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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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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惠

羋渡與葉醇簡單交談了一陣最近宗門內的動向,隨後差小白龍把雪蓮交到醫藥峰那邊。

劍境雪蓮也算奇珍,甫一拿出來就散發出濃郁的靈力波動,看得小白龍直流口水。

羋渡:“......你還饞?你平時在一念峰上吃的靈獸靈草還不夠多?”

“一念峰上又不產雪蓮,偶爾也想換換口味嘛。”小白龍撇嘴嘟囔半天,叼著雪蓮飛快地竄走了。

臨走前羋渡揪著它後脖頸警告,雪蓮但凡少一片花瓣,她就把它剃成禿毛龍。

“你對他們倒是挺好,”葉醇望著小白龍頭也不回飛快逃竄的背影,笑了笑,“竟然還用雪蓮為其塑造經脈——風臨深那家夥舍得把雪蓮送你,我還挺意外。”

“他當然得送我!”羋渡抱臂,相當不要臉地洋洋得意道,“自從上次在藥宗鬧了一陣,我行走修仙界真是越來越方便了!別說雪蓮,就是我想要劍境宮殿上的大梁,那小子也得給我抱過來!”

畢竟修仙界以強為尊。

而她本人,就是修仙界強權的代表。

葉醇:“......”

葉醇:“師姐,我求求你,你要點臉吧。”

他理了理衣袖,見謝授衣也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這才擺出一副說正事的架子:“過些天,藥宗的使者團就要到蓬萊宗了。”

“這些家夥最近未免也太關註咱們些,一個個上趕著來招人煩,”羋渡聞言輕輕蹙眉,似有不滿地雙手環胸,,“楚淒然不會是還記得我前幾年那陣發癲,想公報私仇吧。”

說著,她指了指謝授衣:“我師兄當年對她......的恩情,可算不上小。”

甚至可以說,長明城當年能迅速平息風波,得以發展至如今的繁華景象,都離不開謝授衣。

只可惜這件事,永遠無法向修仙界闡明。

世上很多真相都埋藏在風裏,只有天地記得。

對此,謝授衣似乎並不在意,只是淡淡地說:“一場互惠互利的交易罷了,談不上恩情。長明城若是大亂,對蓬萊宗也不好。”

羋渡聞言輕嘶了一聲,臉上露出幾分戲謔的神情,熟悉她的人一看就知道她沒憋什麽好屁。

果不其然,她沖謝授衣眨了眨眼睛,笑道:“我記得楚淒然還不叫楚淒然的時候,沒事總來蓬萊宗偷看你,還問過我你喜歡吃什麽——其實她果然對你有意思吧?”

謝授衣:“......”

謝授衣溫文爾雅地揚起笑容:“阿渡觀察得這麽仔細,是很期待我們兩個有什麽關系?”

這一刻,羋渡又感覺到了那笑容下潛藏的殺意。

就好像她但凡回答一個是,謝授衣立馬就能把她皮都給剝了。

堂堂鎮魔尊者頓時心虛不已,眼光四處亂瞟找葉醇求救。葉醇則充分發揮了師門“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精神,垂手後退一步只當沒看見。

羋渡腦瓜子飛快運轉,連忙試圖拯救自己:“怎麽會?師兄大公無私冷心冷情,斷不可能有這種情情愛愛的桃色想法,我知道的。”

“是嗎?”

謝授衣眼神微妙地看著羋渡,神色依然是似笑非笑的模樣。

只是笑容裏的危險氣息越來越濃了。

羋渡:“......”

她下意識後撤半步,簡直有點毛骨悚然了。

你幹嘛啊師兄!

打趣你你不幹,誇你怎麽也不開心!你好嚇人啊你自己知道嗎!

謝授衣目光落到羋渡因迷惑不解而抿起的唇上,眼底顏色沈澱得深暗,情緒似乎這才緩和了一些。

他身上那危險氣質一掃而空,重新又變回了春風化雨般溫柔俊秀的大師兄。

變臉速度之快簡直令人驚恐。

“怎麽,不回去嗎?”他柔和地問,“沈煙說不定都要把二師弟收藏的那壺茶喝完了。”

羋渡:“......”

葉醇:“......”

兩人唯唯諾諾點頭,亦步亦趨地跟在謝授衣後面,堂堂一宗之主與尊者大能,在師兄面前縮得跟鵪鶉沒什麽區別。

畢竟,當年惜傷君出門幹活的時候,都是謝授衣在宗門裏看著他師弟師妹。

彼時羋渡最不安分熱衷翻墻打架,葉醇傻乎乎就知道瘋玩,蘇沈煙叛逆陰郁還總跟別的孩子打架。

這仨人給歷經萬年歲月的天道本人造成了一定的心理沖擊。

常言道長兄如父,在這裏謝授衣就差當爹又當媽,最後不得不采取一些懲罰措施,才得以把不靠譜的師弟師妹們教導乖順。

對此,師妹師弟產生一點童年陰影,也是可以理解的。

謝授衣在前面平穩地走,羋渡和葉醇在後邊小碎步地跟著。

鎮魔尊者一時實在沒忍住,悄悄把師弟拉過來問:“哎,你覺不覺得大師兄比以前還嚇人。”

葉醇森然冷笑一聲:“那不還是被你逼的。”

“我說真的,剛才我就開玩笑地說了他和楚淒然有事,師兄的眼神就變得好可怕,”羋渡擰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地小聲道,“但是楚淒然以前確實經常跑去看他啊,而且我還聽說她......”

一句話沒說完,葉醇眼疾手快,直接把羋渡的嘴給捂上了。

羋渡向他投去迷惑的目光,卻見她師弟眼中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悲憤,夾雜著“榆木腦袋你怎麽死不開竅”的憐憫之情,看得她渾身起雞皮疙瘩。

“師姐,多活幾年不好嗎?”葉醇慢慢地、鄭重地說道,“以後這種話就不要在師兄面前講了。別說師兄,就連我聽了都想給你腦袋瓜子開個瓢。”

羋渡:“???”

羋渡後知後覺,忽地警惕起來:“不對,你們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我怎麽聽不懂你們的意思?”

她師兄弟怎麽突然這麽抽象?

葉醇憐憫一笑:“沒關系,畢竟木頭腦袋是不會開花的,你聽不懂也是可以理解......”

他一句話沒說完,前面的謝授衣驟然回頭,平靜的目光緩緩掃向了在後邊慢吞吞溜達,甚至還在說小話的師弟師妹,旋即微笑:“怎麽走的這麽慢。”

羋渡和葉醇立時閉嘴,迅速分開距離一米遠,都裝作很忙的樣子。

等師兄轉頭,葉醇快走幾步到了羋渡前面,邊走邊警告道:“你自己要找師兄的死,別帶著我和沈煙啊!我每天處理公務已經夠慘的了,才不要幹預你們小情......你們之間的事情。”

羋渡死皮賴臉粘上去,試圖截住葉醇逃竄的去路。

“你做夢,今天你不把話說清楚你你別想走......”

追打嬉鬧聲傳得很遠。

彼時,群山連綿,天幕一碧如洗。

蓬萊宗層疊古色古香的建築之中,隱秘無聲的禁地之內,寂靜數百年的劍冢宛如墳地,無數長刀短劍深深刺入劍冢之內,宛如抹去不了的傷痕。

劍冢最高處,赫然立著一柄斷裂的長劍。

長劍劍柄染著洗不去的鮮血,原本鋒銳如雪的利刃被崩裂得豁牙露齒。

而就在此時,這柄沈寂百年的斷劍,似乎再次感應到了未來的風雲變遷。

它劍身微顫,如同活物一般,竟然發出了富有節奏感的嗡鳴聲。

鳴聲透骨,好似震怒,又似嗔罪。

南宮牧醒來時,自己已經躺在醫藥峰的病榻上了。

他醒來時傷口依舊刺痛,可渾身輕盈爽練好似脫胎換骨,就好像周天經脈盡數打通一般。

他榻邊還置著一碗未喝完的雪蓮藥湯,已然放涼了。

南宮牧動了動手指,發現自己周身傷口已被妥善處理過,至少不再開裂流血。

而他正前方的座位上,有一個女子背對著他,纖纖十指正在剝一顆水靈靈的靈果。

他先是感覺一陣激動,在看清那女子的背影後,卻又沮喪下來。

因為他發現,那不是羋渡。

羋渡不會穿這麽顏色柔嫩的衣服,也不會把頭發挽成這般精致的模樣。

更不會精雕細琢,把靈果剝成一絲不茍的圓滾形狀。

聽到了背後的響動,那女子這才回過身來,把剝好的靈果端到了他面前。

柳成霜笑容很好看,柔聲道:“你醒啦?醒得好快。”

南宮牧見她容貌陌生,立刻後退將後背靠在墻壁上,如同受驚小獸般警惕地看著她:“你是誰?”

“尊者叫我來照顧你,”柳成霜見他對外人的靠近很排斥,便後退幾步,與其保持了一個安全距離,“她說,等你醒了,就讓我帶你去熟悉宗門。”

聽見尊者這兩個字,南宮牧這才微微松懈下來,目光低垂,不知在想些什麽。

過了一會兒,他拿過那碗殘餘的涼藥湯,一飲而盡。

雪蓮滋味甚苦,但遠不及南宮牧的過去更苦。

“尊者似乎很關照你呢,”見他主動喝藥,柳成霜雙手拄著下巴,露出一點如釋重負的笑意,“蓬萊宗裏大家人都很好的,以後沒人會再欺辱你了。”

“說起來,我也受過尊者的恩惠......”

說到這裏,柳成霜忽然想起羋渡那天曾對她說過的話。

她還欠一個選擇,沒有告知尊者。

柳成霜愛慕劍尊,也就是靠這份愛慕,她熬過了家裏人的鄙夷與冷眼,熬過了全村人慘死時的絕望。

若是能成為劍尊的親傳弟子,日日陪伴跟隨在他左右——不,哪怕不是親傳弟子,哪怕只是小小一個婢子,柳成霜覺得,自己都是心甘情願的。

可是......可是她真的能放棄蓬萊宗嗎?

放棄那一聲聲真情實意的“柳師妹”,放棄練劍場演示過的劍招,放棄藏書閣裏曾與大家一起讀的心法?

柳成霜心亂如麻,低著頭不說話了。

南宮牧聽過她剛剛脫口而出的話語,卻微微蹙起眉,質詢似地問:“尊者,救過很多人?”

柳成霜這才勉強打起精神來,笑道:“那是自然。尊者慈悲,救下的蒼生沒有一萬也有九千。”

“也包括你?”

“也包括我。”

南宮牧似乎陷入了短暫的沈思,半晌後才搖了搖頭,像是在自言自語:“沒關系。”

縱然他只是羋渡所救萬萬蒼生中的一個。

縱然他與羋渡的相遇,算不上多圓滿。

南宮牧也依然有自信,能讓鎮魔尊者看到自己。

他要像那個所謂的謝師叔一般,堂堂正正地站在羋渡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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