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怎麽樣？醒了嗎？”

在一片灰蒙蒙的意識裏，不動行光似乎聽到了少女那熟悉的清冷嗓音在耳邊響起，他動了動手指，又掙紮著在合上的眼簾裏瘋狂轉動著眼珠子。

“啪”的一聲，一塊冰涼濕冷的布拍到了他臉上，他倏然驚得坐起終於睜開了眼。

什麽情況？這裏是哪裏？他為什麽在哪裏？他腦海裏下意識快速閃過這幾個問題，然後目光在觸及到蹲在他身旁盯著他看的少女身影時瞬間激動了起來。

“主人！終於找到你了，你到底去哪裏了！？”

他情緒是有些激動，甚至下意識喊出了那兩個字，這是他第一次喊眼前的少女為主人。

沈月有些詫異，她不知道這段時間裏不動行光到底經歷了怎樣的心裏掙紮才讓他突然對她改變了態度，她沒有問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答道：

“織田信長知道明智光秀要反叛的消息先一步逃了所以我就追上了他，解決完事情後回到本能寺就看到你沖進火海裏了。你這是以為織田信長在裏面所以要沖進去殉情？”她語氣帶著些調侃。

不動行光楞住，甚至都沒有多去思考她所說的‘解決完事情’到底是指怎麽解決織田信長的。此時他滿腦子想的是，原來她真的沒有在裏面啊……那他沖回去的行為不就……顯得很愚蠢？

當時他在信長公和沈月之間之間掙紮了那麽久最終還是作出了選擇，他選擇了現在的主人——沈月。

他沖回火海，他害怕她是不是遇到什麽危險昏迷了所以沒有出現，那樣更無法逃出火海，於是他跑了回去一聲一聲的叫著她。然而那時他眼前除了通紅的火光與被燒得劈裏啪啦的火聲在充斥著他的五官外，他始終找不到沈月的身影。

直到他忽然聽到了一聲微弱的求救聲在幾乎燒塌陷的屋子裏傳來，他看不見也聽不清那到底是誰的聲音，焦急甚至讓他忘記了他還可以用靈力去感應，那時候的他滿腦子想著與害怕在裏面的人會是沈月，於是他不管不顧地就沖了進去。

結果，裏面的人果然不是沈月。他下意識松了口氣，但之後他也反應過來他已經沖不出去被大火包圍的屋子了，最後他只看見房梁倒塌下來然後便失去了意識……

他是為了救她才跑回去的，但最後卻變成了她救了他……

“對不起……”他垂下腦袋低聲道：“對不起，我是廢物，不僅誰都沒能保護到還給你添麻煩了。我是不中用的刀……”

沈月看著他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她才再次蹲下身手肘撐在膝蓋上用手掌托著臉頰歪著腦袋看著他。

“嗯……怎麽說呢？你的確誰都沒保護到，這點是事實……”

因為她這句話不動行光的腦袋垂得更低了，然後她聽到了接下來的話：

“但是這樣的你和不久前只會喝的醉醺醺的你比起來要順眼許多，那時候的不動行光的確是個廢物和膽小鬼，但今天的你……嗯……即使什麽忙都沒幫上但卻很有勇氣，可不是誰都有勇氣沖進火海裏救人的。”

“……”不動行光終於擡起了頭怔怔地看著她：“我……很有勇氣？”

“不然呢？火海你都沖進去了那不叫有勇氣那什麽才叫有勇氣？你唯一的錯誤就是低估了你主人我的實力。不過還是謝謝你，當時為了我跑回去。”

三日月他們說過，愛是相互的。織田信長喜愛不動所以不動也十分敬重他，她是他的主人所以他對她也同樣擁有天生的好感與忠誠。以往他用逃避的方式來表達這樣的‘愛意’，而如今他正面迎接了他對她的責任與忠誠的考驗然後作出了選擇，那麽她也自然不會吝嗇表達自己的情感去鼓勵他。

“我、我才不是……不是……”

他下意識想反駁，但不知為何‘不是為了你回去’這幾個字在此時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因為他的確是為了想要保護她才回去的。

不動行光，想要保護現在的主人。

他突然發現，有時候坦率的承認這些事好像也並沒有很為難。

想到這裏不動行光忽然就洩了口氣然後笑了出來，仿佛一直積累在他內心的厚厚雲層終於在此時被撥開一道口子，金色的陽光終於傾瀉進來。

“我……”

“啊，對了……”不動行光想說些什麽但突然被她打斷了。

沈朝他眨了眨眼睛語氣有些神秘兮兮道：“我給你準備了一個驚喜。”說著，她微側過身站了起來。

不動行光有些好奇偏過頭朝著她身後的方向看了過去，在她正後方的地上不知什麽時候一直趟這個身影，他從地上站起身來望去，然後瞬間僵住了身形。

“這是我把織田信長那群人敲暈丟路邊趕回來路上時正好遇上溯行軍在伏擊他們的人馬，所以就一並帶了回來了。”

沈月帶回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原本打算去追擊織田信長的明智光秀！這是不動行光這輩子最恨也最不能原諒的人，所以即使這人化成灰他都會認出他！

註意到不動行光收緊手上力度緊握拳頭沈月微微揚起眉輕笑了下，道：“這是你最想殺的人吧，現在他就在你眼前，你有這個機會。”

機會……不動行光呆呆地看著明智光秀的身影好幾秒，兀然松開了手上的力度。

已經沒有機會了，在他當時做出了選擇時就已經再也沒有機會了。

“主人真是壞心眼，這算是在試探我嗎？”他擡起頭有些無奈地看向沈月。

“是啊。”被點破後沈月也並不覺得窘迫甚至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就是在試探你，畢竟這對於你來說確實是個機會。”

“那如果我真想殺了他呢？”

“你想歸你想，最後你能不能真做到那是另一回事。”

“……噗。”的確是很有主人風格的回答。他忍不住笑出聲然後就這樣深深的呼出一口氣。

“我明白的。如你所說我的確恨不得殺了他替信長公報仇，但是……不會這麽做的請放。現在的我已經明白自己最應該要做的是什麽，我不會再逃避現實活在過去的回憶裏，為了不再重覆悲傷的過去我以後會好好反省努力工作……在你身邊。所以、所以……”

說到這裏他突然又別扭了起來，似乎有些窘迫又有些緊張：“所以……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說完他屏住呼吸心跳再次瘋狂的跳了起來，就像做錯事的小學生緊張地等待著班主任的處置。

沈月沒有立刻回應，她看著少年的臉上越發地緊張的神情忽然起了壞心眼，故意繞著他身邊走了兩圈，像是在認真的打量和思考著他話裏的可信度，這讓不動臉上的神情繃得更緊了。

“唔，想要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也不是不行……”過了許久她才故意拖長了語氣緩緩說道：“但是你得答應我並且做到這件事。”

“什麽事？”他問的飛快以此來表決自己的決心，仿佛就算她說讓他現在就沖回本能寺那片火海裏他也不帶猶豫地轉身就沖回去。

“從明天開始每天的特訓不能遲到不能早退更不能酗酒之後來特訓。”

“……”不動行光臉上緊張的神情瞬間楞住，他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就、就這樣嗎？”

“還不夠嗎？”她笑著看著他，一雙迷人的桃花眼微微上揚著從眼底溢出淺淺地笑意：“難不成我還能要你命不成？”

他知道沈月應該不會為難他，但他也絕對沒有想到她所說的要求居然僅僅就是這樣？與其說這是對他的要求還不如說這是她對本丸每個人的要求。

想到這他內心忽然生出了慚愧與羞恥，因為這些要求在之前他的確一樣都沒做到。

“我知道了！我向你發誓往後滴酒不沾並且以後的特訓不遲到不早退刻苦勤奮訓練。”

“……發誓就不必了，滴酒不沾也不必……”

“不，不動行光說到做到，絕對不辜負主人你對我的期望！”

“……”有沒有人說過這少年的性格怎麽說變就變啊！

既然不動行光的事解決完也是時候該趕回去與大家匯合了。當沈月扛著明智光秀與不動行光再次回到本能寺附近時付喪神們這邊的戰鬥也已經接近了尾聲。本能寺的大火最終還是沒能被及時撲滅幾乎都成了廢墟，溯行軍也已經都擊退了，明智軍在進行最後的掃場和搜索。

“這樣就行了嗎？”燭臺切的語氣裏有些擔憂。

明智光秀出現在本不應該出現在的本能寺，織田信長逃離出本能寺並且不知所蹤，這樣的歷史說到底還是被改變了。

沈月倒沒燭臺切想的那麽多，明智光秀出現在本能寺又如何，他還活著啊；織田信長逃離了本能寺又如何，歷史上本來就沒有在本能寺裏找到他的屍體啊，所以在大體上歷史並沒有發生什麽改變。

狐之助也點著頭認同了沈月的想法：“雖說要警惕蝴蝶效應，但說到底大家還是太小看了時間對歷史的強大修覆性了，這些已經過去了的成為歷史的事情也並不是那麽容易說改變就能改變的，不然溯行軍也不用如此大費周章費盡心思啦，所以大家就放心吧。好了，既然任務完成，接下來我們就回本丸吧！”

我的不動少年，終於破繭蛻變啦！！以後就是主控一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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