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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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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第二天日頭出來,長靜居的門被人打開,姜妄趕緊起來。

沈黛兒也被吵醒,聽到外面聲音,小臉頓時一白,趕緊讓姜妄從窗戶溜走。

姜妄不明所以,“為什麽要溜走?師父師娘都同意的,咱們現可是名正言順的。”

沈黛兒瞪他,“同意是一回事,還沒成親不是?更何況來的是阿雲師姐!”

阿雲師姐突然來,沈黛兒有些心虛,總有種被抓奸在床的感覺。

姜妄卻是不以為意,直接打開了門。

見到他,阿雲一時楞住,“師,師兄,你不是去萬佛寺了嗎?什麽時候回來的?”

姜妄看了眼羞紅臉的沈黛兒,笑道:“剛剛,比你先來一會兒,這不剛把她叫醒來,你就來了。你找黛兒什麽事?”

“我昨晚回來,就聽說你們的事,這不就趕緊來問問黛兒,沒想到你這就回來了,你當真是暗鴉?”

“可不,如假包換。”

“那黛兒?”

“我媳婦兒,我待會兒就去找師父提親。”

得了姜妄肯定,阿雲饒過他,大步走到沈黛兒面前,一把將其抱住,嘿嘿笑道:“這下我也有娘了。”

沈黛兒千想萬想,也沒想到阿雲師姐得知她和姜妄的事,會是這樣的反應,一時都不知該如何反應,楞楞被她抱著……

隨著魔神們陸續出來,魔域森林裏的魔氣大減,裏面的魔物只得各自散去,雲裏澗倒是因此熱鬧了起來,那些個魔神們,都跟著初一開始妖修,為此,沈度和長老們一致決定,在雲裏澗增設一門妖修,由初一為首。

對此老狐貍很是不服,強烈抗議,與初一商定,等它肉身恢覆,堂堂正正比一場,勝者做妖修一門的掌門。

姜妄聽說此事,直言它們兩個比沒有樂趣,隨即替它們往外面放消息,凡妖修者,上門挑戰,誰贏誰做掌門人。

妖魔同道,妖修常也被人瞧不起,當做魔物對待,如今能有機會做所謂名門正派雲裏澗一門之長,讓它們怎麽能不激動,是以此消息一出,世間妖修大多都來了雲裏澗,想要一爭高下。

只是它們進門才知,須得成為雲裏澗弟子才能挑戰掌門,有些直接入了門派,有些還在觀望,待看到比自己修為低的都打贏了初一,各個都不淡定了,紛紛入門挑戰,等它們打了一圈,決出勝負,初一再行挑戰。

初一到底修行了五萬多年,已經渡過劫,比它們還是綽綽有餘,輕松打敗了最厲害的那個。

掌門又回到了初一手裏,它們才知中了計,想要退出門派,才知退出門派,必須要打敗掌門,被忽悠的各位,無法,只能又都去挑戰初一,結果嘛,顯而易見,一時間,雲裏澗多出了許多妖修弟子。

用著蓮藕身,動作十分不協調的老狐貍,看著一個個被初一打得服服帖帖的妖修們,再看看一旁親親熱熱姜妄和沈黛兒,心中大嘆狡猾!

還說它們狐貍狡猾,明明他們人類最最狡猾!

雲裏澗率先開設妖修一門,其他門派先後也開了,隨後眾門派長老開始制定一系列關於妖修收徒,修煉的章程,妖修自此,被正式納入正統修行。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繼續著,雲裏澗妖修挑戰弄得聲勢浩大,另一邊掌門沈度和離再娶,與兩個孩兒說清了大概,孩兒認了親父,而後便是姜妄與沈黛兒的大婚,一時間雲裏澗風頭無倆,為世人津津樂道。

番外一

隨著魔域裏的魔神陸續出來,魔域森林裏的魔氣大減,裏面數以萬計的魔物紛紛逃離,一時之間,世間各處都因這些四竄的魔物大亂,據點人手不夠,各大門派不得不向各處增派人手,在殺與不殺一事上,又產生了新的爭執。

因暗鴉的事,有人提出仿照慧禪法師的法子,將殺戮改為渡化,然而渡化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困難非常。

想要渡化魔物,並非一朝一夕之事,尤其魔物殺傷力還高,一不小心,不僅魔物沒有渡化,反而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為此,這法子剛盛行半年,又被眾人否決,對於魔物還是以擊殺為主。

至於妖修,雖說眾門派都開設了妖修一門,但大多形同虛設,他們無法像雲裏澗一般找到合格的妖修擔任妖修一門的掌門,也就更沒有妖修願意上門拜師。

雲裏澗倒是不必愁妖修掌門,也不必擔心收徒,只是妖修弟子收多了,也是個麻煩事。

妖修與魔修修行差不離,一般都是自行修煉,先是采補天地靈氣,日月精華開竅,等開了竅,便是以采補人的元陽修煉為主,等修煉到一定程度,就開始奪取他人內丹,靠煉化魔晶修煉。

算得上妖修的大多是已經開了竅,開始采補人的元陽,此過程中,一旦造成人的傷亡,便會墮入魔道。

一般時候,它們自己尚能夠把控,可一到發情的時候,被本能驅使,就會失控,是以妖修一門成立,初一頭一條規矩就是,不許門下弟子采補人的陽氣,只能夠采補天地靈氣修行。

這規矩一經推出,妖修們就造反了,強烈表示抗議,吐納日月精華,天地靈氣,哪有采陽補陰,煉化別人內丹或魔晶來的快呢。

大家都不依,若不是初一能夠武力鎮壓它們,怕是也會鬧得天翻地覆。

好不容易壓下,眼瞧著又要過年了,過完年,便又是春獵時候,外面魔物已是令人頭疼,家裏妖修們也會進入發情期,到時也是難辦,女修士們都會有被侵犯的危險。

為了來年的春獵,雲裏澗的長老們,和十門的掌門沒日沒夜的商討解決的辦法。

姜妄和大師兄也沒閑著,率領師弟師妹們支援各處據點,忙得團團轉,明明才是新婚,忙得與自個媳婦見面的機會都沒有。

沈黛兒也在忙著,忙著煉氣築基,老狐貍和薺麥陪著她一起修煉,她們倆修煉蓮藕身,需要煆體。

老狐貍跟著沈黛兒住在長靜居,薺麥白日來此修煉,晚上再回自己院裏,有老狐貍和娘親盯看著,沈黛兒再不能馬虎對付一日三餐,長靜居門口的路旁也都掛了燈籠,明明她已經不怕黑了,但姜妄卻執意要掛上,老狐貍十分支持,每回一入夜,它都積極去點燈,將路上照得亮堂堂。

這不天一黑,它又趕緊點了燈,在剛下的新雪上踩下一連串小小腳印。

昏黃的燈光,給地上皚皚白雪染上了一層暖光,瞧著都暖了幾分。

沈黛兒剛剛修行,還做不到風雪無懼,房間裏點了爐子,年初姜妄送的那個,她習慣地往裏頭放上幾個紅薯,讓房間裏盈滿烤紅薯的香甜味兒,老狐貍也喜歡,但它更喜歡往裏面放大肥雞。

只可惜它現在身體還沒煉好,還不能吃食五谷,只能聞聞味兒。

感覺到房裏燈光亮起,知道天晚,沈黛兒收了勢,從床上下來,坐到爐子旁。

娘親適時遞上一杯溫茶,老狐貍竄上她懷裏,沈黛兒會意,給它摸了摸背。

老狐貍和娘親都留有內丹,有修為,修煉蓮藕身速度快,短短半年功夫,老狐貍身體已經完全化了形,身上的毛發,摸起來也跟真的差不離。

沈黛兒一邊給它摸著,一邊透過半開的窗戶,看了看外面飄飄揚揚的鵝毛大雪,就見一個身影走過來。

半開的窗戶,只能看見那人的腿,沈黛兒卻是認出了那人的鞋子,前兩天這雙鞋娘還拿在手上縫制,不必說也知是自個兒老爹來接媳婦了。

果不其然,來人推門,正是爹爹,娘親隨之起身,問她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飯。

沈黛兒連連擺手,可不想做打擾他們的第三人,忙說爐子裏還有紅薯。

“那你早些吃了,早些睡覺,晚上別踢被子。”

沈黛兒連連應是,才讓娘親放心離去。

瞧著爹爹和娘親相攜離開的背影,沈黛兒不免想起了姜妄,也不知他現在在幹嘛。

“想他就去找他嘛。”老狐貍與她同身共體這麽久,對於她的心思很是了解。

“不了,修行要緊,不然去了也是拖他後腿。”

沈黛兒一邊說著一邊從爐子裏摸出個紅薯來,打算吃完了,繼續打坐修煉。

“我陪著你去,哪會拖後腿,就像上次一樣。”老狐貍見不得她相思模樣,拖著她就要走。

沈黛兒伸手抱起它,又坐回爐子旁,將它按在懷裏,還是拒絕了它的好意。

老狐貍將腦袋從她懷裏強行鉆出來,哼哧了兩下,狐疑道:“你不對勁,你怪怪的。”

被老狐貍盯看著,沈黛兒稍稍有些心虛,想了想說道:“就是覺得他似乎有什麽瞞了我。”

“哪方面的?你仔細說說。”

沈黛兒有些猶豫,許久才道:“前世的事。”

“陳年舊事,我原沒放在心上,但事情似乎和大家傳的不一樣。”

不一樣?

“對,不一樣,你們都說姜妄當初是為我成魔,因我現在和他的關系,都下意識覺得我前世與他就是夫妻。”沈黛兒說著,稍稍斟酌了一下,隨即又說:“我不曾懷疑這個說法,沒細問以前的事,只想著往事隨風去了,可隨著相處,我發覺,自他恢覆記憶之後,他看著我出神發楞的時候就多了,很是奇怪。”

“會不會是你多心了?他許是想起與你前世有緣無分的往事了吧?”

“我原也以為是,但他有時會下意識對我很恭敬,我冷臉一瞪他,他就老老實實了。”

沈黛兒說著,又停了下,想了想,解釋了一下:“上次去找他就是,在客棧裏,隔音不佳,隔壁房間住著其他師兄,我擔心鬧出動靜,給人閑話,就不許他來,按以往,他肯定會死皮賴臉強行來,那次卻是難得老實了。”

沈黛兒不知這麽說,老狐貍能不能體會到自個兒心中的怪異感覺,上回是老狐貍陪她去的,待了一天就回來了。

按以前姜妄的性子,他根本不會怕人知曉。

老狐貍聽完,久久不曾言語,沈黛兒想了想,遂又補充了一句:“我感覺他有時在我面前,恭敬地很,像在我爹面前似的,以前可不曾有過。”

此話一出,老狐貍頓時恍然,想起了什麽,說道:“上次陪你去見他,你們見面,你問他最近收獲如何,他一板一眼說的極為詳細,匯報情況的模樣,我當時也覺得怪怪的。”

番外二

老狐貍說著,九條大尾巴搖擺得越來越快,可見它此時心情。

“難不成你前世與他並非夫妻,而是師徒?”

沈黛兒搖搖頭,“他之前和我說的往事和傳言的一樣,只是當時我並沒有在意,覺得往事太過傷感,既然已經過去,便就算了,早知如此,我該都打聽清楚的。”

“這好辦,咱們這就去找他問個明白。”

“沒事,這事不急,我聽其他師姐們說,入冬後,大多魔物冬眠,廝殺漸少,姜妄和大師兄他們在做最後收尾,檢查一下其他溫度高,魔物活躍的地方,會趕在大年三十前回來。”

“這怎能不急呢!”老狐貍好奇心重,聽得此事,當即坐不住了,“你不去,那我去幫你問。”

說完就從窗戶跳了出去,幾個跳躍就消失在了白雪裏。

沈黛兒連忙追出去,剛追出長靜居大門,就見初一迎面過來,趕緊叫上初一幫忙去攔老狐貍。

初一不明所以,聽她的話,二話不說就朝老狐貍追了上去,將老狐貍叼了回來。

老狐貍修為損失大半,肉身還沒完全煉好,哪裏鬥得過初一,只能嘴上占便宜,罵得吐沫橫飛。

初一一點也不理會它的罵聲,將它叼到沈黛兒面前,就松了口,朝沈黛兒喵喵著討賞。

瞧著肥貓兒軟萌模樣,沈黛兒攤開雙手,好讓它竄上她懷裏來。

初一和其他妖修不同,它喜歡保持本體,不習慣以人身示人,也不喜歡開口說話,平常都是喵喵叫,難得開口說話。

沈黛兒曾好奇問過它為何,它說變成人就不能隨便被人抱在懷裏順毛了,貓當然喵喵叫,說人話多奇怪。

對此沈黛兒十分無語,老狐貍卻是十分理解它不想化人的想法,它倆難得有齊心的時候。

它倆難得齊心,卻是讓沈黛兒為難了,原因是它倆不粘別人抱,只爭著讓她抱著順毛,連娘親也沒法分走它們這份偏愛。

幾下撫摸,舒服得初一直咕嚕,老狐貍嫉妒了,哼哼道:“我給你去問清楚驚天大秘密,倒成了壞人了。”

“什麽驚天大秘密?”初一也好奇了。

老狐貍剛想說,被沈黛兒先行阻止,老狐貍隨之一想,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嘿嘿道:“關你屁事,我和黛兒的小秘密,哪能告訴外人聽。”

喵?初一狐疑喵了一聲,隨即轉頭看向沈黛兒,可憐巴巴再喵了一聲,泫然欲泣道:“是我不配知道嗎?”

……

沈黛兒無語扶額,心嘆這兩只磨人的老妖精!

“你現可是妖修一門的掌門,這樣子,給你徒兒們瞧見了,像話嗎?”沈黛兒企圖轉移話題。

“果然被嫌棄了喵。”

“果然在黛兒心裏,我始終是外人喵。”

“枉我對你一片真心喵。”

“……行了行了,別嚎了,我都告訴你。”沈黛兒當真拿它們沒辦法,只好又將事情說了一遍。

“喵喵喵?”初一一連串驚訝喵叫,面上神情也是吃驚,配合著它胖乎乎的貓頭,十分令人發笑。

“你說說,該不該早點問清楚?”老狐貍等不及,出聲打斷它的吃驚。

“當然得問清楚!咱們這就去找他問!”

見初一偏向老狐貍,沈黛兒連忙說道:“知道了又如何?事情已然發生,我與他不可能回頭了,就算是錯了,也該將錯就錯了。”

這……

初一和老狐貍一時無言以對,隨即又異口同聲,反問沈黛兒:“總得問清楚吧?”

它倆有時候還真是默契十足。

沈黛兒正想回話,就聽一聲:“問什麽呢?”

擡頭一看,竟是姜妄。

“你,你怎麽回來了?”

“怎麽?我回來的不是時候?”姜妄反問。

“不是,我聽師姐們說你們還得幾天才能回來。”沈黛兒趕緊搖頭否認。

“本來是明天回的,我一刻都不想耽擱,就先回來了。”姜妄說著,走上前來,伸手擁住沈黛兒,給她擋風,“你們這是怎麽了?大晚上的站在這兒吹風,也不怕著涼了,你現在可還不能用法禦寒。”

“這得問你了。”老狐貍陰陽怪氣的插了一嘴。

姜妄更懵了,正要問,沈黛兒趕緊裝模作樣打了個噴嚏打斷,“冷死了,咱們先回房吧。”

見此,姜妄便顧不得問了,抱著她趕緊回了長靜居,抱著她坐在火爐旁,給她把冰涼的小手搓熱了才停下。

沈黛兒瞧著他擔心模樣,不由翹起了嘴角,窩在他懷裏,嬌嗲嗲地叫了句:“師兄。”

她此時很能理解老狐貍和初一為何那麽喜歡被人抱著。

“欸!”姜妄笑著應下,低頭親了親她臉,一邊親一邊哼哼道:“媳婦兒,乖媳婦兒,我的嬌嬌媳婦兒,可想死我了。”

兩人膩歪歪的親熱,讓窗外偷聽的老狐貍和初一忍不住偷笑,可又不免著急沈黛兒會不會問清楚。

外面兩只尾巴擺得不停,焦急萬分。

老狐貍忍不住大聲咳嗽一聲,打斷裏面的纏綿,繼而高聲道:“黛兒,你不是有話想問姜妄嗎?”

裏面聲音乍停,隨即響起腳步聲,沈黛兒打開門,讓它們先走。

老狐貍不願意,被初一拉住,且讓他們倆自己聊。

老狐貍打不過初一,只能眼睜睜看著離沈黛兒越來越遠,看著她又關上了門,透過窗戶上的人影,看到他倆又擁到了一塊兒。

“你要問什麽?”姜妄拉著她又坐到腿上,在她臉上落下一吻。

“沒什麽大事,就是它倆好奇我們前世的事,我也不太清楚,就催促我來問問你。”沈黛兒編著瞎話,一邊說著一邊摟住他頸子,將身子偎進他懷裏,用臉磨蹭他脖頸,使出美人計來麻痹他。

姜妄對她的投懷送抱十分受用,托在她背上的手忍不住摩挲起來,“大夥不是都知道了嗎?”

“說詳細點,咱們以前是怎麽相知相愛的?我最後是怎麽死的?怎麽會傳出你為我成魔的?”

此話一出,姜妄摩挲的手明顯頓了一下,而後笑道:“究竟是你想知道?還是它們想知道?”

“都想。”

“你原先不是覺得往事不可追,知道了反而是負擔嗎?怎麽突然又想知道了?”

“原先我是這樣認為沒錯,可我發現你自從回憶起以前的事,就有些不太對勁。”

事到如今,見糊弄不過,沈黛兒便直說了,將自己和老狐貍的猜測的一股腦兒說了出來,且聽他解釋。

姜妄摸著下巴想了想,反問道:“真有這麽明顯嗎?”

沈黛兒一楞,他這是什麽意思?是承認了?

番外三

“你們猜得不全對,你前世與我並非愛人,也並非師徒,咱們的關系,就如同我和阿雲一樣,你前世是我師姐。”

“我與阿雲一樣,當年是被你撿回去的。”

……沈黛兒怔楞住,久久無法回神,若按他說的,他們之間不是母子關系了!

思及此,沈黛兒摟在他頸上的手下意識松開了,這就要從他身上下去,姜妄早有防備,摟住了不放。

“你先別多想,聽我說完。”姜妄知她心中膈應什麽,趕緊解釋:“你當年與我,和我如今和阿雲還是有所不同的。 ”

沈黛兒停下掙紮,聽他細說。

“你當年長我五歲,十六歲那年,在破廟裏救下父母雙亡的我,我當年十一歲,已經知事,不同於阿雲當初是在繈褓裏被我撿到。”

沈黛兒突然想起之前在魔域裏,他拿著北鬥從幻象裏出來時,說的那些話,他強調說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又強調說了一遍她的名字和身份,強調說她是他媳婦兒。

其實那時候就有端倪,若是前世今生都是他媳婦兒,又怎麽會強調一句媳婦兒。

“你現在對我究竟是姐弟之情還是夫妻之情?”

姜妄沒說話,捧著她臉頰,對著紅潤潤的唇親了一口,“你說呢?”

“咱們年歲相近,常一起修煉,後來下山除魔,咱們都是一起,一直以來,你作為師姐,對我可是嚴厲,以至於我現在一看你瞪眼,都還緊張。”姜妄說罷,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又親上她的唇。

“雖說你平時對我嚴厲,讓我心生畏懼,但到底只長我五歲,說是姐弟,你瞧著更像妹妹,咱們一起修行期間,除了前面幾年,後面幾百年,別人見了,都以為我才是師兄,有一回更離譜,將咱們認成了夫妻,那一次的錯認,讓我對你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

沈黛兒突地一顫。

“邪念一起,再難控制,都說長姐如母,你對我有再生之恩,我怎能對你有非分之想,為此,我十分唾棄自己,可不管我怎麽遏制這份不該有的念頭,這念頭仍是日漸猖狂。”

“我將其全推與魔氣影響的緣故,開始和你疏遠,我怕你知道我這份心思後,再不和我像以前那樣好了。”

“現在我知道了,我那時對你的念頭,並非魔氣作祟,我當真是喜歡你,喜歡的不得了。”

姜妄說完,松開了蒙在她眼上的手。

許是轉世的緣故,他說的事,她完全沒有印象,不能完全體會到他話語中的遺憾,只能用親吻安撫他的傷感。

“心裏越唾棄自己,平日裏就不由得對你態度惡劣,唯恐自己心裏這點見不得人的心思被你知曉了。”

“你不知我態度惡劣的原因,先是對我包容,隨著我愈加變本加厲的挑刺,忍無可忍之下,就提出了換搭檔,我不知該怎麽向你解釋,便想著,換就換吧,分開一段日子,看能不能治治這胡思亂想,沒曾想才分開沒多久,你就被別人惦記上了。”

沈黛兒一頓,忍不住催促問道:“然後呢?”

“然後我故意傳出了劍修不能動情的謠言。”

“這謠言是從你嘴裏傳出來的!”沈黛兒震驚了。

見她失神,姜妄忙道:“傳出這謠言,為了斷了別人對你的念頭,也為了借助外力斷了我自己對你的念頭。那時候因魔氣影響,能堅持修行的修士並不多,咱們能修行幾百年,已是不得了了,是以,我說出這話來,自做證明,不少人都信了,沒成想這謠言會一直傳到如今。”

夜深了,爐子裏火勢漸小,姜妄怕她著涼,遂將她抱上了床。

“我沒想到,就是這個謠言最後害了你。”

“嗯?”沈黛兒不理解這傳言為何會害了她?

“我以為與你保持距離,便能克制住心裏的混賬念頭,可不曾想,分開更是煎熬,這念頭越是壓制就越是張狂。”

“許是當局者迷吧,我對你的心思,你不曾察覺,倒是門派裏的其他人發現了我對你的念頭,很快,有人將我對你的心思報告給了掌門。”

“那時候,關於劍修不能動情的傳言正是傳的誇張的時候,劍修一門,我倆是拔尖,為此掌門很是看重,私下找了你談話,你這才知道我對你的感情。”

沈黛兒不滿哼哼道:“不是你的問題嗎?怎麽先找我談?”

“因為你是師姐呀。”

沈黛兒讓他繼續說後來如何。

“後來你給了我一巴掌,氣得不行……”

番外四

此事一經暴露,他們再回不到原先,她有意識的疏遠,讓他一蹶不振,掌門見此,又迫著她和他好。

“按你這麽說,掌門不是對你挺好的嘛?”沈黛兒不解。

“是呀,對我好,但對你不好,你那時對我只有姐弟之情,並無男女之情,知道我對你有那種心思後,心裏很是厭惡,他們卻為了我強逼著你與我好,只因我修為高,能充門面。”

“那時關於劍修不能動情的謠言正甚,大家夥都信了,掌門也信了,他們逼你和我好,卻並非想讓咱們在一起,怕對我修行有妨礙,他們的最終計劃是讓你被魔物殺死在我面前,重拾我對付魔物的鬥志。”

“咱們不都是劍修一門拔尖嗎?怎麽掌門保你舍我?”沈黛兒很不開心。

姜妄笑著親了親她撅起的嘴兒,笑道:“拔尖說的是咱們的修行時間,我晚你幾年修行,修為卻是比你高上許多,你前世靈根不行,進步緩慢,本不該修劍修的。”

“那看來我當年能修行那麽多年,還是仰仗你了。”沈黛兒話音未落又皺了眉。

“仰仗談不上,當年若不是你嚴厲,我也不可能進步那麽快,你雖是師姐,但做著的卻是師父的活,我喊著你師姐,你卻是把我當徒兒來帶,所以當知道我對你的感情後,才會那麽生氣。”

姜妄嘿嘿發笑,“以前都是你欺負我,今兒可算是輪到我欺負你了,我如今可得要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了,師姐,你就乖乖從了我吧。”

“你,你,你這是欺師滅祖……”沈黛兒被他混賬語氣激著了,脫口而出,姜妄卻是楞住了,狐疑問了句:“你想起來了?”

沈黛兒搖了搖頭,只是聽了他的話,將自己帶入了燕旋。

“想起也晚了,你今世已經是我的人了。”

姜妄說著,嘴巴又湊了過來,咬著她的唇兒親。

“疼呢!”沈黛兒大呼,忍無可忍推開他的腦袋,救下被他咬出牙印的乳尖尖。

沈黛兒可惱瞪他,“姜妄,不帶你這麽欺負人的!”

“那後來你又是怎麽發現掌門的計劃的?”沈黛兒忍著難耐與他說話。

“媳婦兒,你可真掃興。”姜妄不滿說著。

“當年魔氣影響,人與人之間根本沒有信任可言,師兄弟們之間感情也並不深厚,咱們倆要不是有多層關系在,也不可能好這麽久。”

“那時候,咱們倆的性子都不討喜,得罪的人多,加之掌門看重我,更是有人看我不爽,自是趁我病要我命,你死後,有人當即爆出了掌門他們的計劃,我才知你的死是他們故意設計。”

沈黛兒一楞,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在回答她剛剛的問題。

“然後你就入魔了?”

“是,他們各個平日裏都自私自利,設計同門手足也是常有發生,更是視人命如同兒戲,我早就對他們心生不滿,覺得大夥兒與魔物沒有什麽差別,如今再被他們打著為我好的名義設計你我,讓我實在忍受不了,一怒之下就大開殺戒了。”

番外五

沈黛兒最後昏死了過去。

睡夢中,她恍惚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看到了自己,看到自己和一個看不見臉的男人在一起說話。

沈黛兒沒弄清究竟是怎麽回事,身子疲乏地厲害,大致聽了聽他們的對話,才知那人是自己的前世燕旋,和她的師父。

她師父被魔物惑了,方才擊殺魔物時,被魔氣影響,一時失控,殺了路過的一對無辜夫妻,他讓燕旋趕緊去看看。

燕旋趕緊應下,匆匆離去。

沈黛兒實在太疲累了,迷糊了一下眼,就見自己又到了另一處,隔著門,她又看到了燕旋,看到了一個長得很像姜妄的少年,還有地上的兩具屍體。

一家人是出來附近遛彎的人家,小兒去撒尿逃過了一死,卻成了孤兒。

小孩兒只以為是魔物殺害了父母,燕旋幫他埋葬了屍體,將他領回了門派,並沒有告訴他真相。

而後小孩兒破例提前測試了靈力,成了燕旋的師弟,道號暗鴉。

師父對他有愧,對他照顧有加,為此,不少同門師兄弟心生妒忌,明裏暗裏沒少給他使絆子。

只有燕旋知道師父的愧疚,她也知道師父沒幾年活頭了,遂承諾師父,會幫他照顧暗鴉。

師父死後,另有新師上任,並不重視門下弟子,暗鴉修行,全是燕旋在帶。

燕旋不過先入門幾年,修習的並不多,只能依著師父留下的手劄摸索著練,只想著勤能補拙,只要比別人多練百次千次,便能強於別人。

她自己練,也逼著暗鴉沒日沒夜的練。

原來事情的起因竟是這樣,師父當時已經快壓制不住身上的魔氣了吧,看他賜的道號就知,暗鴉,已是表明了自己當時的心態。

沈黛兒吶吶想著,愈發覺得疲累,只覺得畫面突然變得飛快,瞬間功夫,已是百年。

暗鴉修行比燕旋快,早就遠遠超過,超出燕旋知曉範疇,燕旋只能更加嚴厲要求他練。

看了百年燕旋對暗鴉的嚴厲,沈黛兒才了解姜妄為何現在對她的冷臉還心有餘悸,也知道了他當年為何會為她入魔。

那時候門派之間的關系,師兄弟之間的關系,都和現在天差地別,整個世界都生活在壓抑之中,天天有入魔的人,有修士,有普通人,人人身上都帶有魔氣,各個都易怒非常,人與人之間根本沒有什麽友善可言。

這百年,燕旋和暗鴉實力還不行,平日裏沒少受人欺辱,包括那些個被喚作師兄師姐的人,也對他們百般欺辱。

先前燕旋維護著他,後來他維護著燕旋,兩人互相是彼此在世間上唯一的溫暖。

沈黛兒作為旁觀者,此時看得很明白,燕旋自始自終把他當做小輩,而暗鴉自從修為高於她後,開始保護她,慢慢將她從師父看成了師姐,看做了同輩。

番外完

隨著下山擊殺魔物後,兩人被魔氣影響,性格逐漸發生了轉變,暗鴉是,燕旋也是,本就活在壓抑之下的他們,變得更加壓抑。

沈黛兒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她太累了。

稍微迷糊了一下,再睜眼,面前的場景又變了。

在一間房間裏,燕旋和暗鴉在爭執,燕旋連打了他幾巴掌,說了很多話。

沈黛兒沒聽清全部,只聽清了一句話:“……你這算是欺師滅祖!”

暗鴉面上猙獰,不知說了什麽,強行抱著她親了上去。

燕旋更激動了,連踢帶打,嘴裏說了許多惡毒的話語,暗鴉都受著,任由她發洩。

沈黛兒很想上去拉開她,可她真真是太累了,感覺動彈個手指都費勁的很,控制不住地打哈欠。

看著他們吵架,沈黛兒才知道事情沒有姜妄說得雲淡風輕。

這次大吵之後,他倆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沒少被人恥笑,笑他們沒有倫常。

其他人笑,自家師兄弟們也笑,燕旋一氣之下放話閉關修煉,此生與他再不相見。

眾叛親離的暗鴉,愈發極端,他開始像師父以前一樣失控,控制不住自己心神,這是成魔的前兆。

一次失控之下,暗鴉擊殺了幾個嘲笑他與燕旋的同門,遭受眾人圍殺,然,暗鴉已到大乘後期,實力強勁,死傷許多,竟無人奈何得了,掌門不得不將此事告訴燕旋,讓她出面制止。

燕旋喚回他的心智,與他好,自此,無人再敢多言他們之間的事。

這不是好了嗎?最後怎麽又入魔了?

沈黛兒不解,又打了個哈欠,睜眼畫面又變了。

燕旋在與掌門說話,他們在談論關於劍修不能動情的傳言。

燕旋覺得暗鴉自動情起,才開始逐漸失控,覺得是自己的緣故導致的,現在她雖能阻止他入魔,但因不能動情,自己最終還是會成為他修行路上的拖累,他如今已到大乘後期,就要渡劫,若此時功虧一簣,實在可惜,遂提出用自己的死,成全他的修行。

燕旋獻祭一般的決定,掌門沒有阻止,反而同意了她的決定,配合她的行動,只是沒想到這事被一邊倒茶的小童傳了出去。

燕旋身死,有人為報覆,將事情真相顛倒黑白,說是掌門他們故意設計,如他們所料,暗鴉一怒之下,再次失控,大開殺戒。

打鬥間,有人用符咒引來天雷,企圖借天雷擊殺於他,沒成想,卻幫他渡了劫。

邁入仙道之時,又化成魔,暗鴉一下成了仙魔同體的魔神,實力暴增,這才有了後面能以身化作魔域,存活於無間煉獄之中的暗鴉魔神。

難怪姜妄說他當年成魔,原因有許多,先前受魔氣影響,心裏本就極致壓抑,處在暴走邊緣,燕旋的事情,最終成了導火索,成了壓倒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也不知暗鴉後來知不知道燕旋死亡的真相?

沈黛兒想著,又閉上了眼,這一次陷入了無盡的睡眠之中。

再醒來已是第二日午後,老狐貍守在床前,她一醒來,就跳上了床,問她真相究竟如何?

沈黛兒將昨夜姜妄告訴她的事說給老狐貍聽,聽得老狐貍直呼我的天老爺。

沈黛兒依稀記得昨晚做了個夢,想一並告訴老狐貍,但一張嘴,又都忘了,只記得自己前世身死,是自己提出來的,並非是掌門逼迫。

思及此,沈黛兒坐起身,想趕緊起床去找姜妄,將這事說給他聽,免得自己待會兒又忘了。

沈黛兒趕緊拿過衣裳穿上,拿過青蚨子母佩,便出門去尋找姜妄了。

他正在後山,坐在棵樹下,拿著北鬥削木頭。

“師兄,你幹嘛呢?”

“你煉氣小半年了,該練練劍招了,鐵劍你還耍不了,給你先做把木劍。”姜妄說著,放下劍,伸手給她捂著凍紅了的耳朵。

“冷不冷?怎麽突然跑來了?山路濕滑,也不怕摔著。”

沈黛兒搖搖頭,“不冷,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沈黛兒說著,又楞了,她突然忘了要告訴他什麽了,只記得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他。

幸而有老狐貍在旁提醒。

“我昨晚做了個夢,夢見前世了,夢了很多,只是起來就忘了,只記得一點點,當初燕旋的死,是她自己提出來的……”

沈黛兒說得急切,語無倫次,姜妄笑著聽完,點點頭道:“你昨晚的夢是我弄出來的。”

……

“怎麽是你弄出來的,我還以為是我自己夢到了前世,發現了真相呢。”

姜妄低頭親了親她撅起的小嘴兒,笑道:“剛恢覆記憶的時候,我是打算借傳言,編瞎話瞞住你的,畢竟咱們前世並非愛人,我擔心你知道真相,會對我有所疏離,沒想到你根本就不想了解往事,也就順勢沒提了,哪知還是讓你發現了端倪。”

“燕旋死之前向我坦白了許多事,包括我父母的死,她突然的坦白交待,其實也表明了,最後的決定是她的主意,她自己做出了赴死的決定,只是我不願相信是自己放出的謠言害死了她,也許沒這傳言,她那時為了我不入魔,會妥協與我在一起,但她對我,始終沒有男女之情。”

“難怪你說是因為你偽造的傳言,燕旋才死的。”

“行了,上輩子的事咱們都不去想了,你喝了孟婆湯,過了輪回道,記不得從前事,我一個人記著也沒意思,再說以前的事也不美好,如今已是最好的結局,以前的事,咱們說開了,便都忘了吧,現在你是沈黛兒,而我是姜妄。”

姜妄說完,繼而話題一轉,說道:“也該琢磨給你取個道號了,師父師娘有沒有提過?”

“先前與娘談論過,我才知道,原先我的名字叫黛娥,取美人之意,並非黛兒。”

“這事我知道,師父當年為了給你取名可沒少費工夫,連帶著我與大師兄他們也沒少翻書,最後還是初一暴躁地定下的黛娥一名,我隨口反駁了句,黛娥黛娥,聽著跟呆鵝似的,才又改成了黛兒。”

“原來你的名兒還是初一定的,這不行,這回道號歸我定了!”老狐貍不滿插嘴說道。

沈黛兒無所謂道號,且讓它腦闊發熱去。

得了她同意,老狐貍興奮得跑走了,不必說,必是去藏書閣翻書去了。

天上又飄起了雪,沈黛兒一邊伸手接雪,一邊問他:“你的道號當初是怎麽定的?”

“姜是上古姓,是炎帝神農氏的姓,其以仁愛傳世,慧禪法師望我有仁愛之心,妄麽,原先希望我遠離女人,現下細品又覺得還有深意,妄本意狂妄荒誕,意指我先前的種種吧。”

姜妄說著,拉回她接雪的手,抱著她站起身,“雪大了,回吧。”

山路濕滑狹小,姜妄執意背她下山,走在路上,沈黛兒無聊之際,與他談論起關於明年春獵之事,問問他的看法。

“明年春獵將大不相同,魔域森林魔氣消散,大量魔物逃入人間,雖斬殺了不少,但萬寶閣裏,斂塵珠已經盡數售盡,日後的魔物有斂塵珠做隱藏,想要發現它們蹤跡就難了。”

“那怎麽辦?”

“又能怎麽辦呢?只能摸索新的對付它們的法子。”

也是,與魔物之間的鬥爭已經千千萬萬年,從以前到現在,天翻地覆,沒誰能預判未來事,他們只能摸索前行,盡力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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