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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宮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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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宮砂

許言沈默了,手中還拿著沾了水了毛巾,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她能如何呢?

難不成還能殺了他?

可她已封劍了,如今還當了捕快,自然是不願也不能幹這種事。

姜秋白如今招惹她,到底也不過是圖利,想要贏下與李雁的賭約。

而那李公子……大抵是想靠著她避開與世女的婚約。

她想著,似乎沒有一個真心的,她無意為難他們,但也不願委屈自己去順他們的意。

該叫他們知難而退,自己放棄才是。

本來今日…她不該救下姜秋白的,可她到底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落入那下作的豺狼手裏。

都怪那該死的獵戶,如今這可怎麽收場?

見許言一臉冷冰冰的發呆模樣,姜秋白瞪著她,又覺得有些好笑。

他這是做什麽呢?

生氣?

為什麽要生氣?

難不成他真把這許言當根蔥,放到心裏去了?

怎麽可能?!

他壓下心中有些微妙的感受,想著,許言……又冷又笨,就是個武功高些長得好看些的呆子罷了,到底還是個呆子而已。

那些個優點有什麽用?

還不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捕快,她的價值也只不過是幫他從李家手裏拿下三座碼頭罷了。

不然……還能有什麽呢?

沒什麽了,她幫不了你的。

別去依賴別人,姜秋白,你能靠的只有自己。

他想著,忽然“噗嗤”一聲笑了,道:“阿言,別害怕我。”

“我只是沒人疼,想要你愛我一下而已。”

他仰頭看她,似乎所有的陰霾不過是她的一場錯覺,“阿言不愛我也沒關系的,大不了我再努力努力就是了。”

許言覺得自己如今的腦子真是轉不過來彎了,她半點猜不出來姜公子心裏想些什麽。

她只覺得他陰晴不定、性格詭異,如今願意和她好言相對,她只順著便是。

“公子芝蘭玉樹又通曉音律,少有女子能不欽慕公子的……”

“那你也是嗎?”

“不,我……”

他笑了,“如此那些便不重要了,我再好,也不能讓阿言喜歡。”

許言覺得有些懊惱,她答不上來。

最後只憋出一句,“公子不必在我這顆歪脖子樹上吊死。”

“歪脖子樹?哈哈哈哈哈哈……阿言,你真有趣。”

她有些窘迫,本意是想勸他找更好的人,怎麽反被嘲笑了。

“阿言,手疼。”

他翻手攤開手掌,看起來血跡斑斑,都是被沙石刮擦的血痕和印記。

許言看著他手,有些束手無策,她從前在五殺閣做殺手時,也常受傷的。

只是,像這樣輕的傷,從沒有哪個殺手會去特意處理,大多都是隨便拿冷水洗洗便罷了。

畢竟只要不是殘肢斷手的大傷,劍客的劍都是不離手的,仇家多的劍客尤其。

她從來沒有覺得這樣的傷是這麽嚴重的一件事,斑駁的血跡被白皙的皮膚襯得駭人,攤開的十指看起來修長又勻稱,帶著詭異的美感。

破碎的美感,她覺得有些難受,大抵是這樣漂亮的手變成如今這樣,讓她心中有些堵得慌。

許言伸手想要碰一下,又不知道從何處下手。

她擡頭看了他一眼,偏偏被姜秋白看見了,他楞了,他好像從那雙素來無機質的冰冷黑瞳裏讀出了一些……心疼?遺憾?還是……

他說不清楚,卻覺得這是件不錯的事。

這意味著,他的目的似乎很快就能達成了。

畢竟,一個女人開始心疼一個男子,極有可能是一段淪陷的開端。

他的唇邊帶著些若有若無的笑意,聽見她用冷冰冰的聲音說著:“需得先將沙礫挑出了才行。”

“那阿言幫我可好?”

許言點了點頭,將手中的濕巾先放下了,端來一盞油燈讓對方拿著,隨後用指甲蓋一個個將壓在柔嫩掌心的小沙子小心翼翼的拿出來。

姜秋白拿著那盞昏黃的油燈看著半跪在地上替他處理傷口的許言。

她的容貌比其他女子清雅些,唯有那雙丹鳳眸替她添了三分艷,可她此刻垂眸看著他的掌心,他看不見那雙素來又黑又冷的眼。

今日她穿的又是黑衣,她似乎很喜歡這個顏色。

不過這顏色挑人,穿的像她這樣好看還帶著灑脫的,倒是少見,難怪李雁那小子因著見她好看一直纏著她。

唇是粉色的……很淡,此刻抿成一條直線,看起來緊張又認真。

她真的很……好看。

看起來一點不像個捕快,倒像個世家小姐,生的一副風流像,只是性子這樣冷,只怕不招公子喜歡。

姜秋白心中有些微妙,有人如此認真待他又不帶半點功利,在昏黃無助的夜色下一襯,讓他心如擂鼓,忍不住去信任和依賴。

只是他素來善於掩藏,只有微紅的耳尖透出幾縷少年心事。

他忽然想到,日後,她會不會也這樣待其他公子?

那人是誰呢?是她的……夫郎嗎?

許言處理好後,擡頭一看,便看見姜秋白皺著漂亮的眉,微微垂著睫,看起來有些苦惱。

意識到已經處理好了,他擡起頭微微一笑,“多謝阿言。”

“公子言重了。”許言應了一句,又替他重洗擰好了濕巾,道:“此處客棧條件有限,公子先擦把臉吧。”

姜秋白看著被紗布包裹的手,有些無奈的看著許言。

她拿著濕巾的手一楞,大家公子嬌貴,她也不能拿江湖人的標準去要求他,更不可能說甩手讓對方自己弄了。

像他們這樣的小公子,大多是習慣了被伺候的,許言有些無奈,帶上他,日後路上不知道得多多少麻煩。

只是之前提將他送回去一事已然惹他不快,她若再提……

罷了罷了。

她拿著濕巾,“那……屬下幫您?”

“嗯。”姜秋白有些嬌俏的應了一聲,微微仰起頭看她。

許言有些尷尬,特別是看著他那雙亮晶晶的眼睛更尷尬了。

於是她一上去便從額頭開始擦,道:“公子閉眼。”

對方順從的閉上了眼,她松了一口氣,緩慢的擦拭他臉上不知道什麽時候不小心帶上的塵土,一邊還說著:“屬下手笨,公子莫怪。”

姜秋白卻不覺得,只覺得許言手穩,他勾唇道:“那阿言可要小心,別……弄疼我了。”

感覺到對方的手一滯,他又帶著哭腔似的道:“阿言,明月最怕疼了……”

許言只覺得臉紅的厲害,他如此語氣粘膩,不知道得還以為二人在做什麽呢。

好在他還閉著眼,她慌忙擦了幾下,隨後端著盆出去,留下背影和一句:“我再去給公子打些熱水來擦洗。”

姜秋白緩緩睜開眼,看著對方落荒而逃般的背影,用舌頭抵了抵上顎,喉結滾動一下,有些低啞的輕聲呢喃一句:“真不禁逗。”

許言慌忙下樓,又打了熱水上來,緩了緩才上樓推門。

一進門便看見姜秋白舉著包著紗布的手在拆發,他今日的發想必是小翠幫忙梳的,看起來精致又簡約,只是被先前被帷帽擋著了。

帷帽和面紗早拿了,此刻他的頭發被扯的亂七八糟,許言端著水有些無奈。

姜秋白見許言進來立刻收回了手,這客棧簡陋,又沒有鏡子,他本以為拆發不是難事……

許言將熱水放在床沿下,無奈道,“我來幫公子吧。”

她其實從來沒幹過這事,畢竟她從前是當殺手的,又不是當小侍。

好在她素來心細,手指又靈巧,有驚無險的將他的頭發拆了下來,又有些自作主張的將他的頭發隨手紮起來。

“剛剛屬下問過小二,店裏沒有男侍,如今時辰又晚了,找不到男子來幫公子擦洗,只能勞煩公子自己動手了。”

“頭發紮起方便些。”她又解釋了一句。

姜秋白皺眉看著自己包著紗布的手,擡頭看許言,道:“你不幫我嗎?”

許言無奈的微微勾了勾唇,道:“公子,男女授受不親,這事我若幫你,那不成流氓了嗎?”

“怎算流氓?”他漂亮的桃花眸一動不動地盯著她,道:“阿言若是想占明月便宜,明月巴不得呢?”

許言的瞳孔微微放大,顯然被他驚到了,“公子,這話可萬萬不能亂說……”

“若是被別人聽到了,您的清譽可就不保了。”

“哈哈哈哈。”姜秋白笑了,看起來明亮又漂亮,他笑著說:“阿言原來這樣膽小啊,怎麽,被嚇到了嗎?”

“公子……”許言有些無奈的喊他。

他明亮的眸子盯著她,道:“阿言,我不是那樣膽小的人,若是你能喜歡我,我什麽都願意給你。”

他伸手去扯開自己的領口,許言頓時震驚的轉過身,道:“公子,你……”

身後傳來他清朗的笑聲,他說:“你在害怕什麽阿言,我是讓你看這個。”

“……什麽?“她依舊背著身。

他伸手拉住她,扯著她轉過身,伸手指著白皙漂亮鎖骨間那顆血般妖艷的守宮砂,“你看,月亮也可以給你。”

許言瞪大了眼,只看了一眼又立刻轉過去了,好一會才道:“公子……如此重要之物,是不該隨意給人看的。”

他將衣袍拉起來,道:“阿言,你不是別人。”

“公子……你還真是……”

許言無奈,這算什麽?

他當真那般在乎那碼頭?居然這種下作手段都使出來了。

“阿言想說什麽呢?”

許言沈默了一下,道:“公子,如今這世道,女子將男子的清白看得比什麽都重。”

他笑了笑,道:“我明白。”

可他在乎嗎?

沒那麽在乎,他自打出生以來,便從未喜歡過什麽女子,又怎會在意她們在乎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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