月呀。”

“沒錯,談戀愛不如搞錢,我以後也會一直向你看齊的雨宮大師!”日向野夏夏故作嚴肅地行了個禮,成功把雨宮佑逗笑以後也跟著笑了。

“不過你怎麽會往戀愛方面想呀?還有,我哪裏怪怪了?”雨宮佑狀似不經意地問。

難道是有人看到了她和五條悟夏油傑他們相處?雖然流言蜚語對她來說沒什麽,但是如果會導致一些人開始八卦探究他們,影響到她的事......

“你看!”日向野夏夏指著雨宮佑,“就是這種莫名的神游!從暑假結束以後就莫名其妙地變多了!”

是因為經常在思考咒術界與自己的那些事吧。

“欸?是嗎?”雨宮佑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哦,最近有點苦夏。”

“不是有什麽壞事就好。”日向野夏夏看起來安心了一點,“沒想到你還怕熱呀,那你應該會很高興。”

“高興什麽?”

“上次的社會實踐活動,不是因為瓦斯洩露產生的爆炸而中斷了嘛。”日向野夏夏神神秘秘地說,“你猜我打探到什麽消息?”

日向野夏夏是學生會聯絡部的,因為人緣好,消息很靈通,有什麽校內企劃她都是第一批知道的。

順便一提,雨宮佑為了能更好地打工,自然是什麽社團都沒有加入。雖然她為人熱情開朗,人緣也很好,但是因為她太忙了,沒有多少與朋友相處的機會,消息也就比較滯後。

有什麽要緊的或者有趣的活動,都靠日向野夏夏自己憋不住提前跟她透露。

“中斷了,還好沒有同學傷亡,然後?”

“然後校方就打算再搞一次社會實踐活動,這次不去律師事務所了,去深山裏面。”

“深山裏面?”

“對對,據說是要調查偏遠地區的普法程度。”日向野夏夏忍不住笑,“因為上次的意外,校方似乎很想安慰一下受驚的同學們,撥錢也很大方。負責踩點的老師特意選擇了一個很閉塞的山村,花了大價錢才讓人家同意我們進村住下。”

“都說是閉塞的山村了,你為什麽這麽高興?”雨宮佑有些不解。

日向野夏夏是網癮少女,沒有網絡全身就好像有螞蟻在爬那種程度。

她眼睛發亮,大聲道:“因為那個村子裏有幽靈的傳說!我好想去深夜探險!”

她同時也是一個靈異愛好者,校靈異研究協會核心成員,括號自封。

雨宮佑了然:“怪不得。”

“活動的時間還沒有具體說,但大概是在十月中旬吧。”

那時候就算不在深山裏,也沒有苦夏了。

雨宮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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