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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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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墓者

百年以前,葉醇還不是宗主的時候,只是個傻不拉幾的小弟子。

天資平平,心眼子也沒長多少。

大家都說,他是撞了大運才能被惜傷君收入門下。

就連葉醇自己,也這麽覺得。

試看惜傷君的幾位親傳弟子,大師兄謝授衣溫文爾雅、師姐羋渡是出了名的修仙天才、小師弟蘇沈煙身世成謎神秘感拉滿。只有他自己最為平常,存在感巨低無比。

這也就導致了,葉醇少時時常被內外門的弟子們笑話打趣,甚至當面挑釁。

小孩子心性急,他聽不得旁人的陰陽怪氣,便與同門弟子們起了摩擦。

那天他臉上掛了彩,躲在樹林裏直到日暮西沈,才敢拔腿慢悠悠地往住處走。

惜傷君見他那麽久沒回來,早已差弟子們前去尋他人影,羋渡是第一個找到他的。

見師弟渾身臟兮兮還有傷,羋渡問都不用問,就知道他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並未說什麽,只是哈哈笑著勾著他肩膀,問他今天跟誰打架了,明日她去把場子給他找回來。

葉醇支支吾吾,半晌才說對面人太多了,他不想讓師姐去了再受傷,更不想讓師姐為他涉險。

羋渡揚著笑容,璀璨黑瞳亮晶晶地看著他臟亂的臉,帶著年少才有的自信與胸有成竹。

她說:“阿醇,你相信師姐嗎?”

百年時光仿佛驟然倒流,前夕今日情景重疊,唯有那雙晶亮眸子好似從沒變過。已然長大成人坐上宗主之位的葉醇再不需要師姐給他找場子爭面子,可是師姐有了新的責任。

他身後是蓬萊宗,蓬萊宗身後是整個修仙界。

見他不說話了,羋渡神色平靜,往前幾步走到劍冢緊閉的高塔大門前。

“開門。”

早有長老一路小跑拿著劍冢大門的令牌過來,邊開門邊諂媚地讚美鎮魔尊者大義凜然,舍己為人。羋渡目不轉睛就當自己沒聽到,耳根子磨得煩了才輕嗤一聲:“這麽羨慕我,不如你跟我一起進去”

長老頓時噤若寒蟬,不說話了。

隨著幾聲機括響動,劍冢塵封已久的大門被緩緩開啟,一股陰冷氣息從門縫裏面透了出來,凍得在場之人無不打起寒顫。門縫裏,劍冢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比起陵墓,更像是地獄之門。

羋渡回頭看了眼葉醇,後者深深吸了口氣,無奈道:“知道,不會告訴師兄的。”

她這才放下心來,直接走上去推開了那扇門。

黑衣的影子沒入漆黑空間之內,大門隨之緩緩合攏,仿佛怪物的巨口,將羋渡吞吃其中。

葉醇雙手背在身後,不動聲色地攥緊了許多。

那一刻,他忽然感覺自己又變成了少年時期那孱弱無能的模樣。

只能等著師姐親自去找他,自己卻無能為力。

羋渡永遠都不會忘記這裏。

漆黑的、比起陵墓更像是囚籠的高塔內,石壁堅硬靜默。

空氣中傳來淡淡的鐵銹氣息,冰冷陰森,毫無人跡,幾乎能把活人逼瘋。

她站在原地不過十幾秒,身後就有了動靜。

石壁上懸掛著的燈火忽然盞盞亮起,由後至前,就好像這高塔擁有自己的生命,此刻正在歡迎許久未見的客人。

火焰忽閃,搖搖曳曳照亮了羋渡眼前的場景。

她發現,無論什麽時候見到劍冢的真容,自己都會感覺到由衷的震撼。

劍冢內空間龐大遼闊,上下距離差不多有數十米高,好似高塔天井般牢牢封鎖住冢內一切事物。上空石壁上還懸掛著粗大鐵鏈,在盞盞燈火的倒映之下懸著漆黑的影子,好似層疊起來的巨網。

而羋渡目光所及之處,全都是劍刃。

或長或短,或完整或殘缺,或鋒利或圓鈍。它們有的深深刺入石壁之中,有的被鐵鏈高高懸在頭頂半空中,有的被堆成斷劍殘骸的山坡,還有的就那麽漂浮在空氣裏一動不動,仿佛劍冢內的時間已被靜止千萬年。

金屬的冷意撲面而來,時至今日,這些大能們昔時的配劍依然帶著凜冽殺意。

觸之便引人心驚。

羋渡往前走了幾步,小心翼翼不讓自己碰到那些封存的劍刃,耳邊忽然再度響起那個熟悉的聲響。

“又是你,異世的小兔崽子。”

她心下一跳,擡頭看去,果然在上方燈火掩映劍光分明之處,看到了十幾年前曾打過照面的影子。

——是的,那確確實實只是個黑影。

有手腳身軀的輪廓,卻沒有五官亦看不見衣袍,就好像小孩在紙上胡亂塗鴉的簡筆畫,被剪下來給予了生命,又投放到了劍冢之中。周遭燈火也照不透那道輪廓,它漆黑得好似會吞沒一切的黑洞。

羋渡知道,這就是劍冢的守護者。

換句話說,這是劍冢千百年來受宗主們殘留意志之影響,誕生出來的意識體。

意識體說,自己的名字就叫影子。

但有時羋渡真會懷疑,它每次出現都得開燈,是不是因為劍冢太黑了。

不開燈都看不見它。

影子不知道羋渡在心底的腹誹,只是很不滿地漂浮在空中,似乎做了個抱臂的姿勢。

“你怎麽又來這裏了?”它問,“如果我沒記錯,這才過了十年吧?不是跟你說過,莫要擾老夫清凈嗎?”

你以為我願意來嗎?

上次被這玩意兒針對的慘烈場景歷歷在目,羋渡懶得跟影子多扯,抱拳一伸行了個禮,直截了當道:“前輩,我來是為了師尊的那把斷劍。”

影子非常不耐煩地咂了咂嘴:“果然又是為了......”

它話音未落,身後劍冢群劍忽然躁動起來。

只聽一陣震耳欲聾宛如洪鐘般的聲音驟然炸起,充滿威嚴地回蕩在這方劍冢之內,嗡嗡作響。

響聲急促有力,羋渡下意識擡頭看去,赫然看到了萬劍之上那把熟悉的斷刃。

惜傷君的斷劍縱然殘缺,也依舊高高在上,睥睨於萬劍之首。

此刻,它正高頻率地振動著,聲如洪鐘,高不可攀,激起層層鋪天蓋地的聲浪。

這震動的劍鳴,甚至引來了其他劍刃的共鳴。

一時間,連劍冢的石壁都在微微顫抖,似被這些無主之劍的威嚴震悚,燈火通明。

這一幕,縱然是見過許多大風大浪的羋渡,也不禁微張著唇,怔怔地楞住。

然而,更讓她意想不到的是——

影子的反應竟然比她還大。

黑影絕望地跳著腳大喊大叫,沖群劍揮舞雙臂淒慘咆哮,一副很崩潰的樣子:“你們最近到底怎麽回事啊!惜傷君的劍蜂鳴也就算了,其他劍跟著作什麽妖啊!老夫真的只是想好好休息一會兒啊!”

說著,它又伸手直直指著羋渡,沖正在蜂鳴的、血跡斑斑的斷劍高聲叫道:“這小兔崽子又來了!又來了!你主人當初到底是怎麽管教徒弟的!!”

斷劍不悅地嗡嗡幾聲,似乎在跟影子吵架。

一影子一劍就當著羋渡的面,這麽鬥起了嘴。場面一度十分魔幻。

羋渡:“......”

她不得不大聲咳嗽,以此喚回影子的註意力。

果然,聽見羋渡暗示意義非常明顯的咳嗽,影子再次不耐煩地回頭,語氣很粗暴:“早就跟你說了,惜傷君的斷劍離不開劍冢,你帶不回去。小兔崽子沒什麽事就趕緊滾出去,別耽誤老夫睡覺......”

“我這次來,不是為了帶它回去。”羋渡打斷了影子的話。

聞言影子總算起了些興趣,停止了與斷劍鬥嘴的幼稚行為,轉頭饒有興致地望著羋渡:“哦?你們師兄弟幾個,總算認清現實,放棄搜尋惜傷君遺物了?真是可喜可賀。”

“老夫倒是想聽聽,你這次前來,是為了什麽。”

黑影沒有五官,更談不上眼睛輪廓。

可羋渡能感覺到一股研判性的、好奇的眼神就籠罩在她頭頂,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個透。

“自我師尊身死,斷劍歸冢以來,此劍身負靈力卻安靜平穩,從無異樣。”

說到這裏,她閉了閉眼,旋即又深深彎腰行禮,高聲道:“我今日前來,只為求一個答案。修仙界巫蠱現世,風波再起,正當時斷劍蜂鳴,原因為何?”

“前輩一天不給我答案,我便立於此地一天。一年不給我答案,我便在此守一年。”

聽了這話,影子森然陰冷地笑出聲來,連帶著劍冢內氣氛都變得陰森森:“行啊,小兔崽子,當年我見你靈魂來自異世,修仙天賦又上乘,大發慈悲給了你些關照,倒讓你嘗到了甜頭是吧。”

“求答案,可以啊,”劍冢內千年如一日守護於此的黑影高高在上,身形飄忽,“當年,你如何從我這裏取走的遠古刀意,還記得吧?”

羋渡沒說話,微微蹙眉,眼底閃過暗芒。

她左手按住右手手腕,白皙皮膚上似流動起燦爛光華的暗紋,如同一把長刀的虛影。

“老夫在此孤身守墓許久,也想找點樂子看,不知道小兔崽子你進步了多少。”

黑影仰頭,放聲大笑,笑聲被劍冢石壁拋過來拋過去,一時間恍如千萬道黑影在仰頭狂笑。

“老規矩,抵過我七招,我便給你想要的。”

“若抵不過七招,”黑影忽然收斂笑意,變臉比翻書還快,“那便把人留在劍冢,沒事給我找找樂子。”

師尊頭七那天夜裏鮮血淋漓劇痛欲裂的記憶浮上腦海,歷歷在目。

羋渡往前一步,腰桿挺拔如同翠竹,黑衣被呼嘯而來的劍意吹得向後飄搖。

“既然如此,”她右手虛握,好似抓住了空氣中一柄隱形的長刃,“那晚輩悉聽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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