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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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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我走

自上次蠱城戰役之後,修仙界近半數前輩大能隕落,正值薄弱之際。

各方邪鬼妖媚肆無忌憚,此界秩序搖搖欲墜。

新一代中四位至強至悍的大能便應運而生,於大廈將傾之際鎮守四方,平息禍亂。

這是修仙界人人皆知的事。

而這四方大能,分別是鎮魔尊者羋渡,長明藥聖楚淒然,北境劍尊風臨深與南域魔尊玄蠍。

此刻,如果遷野村有修士在此,就會驚訝地發現——

四方大能中,竟有兩位身在此處。

許安,不,魔尊玄蠍撇了撇嘴,氣勢懾人的目光掃過跟在羋渡身後的少年,評價道:“你們蓬萊宗真是一如既往地喜歡撿小孩。”

羋渡把南宮牧攏到旁邊,反唇相譏:“那也比你們魔域喜歡丟小孩強吧。”

這句話似乎刺到了玄蠍的肺管子,他又很大聲地冷笑一聲,露出諷刺的目光。

然後,魔尊把眼神挪到了小白龍身上。

“這孽畜近些年被你養得倒好,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玄蠍頗為感興趣地沖小白龍咧嘴一笑,“真可惜啊,當年若是給了我,我保證把它訓練成令修仙界聞風喪膽的魔龍。”

小白龍氣得沖他露出滿口獠牙:“你才是孽畜!早就跟你們說了,我是血統純正的妖龍!”

只可惜它現在體型太可愛,兇起來也沒人在意。

羋渡蹙眉抱臂,仰頭看著天上的魔尊:“你到底過來幹嘛的?看起來你們魔域日常事務不多啊,還能把你放出來撒丫子亂跑。”

“幹嘛的?”

玄蠍眼底沈沈,笑容裏是不加掩飾的惡劣:“我們來到這裏的目的,不是一樣的嗎?”

蓬萊宗宗門大比上出了禍亂,短短幾天,修仙界便傳遍了。

當然,蓬萊宗這邊消息封鎖得很及時,巫蠱的真相被嚴嚴實實地遮蔽住,對外只宣稱是宗門內部事宜,這才沒有造成修士們的大規模躁動。

可葉醇捂得住天下修士的耳朵,捂不住風臨深、玄蠍他們的耳朵。

各宗門的高層都知道,當年蠱城一戰只是維持了修仙界暫時的和平。

平定之下,仍有暗流洶湧,不知深淺。

“蠱城一戰,損失的不只是你們正道,”玄蠍語速放慢,那雙紫色眼睛內有暗色沈澱下來,好似汪洋,“巫蠱一族本是魔修分支,當年卻叛逃出南域,引得眾魔修不滿,間接導致了南域動蕩不安——不過也多虧了他們,我才能手刃那些混蛋,坐上這個位置。”

“巫蠱一族罪孽深重,我們南域也在等一個掃清門戶的機會。”

羋渡沈默著不再說話,南宮牧則是根本就沒聽懂他們在說什麽。

一時之間,荒山上只能聽見村民們化成的怪物在淒慘嚎叫,交響樂般此起彼伏,一聲連著一聲。

它們奮力伸著雙手去抓羋渡和南宮牧,有的被黑色火焰炙烤融化成一灘,隨即又被其他怪物踩在腳底下,濺起血肉的汁水。

在這慘烈的背景音樂下,羋渡終於受不了了:“你要麽把魔焰收了,要麽痛痛快快把這些玩意兒全幹死,這麽嚎著算什麽事?”

玄蠍森然露齒一笑:“你們正道就是事多,裝什麽好人?當年你除妖邪時不見得比我仁慈多少。”

兩人你一嘴我一嘴鬥得正歡,語氣輕松而嫌棄。

但無論是羋渡,還是玄蠍,似乎根本沒把這些村民,不,這些怪物的命當作命。

常居於高位的人大概總帶著些潛移默化的高傲,和視卑劣罪惡者如塵埃般的冷漠無情。

就連羋渡這種平時看著腦神經就不太正常的家夥,也是如此。

南宮牧張了張嘴,遲疑了一下。

......是不是只要成為這樣的人,就再也不會受欺辱,再也不會被罵“雜種”了。

是不是,只要坐上萬人仰望的位置,就再也不用龜縮於此了。

他隱忍地抿了抿唇,似乎暗下了什麽決心。

*

好在兩人鬥嘴歸鬥嘴,各自手上都沒閑著。

羋渡徑直踩著地上的血泊與屍體走向石臺,手掌放在了硬邦邦的石頭上。

只聽“哢吧”一聲響,那石臺竟活生生被她掰碎了半截。

碎裂的石塊嘩啦啦掉落在草地上,那石臺上滿是紅光鮮血的裂紋也像熄滅的火焰哪樣,慢慢黯淡了下去。

那些怪物盡管已經失去了神智,在黑焰繚繞下痛苦掙紮,見石臺熄滅,它們還是本能發出了悲痛憤怒的吼叫聲。

羋渡回頭冷冷看它們一眼,擡腳把剩下那半截石頭也給踹碎了。

“原本就是一群渣滓,死後還被蠢貨奉為神明供著,禍害人間,”她望著滿地狼藉、依稀可見往日規模宏大的土包墳地,輕聲道,“真是蒼天無眼。”

她話音剛落,夜空之上就隱隱響了一聲雷。

羋渡:“......”

羋渡:“抱歉啊師兄,我不是說你......”

此時的夜空平靜無聲,就好像剛剛那聲雷只是羋渡的幻覺一般。

出於心虛,她左右四下掃視一圈,裝作很忙地咳嗽了幾聲,迅速溜回南宮牧身邊了。

估計是嫌棄羋渡太暴力,小白龍早已換了個人靠著。

它盤在南宮牧的頭頂,蜷著爪子東張西望,底下的南宮牧幾乎是受寵若驚,動都不敢動一下。

羋渡走過去,先擼了一下小白龍,又順手擼了一下南宮牧的頭毛。

少年性情倔強,發絲卻像每一個孩子那樣柔軟順滑。

只是有些微濕——是被汗水打濕的。

南宮牧眼睛緊緊盯著那些倉皇嚎叫,卻躲避不開那可怖黑炎的村民們。怪物掙紮在同類所組成的泥濘眾,放聲嘶吼、哀嚎、甚至憑著生前本能痛哭流涕。

其中也不乏熟悉的面孔,譬如客棧老板、夥計、還有那曾經趾高氣昂的中年人。

村民生前額頭的紫黑煙霧越是濃重,變成怪物就越是醜陋猙獰。

同樣,越是猙獰的怪物,被黑焰炙烤的痛苦就越重。

魔修都是一群混沌樂子人......雖然這麽說可能有刻板印象的嫌疑,但羋渡看到不遠處坐在高處樂不可支,就差給那些怪物譜支交響樂的玄蠍,心頭只有想翻白眼的沖動。

待到淩晨三四點鐘的時候,東方天幕之上隱隱出現了玫瑰般的黎明。

雖然只有幾抹淺色調落到眼裏,卻足以預示白晝的到來。

羋渡知道,既然魔尊在這裏,南域想必很快就會過來。

收拾現場的事不需要她親力親為,她只需要及時離開,不幹擾魔修們關起門來的自家事。

於是她站在東方日出的方向,沖玄蠍吹了聲口哨。

在滿地狼藉與血肉組成的詭異場面之中,口哨聲傳得很遠,幾乎傳出了荒山。

山腳下,空無一人的村莊靜靜立著,再也等不到它們的主人。

“你們會處理好,對吧?”羋渡沖玄蠍一攤手。

玄蠍站起身來,紫色眼眸流露出幾分不屑與戲謔的神情:“論收拾戰鬥狼藉,你們這些偽君子可沒有我們熟練——當然,如果你想留下,我也不會阻止。”

說著,他低頭註視著緊張兮兮的南宮牧,半晌咧嘴笑了一下。

“小朋友,這些天我跟你玩得很開心。”

“不知道鎮魔尊者跟沒跟你說過,我這個人還是很隨性的。既然你讓我開心了,我不妨告訴你一個秘密——一個對你來說很重要的秘密。”

說著,玄蠍故弄玄虛地把手罩在嘴邊,沖他眨了一下漂亮的紫眼睛,嘴角勾起惡劣的笑。

“這位暴力的阿姨過來,是為了調查他們宗門弟子身中蠱毒的原因,我也是,”他指了指羋渡,笑道,“你還記得那天我為你把過脈嗎?你猜,我為什麽把脈把了那麽久?”

“因為啊,我發現,你體內流著我們魔修的血,淌著與那中蠱弟子相同的蠱。”

“你是魔修的混血,中了蠱卻未被奪舍,那些幹屍甚至視你為同類從不攻擊。無論哪一條,都足夠讓人好奇和關註。這也就是羋渡三番五次救下你的原因。”

玄蠍緊緊盯著南宮牧近乎顫抖的雙眼,滿足地做出了最後結論:“你聽明白了嗎?她救你不是因為什麽慈悲,是因為你對她有用。”

“她只是在利用你。”

南宮牧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只是默默回頭看向身旁的羋渡。

面對這等鋒利到幾乎是逼迫的言辭,羋渡卻連睫毛都沒顫抖一下。

她只是抱著臂冷冷註視著玄蠍,隨即嘴唇一翹,誇讚道:“還以為你這條哈士奇沒長什麽腦子,現在都會挑撥離間了,跟我們正道學了不少東西啊你。”

關註南宮牧最為主要的原因,是他在原著劇情中的男配角色。

就好像她最開始關註許安,是因為玄蠍所表現出的中二病實在不像裝的。

那他嗎就是真的。

玄蠍真的是個自認為“我身負使命而來要洗清人間一切罪孽”的中二病樂子人啊!!

想到這裏,她故作沈痛地嘆了口氣,不再去與南宮牧對視,而是一擺手將小白龍招回了肩膀上。

羋渡沒跟南宮牧告別。

她只是一轉身,理了理簡潔的柳編鬥笠,準備離開。

然而,就在她即將邁出第一步時,她身後沈默許久的南宮牧忽然往前踉蹌幾步,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

這孩子跪得太幹脆,羋渡差點沒反應過來。

她只來得及把腦袋再轉回來,就聽見南宮牧趴在昔日熟悉村民的血肉裏,鄭重地向她行了一個大禮。

他深深地低著頭,雙膝接觸冰冷血汙的地面,聲音懷揣著最後一絲隱忍與希冀:“羋渡閣下,如果,如果您覺得我對您還有用的話......請帶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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