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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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
現世。
醫院。
醫院永遠是熙熙攘攘的、吵吵鬧鬧的樣子。呼吸間空氣裏盡數是消毒水的氣息，門前車水馬龍鳴笛聲陣陣，門後掛號的機器滴滴作響，泛著生死邊界的苦澀與難耐。
人來人往間，自然也不會有人註意，擦肩而過的人是什麽身份，又長什麽模樣。
電梯裏太擁擠，樓梯間裏則顯得空蕩許多。
羋渡拿著寫地址的單子，站在樓梯口擡頭看著一望無際的臺階，很明顯地憂郁起來。
“咱們就一定要走樓梯嗎，十四層樓呢，”她回頭望著白風衣的男子，憂傷道，“師兄，你把監控信號屏蔽了，我帶你飛上去吧。”
話音剛落，就被她師兄伸手敲了一下腦袋瓜。
“早就跟你說過了，不準在這裏亂用靈力，”謝授衣豎起一根手指，威脅道，“這個世界雖然是末法時代，但要是出了什麽漏洞，修覆起來也很困難。”
羋渡蔫頭蔫腦地“哦”了一聲，認命似地挽起袖子，往樓頂爬去。
還好她身為修仙界大能，體力異於常人，區區十四層樓還不足以讓她呼哧帶喘。
不過話又說回來......異於常人的體力，在某些情況下，也不是什麽好事。
想到這裏，羋渡伸手摸了摸脖頸，相當欲蓋彌彰地豎起了衣領，遮住頸部與鎖骨處的紅痕。
爬了大概十分鐘，兩人推開樓梯間的門，來到了住院部的第十四層。
十四層依舊是熙熙攘攘，不少醫務人員匆匆地跑來跑去，有的推著呼吸機，有的捧著掛水。
羋渡與謝授衣逆著人群往走廊裏面走，卻好像兩個隱形人一般無人在意，連腳步聲都像是倏忽間的風。
走廊最裏面的那間單人病房安然靜默，羋渡推開那間病房的門，發覺房內沒有多餘陪護的人。
整潔的病床上，瘦得形銷骨立的少女合著眼睛，好似童話故事裏熟睡的公主。她細瘦的手臂上插滿各種各樣的管子，大腿與肩膀上也盡是淤青，旁邊的機器時不時發出滴的一聲。
這間病房的采光很好，少女卻躺在陽光照不到的陰影處，悄無聲息。
兩人沈默地站在床前，低頭凝視著這位昏睡不醒的孩子。半晌，謝授衣輕聲問：“你想好了？”
“嗯，想好了。”羋渡笑著點點頭。
說著，她走上前去，從衣袖裏摸出一顆拇指那麽大的藥丸。
小藥丸流光溢彩，帶著此界不曾擁有的溫潤波動。
正是與窮奇決戰之前，楚淒然曾送給她的那顆藥宗靈藥——據說是包治百病，就算瀕死也能把人從閻王老爺手裏抓回來。
羋渡俯下身，把這顆在修仙界價值連城的寶貝，放進了少女全無血色的唇中。
靈藥入口即化，轉瞬間便消散在女孩的唇齒之中，滲透進她虛弱瀕死的身體。
感受到靈藥的波動開始快速修覆少女受損的細胞與意識，羋渡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像是終於撤下了一樁心事。
她蹲了下來，看著少女瘦得幾乎有些可憐的面孔，一時間簡直有些於心不忍。
“你的父親，可能回不來了，”羋渡對她輕聲說，“我很抱歉。”
“他說他自己是個很失敗的父親，其實我也這麽覺得。他一開始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使你淪落成如此模樣，而後又去另一個世界引起千年的動蕩，成了無數修士的噩夢。”
“他是混蛋，是故事裏的反派，所有人都覺得他死不足惜。他也的確死不足惜。”
“但或許，可能，大概——”
“他還是愛著你與你母親的。”
羋渡吐出一口氣，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昏迷少女的臉，但又害怕給她造成什麽傷害，很快就縮了回來。
“他能忍受千年生死的波折，縱然與天下人，與天道為敵也要回到你們身邊，治好你。”
“因為你，他甚至沒有傷害任何一個與你年歲相同的孩子。”
“南宮梼缺席了你的童年，如今也要缺席你接下來漫長的餘生了。”
“假使他還有下輩子，就讓他在這個世界，親自來向你賠罪。”
謝授衣站在羋渡身後靜靜地望著她，半晌才輕輕咳了一聲，提醒道：“阿渡，有人來了。”
羋渡點點頭，隨即起身後退幾步，站到了師兄身邊。
“走啦，”她沖女孩笑了笑，“有時間的話，下次再來看你。”
門外響起腳步聲的霎那間，兩人回過身，好似兩道虛無縹緲的幻影般沒入了墻面之中。空間泛起微不可察的漣漪，好似水面上落了某只隱形的蜻蜓，只一秒的時間就消失在了此處。
病房的門被打開，一位面容憔悴的女人走了進來。
她手中端著一盆熱水，眉眼間帶著明顯的疲倦。可在看到病床上平靜沈睡的女兒時，她眼底還是湧起了母性溫柔的光，臉上露出了有些哀傷的微笑。
“乖乖，等很久了吧，”她坐到少女旁邊，輕輕把水擱在了一旁的櫃子上，像是害怕驚擾病人的夢，“抱歉啊，媽媽下班晚了，沒能早點回來陪你。”
女人眼神悲戚而溫柔地望著瘦脫相的少女，沈默半晌後站起身來，拉開了窗戶的簾子。
就在她轉身開窗的那一刻，病房中靜悄悄的。
沒有人看見，昏睡少女垂下來的小拇指微微一動，呼吸也急促了一點。
與此同時。
醫院樓下，人群之中，有兩道身影逆著陽光，往市中心的地方走去。
周遭吵吵嚷嚷車水馬龍，人影被正午的日光裁得太短。
“今晚吃什麽啊，咱們吃了再回修仙界吧！或者幹脆就不回去，師兄跟我回家怎麽樣！我爸媽經常出差，給我留了好幾棟空房子。”
“好不容易打完了架，就算晚點回去，阿醇也不會生氣的吧！”
羋渡一面嘰嘰喳喳地說，一面自然地去牽師兄的手。兩道體溫交錯融合，像是永遠不會分開。
謝授衣含笑望著她的側臉，任由她牽著自己往人群之中走。
宛如三百年前的修仙界，羋渡也是這樣牽著他的手，一點點把他從高不可攀的天穹，拉回到紅塵紛擾的人世間，去學著做一個真正的人。
“所以，師兄和師姐又手拉手跑那個世界玩去了嗎？”
葉醇深深地，很努力地吸了一口氣，盡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師姐不是說好要幫我處理公務嗎？”
“天吶，她說話你還信。”
彼時特殊時期已經過去，蘇沈煙死都不肯再幫師兄處理那些要人命的文件。他坐在一旁，邊愉快地晃悠著衣擺，邊把玩自己從哥哥那邊順過來的漂亮紫寶石。
“師姐都是修仙界公認的四方大能之首，天下第一人了。她要跑誰還能攔住她？”
“你說大師兄？哎呀，就不要指望大師兄攔著她了。大師兄現在成功牽到了師姐的小手，正處於色令智昏的階段，恨不得把隔壁劍境炸了給師姐放個煙花。”
葉醇苦惱地呼出一口氣來，按揉著太陽穴，半黑半白的長發被發冠束起。
“真應該找個幫手什麽的了......”他喃喃自語。
想當年他剛成年就被師尊拉過去處理公務，一處理就是幾百年。當時的惜傷君不知是有意培養他，還是只是單純想自己摸魚，把他往宗主殿內一扔就是一天。
那可真是段聽者傷心聞者流淚的時光。
“不管怎麽說，沖突和波折總算是結束了，二師兄你休息一下也無可厚非。”
蘇沈煙總算是把玩夠了紫寶石，掀起長長的睫毛，漫不經心地沖二師兄點頭：“如果我沒記錯，最近幾天還有四方大能私底下的慶祝會吧！到時候好好玩玩得了。”
說到這裏，葉醇長長地嘆了口氣，眉眼間憂慮之色更重了幾分。
“那場慶祝會，才是最麻煩的事情啊。”
早就說過，四方大能分則各自為王，合則堪比一坨答辯，毫無組織性紀律性可言——這一點從前些天剛召開的最後一場會議足以看出來。
當時羋渡被謝授衣鎖在一念峰裏幹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剩下三方大能不知道又搞出什麽幺蛾子，險些當著修仙界天下宗門高層的面打起來。不過好在三人還是知道分寸的，只是私底下把桌板踢得咯噔咯噔響。
若是其中再混進去個戰鬥力驚人還愛拱火的他師姐，情況真不知道會朝著如何策馬奔騰的方向發展。
想到這裏，葉醇忽然化悲憤為力量，垂死病中驚坐起。他掙紮著從文件堆裏擡出頭，一拍桌子猛然間站了起來。
動作幅度太大，還把旁邊修理指甲的蘇沈煙嚇了一跳。
他小師弟還沒來得及問怎麽了，忽然看見葉醇一把翻出連接其他宗門的傳訊玉佩，斬釘截鐵無比堅定地看著他，眼中甚至燃起了熊熊鬥志。
“無論如何，這場什麽慶祝會，絕對不能在蓬萊宗召開，”葉宗主鏗鏘有力道，“蓬萊宗絕不能當這個冤大頭，吃虧讓別的宗門吃去吧！”
畢竟，中途四方大能哪個喝多了，一招毀了半邊宗主殿也是有可能的。
蘇沈煙：“......”
蘇沈煙：“？”
蘇長老看著葉宗主鬥志昂揚地抓起傳訊玉佩，埋頭開始撰寫傳訊稿子，似乎從處理公事中再次找到了樂趣。
這一刻，蘇沈煙似乎逐漸理解了一切。
怪不得外人傳言蓬萊宗惜傷君門下沒一個正常玩意兒，這話如今聽起來好像也不無道理。
（抖抖）（掉落番外1）
米娜桑想看什麽番外可以在下面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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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來人往間，自然也不會有人註意，擦肩而過的人是什麽身份，又長什麽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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羋渡拿著寫地址的單子，站在樓梯口擡頭看著一望無際的臺階，很明顯地憂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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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羋渡伸手摸了摸脖頸，相當欲蓋彌彰地豎起了衣領，遮住頸部與鎖骨處的紅痕。
爬了大概十分鐘，兩人推開樓梯間的門，來到了住院部的第十四層。
十四層依舊是熙熙攘攘，不少醫務人員匆匆地跑來跑去，有的推著呼吸機，有的捧著掛水。
羋渡與謝授衣逆著人群往走廊裏面走，卻好像兩個隱形人一般無人在意，連腳步聲都像是倏忽間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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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病房的采光很好，少女卻躺在陽光照不到的陰影處，悄無聲息。
兩人沈默地站在床前，低頭凝視著這位昏睡不醒的孩子。半晌，謝授衣輕聲問：“你想好了？”
“嗯，想好了。”羋渡笑著點點頭。
說著，她走上前去，從衣袖裏摸出一顆拇指那麽大的藥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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羋渡俯下身，把這顆在修仙界價值連城的寶貝，放進了少女全無血色的唇中。
靈藥入口即化，轉瞬間便消散在女孩的唇齒之中，滲透進她虛弱瀕死的身體。
感受到靈藥的波動開始快速修覆少女受損的細胞與意識，羋渡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像是終於撤下了一樁心事。
她蹲了下來，看著少女瘦得幾乎有些可憐的面孔，一時間簡直有些於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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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自己是個很失敗的父親，其實我也這麽覺得。他一開始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使你淪落成如此模樣，而後又去另一個世界引起千年的動蕩，成了無數修士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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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他甚至沒有傷害任何一個與你年歲相同的孩子。”
“南宮梼缺席了你的童年，如今也要缺席你接下來漫長的餘生了。”
“假使他還有下輩子，就讓他在這個世界，親自來向你賠罪。”
謝授衣站在羋渡身後靜靜地望著她，半晌才輕輕咳了一聲，提醒道：“阿渡，有人來了。”
羋渡點點頭，隨即起身後退幾步，站到了師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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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中端著一盆熱水，眉眼間帶著明顯的疲倦。可在看到病床上平靜沈睡的女兒時，她眼底還是湧起了母性溫柔的光，臉上露出了有些哀傷的微笑。
“乖乖，等很久了吧，”她坐到少女旁邊，輕輕把水擱在了一旁的櫃子上，像是害怕驚擾病人的夢，“抱歉啊，媽媽下班晚了，沒能早點回來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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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看見，昏睡少女垂下來的小拇指微微一動，呼吸也急促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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羋渡一面嘰嘰喳喳地說，一面自然地去牽師兄的手。兩道體溫交錯融合，像是永遠不會分開。
謝授衣含笑望著她的側臉，任由她牽著自己往人群之中走。
宛如三百年前的修仙界，羋渡也是這樣牽著他的手，一點點把他從高不可攀的天穹，拉回到紅塵紛擾的人世間，去學著做一個真正的人。
“所以，師兄和師姐又手拉手跑那個世界玩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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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特殊時期已經過去，蘇沈煙死都不肯再幫師兄處理那些要人命的文件。他坐在一旁，邊愉快地晃悠著衣擺，邊把玩自己從哥哥那邊順過來的漂亮紫寶石。
“師姐都是修仙界公認的四方大能之首，天下第一人了。她要跑誰還能攔住她？”
“你說大師兄？哎呀，就不要指望大師兄攔著她了。大師兄現在成功牽到了師姐的小手，正處於色令智昏的階段，恨不得把隔壁劍境炸了給師姐放個煙花。”
葉醇苦惱地呼出一口氣來，按揉著太陽穴，半黑半白的長發被發冠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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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真是段聽者傷心聞者流淚的時光。
“不管怎麽說，沖突和波折總算是結束了，二師兄你休息一下也無可厚非。”
蘇沈煙總算是把玩夠了紫寶石，掀起長長的睫毛，漫不經心地沖二師兄點頭：“如果我沒記錯，最近幾天還有四方大能私底下的慶祝會吧！到時候好好玩玩得了。”
說到這裏，葉醇長長地嘆了口氣，眉眼間憂慮之色更重了幾分。
“那場慶祝會，才是最麻煩的事情啊。”
早就說過，四方大能分則各自為王，合則堪比一坨答辯，毫無組織性紀律性可言——這一點從前些天剛召開的最後一場會議足以看出來。
當時羋渡被謝授衣鎖在一念峰裏幹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剩下三方大能不知道又搞出什麽幺蛾子，險些當著修仙界天下宗門高層的面打起來。不過好在三人還是知道分寸的，只是私底下把桌板踢得咯噔咯噔響。
若是其中再混進去個戰鬥力驚人還愛拱火的他師姐，情況真不知道會朝著如何策馬奔騰的方向發展。
想到這裏，葉醇忽然化悲憤為力量，垂死病中驚坐起。他掙紮著從文件堆裏擡出頭，一拍桌子猛然間站了起來。
動作幅度太大，還把旁邊修理指甲的蘇沈煙嚇了一跳。
他小師弟還沒來得及問怎麽了，忽然看見葉醇一把翻出連接其他宗門的傳訊玉佩，斬釘截鐵無比堅定地看著他，眼中甚至燃起了熊熊鬥志。
“無論如何，這場什麽慶祝會，絕對不能在蓬萊宗召開，”葉宗主鏗鏘有力道，“蓬萊宗絕不能當這個冤大頭，吃虧讓別的宗門吃去吧！”
畢竟，中途四方大能哪個喝多了，一招毀了半邊宗主殿也是有可能的。
蘇沈煙：“......”
蘇沈煙：“？”
蘇長老看著葉宗主鬥志昂揚地抓起傳訊玉佩，埋頭開始撰寫傳訊稿子，似乎從處理公事中再次找到了樂趣。
這一刻，蘇沈煙似乎逐漸理解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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