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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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穆雙安想起另一事，問：“昌慧公主今日說的那事可有消息？”
玉笑飛快說道：“奴婢去了大皇子那，貴福說大皇子這幾日隨工部尚書去了東郊視察水利，明日就得趕回宮的。”上京位處內陸，江流稀少，幾年前便打通惠渠從荊江向上京補充供水，用水是國計民生的大事，是以工部每年都會檢查一番，以便發現問題及時修覆。若不是大事，上官琦也不會匆匆往回趕。
“奴婢聽福貴說，胡國武容王的兒子伊各帶著一些軍士在邊境大肆搶掠，一遇反抗便殺人燒村，已是燒了四個村莊了，大少爺聽到呈報後大怒，帶了兩隊兵士前往，打起來後，大少爺也不知對方是誰，一刀便將那伊各給殺了。胡國那些人見了後，嚇得大喊，大少爺這才知道殺的是誰。如今四爺遞了請罪的折子，把事都攬自己身上了。可胡國那邊也遞了國書，言語冒犯，還要求皇上遣送公主和親武容王，皇上龍顏大怒。”
夢涼見玉笑說得飛快，忙遞了杯茶給她，聽到此處，不由得驚呼：“武容王？武容王如今都五十多了吧？”
玉笑飛快的喝了口水，邊喝水邊點頭：“是啊，宮裏還傳言說，這和親的人選，怕是會落到昌慧公主頭上，昌慧公主怕是也聽到了流言，就把氣撒在小姐身上。”
若真是要和親，這樁事落到昌慧公主頭上也不稀奇，昌慧公主即為眾公主之長，從年齡上也是最為合適的。
可這事透著股怪異之感：“伊各可是武容王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金蛋蛋，聽說肩不能舉，手不能抗的，怎麽竟會來邊境這等危險之地，還帶人燒殺搶掠？”
玉笑也是一臉古怪神色：“奴婢聽說……聽說是武容王世子□□熏心，為了個絕色佳人過去的，沒想到人沒搶到，自己倒把命給送了。”
“絕色佳人？”穆雙安甚是驚訝，什麽絕色佳人會去邊境苦寒之地還聲名遠播，讓遠在胡國的伊各都知道了。
玉笑搓著手，面露幾許尷尬：“小姐不知，聽說那是去年京城裏有名的花魁娘子，多少王孫公子花費千金才能見她一面，西北總兵上次回京見著了驚為天人，竟把她贖出來了，還…還…”
見她吞吞吐吐的，穆雙安越發好奇了：“西北總兵竟這般有錢？”花費千金才能見一面，這贖出來不知得花多少銀子。
玉笑一楞：“這奴婢就不知道了。”
穆雙安看她好像還有話要說，怕她憋得晚上睡不著，善解人意又接著問：“你方才說還怎麽？”
她長舒了口氣，終於說到了重點：“還送給了咱們四爺。”
這下輪到穆雙安結巴了：“小......小叔叔？聽你這意思，小叔叔收了？”
玉笑點點頭。
穆雙安自然是驚詫不已，穆硯剛過弱冠之年，少年英才，早兩年在京城時，那也是盛名動京城的人物，皎如玉樹世無雙的少年將軍，多少豪門貴女芳心暗許。
可他偏一副冷情冷心，見誰都冷冰冰的樣子，這麽些年來，也一直未給穆雙安添個小嫂嫂，連通房丫頭都未有一個，穆家這一輩雖然男丁不少，可這些年接二連三戰死沙場，如今只剩下四叔和大哥了。
偏他還一副一輩子一個人的模樣，祖母為此暗嘆了不知多少回。如今竟是收了個花魁？果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她剛想說什麽，只聽得外面一陣說笑，來人撩開簾子便進來了，是陳貴嬪宮裏的大宮女佩環，她的母親與穆雙安的乳母是同胞姐妹，自然比旁人多幾分親厚。
“佩環姐姐。”穆雙安正欲站起來，陳貴嬪如今聖眷正隆，又是昌慧公主的養母，水漲船高的，佩環自然也比別的小宮女多幾分臉面。
佩環忙阻了，道：“姑娘太客氣了，奴婢什麽身份，姑娘這般真是折煞我了。今日的事貴嬪娘娘知道了，責備了昌慧公主，忙讓奴婢備了禮過來，算是替昌慧公主賠罪，您莫見怪。”
“貴嬪娘娘言重了，我不過臣女，公主罰跪自是我有錯處，思過還不夠哪敢對公主生出怨懟，如今娘娘讓姐姐過來，我更是滿心只有感激惶恐的。”
玉笑連忙遞過軟杌子，佩環斜坐了，問了些飲食衣物。突然門簾掀開，一股冷風灌了進來，一個小人影旋風般跑了進來，“穆姐姐。”上官律手中抓著個瓷瓶子。似是沒想到這屋裏還有旁人，立時站住了腳，臉色有些尷尬，看看穆雙安又看看佩環，一時不知該不該拿起他小皇子的款。
佩環見到上官律馬上便站了起來，規規矩矩行了大禮，又沖穆雙安辭去道：“姑娘好好歇著，奴婢這就回去給貴嬪娘娘覆命了。”
穆雙安點點頭：“姐姐慢走。”
上官律待她離開，一揚眉：“穆姐姐，她來做什麽？是大姐姐讓她來訓斥你的嗎？”
穆雙安好笑的擺擺手，道：“你多慮了，是貴嬪娘娘讓她來看看我的。”
上官律嘟著嘴：“穆悟哥毛毛躁躁的，竟殺了個金蛋蛋，倒連累姐姐了。”
穆雙安笑著搖搖頭，事情怕是沒有這麽簡單。如今仔細想了想，覺得砍殺伊各的事怕是小叔叔和大哥故意為之，武容王在胡國是個傳奇人物，自小家境貧寒，十五歲時投軍從戎，作戰果敢，心思詭譎，屢立大功，娶了胡國最大世族的昆蘭氏女子為妻，昆蘭氏雖死得早，卻是給他生了唯一的兒子，之後武容王得了十一個女兒，卻再無一個兒子出生，自然是把這僅有的兒子看得如同金蛋蛋一般。
用了三十年時間，現今胡國王室勢弱，武容王挾幼主在胡國是權可遮天的人物，昆蘭一族本就蠢蠢欲動，聽聞這兩年也出了幾個人物，但一直被昆蘭族裏壓著，畢竟武容王的利益既是伊各的利益，武容王這幾年年紀大了，身體大不如以往，權柄下移已成事實，等武容王哪天一死，伊各又是個扶不起來的，昆蘭族不費一人一物便能將胡國握在手心，這筆賬還是很好算的。
可現在這伊各死了，武容王又身弱，國內世族虎視眈眈，國弱主幼，只怕接下來胡國的局勢還會有一番動蕩。
“大姐姐說胡國會因為這事再跟我們打仗，真的還會打仗嗎？”上官律自小生活在宮裏，錦衣玉食的，對戰爭沒有多大的概念，卻也知道那是不好的事，會死很多人，會流很多血。
穆雙安摸摸他軟軟的頭發，溫聲道：“不會的。”三年的戰役已是消耗了不少胡國的精銳、銀錢、糧草，再加上小叔叔的這一筆，胡國不陷入內耗已是不錯，哪還有精力再組織對外戰爭。
上官律在穆雙安這裏磨蹭了好一會兒，剪了好幾個歪歪扭扭的燈籠剪紙，才被乳母和宮女們勸著回了。
待到夜間洗漱完了，夢涼麻利的給穆雙安梳著頭發，道：“原先在府裏時，奴婢就聽老人們說過，白日若是著了寒氣，在夜間用角梳多梳梳頭頂幾個穴位，第二天也不會頭痛。”
穆雙安聽著倒忍不住笑起來：“你的這些個偏方，我是不敢再信的，上次玉笑便是信了你的喝菜籽雞蛋還有什麽的油治咳嗽，咳嗽沒治好，反而肚子疼了一晚上。”
夢涼也笑道：“那是她自己沒配好，姑娘也知道我娘原來是學過女醫，看好過不少的夫人小姐呢。”這倒是真的，有些高門大府裏的小姐若是尋常有個頭疼腦熱的，也不願叫男大夫上門，既頗為繁瑣又看診不易，故多是延請女醫。只是女醫數量不多，水平也參差不齊，多是由各府裏選出幾個機靈能幹的送去醫館學了兩年，略微能看看頭疼發熱的病癥。
穆雙安想起當初宮裏下旨宣她入宮恩養，準許帶上幾個丫鬟。祖母拍著她的手說：“靜川、玉笑都是你跟前的，自然跟著你去。靜川穩妥懂事，跟你的時間也長，我是放心的。玉笑隨了她的名字，愛笑機靈，也會來事，就是在宮裏你得好生管束，只可多聽多看，不可多言多是非。至於夢涼，是我幫你挑的，她母親是個有天分的，醫術不錯。人也懂恩，當初你母親救過她，如今聽說你要進宮，便來求我讓她女兒跟著你去。他女兒也會一些醫術，在宮裏，她也能多照顧照顧你。”如今一隔幾年再細想祖母一番話，著實是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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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雙安想起另一事，問：“昌慧公主今日說的那事可有消息？”
玉笑飛快說道：“奴婢去了大皇子那，貴福說大皇子這幾日隨工部尚書去了東郊視察水利，明日就得趕回宮的。”上京位處內陸，江流稀少，幾年前便打通惠渠從荊江向上京補充供水，用水是國計民生的大事，是以工部每年都會檢查一番，以便發現問題及時修覆。若不是大事，上官琦也不會匆匆往回趕。
“奴婢聽福貴說，胡國武容王的兒子伊各帶著一些軍士在邊境大肆搶掠，一遇反抗便殺人燒村，已是燒了四個村莊了，大少爺聽到呈報後大怒，帶了兩隊兵士前往，打起來後，大少爺也不知對方是誰，一刀便將那伊各給殺了。胡國那些人見了後，嚇得大喊，大少爺這才知道殺的是誰。如今四爺遞了請罪的折子，把事都攬自己身上了。可胡國那邊也遞了國書，言語冒犯，還要求皇上遣送公主和親武容王，皇上龍顏大怒。”
夢涼見玉笑說得飛快，忙遞了杯茶給她，聽到此處，不由得驚呼：“武容王？武容王如今都五十多了吧？”
玉笑飛快的喝了口水，邊喝水邊點頭：“是啊，宮裏還傳言說，這和親的人選，怕是會落到昌慧公主頭上，昌慧公主怕是也聽到了流言，就把氣撒在小姐身上。”
若真是要和親，這樁事落到昌慧公主頭上也不稀奇，昌慧公主即為眾公主之長，從年齡上也是最為合適的。
可這事透著股怪異之感：“伊各可是武容王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金蛋蛋，聽說肩不能舉，手不能抗的，怎麽竟會來邊境這等危險之地，還帶人燒殺搶掠？”
玉笑也是一臉古怪神色：“奴婢聽說……聽說是武容王世子□□熏心，為了個絕色佳人過去的，沒想到人沒搶到，自己倒把命給送了。”
“絕色佳人？”穆雙安甚是驚訝，什麽絕色佳人會去邊境苦寒之地還聲名遠播，讓遠在胡國的伊各都知道了。
玉笑搓著手，面露幾許尷尬：“小姐不知，聽說那是去年京城裏有名的花魁娘子，多少王孫公子花費千金才能見她一面，西北總兵上次回京見著了驚為天人，竟把她贖出來了，還…還…”
見她吞吞吐吐的，穆雙安越發好奇了：“西北總兵竟這般有錢？”花費千金才能見一面，這贖出來不知得花多少銀子。
玉笑一楞：“這奴婢就不知道了。”
穆雙安看她好像還有話要說，怕她憋得晚上睡不著，善解人意又接著問：“你方才說還怎麽？”
她長舒了口氣，終於說到了重點：“還送給了咱們四爺。”
這下輪到穆雙安結巴了：“小......小叔叔？聽你這意思，小叔叔收了？”
玉笑點點頭。
穆雙安自然是驚詫不已，穆硯剛過弱冠之年，少年英才，早兩年在京城時，那也是盛名動京城的人物，皎如玉樹世無雙的少年將軍，多少豪門貴女芳心暗許。
可他偏一副冷情冷心，見誰都冷冰冰的樣子，這麽些年來，也一直未給穆雙安添個小嫂嫂，連通房丫頭都未有一個，穆家這一輩雖然男丁不少，可這些年接二連三戰死沙場，如今只剩下四叔和大哥了。
偏他還一副一輩子一個人的模樣，祖母為此暗嘆了不知多少回。如今竟是收了個花魁？果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她剛想說什麽，只聽得外面一陣說笑，來人撩開簾子便進來了，是陳貴嬪宮裏的大宮女佩環，她的母親與穆雙安的乳母是同胞姐妹，自然比旁人多幾分親厚。
“佩環姐姐。”穆雙安正欲站起來，陳貴嬪如今聖眷正隆，又是昌慧公主的養母，水漲船高的，佩環自然也比別的小宮女多幾分臉面。
佩環忙阻了，道：“姑娘太客氣了，奴婢什麽身份，姑娘這般真是折煞我了。今日的事貴嬪娘娘知道了，責備了昌慧公主，忙讓奴婢備了禮過來，算是替昌慧公主賠罪，您莫見怪。”
“貴嬪娘娘言重了，我不過臣女，公主罰跪自是我有錯處，思過還不夠哪敢對公主生出怨懟，如今娘娘讓姐姐過來，我更是滿心只有感激惶恐的。”
玉笑連忙遞過軟杌子，佩環斜坐了，問了些飲食衣物。突然門簾掀開，一股冷風灌了進來，一個小人影旋風般跑了進來，“穆姐姐。”上官律手中抓著個瓷瓶子。似是沒想到這屋裏還有旁人，立時站住了腳，臉色有些尷尬，看看穆雙安又看看佩環，一時不知該不該拿起他小皇子的款。
佩環見到上官律馬上便站了起來，規規矩矩行了大禮，又沖穆雙安辭去道：“姑娘好好歇著，奴婢這就回去給貴嬪娘娘覆命了。”
穆雙安點點頭：“姐姐慢走。”
上官律待她離開，一揚眉：“穆姐姐，她來做什麽？是大姐姐讓她來訓斥你的嗎？”
穆雙安好笑的擺擺手，道：“你多慮了，是貴嬪娘娘讓她來看看我的。”
上官律嘟著嘴：“穆悟哥毛毛躁躁的，竟殺了個金蛋蛋，倒連累姐姐了。”
穆雙安笑著搖搖頭，事情怕是沒有這麽簡單。如今仔細想了想，覺得砍殺伊各的事怕是小叔叔和大哥故意為之，武容王在胡國是個傳奇人物，自小家境貧寒，十五歲時投軍從戎，作戰果敢，心思詭譎，屢立大功，娶了胡國最大世族的昆蘭氏女子為妻，昆蘭氏雖死得早，卻是給他生了唯一的兒子，之後武容王得了十一個女兒，卻再無一個兒子出生，自然是把這僅有的兒子看得如同金蛋蛋一般。
用了三十年時間，現今胡國王室勢弱，武容王挾幼主在胡國是權可遮天的人物，昆蘭一族本就蠢蠢欲動，聽聞這兩年也出了幾個人物，但一直被昆蘭族裏壓著，畢竟武容王的利益既是伊各的利益，武容王這幾年年紀大了，身體大不如以往，權柄下移已成事實，等武容王哪天一死，伊各又是個扶不起來的，昆蘭族不費一人一物便能將胡國握在手心，這筆賬還是很好算的。
可現在這伊各死了，武容王又身弱，國內世族虎視眈眈，國弱主幼，只怕接下來胡國的局勢還會有一番動蕩。
“大姐姐說胡國會因為這事再跟我們打仗，真的還會打仗嗎？”上官律自小生活在宮裏，錦衣玉食的，對戰爭沒有多大的概念，卻也知道那是不好的事，會死很多人，會流很多血。
穆雙安摸摸他軟軟的頭發，溫聲道：“不會的。”三年的戰役已是消耗了不少胡國的精銳、銀錢、糧草，再加上小叔叔的這一筆，胡國不陷入內耗已是不錯，哪還有精力再組織對外戰爭。
上官律在穆雙安這裏磨蹭了好一會兒，剪了好幾個歪歪扭扭的燈籠剪紙，才被乳母和宮女們勸著回了。
待到夜間洗漱完了，夢涼麻利的給穆雙安梳著頭發，道：“原先在府裏時，奴婢就聽老人們說過，白日若是著了寒氣，在夜間用角梳多梳梳頭頂幾個穴位，第二天也不會頭痛。”
穆雙安聽著倒忍不住笑起來：“你的這些個偏方，我是不敢再信的，上次玉笑便是信了你的喝菜籽雞蛋還有什麽的油治咳嗽，咳嗽沒治好，反而肚子疼了一晚上。”
夢涼也笑道：“那是她自己沒配好，姑娘也知道我娘原來是學過女醫，看好過不少的夫人小姐呢。”這倒是真的，有些高門大府裏的小姐若是尋常有個頭疼腦熱的，也不願叫男大夫上門，既頗為繁瑣又看診不易，故多是延請女醫。只是女醫數量不多，水平也參差不齊，多是由各府裏選出幾個機靈能幹的送去醫館學了兩年，略微能看看頭疼發熱的病癥。
穆雙安想起當初宮裏下旨宣她入宮恩養，準許帶上幾個丫鬟。祖母拍著她的手說：“靜川、玉笑都是你跟前的，自然跟著你去。靜川穩妥懂事，跟你的時間也長，我是放心的。玉笑隨了她的名字，愛笑機靈，也會來事，就是在宮裏你得好生管束，只可多聽多看，不可多言多是非。至於夢涼，是我幫你挑的，她母親是個有天分的，醫術不錯。人也懂恩，當初你母親救過她，如今聽說你要進宮，便來求我讓她女兒跟著你去。他女兒也會一些醫術，在宮裏，她也能多照顧照顧你。”如今一隔幾年再細想祖母一番話，著實是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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