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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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朱鈺感到一顆心蹦進了鍋裏，跟魚一起被油煎著。
但她很快想到，高中時要當他老婆的女生非常多，他不可能每個都養。他不過是說說而已。於是心又很快平覆了下來。
紅燒肉出鍋，炒空心菜和番茄炒雞蛋也炒完，朱鈺將四道菜端上桌。三個人圍在餐桌前，其樂融融地開飯。彭奶奶迫不及待地給阿鈺夾了塊紅燒肉，要她嘗嘗。朱鈺咬了一口，細細品嘗，然後沖彭奶奶微笑：“很酥。”她頓了頓，望向周良野，周良野正坐在她邊上兇狠扒飯，神情平淡。
“我們阿野的手藝還是不錯的，你跟他一起生活，肯定餓不死。”彭奶奶像是受到鼓舞，又夾了好多菜到朱鈺碗裏，“來，吃，多吃點。”
周良野看了看朱鈺堆成小山的碗：“奶奶，她就要撐死了。”
彭奶奶怔了怔，當即停下筷子，露出帶有歉意的笑容：“瞧我，我就是看到阿鈺太高興了。”
吃飽喝足，朱鈺和周良野離開彭奶奶家。坐上車，朱鈺開始擺弄彭奶奶送她的小美人魚玩偶。她註意到周良野望過來，於是笑著說：“奶奶送的。你那屋子冷清，擺個布娃娃比較好。”
周良野神情淡淡：“添個死娃娃就不冷清了？”
朱鈺：“難不成你想要個活的？”
周良野點煙的手微微一頓，空氣陷入詭異的沈默。朱鈺真後悔自己嘴快說了那麽一句。
朱鈺艱難地吐出一口氣，然後轉移話題：“你是不是總在王姨和彭奶奶面前喊我大小姐？現在她們對我的刻板印象都極其嚴重，就覺得我是幹不了活的大小姐。”
周良野瞇著眼將煙點燃，打開窗，將手肘支在窗框上。煙霧裊裊，在夜色中彌漫舞動。“怎麽是我說的。”他道，“油墩子不是你自己炸黑的。”
“周良野！”她羞惱不已，伸手去拽他衣袖。碰巧他側過身，於是她一下按上了他的胸膛。他一貫不愛扣齊襯衫紐扣，於是她的手指毫無阻礙地觸碰上他麥色皮膚。是與印象中一致的，能讓人渾身發燙的溫度。她迅速收回手。目光不自覺地上移，與他靜謐漆黑的眼眸相撞。
他透過縈繞的煙霧望她，瞳孔深處裏像是躍動著火。“大小姐還記不記得我的話？”他問她。她不說話，他便繼續：“我不是有教養的人。不想出事，就別來招我。”
說完他便踩下油門，將車發動。朱鈺深深呼吸，然後偷偷側過頭凝望他。他的大手穩穩握住方向盤，結實小臂上青筋凸起。他臉上神情淡淡，但有一種兇狠的氣息。
兩人不再說話，就這樣回到美林匯。
之後是風平浪靜的幾天。周良野時常加班，而朱鈺則在專心準備秋季大拍，兩人都沒什麽接觸。
終於，釉海的秋拍季到來了。秋拍為期一周，每天都有不同門類的專場進行。而朱鈺負責主持的書畫專場於秋拍第一天進行。
這一天，註定是極忙碌的一天。白天朱鈺要去公司，晚上則要主持拍賣會。
她早早起來，換上一襲青綠旗袍。淺淺紋路在這片青綠中蜿蜒，她仿佛是將一張山水畫穿在身上。白璧般的胳膊露在外面，她將周良野給她的龍紋玉鐲小心翼翼套在手腕上。
她畫了個精致的妝，款款邁步走進餐廳。無論是坐在餐桌前的周良野，還是站在邊上的王姨，都將目光投射到她身上。
“阿鈺今天真漂亮！”王姨當即讚嘆。
朱鈺沖王姨笑了笑，然後道：“王姨，今晚我不回來吃，你別做我的份。”
“你們真有默契，周先生今晚也不回來吃。”王姨捂著嘴笑，一副什麽都能磕的樣子。
朱鈺定了定神，拉開椅子坐到周良野對面。她吃了只小餛飩，然後開口道：“今晚我主持拍賣會，應該要晚點回來。對了，今晚你可別出手。”以防萬一，她開口叮囑他。她不希望她的事業受他太多關照。
周良野沈默片刻，問：“我參加拍賣會，會礙著你？”
朱鈺擡眸看他：“你今晚有想要拍的東西嗎？”
“沒有。”
“那你……”
“隨便問問。”周良野氣定神閑地吃，“這都不行，大小姐真小氣。”
朱鈺無語。憑良心說，周良野待她不壞，就是這張嘴總是不好好說話。她一時氣不過，伸出腳，在餐桌下偷偷踩了周良野一下。
做完壞事她擡眼，見周良野面上波瀾不驚，不由在心底偷偷笑了下。她正要收回腳，卻不想他忽然收腿。兩條腿螃蟹鉗子似的，一下將她小巧的腳鉗住。
“呀！”朱鈺輕叫一聲，不可置信地呼喚，“周良野！”
她使勁，想要將自己的腳拽出來。然而她這點力氣在周良野面前根本不夠看，周良野自然是巋然不動。朱鈺懷疑他是練過的，下盤十分之穩。桌子底下欺負她，但桌子上他依然氣定神閑地吃著他的餛飩。完全沒被打擾。
朱鈺又垂死掙紮了一會兒，很快意識到周良野不會輕易放開她。他這人，真是睚眥必報。
她無計可施，只得軟下語調喊：“阿野。”
周良野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她見他有反應，當即再接再厲，一雙清澈的眼巴巴地望著他：“阿野，松開我嘛。”尾音蕩漾成波浪線。
周良野放開了她。
朱鈺暗松一口氣，緩緩收回那只酥麻麻的腳。
冷不丁一陣笑聲從身邊傳來，朱鈺循聲去看，就見王姨支著拖把，站在那兒捂嘴偷笑。
“太太和先生真是恩愛啊。”王姨說完，繼續若無其事地拖地。
朱鈺埋頭吃，一邊吃一邊勾起嘴角。
傍晚，朱鈺和同事們一起坐車前往舉辦拍賣會的騰龍大酒店。為了確保秋拍第一天諸事順利，釉海大部分員工都來了，包括朱鈺部門的總監馮婉，人事部的顧雪，還有客戶部的朱鎮宇，黃琴。朱鎮宇看到了朱鈺手腕上的鐲子，當即問她這鐲子怎麽被她找回來了。朱鈺沒有隱瞞，說是周良野給的。
“真不錯，周良野這人挺上道的。”朱鎮宇如此評價。他聽說新婚之夜周良野扔下朱鈺跑出去喝酒。知道對不起老婆，於是事後給個補償，這個做派倒是很有已婚人士的範兒。
“你趕緊給他生個大胖兒子報答他。”朱鎮宇又說。
朱鈺沒理會朱鎮宇，專心準備拍賣。
距離拍賣還有一個小時，但酒店宴會廳已經忙碌起來。宴會廳主要分成兩個區域，現場競買人坐的現場席位，以及電話委托席。黃琴，朱鎮宇還有其他客戶部同事陸續於電話委托席落座，撥打手邊電話，於拍賣會前聯系各自的客戶。無法到達現場的競買人會提前與拍賣公司說好，拍賣開始時，便有拍賣公司的員工通過電話聯系他們，按照他們的意願在特定拍品開拍時完成出價。
其他部門的同事主要是做輔助，馮婉和顧雪到處走動，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朱鈺站在臺上，翻看手邊圖錄。圖錄上標註了今晚參與拍賣的所有拍品。雖然這些拍品朱鈺已經牢記於心，但保險起見，她還是再看一遍。
她擡起眼，望向豎立在對面墻壁上的屏幕。這場拍賣會一共會用到兩塊屏幕。一塊是她身後用來播方拍品的屏幕，還有一塊就在她對面，拍賣開始時會滾動網絡出價。
秋拍參與人數眾多，拍賣師需要應對來自現場，電話委托席，還有網絡上的出價。這非常考驗拍賣師反應速度，遠比中小型拍賣有挑戰。
“朱鈺，你今天打頭陣，可一定要加油哦。”馮婉走到臺前對朱鈺說話，“你這場成功了，後面的才更容易成功。”
朱鈺微笑著點頭，伸手撫了撫手腕上的手鐲。她想，這個失而覆得的玉鐲，一定能給她好運。
一切準備就緒，拍賣會就要開始。付了押金，取了號碼牌的競買人陸續進場。
常在拍賣會打轉的競買人相對固定，彼此都是老熟人。趁著拍賣會還未開始，幾個人聚在一起聊了開來。
“釉海今年的書畫不行啊，都沒幾幅名作。”有人翻看著圖錄，興致缺缺地說話，“我這次來，純粹湊個熱鬧。”
“我也是，就湊個熱鬧，看看別人都買些什麽。”
“話說今天這位拍賣師臉挺生的，以前沒在秋拍見過。這麽年輕，能鎮得住場子嗎？”
聊著聊著，幾位競買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臺上的朱鈺身上。
朱鈺穿一身青綠色旗袍，身姿窈窕。一頭烏發高高盤起，飽滿額頭下一雙杏眼閃爍著清澈的光。她將一縷頭發捋至耳後，皓白手腕上，玉鐲子一晃一晃。
“聽說今天這位姓朱。”有消息靈通的競買人開口，“就是那朱家的千金……”
“哪個朱家？破產了的那個？”
“對對。這些落魄千金啥都不會，就喜歡往藝術市場鉆。拍賣學問深著呢，一般人可搞不定啊。”
“長得倒是不錯，可拍賣這行還真不是靠臉吃飯……”
朱鈺隱約聽到競買人們議論自己。她輕輕閉了閉眼，屏蔽無關的聲音，最後檢查一次耳麥。
轉眼間，電話委托席，還有現場席位便坐滿了。緊張感在熙熙攘攘的議論聲中悄無聲息地累加著。
朱鈺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馮婉。馮婉指了指自己的手表，比了個OK的手勢，示意可以開始了。
朱鈺擡手拍了拍話筒：“好，非常感謝各位參與釉海秋拍的貴賓。”
綿軟清透的聲音在偌大的廳堂裏鋪開，有意想不到的安撫效果。坐在席上的競買人們紛紛安靜下來，將目光投向朱鈺。
朱鈺深深呼吸。曾經書畫是釉海的強項，只是近年有衰落的趨勢。但即便是這樣，釉海還是決定遵循傳統，將書畫專場拍賣，放在秋拍最為重要的第一天。
這第一天的崗，她一定要站好。
“今天是秋拍的第一場，書畫專場，我是本場拍賣師朱鈺。”朱鈺站在臺上，笑容溫婉大方，“那我們現在開始。”
周良野坐在他的辦公室裏，正通過網絡直播，看朱鈺主持的這場拍賣會。
拍賣會開始沒多久，一陣急促敲門聲響起。接著董柯羽和陳凱便急匆匆走進來。
周良野問：“出什麽事了。”
“沒什麽，就是今天不是嫂子主持拍賣嘛！”董柯羽揚手揮了揮他的平板。平板上，毫無疑問在進行著拍賣直播。
“我有個朋友在現場，周哥你有什麽吩咐？”董柯羽問，“要不拍幾樣給嫂子捧捧場？”
“不用。”
周良野面無表情，用眼神示意辦公室裏兩個多餘的人離開。接著他將直播畫面縮至最小，繼續審閱剛才未看完的合同。
過了會兒，他又將畫面放大。書畫拍賣的一號拍品因競買人出價未達底價而流拍。
“沒有人再出價了嗎？”朱鈺站在臺上，目光徐徐掃過全場。最終她輕輕敲擊拍賣槌，宣布：“二號拍品最終出價60萬，流拍。”
連續兩件拍品流拍，開局不利。但是她神情自若，環視拍賣場上眾人，笑著彎起眼睛。
他忽然記起，結婚前他也看見過這樣的笑容。雖然心裏下著雨，但是她竭力露出微笑，像是要硬生生在她陰雨連綿的人生中，辟出彩虹。
他看向屏幕上參與網絡拍賣的入口。
“讓我們進行到下一件拍品。”朱鈺柔軟清亮的嗓音回蕩在整個會場，“三號拍品，宋代，米友仁草書立軸。”
馮婉和顧雪一起站在邊上，環視整個現場，目光中多少帶點不安。
開局兩樣拍品流拍，她們能感覺到現場氣氛低迷。如果第三件價格沒能起來，那競買人的競價意願，恐怕會持續走低。而秋拍第一天的成績，無疑會對之後的專場產生影響。
“連續兩件流拍，拍賣師引導的不行……”
“果然是年輕啊……”現場席上響起議論。
馮婉和顧雪最終還是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朱鈺，眼中盛滿期待。
“蘇東坡先生曾提出，繪畫的目的不是再現，而是表現。在這種思想影響下，北宋出現了一批非常優秀的書畫家，其中就有米芾和米友仁，俗稱大米與小米。”
朱鈺軟綿和緩的聲音，緩緩流淌在會場上。她像是完全沒被會場氣氛影響，帶著微笑繼續說：“書法上，米友仁風格與其父相近，但與當時的書法家相比，則風格獨特。縱觀全局，他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優秀書畫家。”
“米友仁的書法非常可惜。”臺下有競買人小聲說話，“大米小米風格相近，但大米沒有一張畫留下來，所以小米的畫價值很高。但是小米的字……怎麽也比不過他爸啊。”
“但這位拍賣師說的也很客觀。小米雖然不及大米，但和同時期其他書畫家比，還是很厲害的。”
“三號拍品50萬起拍，有人出52萬嗎？”朱鈺定了定神，溫柔目光緩緩掃過臺下，笑容依舊。
顧雪和馮婉一齊看向現場席位，神情緊張又期待。
沒過多久，便有人舉起了號碼牌，示意出價52萬。
“現場報價52萬，有沒有人要出價55萬？”朱鈺話音剛落，坐在電話委托席上的黃琴便舉起了手。
“電話出價55萬，有人要58萬嗎？”朱鈺話音剛落，便見顯示網絡出價的屏幕開始滾動。
“網絡出價58萬。”她剛報完，就見現場席和電話委托席上都有人舉手。
“回到現場出價60萬，現場出價更快。”朱鈺快速做出判斷，同時對電話委托席上的同事露出抱有歉意的笑容。
她的目光快速掃過全場，神情泰然自若，微笑依舊：“目前報價60萬，有人要出62萬嗎？”
拍賣競價在一定區間內，遵循二五八報價規則，即62萬一旦有人要，下一口價格就是65萬，再下一口便是68萬。
轉眼間競價就破了80萬大關。朱鈺見競價氣氛有持續走高的趨勢，果斷調整競價梯度，五萬五萬加價。轉眼間就加價到了100萬，於是競價階梯再次調整。
“110萬一次，有出120萬的嗎？”朱鈺目光掃過全場，一雙眼睛清澈明亮。
顧雪站在邊上，激動地搓了搓手，“小鈺姐好樣的，穩紮穩打，終於把氣氛帶起來了！”
“是的呀，不愧是我們朱鈺。”馮婉點點頭，兩個人彼此張望一眼，相視而笑。
顧雪深吸口氣，擡眼環視整個拍賣會場。
牌子爭先恐後舉起，拍賣像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所有人都沈浸其中。而年輕的拍賣師如同戰場的指揮官，身姿挺拔地站在臺上。輕柔語調自有力量，不疾不徐地引導節奏。她溫柔而敏銳，無論氣氛是低迷，還是火熱，她總能一眼捕捉到最先舉牌的那一位。
沒有人可以影響到她。
“回到場內，米友仁草書立軸目前場內出價480萬，有要500萬的嗎？”朱鈺開口詢問。
辦公室裏的周良野緩緩倚靠至椅背上，從煙盒裏摸出一支煙。
也就在這時，董柯羽和陳凱陸續推門跑了進來。
周良野淡淡掃他們一眼：“你們工作量看來十分不飽和。”
“可是周哥，嫂子真的很厲害啊！”董柯羽揮舞著手裏的PAD，“轉眼間競價就破500萬大關了！我平時也研究書畫，我敢保證沒有她，這幅字拍不到那麽高價！”
“朱鈺沈得住氣，以後一定有大作為。”陳凱附和著說。
“是啊，看得我都熱血沸騰了！”董柯羽也說，“不愧是嫂子！”
周良野將煙點燃，然後仰頭靠在椅背上。
他最終沒有參與拍賣。顯然，沒有他，她也能成功。他徐徐呼氣，吐出一個煙圈。
他垂眸望向屏幕中，鄭重舉起小槌的朱鈺。她目光明亮，神態自若，像一只在大草原上不停奔騰的大兔子。
終於，她迎來她的晴天。
“米友仁草書520萬一次，520萬兩次。”朱鈺高聲說話。她舉著小槌，環視全場。
最初兩樣拍品流拍，室內消極的議論聲不斷。然而此時，場內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沈浸在激烈的競價氣氛中，臉上帶著或多或少的興奮。他們目光炯炯地望著朱鈺，想聽她帶來最後的宣判。
“520萬成交，恭喜買家！”朱鈺用拍賣槌重重敲擊桌面，像是敲響了勝利的鐘。
場上立刻響起一片掌聲。顧雪和馮婉也忍不住熱烈鼓掌。正在打電話的黃琴抽空向朱鈺拋去一個讚賞的眼神。
“謝謝，謝謝大家對釉海的支持。”朱鈺頷首，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接下來我們進入到下一個拍品。”
氣氛被帶動起來，之後的幾幅拍品表現都十分不錯，成交價都比釉海預先做的估價高。
轉眼間書畫專場便結束了。朱鈺站在臺上整理文件，現場有些意猶未盡的競買人，紛紛議論起來。
“米友仁那幅，高於起拍價十倍落槌，真是不得了啊。”
“難得遇到這樣的陣仗……還得是拍賣師厲害。”
“這拍賣師年紀輕輕不怯場，一直在慢慢引導出價，我看很有前途啊！”
“我以為讓這樣年輕的面孔打頭陣，是為了鍛煉她，沒想到啊，是真的來個開門紅。”
“眼看著氣氛從低谷反彈，真是厲害。莊總慧眼識人，麾下又添一枚大將。”
朱鈺聽著會前對她存有質疑態度的競買人紛紛開始誇獎她，不由露出微笑。
這場拍賣會有網絡直播，不知道周良野有沒有看。
她略一思索後，決定還是不做夢了。
他那麽忙一個人，百億千億的項目都顧不過來，哪裏會犧牲寶貴時間看她這裏百萬千萬的生意。
周野狗：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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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鈺感到一顆心蹦進了鍋裏，跟魚一起被油煎著。
但她很快想到，高中時要當他老婆的女生非常多，他不可能每個都養。他不過是說說而已。於是心又很快平覆了下來。
紅燒肉出鍋，炒空心菜和番茄炒雞蛋也炒完，朱鈺將四道菜端上桌。三個人圍在餐桌前，其樂融融地開飯。彭奶奶迫不及待地給阿鈺夾了塊紅燒肉，要她嘗嘗。朱鈺咬了一口，細細品嘗，然後沖彭奶奶微笑：“很酥。”她頓了頓，望向周良野，周良野正坐在她邊上兇狠扒飯，神情平淡。
“我們阿野的手藝還是不錯的，你跟他一起生活，肯定餓不死。”彭奶奶像是受到鼓舞，又夾了好多菜到朱鈺碗裏，“來，吃，多吃點。”
周良野看了看朱鈺堆成小山的碗：“奶奶，她就要撐死了。”
彭奶奶怔了怔，當即停下筷子，露出帶有歉意的笑容：“瞧我，我就是看到阿鈺太高興了。”
吃飽喝足，朱鈺和周良野離開彭奶奶家。坐上車，朱鈺開始擺弄彭奶奶送她的小美人魚玩偶。她註意到周良野望過來，於是笑著說：“奶奶送的。你那屋子冷清，擺個布娃娃比較好。”
周良野神情淡淡：“添個死娃娃就不冷清了？”
朱鈺：“難不成你想要個活的？”
周良野點煙的手微微一頓，空氣陷入詭異的沈默。朱鈺真後悔自己嘴快說了那麽一句。
朱鈺艱難地吐出一口氣，然後轉移話題：“你是不是總在王姨和彭奶奶面前喊我大小姐？現在她們對我的刻板印象都極其嚴重，就覺得我是幹不了活的大小姐。”
周良野瞇著眼將煙點燃，打開窗，將手肘支在窗框上。煙霧裊裊，在夜色中彌漫舞動。“怎麽是我說的。”他道，“油墩子不是你自己炸黑的。”
“周良野！”她羞惱不已，伸手去拽他衣袖。碰巧他側過身，於是她一下按上了他的胸膛。他一貫不愛扣齊襯衫紐扣，於是她的手指毫無阻礙地觸碰上他麥色皮膚。是與印象中一致的，能讓人渾身發燙的溫度。她迅速收回手。目光不自覺地上移，與他靜謐漆黑的眼眸相撞。
他透過縈繞的煙霧望她，瞳孔深處裏像是躍動著火。“大小姐還記不記得我的話？”他問她。她不說話，他便繼續：“我不是有教養的人。不想出事，就別來招我。”
說完他便踩下油門，將車發動。朱鈺深深呼吸，然後偷偷側過頭凝望他。他的大手穩穩握住方向盤，結實小臂上青筋凸起。他臉上神情淡淡，但有一種兇狠的氣息。
兩人不再說話，就這樣回到美林匯。
之後是風平浪靜的幾天。周良野時常加班，而朱鈺則在專心準備秋季大拍，兩人都沒什麽接觸。
終於，釉海的秋拍季到來了。秋拍為期一周，每天都有不同門類的專場進行。而朱鈺負責主持的書畫專場於秋拍第一天進行。
這一天，註定是極忙碌的一天。白天朱鈺要去公司，晚上則要主持拍賣會。
她早早起來，換上一襲青綠旗袍。淺淺紋路在這片青綠中蜿蜒，她仿佛是將一張山水畫穿在身上。白璧般的胳膊露在外面，她將周良野給她的龍紋玉鐲小心翼翼套在手腕上。
她畫了個精致的妝，款款邁步走進餐廳。無論是坐在餐桌前的周良野，還是站在邊上的王姨，都將目光投射到她身上。
“阿鈺今天真漂亮！”王姨當即讚嘆。
朱鈺沖王姨笑了笑，然後道：“王姨，今晚我不回來吃，你別做我的份。”
“你們真有默契，周先生今晚也不回來吃。”王姨捂著嘴笑，一副什麽都能磕的樣子。
朱鈺定了定神，拉開椅子坐到周良野對面。她吃了只小餛飩，然後開口道：“今晚我主持拍賣會，應該要晚點回來。對了，今晚你可別出手。”以防萬一，她開口叮囑他。她不希望她的事業受他太多關照。
周良野沈默片刻，問：“我參加拍賣會，會礙著你？”
朱鈺擡眸看他：“你今晚有想要拍的東西嗎？”
“沒有。”
“那你……”
“隨便問問。”周良野氣定神閑地吃，“這都不行，大小姐真小氣。”
朱鈺無語。憑良心說，周良野待她不壞，就是這張嘴總是不好好說話。她一時氣不過，伸出腳，在餐桌下偷偷踩了周良野一下。
做完壞事她擡眼，見周良野面上波瀾不驚，不由在心底偷偷笑了下。她正要收回腳，卻不想他忽然收腿。兩條腿螃蟹鉗子似的，一下將她小巧的腳鉗住。
“呀！”朱鈺輕叫一聲，不可置信地呼喚，“周良野！”
她使勁，想要將自己的腳拽出來。然而她這點力氣在周良野面前根本不夠看，周良野自然是巋然不動。朱鈺懷疑他是練過的，下盤十分之穩。桌子底下欺負她，但桌子上他依然氣定神閑地吃著他的餛飩。完全沒被打擾。
朱鈺又垂死掙紮了一會兒，很快意識到周良野不會輕易放開她。他這人，真是睚眥必報。
她無計可施，只得軟下語調喊：“阿野。”
周良野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她見他有反應，當即再接再厲，一雙清澈的眼巴巴地望著他：“阿野，松開我嘛。”尾音蕩漾成波浪線。
周良野放開了她。
朱鈺暗松一口氣，緩緩收回那只酥麻麻的腳。
冷不丁一陣笑聲從身邊傳來，朱鈺循聲去看，就見王姨支著拖把，站在那兒捂嘴偷笑。
“太太和先生真是恩愛啊。”王姨說完，繼續若無其事地拖地。
朱鈺埋頭吃，一邊吃一邊勾起嘴角。
傍晚，朱鈺和同事們一起坐車前往舉辦拍賣會的騰龍大酒店。為了確保秋拍第一天諸事順利，釉海大部分員工都來了，包括朱鈺部門的總監馮婉，人事部的顧雪，還有客戶部的朱鎮宇，黃琴。朱鎮宇看到了朱鈺手腕上的鐲子，當即問她這鐲子怎麽被她找回來了。朱鈺沒有隱瞞，說是周良野給的。
“真不錯，周良野這人挺上道的。”朱鎮宇如此評價。他聽說新婚之夜周良野扔下朱鈺跑出去喝酒。知道對不起老婆，於是事後給個補償，這個做派倒是很有已婚人士的範兒。
“你趕緊給他生個大胖兒子報答他。”朱鎮宇又說。
朱鈺沒理會朱鎮宇，專心準備拍賣。
距離拍賣還有一個小時，但酒店宴會廳已經忙碌起來。宴會廳主要分成兩個區域，現場競買人坐的現場席位，以及電話委托席。黃琴，朱鎮宇還有其他客戶部同事陸續於電話委托席落座，撥打手邊電話，於拍賣會前聯系各自的客戶。無法到達現場的競買人會提前與拍賣公司說好，拍賣開始時，便有拍賣公司的員工通過電話聯系他們，按照他們的意願在特定拍品開拍時完成出價。
其他部門的同事主要是做輔助，馮婉和顧雪到處走動，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朱鈺站在臺上，翻看手邊圖錄。圖錄上標註了今晚參與拍賣的所有拍品。雖然這些拍品朱鈺已經牢記於心，但保險起見，她還是再看一遍。
她擡起眼，望向豎立在對面墻壁上的屏幕。這場拍賣會一共會用到兩塊屏幕。一塊是她身後用來播方拍品的屏幕，還有一塊就在她對面，拍賣開始時會滾動網絡出價。
秋拍參與人數眾多，拍賣師需要應對來自現場，電話委托席，還有網絡上的出價。這非常考驗拍賣師反應速度，遠比中小型拍賣有挑戰。
“朱鈺，你今天打頭陣，可一定要加油哦。”馮婉走到臺前對朱鈺說話，“你這場成功了，後面的才更容易成功。”
朱鈺微笑著點頭，伸手撫了撫手腕上的手鐲。她想，這個失而覆得的玉鐲，一定能給她好運。
一切準備就緒，拍賣會就要開始。付了押金，取了號碼牌的競買人陸續進場。
常在拍賣會打轉的競買人相對固定，彼此都是老熟人。趁著拍賣會還未開始，幾個人聚在一起聊了開來。
“釉海今年的書畫不行啊，都沒幾幅名作。”有人翻看著圖錄，興致缺缺地說話，“我這次來，純粹湊個熱鬧。”
“我也是，就湊個熱鬧，看看別人都買些什麽。”
“話說今天這位拍賣師臉挺生的，以前沒在秋拍見過。這麽年輕，能鎮得住場子嗎？”
聊著聊著，幾位競買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臺上的朱鈺身上。
朱鈺穿一身青綠色旗袍，身姿窈窕。一頭烏發高高盤起，飽滿額頭下一雙杏眼閃爍著清澈的光。她將一縷頭發捋至耳後，皓白手腕上，玉鐲子一晃一晃。
“聽說今天這位姓朱。”有消息靈通的競買人開口，“就是那朱家的千金……”
“哪個朱家？破產了的那個？”
“對對。這些落魄千金啥都不會，就喜歡往藝術市場鉆。拍賣學問深著呢，一般人可搞不定啊。”
“長得倒是不錯，可拍賣這行還真不是靠臉吃飯……”
朱鈺隱約聽到競買人們議論自己。她輕輕閉了閉眼，屏蔽無關的聲音，最後檢查一次耳麥。
轉眼間，電話委托席，還有現場席位便坐滿了。緊張感在熙熙攘攘的議論聲中悄無聲息地累加著。
朱鈺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馮婉。馮婉指了指自己的手表，比了個OK的手勢，示意可以開始了。
朱鈺擡手拍了拍話筒：“好，非常感謝各位參與釉海秋拍的貴賓。”
綿軟清透的聲音在偌大的廳堂裏鋪開，有意想不到的安撫效果。坐在席上的競買人們紛紛安靜下來，將目光投向朱鈺。
朱鈺深深呼吸。曾經書畫是釉海的強項，只是近年有衰落的趨勢。但即便是這樣，釉海還是決定遵循傳統，將書畫專場拍賣，放在秋拍最為重要的第一天。
這第一天的崗，她一定要站好。
“今天是秋拍的第一場，書畫專場，我是本場拍賣師朱鈺。”朱鈺站在臺上，笑容溫婉大方，“那我們現在開始。”
周良野坐在他的辦公室裏，正通過網絡直播，看朱鈺主持的這場拍賣會。
拍賣會開始沒多久，一陣急促敲門聲響起。接著董柯羽和陳凱便急匆匆走進來。
周良野問：“出什麽事了。”
“沒什麽，就是今天不是嫂子主持拍賣嘛！”董柯羽揚手揮了揮他的平板。平板上，毫無疑問在進行著拍賣直播。
“我有個朋友在現場，周哥你有什麽吩咐？”董柯羽問，“要不拍幾樣給嫂子捧捧場？”
“不用。”
周良野面無表情，用眼神示意辦公室裏兩個多餘的人離開。接著他將直播畫面縮至最小，繼續審閱剛才未看完的合同。
過了會兒，他又將畫面放大。書畫拍賣的一號拍品因競買人出價未達底價而流拍。
“沒有人再出價了嗎？”朱鈺站在臺上，目光徐徐掃過全場。最終她輕輕敲擊拍賣槌，宣布：“二號拍品最終出價60萬，流拍。”
連續兩件拍品流拍，開局不利。但是她神情自若，環視拍賣場上眾人，笑著彎起眼睛。
他忽然記起，結婚前他也看見過這樣的笑容。雖然心裏下著雨，但是她竭力露出微笑，像是要硬生生在她陰雨連綿的人生中，辟出彩虹。
他看向屏幕上參與網絡拍賣的入口。
“讓我們進行到下一件拍品。”朱鈺柔軟清亮的嗓音回蕩在整個會場，“三號拍品，宋代，米友仁草書立軸。”
馮婉和顧雪一起站在邊上，環視整個現場，目光中多少帶點不安。
開局兩樣拍品流拍，她們能感覺到現場氣氛低迷。如果第三件價格沒能起來，那競買人的競價意願，恐怕會持續走低。而秋拍第一天的成績，無疑會對之後的專場產生影響。
“連續兩件流拍，拍賣師引導的不行……”
“果然是年輕啊……”現場席上響起議論。
馮婉和顧雪最終還是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朱鈺，眼中盛滿期待。
“蘇東坡先生曾提出，繪畫的目的不是再現，而是表現。在這種思想影響下，北宋出現了一批非常優秀的書畫家，其中就有米芾和米友仁，俗稱大米與小米。”
朱鈺軟綿和緩的聲音，緩緩流淌在會場上。她像是完全沒被會場氣氛影響，帶著微笑繼續說：“書法上，米友仁風格與其父相近，但與當時的書法家相比，則風格獨特。縱觀全局，他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優秀書畫家。”
“米友仁的書法非常可惜。”臺下有競買人小聲說話，“大米小米風格相近，但大米沒有一張畫留下來，所以小米的畫價值很高。但是小米的字……怎麽也比不過他爸啊。”
“但這位拍賣師說的也很客觀。小米雖然不及大米，但和同時期其他書畫家比，還是很厲害的。”
“三號拍品50萬起拍，有人出52萬嗎？”朱鈺定了定神，溫柔目光緩緩掃過臺下，笑容依舊。
顧雪和馮婉一齊看向現場席位，神情緊張又期待。
沒過多久，便有人舉起了號碼牌，示意出價52萬。
“現場報價52萬，有沒有人要出價55萬？”朱鈺話音剛落，坐在電話委托席上的黃琴便舉起了手。
“電話出價55萬，有人要58萬嗎？”朱鈺話音剛落，便見顯示網絡出價的屏幕開始滾動。
“網絡出價58萬。”她剛報完，就見現場席和電話委托席上都有人舉手。
“回到現場出價60萬，現場出價更快。”朱鈺快速做出判斷，同時對電話委托席上的同事露出抱有歉意的笑容。
她的目光快速掃過全場，神情泰然自若，微笑依舊：“目前報價60萬，有人要出62萬嗎？”
拍賣競價在一定區間內，遵循二五八報價規則，即62萬一旦有人要，下一口價格就是65萬，再下一口便是68萬。
轉眼間競價就破了80萬大關。朱鈺見競價氣氛有持續走高的趨勢，果斷調整競價梯度，五萬五萬加價。轉眼間就加價到了100萬，於是競價階梯再次調整。
“110萬一次，有出120萬的嗎？”朱鈺目光掃過全場，一雙眼睛清澈明亮。
顧雪站在邊上，激動地搓了搓手，“小鈺姐好樣的，穩紮穩打，終於把氣氛帶起來了！”
“是的呀，不愧是我們朱鈺。”馮婉點點頭，兩個人彼此張望一眼，相視而笑。
顧雪深吸口氣，擡眼環視整個拍賣會場。
牌子爭先恐後舉起，拍賣像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所有人都沈浸其中。而年輕的拍賣師如同戰場的指揮官，身姿挺拔地站在臺上。輕柔語調自有力量，不疾不徐地引導節奏。她溫柔而敏銳，無論氣氛是低迷，還是火熱，她總能一眼捕捉到最先舉牌的那一位。
沒有人可以影響到她。
“回到場內，米友仁草書立軸目前場內出價480萬，有要500萬的嗎？”朱鈺開口詢問。
辦公室裏的周良野緩緩倚靠至椅背上，從煙盒裏摸出一支煙。
也就在這時，董柯羽和陳凱陸續推門跑了進來。
周良野淡淡掃他們一眼：“你們工作量看來十分不飽和。”
“可是周哥，嫂子真的很厲害啊！”董柯羽揮舞著手裏的PAD，“轉眼間競價就破500萬大關了！我平時也研究書畫，我敢保證沒有她，這幅字拍不到那麽高價！”
“朱鈺沈得住氣，以後一定有大作為。”陳凱附和著說。
“是啊，看得我都熱血沸騰了！”董柯羽也說，“不愧是嫂子！”
周良野將煙點燃，然後仰頭靠在椅背上。
他最終沒有參與拍賣。顯然，沒有他，她也能成功。他徐徐呼氣，吐出一個煙圈。
他垂眸望向屏幕中，鄭重舉起小槌的朱鈺。她目光明亮，神態自若，像一只在大草原上不停奔騰的大兔子。
終於，她迎來她的晴天。
“米友仁草書520萬一次，520萬兩次。”朱鈺高聲說話。她舉著小槌，環視全場。
最初兩樣拍品流拍，室內消極的議論聲不斷。然而此時，場內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沈浸在激烈的競價氣氛中，臉上帶著或多或少的興奮。他們目光炯炯地望著朱鈺，想聽她帶來最後的宣判。
“520萬成交，恭喜買家！”朱鈺用拍賣槌重重敲擊桌面，像是敲響了勝利的鐘。
場上立刻響起一片掌聲。顧雪和馮婉也忍不住熱烈鼓掌。正在打電話的黃琴抽空向朱鈺拋去一個讚賞的眼神。
“謝謝，謝謝大家對釉海的支持。”朱鈺頷首，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接下來我們進入到下一個拍品。”
氣氛被帶動起來，之後的幾幅拍品表現都十分不錯，成交價都比釉海預先做的估價高。
轉眼間書畫專場便結束了。朱鈺站在臺上整理文件，現場有些意猶未盡的競買人，紛紛議論起來。
“米友仁那幅，高於起拍價十倍落槌，真是不得了啊。”
“難得遇到這樣的陣仗……還得是拍賣師厲害。”
“這拍賣師年紀輕輕不怯場，一直在慢慢引導出價，我看很有前途啊！”
“我以為讓這樣年輕的面孔打頭陣，是為了鍛煉她，沒想到啊，是真的來個開門紅。”
“眼看著氣氛從低谷反彈，真是厲害。莊總慧眼識人，麾下又添一枚大將。”
朱鈺聽著會前對她存有質疑態度的競買人紛紛開始誇獎她，不由露出微笑。
這場拍賣會有網絡直播，不知道周良野有沒有看。
她略一思索後，決定還是不做夢了。
他那麽忙一個人，百億千億的項目都顧不過來，哪裏會犧牲寶貴時間看她這裏百萬千萬的生意。
周野狗：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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